《玄学王妃难哄,清冷王爷日日沦陷》 第1章 再见了王爷今晚我就要远航 金秋中夕,残月娇藏于厚厚的云层中,夜风起伏,寒意渐浓。 京城一恢弘的府邸内,女子喘着气求饶,香凝软甲在男人宽厚的背上,留下一道道红痕。 男人不依,又在女子身上肆意缠绵了一番,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明日一早,送嫁马车会从王府侧门进来,你不喜应酬,不必勉强,那些宾客我自会处理。” 许是觉察到话语有些冷硬,傅珩又补充了句: “璃儿,你是我唯一的正妻,幽王妃永远都是你。” 楚璃支着脑袋,目光复杂地游移在傅珩健硕的背上,那里有他们欢爱过的痕迹,此刻却突然变得有些刺眼。 见他看来,楚璃迅速敛下眉宇间的异样,转而婀娜身姿冲傅珩甜甜一笑。 “知道啦王爷,璃儿不是那种拈酸吃醋之人,都听王爷安排。” 傅珩穿上外衣,见楚璃眉眼带笑,确实不曾有半分醋意,这才安心。 “早些休息。” 扭头,楚璃便收了所有笑意,眼底只剩冷漠的清醒。 她冷冷地看着门外那道影子远去,这才平静地对着空气轻唤。 下一秒,贴身侍女秋意端着一碗药推门而入。 楚璃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将整碗避子汤一饮而尽。 秋意看着王妃眼角湿润,分明伤心了,有些于心不忍。 “主子,您真的决定了吗?要不您再同王爷好好说说?他那么在乎你,只要你不同意,那女人肯定进不了王府的门。” “我不同意就能断了他娶那女人的念头吗?秋意,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他若是真将她放心上,就根本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傅珩是谁?他可是东苍王朝战功赫赫的战神啊,是皇帝亲封的异姓王。 他若不愿意,没人能逼他做任何事。 哪怕当年皇帝想将公主赐婚于他,都被他一口回绝,理由是,家中娇妻会吃醋,他许了他的璃儿一生一世一双人,便不会让王府里再添别的女人。 当年,多少深宅女子嫉妒她,想取代她。 可就在三个月前,一封书信,让楚璃沦为了全京城的笑话。 他说,他有一位非娶不可的女子。 只此一封书信便堵了楚璃所有想说的话。 她还能说什么?撒泼打滚,不依不饶吗?她可不是那样的人。 傅珩明知她应是不擅后院宅斗的,却还要塞个女人进来。 干什么,想搞雌竞啊? 那一刻,楚璃就知道,这男人她伺候不起了。 那个曾经海誓山盟,说只爱她一人的男人,已经不再独属于她。 楚璃的灵魂来自现代,一夫一妻是她坚守的底线,与人共夫什么的,做梦! 傅珩兴许是深爱着她,可他也同时爱着别人啊。 这样的男人,怕是不能留着过年了,既如此,那便只能与他拜拜来不及握手。 想到这些,楚璃的目光变得坚定。 她吞下唇齿间的苦涩,方才和傅珩缠绵时留下的味道早已不复存在。 “秋意,拿上行李,咱们走!” 秋意还想再劝,却见主子眼底已有几分冷意,只好闭嘴。 夜又深了几分,楚璃拿上自己提前收拾好的包裹,看了眼这生活三年的王府,带着秋意没入夜色中。 夜晚京中宵禁戒严,不能出城。 好在楚璃早年间以秋意的名义,在城内偏僻的小巷里,悄悄置办了一处小宅子,正好能将就一晚。 “主子,等出了城,咱们往哪儿去?又要靠什么生活啊?” 主仆二人躺在简陋的屋子里,秋意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跟随王妃三年,王妃是她见过最没有架子的主子,从没将她当仆人看待,她早就把忠心献给王妃。 正因如此,秋意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 她得养着王妃,不能让王妃受苦! 可她也知道,王妃五指不沾阳春水,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王爷又是个很能赚钱的主,王府天天流水成山,都不见库房缺了角,那叫一个不差钱。 她一个从小做粗活的下等奴婢,哪有王爷那么能赚?她不会让王妃以后喝西北风吧? 楚璃此时却已经有些跃跃欲试。 自出了王府以后,她整个人都轻松许多,终于可以卸下伪装,做回真正的自己了。 这里没人知道,她可是来自现代的最强玄术师,王府那三年不过是懒癌犯了,才没有显露出来。 说起来,自嫁入幽王府这三年来,她吃吃喝喝享乐至极,人都快躺废了。 如今逃出王府也好,藏了羽翼窝在那深宅大院,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天大地大,她楚璃十八岁出发,正是闯荡的年纪! “放心吧秋意,你家主子我深藏不露着呢,谋生的手段有的是,绝对饿不死你。” 秋意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发出疑问,她总感觉王妃出府以后,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 ** 一夜安稳,幽王府没人注意到王妃逃了。 翌日天光才微亮,街头巷尾便热闹起来。 “当当当——”锣声震天。 “乡亲们,今日战神幽王大婚,吾皇特许,全城大摆三天宴席,大家快去占个好位置!” 什么?!! 楚璃垂死梦中惊坐起,娇俏的脸上瞬间笼上一层阴霾。 昨晚上才安抚好自己受伤的心灵,结果一个消息直接给她整破防了。 好哇好哇,她这正妃入府时,都没这等阵仗。 她倒要看看,那女的是什么三头六臂! “秋意,起床!咱们也吃席去!” 秋意迷迷糊糊,被楚璃突然炸醒。 “什么吃席?不逃了吗?” 楚璃已经下床捯饬自己,到底是被刺激到了。 离京前,她定要亲眼瞧瞧那女人,什么档次跟她平起平坐? 不对,这待遇已经超越她了! 她得看看今天的傅珩是不是笑得格外灿烂! 她这三年来,到底睡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直到现在,楚璃才发现,自己可能一点都不了解傅珩。 傅珩也根本不了解她,以为她不吃醋心胸开阔? 错了!那是老娘演的! 她楚璃心眼儿小的很! 半个时辰后,幽王府紧闭的大门前,乔装的楚璃迅速支起自己的小摊位,手中三枚铜板,翻腾着发出丁丁当当的响声。 “来来来,看相算命,卜算天机,逢凶化吉,逆天改命,走过路过别错过……” 过路的百姓见此,纷纷瞪大眼睛。 “这俩老登疯了吧?幽王大婚他俩搁这摆上摊了。” 还是个算命摊! 第2章 王爷大婚,王妃摆摊算命 楚璃身侧,同样被里里外外乔装成六十老欧的秋意,此时紧张得不行。 “主子,咱要不趁着王爷还没发现,快出城吧,奴婢害怕。” 楚璃成了个佝偻的小老头,一双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也稍加修饰过,浑浊的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 “怕什么?出城不得要银子吗?瞧好的吧,咱今天就借一借王爷的喜气,给自己添点财气。” 就算是离开,楚璃也是有骨气的,王府里那些身外之物她一概没拿。 当然,她这么做也是想尽量斩断与傅珩的因果关系,免得影响她之后的命数。 那厮向来财气很旺,她私库里那些东西也都是那厮送的,沾染了他太多的财气,不宜卷走。 秋意很想逃,但触及楚璃那双平静而笃定的眼睛时,莫名就镇定了下来。 她应该相信主子,就冲这匪夷所思的易容术,主子便不可能是普通的深闺女子,主子果然深藏不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打死秋意都不相信,仅用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水在脸上鬼画符,就能将两个鲜活的女子,变成一对垂老夫妇,连声音都跟着变了。 出了王府,王妃好像一下子厉害了起来呢。 此时,围在王府附近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人都是惦记着吃席的,当然也不乏一些想要讨好幽王的官僚,手里甚至还捧着贺礼。 楚璃目光扫过人群,搜寻自己的第一个目标,突然被一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木盒子吸引。 只见一看着贼眉鼠眼的人,时不时瞥一眼王府大门,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在朝为官的人,而且品级还不低。 只是在楚璃看来,此人面相或有灾祸,要倒大霉。 就他了。 “那位大人,对对对就是你,一身菜色的那位大人,来来来。” 楚璃笑眯眯地冲对方招招手,那穿深绿色宽袖锦服的中年男人愣了一愣,看看左右,指指自己。 “你在叫我?” 楚璃老神在在点了点头,又示意秋意把摊位前的小板凳拉开。 对方看到是个算命的摊子,仅犹豫片刻便鬼使神差地挪动步子走了过去,木盒往宽袖里一藏,坐下直视楚璃。 不等对方开口,楚璃便自顾自捋着假胡须说了起来。 “茫茫人海,你我相遇即是缘,老夫会些窥探天机的小本事,想与这位大人聊一聊,不贵,一两银。” 曹荣海的神色原本还有些不屑,心想这江湖术士肯定知道他有钱,这么多人站着她不喊,就拎他出来骗。 可一听,才要一两银,好像确实不贵。 “那你且说说,你都窥探到了什么?说得好本官自然不赊账。” 楚璃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玄门规矩,得先交钱。” “什么破玄门,本官户部侍郎,我的钱你也敢骗?”他真是疯了会坐在这里。 楚璃微微诧异,这倒霉催居然是户部的,难怪一脸衰样。 “失敬失敬,原来是户部侍郎大人,那就……十两银子。” 曹荣海:! 周围百姓都围拢过来看热闹,看清算命摊前的人是谁后,许多百姓都捂嘴偷笑。 “原来是户部曹大人,我就说是谁,这个节骨眼居然敢去那摊子算命,曹大人的话,就不奇怪了。” “哈哈,他是我见过京城里最爱算命的大人,我经常看见他去老瞎子那儿算运势。” 楚璃听到那些窃窃私语,忍不住再次打量曹大人。 莫非,眼前这位大人口嫌体正,其实是他们玄门的忠实粉丝?要不然谁三天两头就去算命? 命算多了也是不准的。 曹荣海被人戳中槽点,羞愤地往四周一瞪眼,“去去去,凑什么热闹!” 下一秒,他就丢出一锭银子,等反应过来时,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了。 呔,什么时候能改掉他这该死的好奇心,昨儿才刚算过命! 一旁的秋意眼疾手快,早在那锭银子咕噜到桌上时,她就一把抓走,收进袖袋里。 楚璃一改漫不经心的神情,开始认真算命。 她将三枚铜板往桌上一抛,然后老僧入定般,盯着曹荣海的脸,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铜板只是迷惑他人的假把式,她看相很准,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道具。 尤其是与自己第一面相见的陌生人,能看得更准,人生轨迹简单的,甚至能一眼看到死。 此时曹荣海的面相,在她看来就像个大漏勺,漏财漏运漏亲漏命,很快就要家财散尽,妻离子散,一命呜呼。 曹荣海看到楚璃这副模样,心头没来由咯噔了好几下,肉眼可见的害怕起来。 他昨天正好也去老瞎子那里算过,老瞎子说他最近可能要渡劫,让他夹紧尾巴做人,不要惹是生非。 眼前这江湖术士,隐隐给他一种比老瞎子还高深莫测的感觉,他不会真的要完犊子了吧? 说起来,最近朝堂上下确实人心惶惶,起因便是旷北之地,被大命师突然占卜成了大凶之地,王朝可能要动荡。 自己的劫,会和这件事有关吗? 半晌,楚璃收起三枚铜板,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冲曹荣海摆摆手。 “你走吧,老夫帮不了你,老婆子,把银子还给他。” 秋意只愣了半秒,很快掏出银子递还给曹大人。 曹荣海一下子急了,“别啊别啊,大师,你帮帮我,多少银子我都给!” “这不是银子的问题,大人这劫有点凶,还是请回吧,有什么想吃的就去吃,想做的就快去做,别留遗憾。” 话外音,时日无多。 曹荣海:!! 这么严重!老瞎子说的渡劫,难道是死劫? “大师别这样,我害怕!你肯定有法子帮我的,你快帮我支支招,只要你帮我渡过难关,我曹荣海以后认你当爹!” 下一秒,只见曹荣海的面相有了微微的变化。 楚璃一看,顿时想骂娘。 艹!他是认真的!他居然这么重承诺! 楚璃分明感觉到,她与曹荣海之间已经有了一丝因果,这老小子是真的打算当她儿子! “你别,老夫不想当你爹!要不就还是给钱吧,我看你刚才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有点意思,把它送我,我给你指条生路。” 曹荣海没有犹豫,立刻就将木盒子推到楚璃面前,顺手还掏出一张银票,一百两面值的。 看在他那么相信她的份上,楚璃缓缓吐露几句话。 “往北走,去请命,前往旷北实地考察一下,你就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曹荣海霎时神色骤变,内心一片骇然。 他真的算出来了!旷北,就是旷北! 第3章 新人落轿,煞气当头 他娘的,他就知道自己的劫跟旷北有关。 那天大命师在早朝上说到这事儿以后,曹荣海就发现自己的眼皮子跳得厉害,回家途中连摔几个跟头! 他丝毫不怀疑楚璃的话,因为大命师这次的占卜,根本没有对外公布,皇上当场就封了口的。 所以曹荣海有理由相信,这绝对是面前这位江湖术士自己卜算出来的。 “大师,您怎么称呼?” 曹荣海已经不敢轻慢楚璃,甚至隐隐对她恭敬起来。 楚璃摆摆手,“称呼什么的不重要,记住老夫的话,往北走就对了,若是舍得,你这一路北行,沿路可以散散财什么的,给自己积点功德。” 曹荣海虽然肉疼自己的银钱,但还是一一应下,打算到时候付诸行动。 他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好多年了,攒下的财富只多不少,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可就只剩个土堆了。 曹荣海谢过楚璃后,便急急离开,看样子应该是回去着手准备北行一事。 围观的百姓都看傻了眼,曹大人虽然很喜欢算命,但人精着呢,能那么爽快把银子花出去? “你们听到那老头儿和曹大人说了什么没有?曹大人给了对方一张银票!而且那个木盒里的东西,原本应该是要送进王府当贺礼的吧?” 曹大人糊涂啊,居然已经相信江湖术士到了这个程度! 与此同时,幽王府。 只一夜间,红妆绕府,喜气逼人。 傅珩仍在书房伏案,他从不在楚璃屋子里过夜,就算两人折腾到很晚,他也会回到书房,挑烛到天亮,今日亦不例外。 突然,书房里闪现出一道人影。 黑煞面无表情地汇报:“王爷,有人在王府门口摆摊,算命。” 傅珩握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继续行云纸上,只漫不经心随口一问: “可有人上前算命?” “有,户部的曹大人,花了一百两银,外加……原本要送与王爷您的贺礼。” 傅珩嘴里吐出一声呵笑,那个曹荣海他是知道的,本事不大,敛财一绝,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上,算是小材大用了。 可紧接着,黑煞再度开口,面无神色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异色。 “王爷,那术士似乎不简单,她告诉曹大人,让他北上去旷北,对方似乎知道旷北的事?” 话落,傅珩古井无波的眼底终于漾起一层波涛,笔下行书竟有一笔偏离,稿纸废了。 “盯着,不管他是无意胡诌的,还是真有问题,把人给本王盯死。” “等等,”像是想到了什么,傅珩又问:“对方还说了什么?” “北上,实地考察,应该就是体察民情的意思,还让曹大人沿路散财,积功德。” 傅珩微微蹙眉,指腹轻捻,“把人带进来,本王看看人。” * 那头,楚璃已经带着秋意脚底抹油。 她刚才还准备再拎个人出来赚一笔路费的,但突然眉心一阵突突,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便立马带着秋意离开。 她虽然无法为自己测算命数,但第六感异常得准。 看来那厮大婚,她在人家大门口摆摊的确不厚道,应该是被人盯上了。 “主子,咱们去哪儿?” “先回去,换套装备再来吃席!” 秋意:“……” 以为王妃终于醒悟,要认真逃了,没想到她还惦记着那顿宴席。 再出现时,楚璃和秋意变成了一对年轻夫妇,当然,楚璃是男的,秋意虽然依旧一身朴素的女装,但模样大变,保证连她爹娘看了都认不出。 秋意已经麻木了,反正她只要坐着让主子在她脸上勾勾画画,再睁眼自己就变了模样。 回到王府门口,人又多了几分,楚璃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几道隐藏在暗处的气息,那些好像是跟在傅珩身边的影卫。 他们各个内力深厚,不容小觑。 楚璃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有大意,没被对方捉住。 她虽然很自信自己的易容术,但用易容符改造的变装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若不补妆,肯定会暴露的。 见那些暗处的影卫数量不少,明显是捉不到人不罢休的架势,楚璃的心里又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傅珩到底是重视这场婚礼的,大概是门口摆摊影响市容了,居然派那么多影卫出来拿人。 府里,黑煞来报,摊位还在,人不见了。 傅珩越发觉得不对劲,当即暗中派出人手,全城搜捕。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不能放那人离开。 而就在这时,仆从端着喜袍在书房门口停了下来。 王爷今天要当新郎官,怎么还在处理公务?喜轿就要登门了。 “王爷,喜婆拿来了新袍,您要试试吗?”仆从轻唤。 傅珩有些不耐烦,“放门口,本王还有公务要忙,不要来打扰。” 仆从应声留下喜袍转身要走,又听门内传来叮嘱。 “让底下人动作轻点,不要打扰到王妃睡觉。” 昨晚他没有节制,璃儿一定累坏了,今天也只是抬个人进来而已,不是什么要紧事。 仆从得了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全府人人皆知,王爷对王妃那是真的宠,这不,王爷新纳的侍妾都快进门了,她还在那呼呼大睡呢。 等人走了,傅珩头也不抬叮嘱黑煞: “把喜袍处理了,你继续替本王守着王妃吧。” 黑煞出去以后,神色有些冷厉,当然不是对自家王爷,而是对那个只知道吃吃喝喝的王妃! 他堂堂一号影卫,主子身边最得力的手下,竟然要天天守在那女人院子外面,说出去谁信啊。 又过了片刻,王府外正街上终于传来喜庆的敲锣打鼓声。 一顶不算豪华,却异常精致的喜轿被簇拥着赶往王府。 看身后陪嫁,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轿子里,精心打扮的方思瑶激动又紧张,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铜制符牌,那是祖父留给她的军符,是她最大的倚仗! 喜轿稳稳地停在了王府门口,此时前来凑热闹的人,已将此处挤得水泄不通。 一张张好奇的脸,恨不得伸进轿子里瞧瞧,到底谁那么有福气? 时隔三年,幽王府终于又添新人了。 楚璃淡淡一瞥,目光略过那顶红轿时,心头陡然一突。 好浓郁的煞气! 只见那轿子里,正源源不断涌出一股股暗红色的煞气,什么样的女子,身上的煞气会那么浓? 第4章 原来我才是上不得台面的妾 万物生灵都会散发气,煞气便是其中一种,身为玄术师的楚璃,自然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傅珩周身的煞气就很浓郁,那是因为他没少在战场上厮杀,遇的尸骨血肉多了,自然便形成了煞气,可百鬼不侵,无惧妖邪。 一般久经沙场的人,身上会积聚煞气,而女子属阴,反倒很难形成煞气才对。 除非轿里的姑娘也来自军营,常年生活在充满煞气的地方,久而久之沾染上的。 难道,他们是在军营里生的情? 怀着几分猜疑,楚璃再次看向送嫁的队伍,目光落在轿子后头,那三箱小的可怜的陪嫁红木箱上。 奇怪,这姑娘难道与她一样,也是没什么身份背景的? 傅珩什么癖好,就钟爱小门小户家的女子吗? 想了想,楚璃便试着隔空给对方卜算命数,她平时很少这么干,过于好奇他人命数,是玄门大忌,可她今天非看不可。 垂眸推算了片刻,无果,楚璃的心狠狠一沉。 堂堂现代天道玄门第一玄术师的她,居然推算不出那女子的来历,就连对方与傅珩之间是否有姻缘关系,她都算不出来,这不合理! 对于自己的实力,楚璃很了解也很自信,这世上要是连她都算不明看不透,怕是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出现这种情况,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那女人身上藏有可以阻挡他人窥探的东西,且必然是一件重宝。 或者,此女和她一样,命格极贵,又受天道庇护。 对方竟如此神秘,楚璃的心慢慢笼上了一层阴云,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而就在这时,周围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们可知她是谁?我听一个军营伤退回来的老兵说,这女子是个女将,英姿飒爽,御马杀敌不比男子弱,妥妥的女中豪杰,而府里原先的那位,据说身娇体软,是个小狐媚子,这一强一弱,一刚一柔,两种完全不同的滋味,咱们幽王艳福不浅。” “还得是幽王会玩,不过我怎么听说,这女子是个战奴?似乎是被王爷一眼相中,从战场带回军营养了好几年了,兴许比王妃还要更早服侍王爷呢。” “嘘,大婚之日编排王爷,你们不要命啦,别忘了,幽王战力非凡,一个眼神就能把你瞪死!” “……” 楚璃站在人群中,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只觉浑身冰凉,心在颤抖。 比她更早入傅珩的眼?她才是后来的那个? “咦?幽王为何还不出来迎轿?” 虽说王爷尊贵,也并不是迎娶主位正妃,不需要骑红马一路引着新娘子入府。 但再怎么说,也该出来迎一迎,至少把王府大门打开吧? 百姓们引颈期盼着,想一睹战神的风姿,但也有一些百姓认为,娶个小妾而已,王爷无需自降身份出来迎合。 “虽说是妾,但王爷应当还是很重视这姑娘的,全城大摆三天宴席呢,而且是宫里的旨意,这是何等荣光?当年那位王妃都没这待遇吧?” “你这么说倒的确是如此,当年那位入府,好像连酒席都没有吧?这倒是奇怪了。” “是啊,传闻幽王很爱护幽王妃,但如今看来,传闻过于荒谬了,我看轿子里这位才是幽王挚爱啊,只不过咱们东苍注重正统,也不能随随便便改立正妃。” 宠妾灭妻,终究会被人诟病,有辱门庭。 “……” 百姓们越说越离谱,又在楚璃的心上插了把刀子。 明明已经想好要离开,但听到这些话,她心里还是会刺痛,刀了傅珩的心都有了。 在没有那封书信之前,她相信以前的傅珩对她是认真的,可现在看来,那些可能都是泡沫,从头到尾,她会不会一直都是那个小丑? 裸婚什么的,果然风险很大。 当年她是不是就不应该相信什么正缘,更不该贪图傅珩的美色? 那年初遇傅珩,她便看出对方是她正缘,再加上那厮美色过人,她没有抵挡住诱惑! 两人大婚时,没有婚礼,没有宴席,甚至连一件像样的喜服都没有,一顶红轿就将她低调抬进了王府大门。 当晚,傅珩便要了她。 他的许诺,他的耳鬓厮磨,犹历历在目。 原本楚璃并不计较那些形式,她的灵魂本就来自现代世界,思想比较开放,裸婚也没什么,只要彼此相爱就好。 可如今这局面,不得不让她怀疑人生。 她的婚礼草草收场,可傅珩却给了这女人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宴请全城?整整三天?皇帝自己纳妃都没那么夸张吧? 傅珩纳个侍妾而已,如果不是自己上奏,皇帝根本不用表示什么,这定是傅珩向皇室要来的恩赏,为了那个女人! 往事一帧帧回放,更觉咽不下这口气。 那时,楚璃知道傅珩身份时,还想说需不需要向上报备。 毕竟傅珩贵为王爷,说难听了,他的婚丧嫁娶都得由皇家做主。 可他当时说什么?他说这是他自己的事,无须惊动皇帝。 所以她这个幽王正妃进府时,搞得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似的。 而她至今也没有面过圣,去过皇宫,皇家众人只闻她名,却根本没见过她这个人。 现在想想,说不定是傅珩觉得她一无尊贵出身,二无背后倚仗,不太拿得出手,所以才将她养在后院里。 偏生她自己也偷懒,到了京城少有社交,正好免去傅珩觉得她丢人的苦恼! 一定是这样! “呵呵呵……”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楚璃越想越觉得憋闷,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如果傅珩在此,必定一拳暴毙! 如今这局面,衬得她这正主反倒更像是上不得台面的妾! 傅珩这个畜生,真是好得很啊!! 秋意看到主子明显情绪不对,十分担心,忍不住低声安慰: “主子别难过,那些不过都是谣言和揣测,信不得,奴婢从小就在幽王府干活,奴婢可以保证,您绝对是王爷第一……” “秋意,别说了。” 楚璃按压下心头那丝情伤,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绝不回头。 谁回头谁是狗! 第5章 C位吃席,我连吃带拿 突然,紧闭的王府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紧接着,王府侧门也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嬷嬷。 楚璃思绪回笼,抬头看去,她认得此人,是幽王府里管杂事的老嬷嬷,平时不到她眼前晃悠,三年说不上几句话的那种边缘人物。 “是红嬷嬷,管的都是府里的粗活脏差,不如其他几位嬷嬷来的有分量,怎么是她出来迎?”秋意悄悄在楚璃耳边低语。 那道大开着的侧门,也显得有些奇怪诡异。 楚璃蹙眉,突然想起,昨晚事后傅珩说轿子要从侧门抬进去。 搞得那么人尽皆知,结果却让人走侧门,傅珩这是何意? 楚璃知道的是,在这里,长幼尊卑,嫡庶正统,贵贱三六九之分是相当严重的。 很多老爷抬妾入府,的确会走侧门,有的甚至会从后门进去。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甚至会在深更半夜从小巷子被抬进府,那才真真叫见不得光。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现场那么多百姓看着呢,还有不少想来庆贺的达官显贵在场。 这还没进王府,那女人便已失了很大的体面。 这便是傅珩口口声声说的,非娶不可? 还是说,傅珩一直都是这种,不将女子体面放心上的人? 当年的她入府是如此,今天又是如此,楚璃越来越看不懂傅珩的操作了。 而就在这时,王府的总管站在正门高台上,敞开嗓子扬声道: “诸位,来者是客,首先感谢各位光临,不过……王爷有话,今日府内不待客,前来贺喜的大人们,望海涵。” “我家王爷得陛下看重,许了全城同庆,大家若不嫌弃,便留下讨个喜庆。” “来人,摆宴!” 总管话毕,早就等在巷子里的一行人纷纷跑上大街,摆桌的摆桌,布菜的布菜。 没一会儿功夫,整条由南向北的大通阔街上,摆满了席面,场面相当壮观。 闻到香味,楚璃瞬间一个激灵,当即将一脑子烦心事抛开,拉上还没回神的秋意便是一个健步,冲到了正对王府大门的那张红桌上。 一屁股便坐在了正对着王府大门的那两个席位上。 c位吃席! “嚯,这俩小年轻手脚真麻利,让他们抢了先机。” 百姓们也陆续反应过来,连忙就近占位,生怕动作慢了没他们的位置。 “主子,你不担心吗?万一一会儿王爷出来,咱们坐在这里岂不是……”岂不是抬个眼,就能跟王爷大眼对小眼? 楚璃根本不虚,已经开始搂席。 “还愣着干什么?快吃啊,人家王爷大方请咱吃喜酒,咱得给面子。” 秋意瞅着主子吃得轻松自得,心里佩服极了,但同时又很是心疼。 王妃她一定是伤心极了,故意伪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这是化悲愤为食欲了吧? 同桌就餐的人眼睁睁看着楚璃吃得飞快,再一看,席面上但凡较贵的菜都被她盯着吃,高档的点心甚至装进了提前准备好的油纸里打包,当即瞪大眼珠。 这小子是有备而来! 百姓们都吃开了,完全没人再关注那顶孤零零的轿子。 方思瑶备受冷落,但没当回事,她一心盼着王爷来接她,因为紧张,所以并没有在意外头的哄闹。 直到,红嬷嬷走上前,板着脸吐出几个字: “抬进去吧。” 便是运菜的板车到了门口,红嬷嬷也是那么一句话。 轿子再次被抬了起来,方思瑶这才意识到不对,“慢着!” “王爷呢?王爷还没有来,我还没有跨火盆。” 这些狗奴才,一点规矩都不懂,就想这么给她打发了? 别以为她常年长在边关军营不知道那些规矩,新妇进门,得有郎君带着跨火盆,长者主持,上堂一拜三叩首,才算是真正的成亲。 方思瑶有些急了,双手紧紧攥着,那块军符也在她手里发着诡异的红光,只是她自己没有留意。 王爷怎么还不出来?难道…… 难道是府里那个正妃要给她下马威,故意唆使下人给她使绊子,想让她出丑? 红嬷嬷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管家,管家挥挥手,转身就将王府大门关了。 百姓们一边吃席,一边吃瓜。 “啧,怎么回事?王爷好像并不在意这位姑娘啊,看来到底是妾啊。” “难怪王爷在府里都不设宴,估计也是觉得一个妾而已,没必要请同僚来捧场。” “是了,毕竟只是个侍妾,连个侧妃都不算,能给那么大席面,已经算不错了,比那位正妃还强些。” 楚璃静静听着,手里夹菜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是啊没错,是比她有牌面,那咋啦? 楚璃:当年没有吃到的席,我今天狠狠补回来! 总之就是一个字,咱绝不吃亏! 那头,方思瑶还在阴谋论,红嬷嬷可不惯着,领着人强势进了侧门,任凭方思瑶在轿子里如何发怒,都不理睬。 抬轿的人动作很快,摇摇晃晃就把人送进府里,跟着红嬷嬷往一处院子走去。 方思瑶被晃得七荤八素,头上的珠花都被撞掉几朵,十分狼狈。 侧门关上,外头只剩下百姓们的酒肉声,仿佛刚才那顶花轿没有存在过。 楚璃吃完便优雅地擦了擦嘴,对同桌的百姓们抱拳: “诸位,我吃饱先撤了,咱们明日再见。” ** 方思瑶被一路抬着七弯八绕,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再次落轿。 很显然,她没有被抬到正厅,周围静悄悄的,根本不像是要拜堂的样子。 红嬷嬷挥了挥手,抬轿的仆从便立刻掀开帘子,“姑娘,到了,下来吧。” 方思瑶已经觉察到不对,一把掀开红盖头走下轿子,果然发现此处不是正厅,更不见王爷的影子。 “王爷人呢?你们这些狗奴才敢如此待我,我……” “姑娘!”红嬷嬷人狠话不多,当即打断了方思瑶的话。 “这都是王爷的意思,稍后会有其他嬷嬷过来交代规矩,没有王爷允许,你不能出这个院子。” 红嬷嬷撂下话,招呼众人撤走,连最后的行礼都没给方思瑶。 “王爷,人已进府,按您吩咐,暂且安顿在角落偏院。”红嬷嬷来了书房禀报。 对于王爷的心思,红嬷嬷从不揣测,就像三年前一样,王爷突然便带回个小丫头,关了门带人家在高堂上拜了堂,成了亲。 甚至还去了祠堂,全府都悄悄议论,只有她相信,王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傅珩抬头望了眼天色,脑海里只蹦出一个念头,那懒丫头怎么还不起床?难道昨晚他太用力了? 突然,有疾风刮过,黑煞不知何时冲了进来,重重地跪在傅珩面前,神色从未有过的慌乱。 “王爷,王妃她,她不见了!” 第6章 避子汤,诀别信 轰—— 这一瞬间,傅珩感觉天都塌下来般,心脏猛地揪了起来,身子几乎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失手打落了桌沿的砚台。 漆黑的墨溅了一地,晕染摊开,一路蜿蜒到了黑煞面前,仿佛要将他吞没。 众人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失态,仅仅是王妃不见了这一个消息,便让王爷连站都站不稳了。 黑煞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头顶一片杀气倾轧过来。 傅珩突然抬脚揣进黑煞心窝子,眼神如刀,周身戾气瞬间如山洪爆发。 黑煞被傅珩这一脚踢得面色煞白,嘴角很快溢出鲜血,却是半个哼不敢出,只将头低低地埋进膝盖里,心头愧疚难当。 屋里的动静早已惊动守在外面的一众影卫,可谁都不敢进屋。 王妃在他们王爷心中的分量,每一个影卫都一清二楚,要不然王爷也不可能让身为影卫之首的黑煞去暗中保护王妃。 可现在,王妃居然不见了! 傅珩极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下一秒,他便卷着风消失在书房里。 黑煞咬牙跟了上去,不敢有片刻怠慢。 傅珩很快冲进楚璃的院子,任谁都看出了他此时的慌乱,连向来四平八稳的步子都乱了。 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傅珩都很了解,只扫了一眼便知,院子里没有异样。 当他手掌附上屋门,要推门进去时,突然侧身看向身后跟着的一众影卫。 “都给本王散开!去其他地方查看!” 即使心乱如麻,傅珩也记着这是楚璃的院子,璃儿的闺房,怎可让其他男子窥探? 他自己进了里屋,只一眼便看到了昨晚与楚璃颠鸾倒凤的那张大床,织锦华丽的棉被还凌乱着,一只素碗静静地躺在床边。 傅珩瞳孔一缩,迅速拿起那只碗闻了闻,还残留着一股药味,但应是无毒的,暗松了口气。 直到将整个屋子里里外外查看了三遍,傅珩都不曾找到蛛丝马迹。 没有打斗痕迹,也不似有人闯入,璃儿向来贪睡且认床,若不是被歹人掳走,她又会去哪里呢? 这时,四散去各处查探的影卫们再次回到王妃的院落,各个脸色凝重。 他们纷纷朝黑煞投去同情又担忧的目光,王妃若是真的出什么事,黑煞说不定会被王爷以军刑处死! “砰——”黑煞重重地跪在傅珩面前,艰难吐出几个字。 “王爷,都查了,没有……王妃行踪。” 是他失职了,昨晚王爷进了王妃的屋里,他为了避免冲撞主子,便主动离院子远了些,以前遇到这种时候,他也是主动退避的,从没出过意外。 后半夜主子回了书房,他并没有及时到岗,先暗中护着主子去了书房,半个时辰后才回到王妃的院子外面。 而今日府上各处都有影卫把手,应是格外安全的才对,可就是在重重的守卫下,王妃依旧不见了。 傅珩的眼底一片腥红,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早已因为过度忧心紧张,泛起青白,指缝里也隐隐渗出血渍。 最近皇城本就暗流涌动,加上他最近才回京述职,皇上有意将他留在京城,那几家因此都对他颇为忌惮,别是那些暗中的爪牙想害他不成,就把目标对准了他的王妃。 傅珩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瓷碗递给一旁的红嬷嬷。 “去给府医看看。” 碗中疑似汤药,璃儿病了,他竟从不知晓,愧疚在心底蔓延。 也怪他常年戍边,鲜少回京,璃儿会不会怨他恨他? 不过片刻,红嬷嬷就带着府医匆匆返回,面上带着难以明说的焦灼,似是那碗里的药有问题,连府医都要亲自跑一趟。 傅珩神色一肃,心跟着提了起来。 那府医在红嬷嬷的示意下,忐忑地上前,附手掩在嘴边,显然是接下来的话,不能让王爷以外的人知道。 傅珩蹙了蹙眉,递去一个眼神,府医便是咬了咬牙,将声音压得极低。 “王爷,这碗里的药物残留,属下看着像是……像是避子汤。” 话落,府医飞快掀起眼皮子看了王爷一眼,只觉得头顶一片阴云,压得他有点受不了了。 傅珩那双深如幽潭的眸子已掀起惊涛,起伏的胸口预示着他正在暴怒的边缘。 影卫们不知那药碗有什么不妥,但看王爷的反应,事情一定很严重。 唯有距离最近的黑煞听得一清二楚,王妃屋子里,竟搜出了避子汤? 那女人难道就那么不希望怀上王爷的种吗?还是有人逼她喝的? 傅珩再次冲进楚璃的房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正在他心里疯狂滋长。 他疯了一样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动静大到别院的仆从都听到了,那是从王妃院子里传出的,类似东西打砸的声音,难不成,王妃和王爷闹起来了? 很快,楚璃的屋子便是一片狼藉,傅珩的目光最终死死盯在了衣柜里,那几身鲜亮又极其昂贵的衣裙上。 衣柜一角,藏着一封书信。 傅珩微微颤抖着手将信打开,其中字迹算不得娟秀,却有种洒脱的肆意,寥寥几句,皆是诀别。 只有楚璃才会写出那么潇洒大气的字,傅珩不会认错,也只有她,敢直呼他的大名。 “好,好得很,楚璃,你竟如此肆意妄为,倒是我小看你了!” 傅珩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每次见到他,都对他笑颜如花,痴缠迷醉的小女人,那个每次与他缠绵,都恨不得将整个身心交给他的小软骨头,发起狠来,竟能走得如此干脆利落! 还有那碗余留药渣的避子汤,必然也是她故意留下给他看的! 就因为那个今天被抬进府的方思瑶吗?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竟让她一句话不说,决然地抛下了他们三年的感情! 可她昨晚明明说了,她不会吃醋的! 傅珩死死捏着那封信,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刺眼。 —— 日落西山,快入冬的天总是黑得更快,这会儿酒宴才陆续散场,天已经彻底黑了。 楚璃卧床在小宅子里,微弱的烛火映得她那小脸格外苍白。 昨晚的避子汤到底有些伤身,再加上今天一整天都情绪不佳,思绪烦乱,这会儿小腹竟有些隐隐坠痛。 出门买药的秋意赶了回来,神色惊疑不定。 “主子,出事儿了!王爷竟派了人在城门口,与守城军联合查防出城之人,王爷一定是知道您离家出走了。” 第7章 小软骨头翅膀硬了,翻墙跑了 楚璃闻言,显得格外淡定。 她一个大活人消失一整天不露面,傅珩早晚都会知道的,根本瞒不住。 现在那家伙应该已经翻过她房间,想必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了。 不知道当他知道自己是预谋离家出走,而并非遭人掳走的,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是很快,楚璃就自嘲地笑了笑。 不对,那家伙今日纳妾,晚上自有人陪他共度春宵,又怎会在意她这个离经叛道的女人呢? 楚璃不再去想那令她心烦之人,开口安慰秋意: “别担心,等我休整两天咱们就出城,以我的易容符,瞒过他们很容易,你别自己心虚露了马脚。” “王爷他那么在乎主子,一定会到处找主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奴婢担心王爷会一寸寸地界去找,直到将主子您找回去。” 找回去了,怕是要定主子的罪,毕竟这天底下,哪有女子弃离夫家的? 以王爷的尊贵身份,主子擅自离京,丢弃王爷,不光会被说成不守夫纲妇道,乃刁妇所为,更有可能被编排成是对皇室的大不敬。 就算到时王爷不追究,怕是皇家也要因此重罚主子。 楚璃捂着小肚子艰难地坐起身,眼里除了坚定,没有任何惧意。 “我此举的确离经叛道,事情传开遭受非议是必然的,但也不必太过担忧,我知道傅珩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顶多头几个月会去找我,不会一直追着不放的。” 傅珩清冷孤傲,骨子里傲气的很,他不会容许一个女人背弃他,更不会让世人知道,他是被自己的正妃主动抛弃的。 她留在衣柜里的那封书信上已经明确表态,只要他写下休书,昭告天下,她便不会到处去说,随他怎么给自己按罪名都可以。 古代女子名声极重要,但对楚璃来说,名声对她最没有意义,她不在乎。 只要她挺过那男人最疯狂的前几个月,一切就会归于平静。 她将正妃之位主动还给对方,这已经是她最任义的做法了,若是傅珩还要颜面,就必不会太过纠缠。 一纸休书,便能将此事画上**。 ** 幽王府书房内,傅珩手指腹反复摩擦着书信上几个模糊的字眼。 那书信已经变得皱皱巴巴,显然是被反复揉搓展平过。 傅珩沉着脸,一遍遍地看着信中的内容,每当目光略过“爱过”这两个字眼时,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璃儿,既然爱过,为何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就走呢? 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到经不起一次风浪吗? 傅珩的脸上逐渐露出痛苦的神情,他没有那些常年流连花丛的浪荡子会说情话,也不懂浪漫,不会附庸风雅。 他只知道他今生所爱就是楚璃,即便人在遥远的边疆战地,心里也常常挂念着家中的小软骨头。 可小软骨头翅膀硬了,翻墙跑了,不要他了…… “王爷,查到一些线索。” 就在这时,书房外响起黑羽的声音。 影卫之中,凡黑字辈,都是傅珩的心腹,黑煞是头号影卫,如今已受到重罚,下不来床,便由黑羽顶上。 黑羽进书房时,分明看到王爷眼眶微红,眼角似还湿润着,他脑子轰的一下,顷刻低头不敢再看。 王爷从未如此脆弱狼狈过,哪怕在战场上腹背受敌,受了重伤,也从不会皱一下眉头。 看来王妃的不告而别对王爷打击极大,可他接下来要说的调查结果,或许会让王爷更受打击…… “查到什么了?”傅珩掩去眉眼间的伤怀,重新变回了那个高冷淡漠的战神幽王。 黑羽知道不报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将调查到的结果一一说出。 “府医和红嬷嬷调查了府内王妃的用药和饮食情况,并无不妥,但红嬷嬷心细,发现王爷您每次回京过夜后的第二日,王妃都会悄悄派她身边的那个小侍女出府采买,……” “买什么?”傅珩的声音冷了八度,指关节因为紧张用力,泛起青白。 黑羽深吸一口气,“买的都是避子汤,汤药都是在外头药铺里煎好带回来的,做得很隐蔽。” 黑羽飞快抬头看了王爷一眼,见王爷除了脸色阴沉外,倒也没有要暴怒的意思,便接着汇报。 “府内各个库银没有缺损,就连王妃的私库都没有少半分。” “京中也并没有与王妃有过任何密切来往的外人,王妃她近半年来都没有离开过王府,甚至连她自己的院子都极少踏出。” 这是黑煞提供的信息,连黑煞自己都说,王妃是他见过的最待得住的深闺女子,突然一下离府出逃,确实让他始料未及。 “还有,关于一些出逃的痕迹……王妃应是在昨晚王爷您回到书房后不多时,从王府后门离开的……” 那时,王爷刚与王妃分开,黑煞还没有回到院外守着,因此无人察觉。 而事实上,昨晚王府的影卫便已经很多了,按理来说王妃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逃走。 只是大家心知肚明,王爷进王妃的屋子,孤男寡女又是恩爱夫妻,总会行房事。 未免冲撞主子,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靡靡之音,他们都会心照不宣,离那院子远远的。 尤其是像黑煞那种内力过于深厚的,耳力也比其他影卫更强,所以就会退得更远些。 这些,都是王爷知晓的,也是默认的。 谁知王妃会钻了这个空子,出逃成功了。 傅珩挥手让黑羽退下,关门那一瞬,他身上的气息变得凌厉又恐怖。 原来是蓄谋已久,早有去意! 次次欢爱之后都要服用避子汤?楚璃,怀上本王的孩子就让你这么不情愿吗?! 行床笫之事时,那一声声还想要直叫的他浑身酥麻,恨不能就那样把她整个吃了去,结果全都是敷衍?全都是演的吗? “楚璃,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本王竟从未真正了解过你……” 而此时,王府偏僻角落的院子里,方思瑶听到陪嫁婢子的话后,猛地惊讶出声。 “王妃不见了?被歹人掳走了?” 话虽这么问,但方思瑶的脸上丝毫没有担忧,反而是浓浓的兴奋激动。 不管是谁出的手,只要那王妃出了事,最好是死了,那她岂不是更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了? 第8章 灵魂有缺,气运也丢了一半 陪嫁婢子春娇摇摇头,“奴婢听说不是有歹人,是王妃自己逃走了。” “自己逃了?不是说那女人极爱重王爷吗?”难道是知道她这新人入府,吓跑了? 方思瑶只那么一想,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要是对方真的怂了怕了,就不会在白日里给她下马威,害得她连王爷的面都没见到。 “我听说那女人是个狐媚子,勾人的很,没有任何身份背景,想来是有点手段的,况且再怎么样,她也是正妃,怎么就逃了呢?” 春娇眉头紧锁,“奴婢今日花去些银子,朝府里那些嘴不严的下人打听过了,听说王妃叫楚璃,的确没什么家底,是王爷从乡下带回府的野丫头,连个娘家都没有,除了长得好看以外,并无任何长处。” “京城里的百姓们对王妃的评价也很一般,说她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只适合养在闺中,供男主子享乐,其实京中大部分人甚至都没见过王妃,王爷似乎从不在正式场合将王妃带在身边过。” “那位王妃入嫁王府时,听说连个像样的宴席都没有,不如小姐您这声势浩大。” “奴婢想着,或许王爷早就厌弃王妃了,这次小姐嫁入王府,许是那王妃意识到自己要彻底失宠了,索性先逃了?” 听到这,方思瑶的嘴角已经快咧到耳后根去。 “那也就是说,那女人一穷二白,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姿色,才哄骗了王爷,实际内里,不过就是个草包,男人的玩物罢了。” “既是玩物,自然就有被玩儿腻的一天,这女人啊,还是要有点儿底气才行的。” 她就不一样了,她虽然娘家也死绝了,但祖父临终前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王爷想要的东西就在她手里,她有足够的筹码,让王爷重视她,甚至,将她扶正做幽王妃! —— 第二天,京城的太阳照常升起,幽王府大门前那条街上,再次摆起了长长的宴席。 只不过今天,楚璃没再出现。 她在小宅子里病了两日,小腹的坠痛就像刮骨挖肉一般,疼入骨髓。 养了两日,直到这天日暮渐渐西落,脸色才有所好转。 秋意心疼了两日,双眼哭成了核桃。 “主子,往常您也没少喝避子汤,怎的这次会这么严重?” 楚璃已经起床准备离城的事宜,听到秋意的话,她收拾包袱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与傅珩处了三年,这三年傅珩常年镇守边关,偶尔才回京一次,每次不过待上三五日,便会再次离京,返回边关去。 在京的几日,他们夜夜都会纠缠在一起。 傅珩要的多,她都依着,也享受着,但她不曾忘记,自己如今是灵魂有缺之人,不能孕育。 所以每次行房事那日,她便会让秋意提前偷偷出府买避子汤回来备着。 等她与傅珩缠绵过后,再悄悄喝下避子汤,以防怀上孩子。 这样苦涩的汤药,她起码喝了也有几十回了,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副作用这么大。 “或许是老天在惩罚我吧……”楚璃喃喃,随后便从包裹里掏出了几张符纸,“秋意,来磨墨。” 楚璃抛开了那些杂事,端坐到桌案前。 离开之前,她还得准备几张符才行。 在王府里,她有意隐瞒自己的本事,并没有提前画符,就连符纸和朱砂也只悄悄弄了一点。 她知道傅珩在她身边派了个厉害的影卫,虽然从未打过照面,但她知道那人一直都在暗处,她不能明目张胆地筹备。 现在手头上这几张符纸,也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 秋意替主子研磨了朱砂墨,一时间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主子,您画符的本事好厉害,比任何一位术士道人都强,王爷他没福气,咱们主子可是隐藏高手呢。” 楚璃闻言笑了笑,秋意这话还真说对了,她的确是个隐藏的高手。 “早年间我在乡野拜过一位顶厉害的江湖术士为师,是他教我画符看相算卦,不过女子为术士,终究不是主流,所以我从没和那人提起过。” 秋意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奴婢听说高手在民间,还真是这样。” “对了主子,那个曹大人的事儿,是真的吗?” 秋意有些担心,曹荣海毕竟官拜三品,主子让他去旷北,万一出了事儿,那曹荣海肯定要追究主子。 楚璃已经开始画符,闻言很是淡定。 “我算的没错,曹大人已是命悬一线之相,如果不破局,三个月内,他全家老小必死无疑,而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北上,关键就在旷北之地。” 秋意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主子。 “主子你真的好厉害,连曹大人几时死都知道,那曹大人遇到主子,也算是他的福气。” 楚璃失笑,秋意到底心思单纯,她说什么就信什么。 不过曹荣海的事,她确实没有夸大的成分,而且旷北之地,也确实要有大事发生。 她最近三个月筹谋出逃,并非干等着,已经卜算到了一些天相。 旷北之地,要闹天灾了,而且处理不好的话,将会是倾覆整个东苍王朝的***。 曹荣海此行北上,既是为自己破死局,也是在做救国救民的事,但结果如何,还是得看对方的本事和觉悟。 大厦将倾,没有一片瓦砾能独善其身,楚璃亦是如此。 想到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要分神应付傅珩的追查,楚璃想想都头大。 若是以前,她自然是不虚的,隔空画几道符,要躲避追查,易如反掌。 可如今三年过去了,她穿越之时丢失的一道魂至今没有下落,连着实力也大打折扣。 这三年来深居简出,蜗居在王府一隅,也并非全然是因为摆烂,而是要养魂。 三魂七魄中,天地命三魂,偏偏丢了地魂,影响了她整体的实力,要不然也不至于这般畏手畏脚。 不过地魂没了,还不是最要紧的,实力折损下的她照样不是这个世界上那些术士能比的。 让楚璃更为头疼的,另有其事。 上一世她因为修复玄门神器而亡,穿越到这里时,其实还丢失了一样东西。 她丢了整整一半的气运! 第9章 曹大人请命去旷北 人之气运往往由天而定,气运亨通者,干什么事都能事半功倍,反之则事事不顺。 楚璃的气运中,更是藏有天道之力,比一般人的气运要强很多。 若是不尽快找回,怕是要出事。 而且少了一半的气运,对楚璃自己也有很大影响。 就拿寻回地魂一事来说,原本应该会很顺利的,但就因为缺了一半气运,这事儿到现在都没着落。 楚璃一边画着符,一边忧心着自己的事。 等画完手里的符,天色也已经不早,再不出发就要关城门了。 楚璃重新给自己和秋意画了易容符,又给秋意递了张护身符。 “这张符你定要贴身放好,关键时刻能帮你挡灾。” 秋意没有丝毫怀疑,立刻将护身符藏在贴身的暗袋里放好。 “咱们出发吧,轻装出城更不容易被盯上,王爷那边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出城遇到搜查的官兵,秋意你一定要淡定,不要表现出紧张感让人怀疑。” 想必那人此时定是很生气的吧?他那么骄傲,却被她这乡野女子弃了,指不定关起门来将她骂得很难听呢。 两人收整一番便往城门而去。 而这一天,皇宫里亦是人心惶惶。 早朝的时候,旷北之地再次被提起,大命师夜观星象,又看出了些别的。 “皇上,臣昨夜又开坛卜算了一次,发现北地怨气冲天,恐要出现人祸。” 大命师的占卜未曾出错过,朝臣们闻言都忧心忡忡,上位的东苍人皇更是眉头紧锁。 “旷北有三座城毗邻北元王朝,北元皇室向来野心不死,对我朝疆土窥伺良久,大命师的意思是,北元又要发兵了?” 早年间,北元和东苍征战不断,旷北三座城一直都是戍北边关要塞。 十年前北元战败,总算消停了战事,难不成这十年休养,北元又恢复了元气,要起兵了? 可北地一直都有将领镇守,北元的动静皆在掌控之中,并未发现端倪。 大命师一张苍老的脸毫无血色,狭长的眼睛眯着,闻言却是摇头。 “这……臣只懂观星占卜,并不懂兵马相争,这次旷北有难是否与战争有关,臣不知。” 问题抛给皇帝,底下朝臣无不低头缩着,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 可偏偏此时,文官之列一猥琐身影突然抖了抖身板,一个滑跪便出现在大殿中央。 “臣,微臣斗胆,愿替陛下分忧,亲去旷北,一探究竟。” 曹荣海话落,额头已经满是冷汗,拿着玉板的手抖如筛糠,心里慌得一批。 站在百官前列的傅珩顿时眼皮子一跳,不动声色地睨了眼曹荣海。 这曹荣海当真疯了不成?居然那么相信一个江湖术士的话? 东苍北地常年被冰雪覆盖,天寒地冻的,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曹荣海那一身懒膘一看就不是块能吃苦的料,去了旷北,搞不好连命都要丢掉。 别说是傅珩,便是满朝文武还有皇帝,也都被曹荣海此举惊了一大惊。 朝臣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曹荣海会主动站出来,倒衬得他们不太中用,曹大人好歹毒。 平日里曹荣海啥样他们还不了解吗?贪懒耍滑,无利不起早,在朝堂上多是个陪衬,大半年都未必能见到他谏言一次,这回抽的什么风? 皇帝更诧异,要不是得维持帝王威严,他这会儿都想跑下御座,掀开曹荣海头盖骨瞧瞧,那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曹荣海,你一个户部的跳出来做什么?胡闹!” 曹荣海眉心一跳,将头埋得更低了。 “陛下,微臣并非胡闹,微臣已下必死之心,势要去北地干一番大事,还请陛下成全!” 户部侍郎上赶着请命,如此慷慨激昂,实在可疑! 但此时此刻曹荣海已经顾不上了,他自从幽王大婚那天,危机感便越来越重,总感觉自己要是再留在京城,怕是会死得更快。 他必须按那术士说的,北上搏一个生机! 皇帝头都大了,满朝文武那么多本应向他请命的人,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似的没有动静,反倒跳出来个曹荣海,铁了心要去旷北。 旷北这是有谁在啊?令曹荣海胆子大成这副样子? “罢了,你去就你去。” “谢陛下!皇恩浩荡!” 皇帝:“……”他实在不放心,左右看看,正要点一个亲儿子一起去,谁知皇子们都低沉着头,没人与他对视。 傅珩看在眼里,心思一转,“陛下,臣愿同往。” 曹荣海前脚刚在心里高兴,皇帝准了,他有救了,后脚就听杀人不眨眼的战神幽王说,他也要去,回落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皇帝只踌躇了一会儿,便是答应下来。 “准奏,朕便命你二人一同前往旷北,彻查大命师所提之事。” ** 早朝退去,曹荣海急急忙忙往回赶。 家眷都被他送去老家庄子上暂住,北上的行李也早就收拾好了。 皇帝派了幽王一同前往,他知道那幽王不好相与,许多同僚私下里都管他叫活阎王,据说此人心狠手辣,砍人脑袋比切个瓜还轻松,眼都不眨一下。 若是真的跟幽王一路同行,多半没好果子吃。 索性他什么都准备好了,只要他走得够快,那活阎王便不可能赶得上。 曹荣海出城心切,只想尽快离京,一路忧心忡忡,并没有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幽王。 傅珩盯着曹大人的背影,想到之前黑煞汇报的事,眼底暗芒一闪而过。 那老术士至今没有下落,曹荣海又这般行径,太可疑了。 傍晚时分,曹荣海便带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朝城门口而去,半道上却被幽王的车驾截停。 “曹大人,这么快就要出城?” 傅珩挑起帘子,与曹荣海遥遥相望。 曹荣海心头一跳,“下官心系旷北,又有皇命在身,一晚都等不及了,这便要出城北上。” 傅珩挑眉,“巧了,本王同曹大人想法一致,那便一起走吧。” 于是,大傍晚的,两股车队先后行至城门口,由于太过声势浩大,瞬间引来了不少人驻足。 楚璃和秋意正在排队出城,远远就听到车马驶来,回头一看,都惊了一下。 秋意瞬间吓得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挽住了楚璃的胳膊。 “主子怎么办?是王爷!” 打头的,正是幽王府的车驾,车驾旁马背上一行英姿挺拔之人,都是傅珩的影卫。 “幽王车驾,速速退让!” “户部侍郎曹大人领命出城,速速退让!” 两道呼喝几乎同时响起,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楚璃,突然嘴角一抽,神色古怪。 曹大人?曹荣海? 好家伙,曹大人好速度,这便请好命,出发去旷北了? 第10章 城门口再遇傅珩 该说不说,对于这种听劝的主,楚璃还是很喜欢的,也不枉她耗费道力为他卜算。 “主子,曹大人竟然真的听您的话,要去旷北了。”连秋意都诧异,曹大人竟这么听主子的话,真是神了。 此时,城门口已经清出一条道,车驾畅通无阻地向城外而去。 楚璃将胆小的秋意拉到身后,自己则神色坦然地目送车马从她面前驶过。 当傅珩那驾低调但造价不菲的马车行至她面前时,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不可抑制地漾起一层薄雾。 傅珩有统帅之能,旷北又是兵家必争之地,他能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受了皇帝的命令,是要与曹大人一同北上的吧? 如此一来,他是不是就腾不出手来寻她了? 这样也好,省了她很多麻烦,各忙各的,互不打扰最好。 傅珩靠坐在软包的马车内,周身散发着掩不住的疲惫,楚璃离开三天了,他这三天几乎没合过眼。 整个京城他已经命人暗中翻了个遍,没有一点楚璃的消息,估计那小软骨头在出逃的第二天大清早就逃出城了。 府里清算了所有钱财和物资,那小妮子当真走的干干净净,连一点盘缠都没卷走。 外头如今不算太平,又要入冬了,她如此娇弱的一个小女人,又要怎么过活? 傅珩心里烦乱的很,既恨那女人就这么无情将他抛下,又担心她在外吃不饱穿不暖,会哭鼻子。 听府里人嘴碎,那妮子平日懒散,嘴巴也馋,一点不苛待自己。 这样一个喜欢享受的女人,怎么就舍得离开他,离开王府的呢? 傅珩想不通,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挑起车帘,想透透气换换心情。 不期然间,路边一双与心心念念之人有几分相似的眼眸闯入了视线中,傅珩顿时心头狂跳。 可当他定神再看,心里陡然一沉,随即满眼失望。 怎么是个男人?不是他的小软骨头。 这世上竟还有能与楚璃有相似眼睛的人,傅珩不禁感到意外。 楚璃的眼睛,是他无论看多少次都会重复沉沦进去的,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那双眼就好像是漆黑夜幕中突然亮起的星辰,夺目而扣人心弦。 即便是在璀璨星河中,亦是最养眼的那个,能一眼认出。 傅珩收了视线,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模样。 直到幽王府的车马出了城门,楚璃才大喘一口气,狠狠压下心头的狂跳,然而身侧的手却依旧隐隐打着颤。 刚才,她居然和傅珩对视了,那双摄人的眼睛就近在咫尺,尽管自己用了易容符,但直面傅珩的那种压迫感,却不是一张易容符能够抵消的。 还好,她易容成了男子的模样,连性别都天差地别,傅珩应该不会怀疑。 不过刚才傅珩的眼神分明有一瞬间的微动,这也提醒了楚璃,下次易容还是不能偷懒,得把眼睛也易容一下。 她记得昔日欢爱过后曾听傅珩说起过,他极爱自己这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说她的眼睛美得不似人间之物,他日日看着都会一次次被惊艳。 “主子,王爷走了。” 思绪间,秋意的声音响起,楚璃缓了口气,才发现后背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而就在这时,城门口突然撤下一行官兵,出入城门的严查令被取消了,城门内外的百姓们纷纷扎堆行动起来。 楚璃心头一动,傅珩的人撤走了,这是放弃找她了吗? 本该轻松下来的心情,不知怎的,有些不是滋味。 秋意这时见大部分出城的百姓都已经走了,便也挽着楚璃的胳膊要走。 “主子,好像不需要严查了,咱们快出城吧,趁着天还没黑,兴许还能找个客栈落脚。” “嗯。” —— 天色渐晚,好在离京不远的官道旁有不少供人歇脚的地方,还有几处热闹的庄子,楚璃带着秋意投宿在一家简陋的客栈里。 一夜安稳,翌日大清早,楚璃和秋意简单吃过早饭便要走,路过一处茶摊时,无意听到一帮大汉似在谈论旷北的事,楚璃便放缓脚步,仔细聆听。 “炎哥,咱这次押镖北上,东家到底是何人啊,整得这么神秘,还不让咱们在京城里与他碰头?” 焦炎压低声音道: “是户部的曹大人,这趟镖怕是不简单,曹大人出手极为大方,哥几个都机灵点,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炎哥!” 楚璃神色微动,这些人原来是京城里的镖师,看样子还是曹大人暗中雇的人。 那为首叫炎哥的镖师头子,一看就不简单,年纪只比傅珩大几岁,身上的煞气却不比傅珩这个东苍战神少多少,也是个在死人堆里躺过来的煞星。 秋意买完干粮回来,立刻对楚璃小声地汇报。 “主子,奴婢打听到王爷与曹大人并没有走一条道,王爷去了左边那条官道,而曹大人走的是右边那条,主子,咱们要去哪儿?” 楚璃没有立刻回答秋意的问题,她瞧见那些镖师去了曹大人去的那条路,便是拉上秋意跟了上去。 “咱们跟曹大人走。” 秋意愣了一下,“主子,曹大人是去北地,那地方冷得不成样子,咱们还是南下去吧?奴婢听说南边靠海的几座城池,冬日里有暖阳,特别暖和。” “不,此次离京,我有自己的打算,秋意你既已跟了我,便放心跟我走便是,咱们跟着曹大人先往北走,我要回趟家乡,顺道这一路咱们也能沾一沾曹大人的福气。” 楚璃穿越而来借了这幅身子,如今离开王府了,也是该去了断一些原主的因果才行。 在记忆里,原身的养父母就在北边的荣城,她这次过去,便要了断了与原身养父母一家的因果。 秋意从未听主子提起过她的身世,这会儿十分诧异。 “主子,原来您是北边来的,奴婢都听您的,您说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不过,主子您说要沾一沾曹大人的福气,这是什么意思?” 楚璃唇角一勾,脑子里想起曹荣海那衰样。 “曹大人此人异常听劝,我不是让他北上时,沿路散财吗?咱们跟在这财神爷屁股后面捡钱,岂不美哉?” 第11章 全员有血光之灾 一连赶了十天路,秋意明显有些吃不消了。 但她发现自家那个养尊处优的王妃主子,却丝毫没有疲累的样子,除了模样有些风尘仆仆外,精气神儿却依旧不受影响。 歇脚的功夫,楚璃也没闲着,已经换了身不打眼的女装,画上了新的易容符,将自己易容成了一名看着柔柔弱弱,还有些病气的姑娘。 “主子,您这是……” 迎着秋意疑惑的目光,楚璃浅浅一笑,瞬间有种弱柳扶风的破碎感。 “怎么样?这模样看着是不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秋意都看傻眼了,忙不迭地点头,“主子,您扮起柔弱女子来还真别说,太像那么回事了。” 若他是男的,肯定会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主子现在这副模样,莫说旁的,就是再铁石心肠的汉子看见,估计都要心软。 可紧接着,秋意便犯起了嘀咕。 “主子,您不是说咱俩演夫妻更容易躲避王爷的追查吗?” 现在这柔弱模样看着的确容易叫人心生怜悯,可也很容易被有歹心之人盯上。 楚璃挑眉一笑,“我打算去求那些镖师可怜可怜我,捎我一程,用腿走路太累了,临时雇马车打眼不说,也不安全,那一行镖师看着挺不错。” 秋意:“……” 这日下午,楚璃便撵上了前面的镖师队伍。 焦炎一行十分谨慎,发现有人跟着,都提高了警惕。 楚璃见此,又高看了他们一眼。 如此警惕心强,又训练有素的镖师队伍,亏得那曹大人能找到。 “小姐,他们怎么不搭理咱们?” 秋意知道了主子的计划,也很兴奋,这支镖师队她有所耳闻,在京城里也是有响当当名声的,如果能与他们同行,肯定比她们主仆二人单独行动更安全。 只不过让秋意感到意外的是,对方都已经和她们打过照面了,也都看到了主子这幅模样,怎的一个个非但没有同情怜悯,反倒更警惕了?防贼似的防着她们? 楚璃掩唇轻咳几声,“不能冒进,反倒会让人生疑,咱们先跟着他们的队伍走一段路再说,跟紧了。” 到了晚上,一行人都没有赶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只能在野林子里过夜。 楚璃和秋意在镖师队伍不远处也支起了一个小火堆。 焦炎远远望着,心中有些不忍。 “去,把我的披风给那位姑娘送去,都是赶路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手下有些不乐意,“炎哥,我咋觉得那俩女的不对劲呢?你说这荒郊野外的,哪个不是三五成群的,哪有两个女人在外面瞎晃悠的?” “尤其是那个看上去病恹恹娇滴滴的女的,一看就不正常,你说她长那么好看,还生着病,出远门不带点随从吗?她就不害怕?” 焦炎若有所思地朝楚璃看去,那张白皙的小脸被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得十分生动,焦炎向来铁打的心微微触动了一下。 “定是有什么难处吧,你别废话,照我说的把披风给人送去。” 手下嘀嘀咕咕,“炎哥你该不会看上人家姑娘了吧?也是,都二十五了,早该娶媳妇了。” 这头,楚璃正和秋意烤着火,迎面看见一名镖师拿着披风走了过来。 “给,我家总镖头给姑娘取暖用的。” 秋意心里一喜,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披风给楚璃披上。 楚璃抬头朝对方微微一笑,“多谢这位大哥,也谢谢你家总镖头。” 话落,借着火光,楚璃看到这名镖师面门发黑,一脸死相,她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焦炎送来的披风很抗风保暖,还带着一股草木灰独有的气息,想来是刚翻洗过,对方自己都不曾穿过。 楚璃虽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但入了玄门后,总免不得要多几分慈悲,别人对她好,她都会记得。 刚才那镖师明显要有血光之灾,周身已隐隐浮现死气,可能活不过今夜。 看来今晚,要起祸端。 “秋意,把咱们的干粮拿点,给大哥们送去。” 焦炎正在同手下说着什么,听到身后有动静,他本能地将手握在佩刀上,转头发现是楚璃,就又将手默默放下。 楚璃被秋意搀扶着,走几步便喘了起来,脸色也有些煞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看得秋意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主子这扮柔弱的本事也太厉害了,连她这近身伺候的人都觉得自家小姐身子骨弱极了,惹人怜惜。 焦炎眸光微闪,赶忙让出自己的位置,极为绅士地同楚璃打招呼。 “这位姑娘可是要借火?坐我这儿吧,我这里暖和。” 楚璃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焦炎让出的树墩上,随后接过秋意手里的油纸包。 “这位镖师大哥,谢谢你送我的披风,我也没什么好回报的,正巧手里还有些肉脯,可以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油纸包打开,是鲜香的肉脯。 楚璃虽然在逃,但也不会苛待自己,从曹大人那儿得来的一百两银子,足够她与秋意两人在路上花销的,买肉脯的钱自然也不差。 肉香很快引来了其他镖师,焦炎正要拒绝,底下人已经开始砸吧嘴。 楚璃轻轻一笑,将油纸包放到了一旁的大石头上。 “各位大哥不用客气,快吃吧。” 众人见总镖头也没说什么,便喜滋滋一个接着一个来拿肉吃。 楚璃也正好能借此看个清楚。 整个镖师队伍,这会儿除了还在看守货物的几人外,都来了。 仔细一看,这支队伍相当年轻,每个镖师最多不超过三十岁,有的甚至和楚璃差不多年纪。 可眼前,这些人的脑门上都是黑压压一片,死气缠身,有几个夸张的,身上的死气甚至都已经遮挡住了他们的身形,这在楚璃看来,这几人将死得很惨,才会有这么浓的死气。 楚璃的神色变得凝重,一个人有血光之灾,或许只是那人自己点背,死期到了。 可整个队伍全都有血光之灾,几乎是团灭之兆,这就不妙了。 焦炎一直都在暗戳戳观察着楚璃,他从没见过这般美又这么特别的女子,明明看着身体十分虚弱,久病缠身的模样,可她的眼神却透着无比坚定的光芒。 就好像一株生长在岩石缝里的白木兰,明明生机渺茫,却依旧心向着广阔的苍穹。 第12章 傅珩遇山匪 楚璃要是知道焦炎是这么看她的,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 她才没有对方想得那么坚韧不拔呢,柔弱是装的,眼神中透露的点滴,也不过是窥伺天机多了,产生的所谓睿智光芒而已。 这时,焦炎似乎也看出了楚璃神色有异,他发现楚璃似乎是在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那些兄弟们。 对于像他这种常年在外走镖押宝,刀口舔血的人来说,能频频脱离险境靠的不光是经验本事,还有他的直觉。 此时此刻,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姑娘的眼神不对,有深意。 想了想,焦炎直接开口询问。 “姑娘,不知姑娘是不是有话要说?是有哪里不对吗?” 楚璃没想到焦炎会这么问,愣了一愣后,打算开门见山。 “镖头大哥,我早年间学过一些看相算命,你们很快就要有血光之灾了,此地死气浓重,不宜久留,最好是立刻出发离开这里。” 楚璃发现,林子东面阴气森冷,潜藏着浓重的死气,祸端来自东面。 谁知楚璃话音刚落,其中一名正在吃肉的镖师闻言,立刻怒气冲天,一把将肉干扔在了地上。 “晦气,你这小娘们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血光之灾?你咒谁呢!” “就是啊,本来我还觉得你挺好的,还给咱吃肉,结果你竟诅咒我们?你不知道我们走镖的最忌讳这些话吗?” 镖师们将楚璃团团围住,气愤地瞪着她。 秋意气不过,站出来维护楚璃。 “我家小姐好意提醒你们,你们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出口伤人呢?” “秋意,咱们走吧。” 楚璃心知和这些人争论下去没什么结果,反正她话已经带到,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楚璃辨了个方向,带着秋意走了。 今夜乌云遮月,野林子那片又已经被死气笼罩,天时地利,不见血是不可能了。 楚璃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这是非之地。 见人走了,几个镖师还在骂骂咧咧。 可焦炎却是面色冷沉,心里有种七上八下的忐忑。 他遥遥望着楚璃单薄远去的身影,突然心念一动,招呼众人撤退。 “炎哥,这黑灯瞎火的不宜赶路啊,这片林子能挡风,宿营再合适不过了。” “是啊炎哥,刚才那姑娘的话咱不用当回事,她才多大啊,怎么可能真的会看相算命?八成是哪家的落魄小姐,故意想吸引炎哥你的注意呢。” 镖师们七嘴八舌,焦炎心里那一丝不安却已经引燃。 “别废话,听我命令,立刻撤离!” 很快,楚璃和秋意就听到了身后车马的声音。 “小姐,他们还真的跟来了,刚才不还在怪小姐不会说话吗?” 楚璃勾唇一笑,已经料到。 那些镖师本该是必死的结局,只是那个总镖头有些古怪,他的面相介于生死之间,既有血光之兆,但同时又潜藏着一线生机。 那一抹生机,约莫就是指楚璃了。 那个总镖头听了她的意见,不光改变了自己的命数,还间接扭转了那些人的死局。 楚璃在距离刚才那片林子两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焦炎见此正要开口,一旁的手下却冷哼起来。 “不是说我们有血光之灾吗?怎么,就离开那儿百来米距离,这灾就能躲过去了?” 众人一听,也都蹙眉不满地瞪着楚璃,在他们看来,这小娘们就是没事找事,为了引起他们英俊潇洒的总镖头注意,故意折腾这一出。 楚璃不想搭理他们,冷着脸坐了下来。 焦炎呵斥了属下,随后才蹲下身与楚璃对视。 “在下姓焦,名焦炎,还没请教姑娘姓名。” “我家小姐的闺名岂是你能打听的?”秋意不满地看着对方,一群白眼狼的头头,八成也不是啥好瓜。 楚璃制止了秋意,对着焦炎盈盈一欠身,“炎哥莫怪,我叫楚梦,正要去荣城。” 秋意眼神一闪,没再说话。 焦炎将秋意的神色尽收眼底,明白过来,但并没有拆穿。 “楚姑娘,我这些手下们都是粗鄙之人,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楚璃笑着摇摇头,她真没放心上,一群过客罢了。 突然,冷飕飕的夜风刮了过来,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楚璃眼神一闪,缓缓起身看着来时路,“起风了,让你的人不要发出声响,更不要引燃火堆。” 焦炎自然也闻到了血腥味,同时,他内力不差,已经听到了远处刀剑碰撞的声音。 一时间,整个镖师队伍都震惊地看向楚璃。 原先的那片野林中,刀光剑影,马匹嘶鸣,溅起的鲜血已将片片竹叶染得鲜红。 一顶大轿停在正中,轿顶赫然站着一道笔挺冷峻的身影。 “杀。” 傅珩薄唇轻启,仅吐露一字,便让人感觉有杀气迸发,持刀的五十几个山匪顿时如临大敌。 不消片刻,山匪便被屠了个干净,躺了满满一林子,而傅珩的影卫们一个个都毫发无伤。 “主子,这帮山匪十分凶猛,训练有素,不像是寻常匪徒,要不要上报朝廷?” 傅珩不甚在意,他现在名义上接了旨意去旷北,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离京是为了更方便去找他那翻墙离家的王妃。 原先他是与曹大人分道而行的,不过就在一个时辰前,探子来报,对于王妃的来历,有些眉目了。 三年前他对楚璃一见倾心,两人很快便私定终身。 楚璃说她是孤儿,他便信了,从没追查过她的来历。 如今那妮子竟敢丢下他独自离开,甚至踪迹全无,查无可查。 没办法,他只能从楚璃的来历下手,看能否找到蛛丝马迹。 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要找到那女人,好好质问她,为何要抛下他! 第13章 再遇傅珩,有点刺激 风停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越发浓重。 焦炎沉着脸,听完手下探来的情报,他眸色渐沉,看向楚璃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深意和探究。 “炎哥,真是神了,要是没那姑娘提醒,咱们没准真得全部折在那里,那帮山匪人数多达百余名,各个都是不要命的狂徒,咱们这趟镖总共就来了二十人,根本不够他们砍的。” 来报的手下也是心有余悸,他亲眼看到那惨烈的画面,到现在心口还砰砰直跳呢。 整个镖师队都知道了原来那片野林子发生的惨事,一时间,每个人看楚璃的眼神都变了。 刀剑打杀的声音已经停息,焦炎亲自带着人前往查探,很快便和一群杀戮气极重的人返了回来。 夜色浓重,可楚璃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道挺阔的身影,她瞳孔一缩,心头猛地惊起骇浪。 傅珩?! 秋意已经吓得开始哆嗦,要不是楚璃帮她稳住身体,这会儿只怕是要直接跪下。 “幽王,我等不知是您在那儿,要是知道,说什么也得过去帮忙的。” 焦炎身边的副手一边解释,一边偷瞄幽王的神情,据说这位爷性情难辨,杀起人来那是绝不手软,就怕对方要怪他们袖手旁观,给他们按什么罪名。 傅珩一言不发,身上森冷的气息比这入冬的寒夜还要冷上几分。 他扫了眼镖局的人,目光在楚璃脸上停留了片刻,冷笑出声。 “总镖头好雅兴,押镖这么要紧的活,还带着姑娘助兴?” 此话一出,焦炎和楚璃齐齐变了脸。 楚璃完全没想到,这厮的嘴巴那么厉害,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惜字如金,能动手就绝不动口的。 “幽王,楚姑娘是我们龙炎镖局的贵客,您这么调侃不合适。”焦炎蹙眉。 “姓楚?倒是有趣。”傅珩的目光再次落到楚璃身上,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让楚璃不禁心头狂跳。 不过她很快就淡定下来,傅珩再厉害,也不可能看穿她用易容符做的伪装。 她敢打包票,这里任何一种易容手段,都达不到她这样的程度。 就算傅珩想破头也不会想到,他现在看到的这个病恹恹的俏小姐,会是他府里的王妃。 傅珩收了视线,很快就不再搭理楚璃一行。 “秋意,你别怕,他没认出我们。” 楚璃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秋意的手背,这丫头从前只是王府里一个最下等的女婢,经常受欺负,是她入了王府后,才因缘分收做自己的贴身婢女。 秋意胆子比较小,加上三年来伴着她蜗居在王府里,见的世面也少,让她跟随出逃已经是难为她了。 现在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去往另一条官道的傅珩会出现在这里。 但既然遇到了,就不可避免要接触。 楚璃必须确保秋意这边不主动暴露。 “秋意,你听我说,没事的,你在王爷面前露怯这很正常,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你自己别说漏嘴,他是不可能发现咱们的。” 秋意用力点点头。 “小姐放心,秋意永远不会出卖您!” 见秋意总算淡定了一些,楚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天已经彻底黑沉,夜晚的气温冷得人直打哆嗦,张口已能呵出白雾。 傅珩和他的手下们并没有霸占镖师队伍所在的休息区,而是在距离这边十米远的地方宿营,两方人马互不干涉。 从焦炎口中得知,幽王一行也准备走这条官道,他们接下来这一路怕是要同行了。 楚璃虽然有些担心,但莫名的,心底竟还有些蠢蠢欲动,感觉有点刺激。 傅珩那厮估计做梦都不会想到,他逃出府的王妃,其实一直都潜藏在他身边吧? 不过估计傅珩也不会在意,他都已经撤了城门口的搜查令,可能根本就不在意她的离开吧。 楚璃长叹一口气,正准备歇下,心底突然窜起一股心悸感。 她立刻起身朝一个方位看去,只见那片天际红光乍现,怨气冲天。 糟了,是刚才那片野林子。 因为刚经历过杀戮,导致那地方出现了异常,如果不及时处理,任由怨气滋长,以后肯定要出大事。 “秋意,拿上我的包袱,跟我走。” 楚璃已经动身朝那片野林子而去,秋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主子神情如此严肃,不敢耽搁,连忙拿上包袱跟了上去。 焦炎一直都想找机会去和楚璃道歉,她帮镖局避开了大祸,手下们先前却对她言辞不善,不好好道个歉,他心里不踏实。 此时见楚璃带着她的丫鬟离开,焦炎心底疑惑又担忧,便带着几人跟了上去。 “楚姑娘,夜里危险,你要去哪里?我保护你。” 楚璃想了想,让他们跟去也行,正好可以借此让他们知道一下她的本事,这一路也能对她更客气些。 “那就有劳炎哥和镖局的几位弟兄了。” 楚璃由秋意搀扶着,继续扮演她的柔弱形象,为了不露马脚,她还时不时咳嗽几声,让一旁的焦炎都忍不住心疼起来。 “楚姑娘,你这身子不要紧吗?” 楚璃盈盈一笑,只是这笑怎么看都有些凄楚。 “不碍事,老毛病了,我学的是窥探天机的玄术,本就有违天道,因此才会身体消弱。” 焦炎对此深信不疑,他也曾听闻一些厉害的术士,因为经常窥伺天机,而遭受上天的惩罚,只是楚姑娘年纪轻轻便要遭受这些,实在令人同情。 楚璃说的半真半假,玄术师过多占望不该知道的事,的确会遭到反噬,但她出生时便自带天道庇护,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噬。 很快,楚璃便到了那片林子附近,还没怎么靠近,鼻腔里便已经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 秋意掩着鼻子一阵阵作呕,她长这么大,还从未经历过什么血腥场面,自是不适应的。 “把包袱给我吧,你在这儿等我。” 楚璃神色如常,只蹙眉看了眼被血浸湿的泥土,随后快步朝林子里走去。 百余山匪的尸身被简单处理,堆成了一座小山,四周地势低洼的地方,已经形成一滩滩小血泊。 一股股血色怨气正是从那堆尸身上散发而出的。 傅珩那帮黑影卫当真是厉害,十来人便击杀了那么多山匪。 不知这些尸体中,又有多少是死在傅珩手里的…… 第14章 小试身手,惊呆众人 “王爷,那个楚姑娘和焦炎镖头去了刚才与山匪打斗的林子里,属下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黑羽侧身对着马车内的傅珩汇报着,心里想的是,那姑娘为何偏偏也姓楚,估计王爷他又要想起王妃了。 “对了王爷,那位楚姑娘据说能看相算命,而且有些本事,就是她看出了龙炎的镖师要有血光之灾,带着他们避开了那群山匪,不然现在躺尸的应该就是整个龙炎镖局。” 黑羽同那些山匪交手时便觉得,那一行人招招狠辣,身手都很不错。 而龙炎镖局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这趟走镖区区二十人,若真与那群山匪对上,定是团灭必死的结局。 马车内,傅珩拧眉听着,“又是术士?” 最近出现的江湖术士未免有些太多了,前几日在他王府门口便有个胆大的,硬是给曹荣海看相看出了问题,把人忽悠到了去旷北的路上。 这会儿,又遇上个女术士,还帮镖局免去了血光之灾。 当真有那么厉害的术士吗? 要真有,那朝廷养在祈神司的那些酒囊饭袋就都该自裁谢罪去,就连大命师都未必有此等厉害的避祸之术。 “盯紧那几个镖师,本王亲自去看看。” 话音刚落,傅珩便是一阵风似的飞出马车,朝着不远处的野林而去。 什么装神弄鬼的术士,在他看来都是些骗术,他才不信那么年轻的一个女子,能有如此大本事。 怕不是个装作柔弱无辜,实则与那些山匪蛇鼠一窝,出来专骗过路商队的恶女。 这样的骗术他见多了,龙炎镖局这趟押的是曹荣海的镖,据说有曹荣海大半的家产,那些山匪应是劫财来的。 楚璃寻着怨气最浓的方位站定,从包袱里取出一张符,对焦炎几人道: “麻烦几位站远一些,我要给这地方净化。” 焦炎等人虽然走镖经验丰富,但还从来没与术士打过交道,看见楚璃手中的黄符,都很好奇。 站远一些后,焦炎忍不住问道: “楚姑娘,你说要净化?这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死了这么多人,又是幽王主事料理的,想必京城里很快就会有人来接管,专门处理这些尸首。 所以他所理解的净化,便是焚尸,清扫现场的意思。 但显然,楚姑娘说的净化肯定不是这意思。 楚璃难得有耐心向别人解释玄术问题。 她捻起手中的符道: “此为净化符,可净化一些邪秽之气,比如说死气,怨气,尸气之类的。” “这里一下死了那么多人,且各个还是罪恶深重的匪徒,死后怨气冲天,若是不及时净化干净,这里很快就会成为一处凶煞之地,凡附近过路的人都将受到影响,轻则倒霉,重则丧命。” 说着,楚璃便准备着手净化怨气。 焦炎几人听得一知半解,也有不太相信的。 什么死气怨气的,不过就是些迷信之言罢了。 这年头哪里不死人?哪里没有冤死惨死的人? 要这么说,那普天之下岂不都是凶煞之地了? 楚璃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更喜欢用实际行动来告诉门外汉,玄门之强大,玄术之精妙,不是尔等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此时,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上,傅珩同样面露冷笑。 从他这个位置看,能将楚璃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她说的每一句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在他看来,楚璃现在言行就是个笑话。 焦炎带着一帮蠢货,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耍的团团转,简直叫人无语。 那姑娘的话术太可笑了,不是江湖骗子又是什么? 想不到一个看似涉世不深,文文静静的女子,装神弄鬼的本事比祈神司里那些个神棍还厉害。 他倒要看看,那张叫什么净化符的黄符,要如何净化这里。 楚璃没有内力,加上傅珩武功极高,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这附近还有其他人。 画着复杂符文的净化符捏在两指之间,楚璃微微晃动净化符。 下一瞬,一抹幽蓝色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净化符。 这一抹仿若鬼火一般的神奇符火,在漆黑的深夜显得尤为诡异和神秘。 楚璃嘴唇一张一合,默念出一句术语,随后便将点燃的净化符丢向了山匪的尸骨堆。 轰——小尸山被符火整个引燃,爆出熊熊火焰。 只是这火焰依旧呈现幽蓝色,而且如此旺盛的火焰,附近的焦炎几人却完全感觉不到热量,扑面而来的,只有诡异的森冷之气。 隐隐之间,似还有红色的气流裹挟着一些黑气,从尸山上飘出,又很快淹没在蓝色火焰中。 这一幕发生不过瞬息之间,焦炎等人已经完全震惊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个站在蓝色火焰旁边的女子,此刻就好像是地府来的阎罗。 神秘,鬼魅,让人捉摸不透,又大为震撼! 树上的傅珩脸色骤变,原本平静的心湖早已被楚璃这一番行为所震动。 这世上竟真有此等诡异之术? 他目力很强,方才分明看到了有奇怪的红黑气流从尸体里飘出来。 那便是对方所说的怨气?可他杀的人也够多了,怎么之前从未发现死尸身上会有那种气息? 诸多疑问萦绕在傅珩心头,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将那女子抓起来好好问问。 符火将怨气燃尽便湮灭了。 楚璃吐出一口浊气,响起这会儿自己是个病弱女子,便象征性地捂嘴咳嗽了几声。 焦炎见此回过神来,连忙疾走上前,关切道: “楚姑娘,你没事吧?” 楚璃摇摇头,脸色似有白了几分,几乎透明,嘴唇也泛着惨白,看着更让人心疼,摇摇欲坠的感觉。 “快,一起护送楚姑娘回宿营地休息。” 镖师们全都围拢过来,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楚璃围在了中间,替她挡去夜间的寒风。 此时他们已经被楚璃完全折服了,就这玄妙的手段,称她一声大师都不为过。 楚璃前脚刚回到篝火边暖身子,后脚便迎来了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 傅珩冷着张脸,目光幽深地盯着楚璃。 “楚姑娘,麻烦跟本王去马车内一趟,请。” 第15章 拿着她的生辰八字 傅珩看似邀请,但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态度,让楚璃眉心紧蹙。 这男人搞什么名堂?他该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吧? 焦炎此时已完全将楚璃当成了他们镖局的座上宾,即便对方是幽王,也绝不能威胁到他要护着的人。 “幽王,楚姑娘身体不适,该休息了。” 焦炎的态度让傅珩微微惊讶,他们应该才刚认识吧?这就护上短了? 镖局众人也都替他们的总镖头捏把冷汗,对面那可是生杀予夺毫不手软的幽王啊,总镖头胆子也太大了。 幽王年少成名,十岁不到就开始杀人了,又有尊贵身份,哪是他们这些普通镖师能比的? 焦炎挡在楚璃身前,大有一种要为了红颜与强权抗争的意思。 眼看傅珩的眸光越来越危险,周身已慢慢散发杀气,楚璃连忙起身,轻轻扯了扯焦炎的袖子。 “炎哥,我不碍事。”楚璃越过焦炎直面傅珩,“幽王,请吧。” 傅珩的马车楚璃坐过,里面的陈设还是老样子,一入马车内,楚璃便下意识精神紧绷起来。 不管怎样,还是得提防着傅珩,自己的伪装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傅珩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有心机有城府,沉稳又睿智,与他正面交锋还是该小心些。 傅珩眼神犀利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她垂着头,双手蜷在膝盖上,一副深宅闺秀内敛矜持的模样,隐隐还有些怯懦的感觉,与方才在死人堆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你叫楚梦?从哪里来?要去哪儿?” 深沉又略显凉薄的声音从楚璃头顶响起,她依旧垂着头,一副不敢与王爷对视的样子。 “民女楚梦,是苍北荣城人士,正要回乡探亲。” 楚璃有些许紧张,楚梦是这原身的名字,也算半真半假,来自荣城也不假,可以查到。 只是她现在没办法临时为楚梦编造一个身在此处的理由。 原身楚梦是荣城楚家养女,在楚家委屈活着,性子也比较软弱,根本不可能有能力走出荣城,甚至还到了与荣城相距十万八千里的京城。 好在傅珩对她的来历并不在意,只沉吟片刻又道: “来自荣城……你是术士?” 楚璃愣了片刻,很快就淡淡点头嗯了一声。 “民女早年间与一名江湖术士学过一些看相算命的本事,倒也能算是术士。” 傅珩既然已经知道她叫楚梦,那想必已经盘问过镖局的人,不难知道她先前帮镖局避祸的事。 在这个时代,术士和楚璃的玄术师是一个意思,不管是江湖上还是朝堂上,都对术士另眼相看,当然,得是真正有本事的术士才行。 朝廷内部更是设有祈神司,为术士设立专门的官职,同其他文武百官共同辅佐圣上,守护社稷江山和黎民百姓。 正因术士在这里地位不差,民间便出现了许多为行骗而假扮成江湖术士的骗子。 而女子为术士,又被人诟病,视为不入流,女术士在东苍极少见,楚璃敢认,那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傅珩见楚璃对答如流,并不耻于自己术士的身份,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想到先前在林子里看到的场景,傅珩便是知道这姑娘善于伪装,这些话也未必是真的。 楚璃不知道傅珩叫她来的目的,只沉着头看对方出招,自己见招拆招,应是不会露馅的。 双方一时陷入了沉默,马车里静得出奇。 突然,傅珩欺身而上,在楚璃身边坐了下来。 男人突然的靠近,让楚璃大惊失色,好在惊疑只在一瞬,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继续扮演柔弱的小兔子。 傅珩皱眉看着面前这个身子单薄的女子,冷声道: “你很怕本王?” 楚璃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怯生生而道: “您是战神,是幽王,民女未曾见过什么大世面,还请幽王不要怪罪。” 楚璃说得滴水不漏,傅珩便不再纠缠。 他刚才也不知怎的,总感觉这女子身上的气息有些莫名的熟悉,可无论是性情,外貌,还是身段等等,又与心里那人相去甚远。 “本王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本王一个忙。” 不等楚璃诧异,傅珩便已经递上了一张纸。 “听说你们术士有一项本领,能通过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卜算对方吉凶,甚至可以以此寻人。” 话落,纸已经到了楚璃手中,同时她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打开一看,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正出自傅珩本人之手。 而上面写的,正是楚璃的生辰八字! 他根本没有放弃寻找她! 这一刻,楚璃的心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动起来,捏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泛起青白。 傅珩察觉到了楚璃的异常,探究地看了她一眼。 “楚姑娘,是这生辰八字有什么问题吗?” 傅珩不疑有他,楚璃很快回了神,强行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她摇了摇头,“生辰八字自然没有问题,不知王爷要寻之人,是你何人?” 傅珩神色一冷,“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只需告诉本王,她现在是吉是凶,能否替本王寻到人?” 王妃擅自出走,说小了是家宅私事,无关痛痒,但说大了,却也是要命的事。 不知情或心存恶意的人,或许会编排一些莫须有的事出来,污蔑王妃,致人身败名裂。 又或许此事闹到宫里,也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总之,傅珩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璃儿离家出走的事,府里的人他都已经封了口,寻找楚璃也只能在暗中进行。 楚璃没有多想,虽然有些诧异,傅珩居然没有放弃寻找她,但离开的心是不会变的。 这生辰八字的确是她的没错,难为这厮还记得。 他们玄门的确有一秘法,可根据生辰八字追踪人的大致方位,但她自然不可能真的帮傅珩找自己。 于是她将纸还了回去。 “抱歉王爷,民女学的浅,并不会您说的那种本事,您另请高明吧。” 那秘法可是高等玄术,能施术者寥寥无几,她不信傅珩能找到这样的能人异士。 傅珩眉头轻皱,语气变得冷硬。 “楚梦,你瞒不了本王,方才在尸堆旁你不是很有本事吗?” 第16章 拒绝幽王 楚璃一惊,她忘了傅珩武功厉害的很,城府又深,自己刚才离开宿营地的时候,对方应该是悄悄跟着,看到什么了。 “楚姑娘,你的术法在本王看来很了不得,是本王生平仅见,便是祈神司里那些老术士都没你厉害。” 楚璃心头一跳,好家伙,她居然从这家伙嘴里听到了那么恭维的话,太意外了。 傅珩夸完,又将那纸递了回来,意思很明显。 楚璃这时蹙起眉,终于抬头与傅珩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神很犀利,眸中势在必得的光芒,让楚璃的心不由地发颤。 “王爷,民女只擅长看相,避祸和净化,对于用生辰八字卜算一事,真的不会。” 傅珩挑眉,仍不放弃。 “那你且为本王看看相?” 楚璃有些愣神,这厮是铁了心要让她帮忙,他凭什么认为她就一定能行?就因为在野林子里,自己露的那一手吗? “王爷,您身份尊贵,又有龙气庇护,民女道行浅,怎么能看清王爷的面相呢?您就别为难民女了。” 楚璃不想再纠缠下去,易容符的时效也快到了,便是直接起身钻出马车。 傅珩心里很笃定对方在骗他,但也知道自己这是在求人,不能把对方逼得太急,并没有阻拦。 楚璃匆忙回到营地后,借口要方便,拉着秋意便去了远处的灌木丛。 “主子,王爷他没有怀疑吧?” 秋意担心极了,当她看到王爷要请主子去马车里时,吓得心脏都快跳出胸口,现在看主子虽然回来了,可脸色却不是很好,心里十分忐忑。 楚璃迅速为自己和秋意补画了易容符,并安慰道: “他没有起疑,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王爷他并没有放弃找我,但他似乎有意对外隐瞒我不在京城的消息,即便要找我也只会在暗中悄悄找,不会大张旗鼓。” 说到这,楚璃便是有些心绪不宁,她留在衣橱里的书信,难不成没被发现?自己明明说得那么绝然,以傅珩的傲气和性子,应该不会那么忍气吞声才对。 按她原先的设想,傅珩就该直接一封和离书昭告天下的。 秋意闻言暂时松了口气,可很快又压低声音道: “主子,咱们还是找机会离开吧,镖局是给曹大人押镖,而王爷似乎也要去和曹大人汇合,咱们再跟着一起,便要一直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奴婢担心早晚会被察觉。” 秋意担心万一哪天来不及补画易容符,那不就直接暴露在王爷面前,抓个正着了吗? 楚璃还在想傅珩拿着她生辰八字的事儿,她不确定那厮找她究竟是因为曾经的爱,还是想抓她回去惩罚她。 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实想法之前,她这心总是七上八下的,或许是还有些期待吧。 楚璃这会儿觉得自己就是有病,明明都决定要离开了,但当再次见到这男人的时候,心还是乱着的。 “主子,主子?” “啊?秋意你刚才说什么?”楚璃茫然地看着秋意,刚才想得太入神,把秋意的话给屏蔽了。 “主子,奴婢说,咱们要不离开吧,不要跟着镖局走了。” 楚璃沉默片刻,最后摇着头道: “不行,突然离开反而引人怀疑,咱们继续跟着镖局的人北上,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反而是安全的,他贵为王爷,不太会和咱们这些民女走的太近,今天就是个意外而已。” 灯下黑,反而安全,傅珩不可能猜到她的胆子会这么大。 就算傅珩心眼多,一路会暗中观察她,但他注定是要无功而返的。 毕竟从前那个王府里的楚璃,与她现在可是天差地别。 且就算没有这层伪装,傅珩也很难想象,曾经与他翻云覆雨的那个娇媚女子,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重新回到营地后,傅珩那边果然没再传出什么动静,两边的人井水不犯河水。 这时,马车内的傅珩也冷静下来。 他将写着楚璃生辰八字的纸小心翼翼地收进衣襟内袋,这才招来黑羽。 “黑煞那边有新消息了吗?本王与王妃相遇的地方,他应该知道,三日内若还不能确定王妃的身世,让他提头来见。” “属下领命,这就传达给黑煞。” 黑煞为了将功补过,带伤一路疾行,已经先一步北上,暗中调查王妃的身世。 现在傅珩这边也只是有些眉目而已,并不能确定楚璃的真实出身。 ** 一连三日,傅珩都没再找楚璃,两方人马互不干涉,倒也相安无事。 到了第七日,焦炎带领的镖局总算押着曹荣海的半副身家,赶上了对方。 曹荣海身边带着十来个近卫,都是平时养在曹府的家仆,各个带着一身煞气,看样子都是练家子。 楚璃见此啧啧称奇。 “没看出来,大腹便便的曹大人,手底下竟还养着一帮好打手。” “奴婢听说曹大人家中金银无数,富得流油,可不得偷摸养些打手在身边?” 楚璃了然,曹大人身上的财气都快溢出来了,平时定然没少捞油水,可不就富得流油? 不过,那几个家仆身上怎么染了些尸气?就连曹荣海本人也眼下发青,有些不对。 夜里,曹荣海来找焦炎问话,才发现他请的镖师队里,竟有两个女人。 曹荣海大怒,“焦炎,本官给的押镖费不低吧?你带两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我这些东西可都是要紧货,出了岔子你们负担得起吗?快把人给我赶走,一看就是两个累赘!” 楚璃正在啃大饼,一听曹大人点到了自己,便是放下大饼站了起来。 焦炎有些愠怒,“她们不是累赘,曹大人,楚姑娘是顶厉害的术士,她先前便帮我们躲过了血光之祸,您硬要赶走她们,那我龙炎镖局甘愿赔付违约金,您另请他人押镖吧!” 焦炎不允许任何人诋毁楚姑娘,宁愿撇了这单生意。 楚璃有些感动,正要开口,曹荣海却是突然双目放光,迅速来到楚璃面前,九十度深鞠躬对着楚璃一拜。 “原来是术士大人,下官户部侍郎曹荣海,方才有眼不识泰山,在您面前大放厥词了,还望海涵。” 楚璃:? 第17章 曹大人身上有尸气 曹荣海前后态度转变堪比翻书,连楚璃都愣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时,曹荣海已经招呼人端来了热乎的饭菜,对楚璃殷勤至极。 “楚姑娘,舟车劳顿,吃饼子可没营养,下官随行带着厨子,这红烧肉味道可是极好,您快尝尝。” 楚璃定定地看着曹大人,堂堂三品朝廷命官,却对她这无名女术士点头哈腰,自称“下官”,这要是让当今圣上知道,他钦点的朝臣是这副狗腿样子,怕是做梦都要被气醒。 “小姐,曹大人一番心意,您吃点吧。” 秋意想着主子这一路,确实吃了不少苦,在官道上一走就是好几日,连个投宿的客栈都没有,已经连吃好几天干巴巴的饼子了。 她家王妃啥时候受过这种苦啊? 楚璃也确实有些馋了,便从善如流坐下吃了起来。 焦炎和镖局其他人见此,也都没意见。 自从那晚之后,楚姑娘便成了他们队伍里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这趟走镖有她在,大家都觉得无比安心。 离这儿几十米远处,正是幽王一行歇脚的地方。 “那狗官真是没出息,居然如此自轻自贱,他当真一点官面都不要了,见着术士就甘做孙子,有好吃的也不知道来孝敬王爷您,竟屁颠颠给那楚姑娘送去了。” 黑羽一边吐槽曹荣海,一边偷瞄主子的神情。 自从几日前,主子将楚姑娘叫进马车之后,便心事重重的,估计一直都记挂着王妃呢。 傅珩幽冷的目光看着不远处那道消瘦的背影,以及一旁谄媚的曹荣海,眼底暗芒一闪而过。 “前面的路打探清楚没有?” 黑羽正色道: “要去下一道关口,就必须经过一个叫洛河镇的镇子,不过那镇子最近不太平,曹大人也已经在这里被耽搁两日了……” 楚璃看出曹大人有话要说,所以吃完饭后,她便直接问道: “曹大人,您有话不妨直说,我的确是想借着镖局北上,作为回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会尽力的。” 曹荣海闻言,眼神闪烁不已,当即往旁边让了一步,做出请的手势。 “下官还真有事想请教楚姑娘,您这边请。” 到了曹荣海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楚璃刚坐下,就听曹荣海道: “不瞒姑娘,前面有个镇子邪门的很,咱们要继续北上,就必须经过这个镇子,但是……” 曹荣海话音一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棚帐里的气氛无端端开始诡异起来。 跟在曹荣海身边的两个近卫也一脸凝重,眼底隐隐还有恐惧在翻腾。 楚璃掀起眼皮子在曹荣海和两个近卫脸上瞥了一眼,尸气弥漫,生机消减,看来那镇子的确不简单。 “那镇子死人了,数量还不少。” 楚璃语气淡淡地开口,结果曹荣海和两名近卫近乎同时瞪大了眼睛,用一种不敢置信地眼神直直看向楚璃。 楚璃心头一沉,“看来是说对了,讲讲吧,那镇子现在什么情况?” 能让曹荣海几人沾染上那么重的尸气,这件事并不简单,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况且那镇子还是必经之地,绕不过的。 曹荣海已经确定了面前的楚姑娘有几分本事,心里像是吃了定心丸,开始讲述这两日的遭遇。 原来,就在两天前,曹大人便带着手下来到了洛河镇,但还没等他们进入镇子,就被一波接着一波的送葬队伍冲散了。 了解后才发现,短短半个月,洛河镇接连死人,镇子的里正已经下令不让外人进入镇子。 “现在整个洛河镇算是封闭状态,楚姑娘您是没见到,那一个个棺材,连起来能绕京城一圈。” “对对对,小人从没见过那等阵仗,当时看到腿肚子都打颤。” 几人想到当日那棺材连着棺材的场景,就脸色泛白,浑身发冷。 曹荣海紧接着又道: “下官的一名手下无意中瞥见了其中一口棺材里的死人,您猜怎么着?” 楚璃蹙眉,只等后话。 曹荣海满脸惊恐,呼吸急促,“那棺材里贴满了黄色的符,密密麻麻的,而且那棺材里散发出的尸臭很不寻常,都快入冬了,据那人说,尸臭冲天,不像是这个天该有的。” 说到最后,曹荣海的声音都变了,他最是相信那些邪乎的事儿,加上他手下很肯定,在棺材里看到了很多黄符,那便料定那些人的死绝不简单。 听到这,楚璃已经神色微变,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棺内有黄符,大概率便是同行的手笔。 人只有在非正常死亡的情况下,才需要在死者四周贴黄符。 而如果真如曹大人所言,那棺材里贴满了黄符,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那些黄符都是用来镇压什么的。 看来洛河镇里,确实有古怪,已经引起大量百姓死亡了。 他们天道玄门有一个宗旨传承许久,那便是只要门下玄术师行走江湖时,看到有祸乱百姓的邪祟,便必须挺身而出,将其铲除。 楚璃自诩不是什么大圣人,但也会贯彻宗门宗旨,必要时维护一方和平。 “曹大人,明日一早随我进洛河镇,我得亲自去看看。” 曹荣海自是大喜过望,商量了出发时间后,他主动将这能挡风的棚帐让了出来,自己去和手下们挤篝火旁过夜。 楚璃也不矫情,领了曹荣海的好意,早早在秋意的服侍下歇下。 第二天天不亮,楚璃便摸索着起身,迅速为自己和秋意加固了易容符,随后和曹大人一起赶往洛河镇。 幽王那边一直有黑影卫盯着这里,见楚璃和曹大人双双离开,只带了少数几名打手。 “王爷,咱们要跟去吗?” 昨夜影卫便已探查清楚,那洛河镇出了鬼魅事件,离奇死了几十个百姓,已经封镇了。 傅珩想到楚梦就是术士,那洛河镇摆明了不对劲,倒是正好能再观察观察她的本事。 “让黑风跟去,暗中观察即可,非必要不用出手,让他盯着楚姑娘的一举一动。” 黑风是影卫中唯一懂一些乡野玄术的人,虽不是内门中人,但描述术士的一举一动,总要比门外汉更专业精准一点。 黑风迅速潜行而去,却不知楚璃早有所觉…… 第18章 鬼镇 “楚姑娘,咱们被跟踪了。”行到洛河镇外时,焦炎忍不住开口。 “不必理会,是幽王的人。” 焦炎剑眉微蹙,有些担心,他总感觉幽王有些针对楚姑娘。 幽王有战神名号,征战沙场,为东苍王朝立下不少战功,听闻虽弑杀冷酷,但应不至于喜欢为难女人才对。 想不到那个战功赫赫的大将,私下里会是那么一个人。 焦炎对幽王的印象并不好,曹荣海听到暗中有幽王的人跟着,心里也极不踏实。 幽王在大殿上主动提出与他同行,明面上是共同调查旷北之事,但实际上,他就是朝廷的监事,圣上的眼睛,是来盯着他的。 “先别管幽王,曹大人,你去亮明身份,要求进镇子。” 楚璃在镇外便已经感觉到了冲天的死气,这镇子里还在继续死人,情况不容乐观。 曹荣海应声离开,没多时便朝他们挥挥手。 进入洛河镇没走几步,迎面便有一行人朝他们狂奔而来。 打头的中年男子竟是热泪盈眶,跑到曹荣海跟前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谢天谢地,我们洛河镇终于有救了,大人,您可要帮帮我们啊!” 曹荣海一脸懵逼,前两天他还被堵在镇子外呢,怎么这会儿变得那么受欢迎了? 多年为官混日子的曹大人一下感觉到了事态不妙,正欲开口,面前的洛河镇里正便是对他再次一拜三叩。 “曹大人,在下洛河镇里正,代表镇子五千多口百姓,求大人为我们做主!” 曹荣海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要把他架起来啊,洛河镇明显不对劲,死了那么多人,所属县衙却没有来人,很显然县衙不想管,或者无能为力。 他虽说官职高,但他哪懂这些? 楚璃直接无视了曹荣海向她投递的求救目光,和焦炎观察起镇上的情况。 听里正的意思,洛河镇人口高达五千多人,规模上算得上是不小的镇子。 但街边的屋宅看着都有些破旧,跟着里正的那些人,穿着也都比较朴素,这洛河镇并不繁荣,反而有些萧条。 再加上如今这街道上,随风飘着白森森的冥币,到处可见素帛孝杖,几乎每隔几户人家就在办丧事,说不出的凄凉。 偶尔过路的百姓也都各个衣衫褴褛,神情憔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难民。 整一座镇子,充斥着死寂,这是焦炎看到的景象。 而在楚璃眼中,这已经无限接近于一座鬼镇了。 黑压压的死气笼罩在整个镇子上空,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尸臭,冷风一吹,更觉可怖渗人。 楚璃重新回到曹大人身边,里正带着镇里几个管事的一跪不起,在他们身上,楚璃也感觉到了由内散发的死气,若是不管,这些人也将相继死亡。 曹荣海根本不想管这烂摊子,反正他现在已经进来了,完全可以利用官身逼迫他们为自己开道,他只是想穿过这个镇子而已。 楚璃见曹荣海一脸不耐,头顶上那点好不容易快要凝聚起来的气运就要消散,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曹大人,救人之命可是大功一件,积德集运,好处颇多,您要不还是答应了吧。” 曹荣海一愣,反应过来立刻一拍脑门。 是啊,先前那老术士便让他一路行善积德,他也带了半副身家准备沿路散财做好事的,要是能救很多人的命,这功德可比散财大多了啊。 里正几人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病恹恹的姑娘,居然会帮着他们说话,一时间都对楚璃感恩戴德。 “姑娘大善,我们也是真的没法子了,县里不管我们,要是连曹大人都不管,那我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曹荣海一咬牙,“行了,本官管还不行吗?不过话说在前面,本官是户部的,对查案一类的差事可不擅长,能帮你们到哪里便是哪里,可不许赖上本官。” —— 堂屋里,几个镇上有名望有地位的人都来了,曹荣海坐在上首,揉着眉心道: “现在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吧。” 里正清了清嗓子,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镇子现在已经死了一百多人,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起初我们并没有在意,咱们镇不算富裕,赋税紧张时,挨家挨户都得想法子去镇子外头谋营生,偶尔死几个人也正常。” “但半个月前开始,几乎每天都死人,而且尸体总会在镇外几百米的小水沟里被发现,他们身上没有一处伤口,但死状都很惨,闹的也是人心惶惶的。” 曹荣海蹙眉拍案,“既然没伤口,怎么又说死状很惨?你把话说清楚!” 里正瞧了眼镇上其他几位老者,见他们对他点点头,这才敢说。 “那是因为每个死者停留在脸上的表情,都很可怖,就好像是被活生生吓死的一样,眼歪嘴斜的,最可怕的是,这些尸体不管怎么处理,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发出无法掩盖的恶臭,光是掩盖尸臭,我们镇子就已经耗光了所有的香粉。” 曹荣海听着听着,仿佛也闻到了恶臭一般,挥了挥手。 里正又交代了一些情况,包括镇上有个术士,怕尸变,就给每个棺材里都贴满了黄符。 “棺材都运往哪里了?” 就在这时,楚璃突然开口,堂屋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眼里不是疑惑就是不满。 他们在讨论一件很严肃的事,女人插什么嘴? 曹荣海连忙开口,“这位楚姑娘是本官的贵客,她是术士,你们尽管回答她的问题就行了。” 众人虽然诧异,这年头居然还有女术士?但有了曹大人为楚璃说话,他们也都不敢有质疑。 里正道:“棺材都运到了镇外的山林里,有王术士看着呢。” 半个时辰后,楚璃便和众人一起出了洛河镇,要去看看那些尸首。 等他们赶到山脚下的时候,没想到意外看到了先一步赶到的幽王一行。 傅珩正蹲在一口棺材前,深刻的五官看不出喜怒,但那双凉薄的双眼却透着一丝波澜。 楚璃蹙眉走了过去,俯身朝棺材里看去,浓烈的尸臭熏得人睁不开眼。 她朝着面前挥了挥素手,下一秒,刺鼻的尸臭便尽数消失,空气中反而出现一股淡淡的松香。 傅珩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探究,这又是什么术法? 第19章 使唤王爷 “王爷好雅兴,不在马车里歇着,竟跑到这儿来欣赏尸体?” 楚璃一句调侃,傅珩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弧度,反击回来。 “彼此彼此,楚姑娘身体虚弱,还跟着曹大人来查探尸体,本王倒是不知,楚姑娘这么乐于助人?” 楚璃一噎,他这是在气恼先前拒绝帮他的事吧? 这男人嘴皮子原来也那么厉害的?这么会阴阳怪气。 里正几人听到是王爷,吓得立刻就地跪了下来。 “草民不知是王爷亲临,礼数不周。” 傅珩挥挥手,拧着眉走到一边,他本就是过来当个看客,并不是来摆架子的。 这时,曹荣海和他的人也已经看到了棺材里的真实情况,只一眼,曹荣海胃里便是忍不住翻江倒海,扶着一棵树顿时呕作一团。 曹大人一边吐,一边回头质问: “死这么惨?这还有个人样吗?你们洛河镇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恼老天爷遭报应了?” “曹大人,小人们冤枉啊,我们镇上的百姓一向都是很守规矩的呀。” “……” 棺材里好几具尸首都快成巨人观了,偏偏那脸就这么朝天仰着,突出的眼球正好能与人四目相对,骇人极了。 楚璃一连看了好几口棺材里的情况,越看脸色越沉。 尸体都是非正常死亡,那些黄符根本就没有符力,起不了任何作用,尸身散发的尸气若是被人吸入过多就不好了,得尽快展开进化才行。 “曹大人。”楚璃嫌弃地瞥了眼曹荣海,也不知他昨晚吃啥了,吐出来这么多…… “曹大人,去把你的人都叫来,帮我把棺材抬到路上去,一口口摆放好。” 曹荣海此时已是一脸菜色,听到还要把这些棺材都搬出去,顿时有些发怵。 “楚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下官瞧着,不如把他们一把火烧了吧?” “不可,普通的火焰祛不了尸气,大量焚烧反而会污染四周的土地植被,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曹荣海左右瞧瞧,见幽王好整以暇在一边看戏,心里更憋屈了。 明明幽王的手下更厉害些,楚姑娘怎的就不让幽王帮忙呢?他那些家仆要是搬了棺材,那人还能用吗?不会也沾上什么尸气,再传染给他吧? 楚璃看曹荣海那扭捏的样子,哪里不明白他的想法? “曹大人,有件事我忘说了,其实你跟你的手下们身上,早就沾染尸气了,等会儿我处理这些尸体时,也会顺便帮你们一并把尸气给除了,你觉得呢?” “什么?我我我,我身上也有尸气?” 曹荣海吓得跳了起来,对着自己一顿嗅闻,好像真的隐隐闻见了臭味,顿时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楚璃暗自撇撇嘴,曹大人太怕死了,真好拿捏…… 很快,曹荣海便组织手底下的家仆打手们通通赶了过来,将百余口棺材全部从山林里搬到了空地上。 一口口黑压压的棺材铺满了整条道,使得白日里就阴气森森的,不得不让人裹紧身上的薄袄子。 “让人都往后退一退,把洛河镇那名术士叫来。” 楚璃发话了,曹荣海立刻点头照办,很快把那老术士提了过来。 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傅珩,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曹荣海一番,就连黑羽都看不下去了。 “主子,你说这曹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属下怎么觉得现在楚姑娘在曹大人心里的地位,要比王爷您还高呢?王爷您发话曹大人都未必真心去办,可楚姑娘说什么他都屁颠颠去做,太狗腿了。” 黑风接话,“属下也发现了,这曹大人对术士的信赖已经完全超越了正常人,楚姑娘如此年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厉害的术士。” 傅珩听着属下的吐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璃,见她似乎要当场画符,立刻走上前去。 “小姑娘,老朽这符纸和朱砂墨都是好货,县城里采买的,不过就是数量不多,您请担待着。” 老术士已有古稀,楚璃看出他生机黯淡,命数将尽。 同为玄术师,又见对方身上有功德金光,想来平时没少做善事,楚璃便是同情心起。 “老前辈,这些符纸够用了,剩下的交给我。” 老术士浑浊的眼睛盯着楚璃看了片刻,随后笑着点点头,跟众人退守到了一边。 里正小声问老术士:“王老,您觉得那姑娘能行吗?” 那楚姑娘估计还不满二十岁,看着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气色不比他们镇上那些人好看,要不是曹大人极力捧着,他是不愿相信对方有此能力的。 老术士闻言神色闪烁,他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术士,水平有限,但刚才和那姑娘对视以后,他就隐约觉得对方不简单。 那双眼睛似被蒙了一层雾,掩盖了它的光芒,他觉得楚姑娘的眼睛已经把他这把老骨头看透了,这是作为一个老术士的直觉。 见王术士不说话,里正便不再追问,只在心里盘算着,要是那楚姑娘没办法,他或许应该求一求那位王爷。 楚璃翻出砚台和符笔,将空白符纸平铺在棺材板上,她准备的符本就有限,这又是个大工程,只能现场画符用。 突然,面前的符纸上投下一片阴影,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楚璃不用看也知道,是傅珩来了。 “王爷很闲?”楚璃蹙眉,并没有回头看对方。 傅珩踱步来到楚璃身侧,看她要画符,便是十分好奇,索性“嗯”了一声。 楚璃:“……” “那便麻烦王爷帮忙磨墨吧。” 一只素手将砚台往旁边推了推,傅珩一愣。 “你让本王帮你磨墨?你的胆子真的大。” “王爷过誉,请吧,天色也不早了,拖到晚上很可能会尸变,王爷也不想跟一群尸体打架吧?” 傅珩脸色一变,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在楚璃身旁蹲了下来,抬手开始研磨。 不远处的影卫们已经看傻眼,他们高高在上的王爷,居然真的听了楚姑娘的话,在帮她磨墨! 楚姑娘的话是有什么魔力吗?曹荣海那狗官言听计从便也罢了,怎么连王爷也跟着乖巧上了? 第20章 傅珩怀疑楚璃的身份 傅珩真的开始磨墨,余光时不时瞥一眼身侧的楚璃。 “到了夜里,这些死人真的会尸变?” 傅珩漫不经心地问,心里却觉得不太可能,他见过的尸体多了去了,从没见过会尸变的。 “你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如果不信,王爷可以留一副尸体,等晚上瞧瞧便知道了。” 傅珩:“……” “楚姑娘这是要画净化符?这样的符可否送本王一张?” 楚璃暗自咬牙,那天晚上果然被他看到了,而且这货竟还恬不知耻要免费白拿一张,他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王爷,你啰嗦了,再不快点天就要黑了!” 傅珩一噎,眉头紧蹙,她竟敢说他啰嗦?明明看着文文静静的一个姑娘,话里却总是夹枪带棒的,她果然很会装。 接下来傅珩到底没再多话,很快就把楚璃需要的朱砂墨研磨好了。 楚璃迅速提笔开始画符,她专注于纸笔之上,因此并没有注意傅珩的神色。 复杂的符文在楚璃的手中轻松画出,她翩然淡定的样子,让傅珩有一瞬间愣神。 这副漫不经心的随性样子,怎么有点璃儿的影子? 昔日他也曾与璃儿伏案作过画,璃儿说她不善画技,但还是当着他的面展示过她的画工。 他记得,璃儿的画十分特别,最是喜欢磅礴大气的场景。 而且璃儿的字也十分潇洒肆意,很有特点,一看就能记住。 如今看到别的女人在他身边拿起笔墨,让他有些恍惚了。 再定神时,楚璃已经洋洋洒洒画好了好几张符,堆在一边已经有些厚度。 傅珩神色一闪,趁楚璃专注画符的时候,悄然抽走了一张符藏进袖子里。 楚璃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无奈一叹。 “王爷这手倒是快得很,不过你拿去也没用,我的净化符需要法力催发,您会吗?” 楚璃对于傅珩这顺手牵羊的行为十分无语,她画的每一张符都有她自己的符力,少没少她能不知道吗? 傅珩脸上划过一抹窘迫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并没有把符还回去,楚璃懒得搭理他。 等画完了自己所需的符后,楚璃又想到那老术士,想了想画下了另一道符。 傅珩虽然不懂符文,但也能看出来她现在在画的,明显要比刚才的符还要复杂。 “这又是什么符?” 楚璃直接无视了对方的问题,在她看来,这家伙今天话密了许多,不排除他想接近她讨好她,之后又想让她帮忙找自己的可能性,她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得不到回答,傅珩索性乖乖闭嘴,仔细观摩起来。 独特的朱砂墨气味混着楚璃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钻入傅珩的鼻间,他鬼使神差多看了她几眼。 就是这一眼,让他心头猛地一跳,瞳孔刹那间缩了缩,心神震荡起来。 眼前这女人的耳朵后面,为什么会有一颗和璃儿一模一样的黑痣?而且连位置也相差无几! 这是一颗很隐秘的痣,或许连楚璃自己都不知道,但他对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了如指掌,错不了的。 这一刻,傅珩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猜测中,并没有注意楚璃已经停下笔。 楚璃将画好的这张符暂时收了起来,正要起身,却发现傅珩正盯着自己发呆。 她蹙眉,连忙起身退后了几步,傅珩这时也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敛下眉眼间的情绪,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到众人面前站定。 这家伙又搞什么名堂?楚璃撇撇嘴,不再搭理傅珩。 准备工作已就绪,楚璃对众人叮嘱起来。 “稍后我会用符对这些尸体进行净化,等净化好了,还要麻烦里正通知各家家属,让他们将自家的棺材重新运回家中,好生安葬。” 人死入土方为安,从前楚璃也会干超度火化的事,只是现在她三魂缺一,实力受损,这种强度的工作还是不勉强了。 里正听后,当即点头应下。 不管怎样说,人家姑娘也是好心相帮,实力如何先不提,心总是善的,他便不该质疑人家。 人群中的老术士眸光中渐渐有了神采,期待地看向楚璃,他有预感,接下来他或将看到这辈子最难忘的场景。 百棺之中,楚璃手执一打黄符,翩然而立。 瘦弱的背影在暮光中显得十分单薄,经不起多大风吹的模样。 傅珩神情复杂地望着对方的背影,怎么想都无法将眼前这瘦弱不堪的女子,与心里那抹魂牵梦萦的身影重合。 她太单薄瘦弱了,而他的璃儿明明是个婀娜多姿,身形傲人的小磨人精,差的太远。 这时的楚璃根本不知道傅珩正在将现在的她同原来的她作对比,她素手捻起那一打净化符,神情一片肃穆。 下一瞬,她将那打黄符高高举起,在半空中轻轻挥舞了一下。 “唰——” 一道幽光陡然在手中燃起,幽蓝色的火光跳跃于净化符一端。 老术士见此忍不住惊呼起来:“是法力化火!” 法力化火,只有强大的术士才能够做到,一般道行浅的术士只能借助凡火引燃符,再将符中的符力引化出来。 虽然结果看着是一样的,但法力化火后的符,将拥有更强的符力,也是一名术士强大的具现化。 老术士这声惊呼让众人都意识到,眼前这楚姑娘十分厉害。 洛河镇的里正等人更是震惊不已,同时也在心里升起了无限希望。 楚璃引燃了手中全部的净化符,随后素手用力朝天空一扬。 瞬间,全部净化符燃着符火四散飘到了半空中。 楚璃迅速催动法力,控制净化符一一飞向棺材。 只呼吸间,每个棺材上空都悬停了一张净化符,幽蓝色的符火闪烁跳跃着,又是飘在半空,像极了一团团鬼火,看得人目瞪口呆的。 饶是焦炎早已见识过楚璃这手段,也不免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曹荣海更是激动地满脸通红,看向楚璃的眼神已经不能简单地用崇拜来形容。 啊啊啊!楚姑娘太厉害了! 不对,是大师,楚大师绝对是他见过的最牛的术士,他以后一定要把楚大师供起来,把她当女神仙对待! 就连傅珩的黑影卫们也各个神情惊骇,内心波涛汹涌。 此等术法太过玄乎了,比之祈神司里那些术士,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这世上,竟还有这般神通广大的术士存在,而且还是一位女术士。 第21章 半夜跳窗,被王爷跟踪 楚璃对于这些操作早已驾轻就熟,甩完符她便转身离开棺材堆,看着病弱消瘦,举手投足却有种说不出的快意潇洒,把众人都看呆了。 等回到众人身边,符火也正好燃尽。 漫天的死气怨气早已被净化殆尽,空气一片清新。 众人虽然无法肉眼看见楚璃能看到的东西,但却也在这一刻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神奇的变化。 “尸臭消失了,不臭了!” “真的不臭了,而且空气好像比刚才清新了许多,丝毫不浑浊难闻了!” “你们快来看,这些死尸好像也有变化,他们的表情没那么狰狞了。” 这时,突然有人高声惊呼,众人纷纷壮着胆子走到棺材堆里,仔细一看,还真发现了尸体的变化。 那些原先都快膨胀成巨人观的尸体,如今已经恢复正常,原本一张张都是狰狞可怖的脸,此时也不再那般吓人,每个安息的人都是一脸平静离开人世的样子。 “楚大师,那我们呢?您刚才说我跟我手底下的人也都沾染了尸气。” 曹荣海没有忘记楚璃之前说的话,神情紧张地来到她面前。 “一会儿我拿些符水给你们,喝了符水就没事了,曹大人,先不说这些了,你快组织人把这些尸首都挨家挨户认领回去,要让百姓们早早将他们安葬下去,免得再出意外。” “是是是,楚大师说得对,下官这就吩咐下去。” 洛河镇里正等人将楚璃安排到了镇上最好的客栈住下,天还未黑,众人便在镇上都歇下脚,龙炎镖局也因此沾了光,对楚璃越加尊敬。 曹荣海一行也得到了楚璃送去的符水,争先喝下,本以为符水会有怪味,没想到还挺清甜。 喝了符水的曹荣海,一下就觉得身子轻快了很多。 原先他还以为自己头重脚轻肩头沉重是因为舟车劳顿造成的,结果喝下符水以后,这些难受的症状竟全都消失了,顿觉惊奇。 秋意帮楚璃整理好床铺,扭头发现主子又画起了符。 “小姐,快歇下吧,你这几天都累坏了。”她家王妃什么时候如此操劳过?看着就叫人心疼。 楚璃摇摇头,“洛河镇的事情并不简单,我今晚要去里正他们说的那个水沟看看,你不用等我了,先睡吧。” 秋意一听急了,“小姐,这些事就交给曹大人和王爷去做吧,夜里天凉还不安全,奴婢实在担心。” 楚璃画完符收拾一番便准备出门去。 “秋意,夜里把门窗都关紧,我不回来千万别开门。” 嘱咐完秋意后,楚璃立刻跳窗离开,秋意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消失在夜色中。 秋意吓坏了,这里可是二楼,虽说下面有些厚草垛垫着,但她家主子什么时候有这般身手了,刚刚那一跳很轻盈,就好像有轻功似的。 楚璃提前给自己贴了张敏捷符,这符不但能让身子变得轻盈,让人获得身轻如燕的身法,而且速度也能提升些许,是楚璃从前出任务时,最喜欢用的一种辅助符。 不过她毕竟没有内力,也不会轻功,和那些真正的武林高手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正站在房中窗前,听黑羽汇报的傅珩余光突然瞥见一抹黑影闪了过去,速度很快,但还是被他认了出来。 是她,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 黑羽还在汇报近日朝堂的情况,突然感觉屋里灌进一阵冷风,再一看,窗边哪还有王爷的影子? 十月的夜,冷风灌入衣襟,已有几分冻人。 今年似乎比以往更早入冬,又是在往北地走,天气更是冷冽。 楚璃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正想着应该画几张避寒符贴上取暖的,冷不丁面前景象一晃,不远处便现出一道身影。 楚璃吓一跳,连忙一个急刹才堪堪避免撞到那人身上。 不等楚璃看清是谁,傅珩凉嗖嗖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楚姑娘这是急着去哪儿?” 楚璃一惊,怎么又是傅珩,阴魂不散了是吧? 刚才对方出现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早知道是他,就该立刻掉头跑的。 “王爷怎会在此?” 楚璃喘了两口气,连忙朝对方盈盈一拜,姿态做足。 傅珩低头想看清她的脸,只是对方把头低沉着,他只能看到头顶和纤细的脖颈。 “本王自然是看到楚姑娘出了客栈,跟来的。” 楚璃:“……” 楚璃退后半步,“王爷,这大晚上的,您跟踪我一个弱女子不太好吧?” “你也知道是大晚上?不是弱女子吗?跑得快比本王都快了。”他还没有确定这女人究竟是不是和璃儿有关,在那之前不能让她有事。 楚璃头都大了,深知想要甩掉这男人是不太可能了,索性不再隐藏。 “王爷,民女怀疑洛河镇的事是人为的,正要去里正说的那条小水沟一探究竟,不过对方必然不简单,王爷不想沾染什么不祥的话,还是莫要跟着的好。” 傅珩蹙眉,“你确定是人为的?那本王就更不能回避了,楚姑娘尽管去查,本王跟着绝不妨碍你。” 楚璃抬头看了眼傅珩,她心知这男人虽然表面看着有些冷傲,又时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并不近人情,但他骨子里忠君爱民,是个好王爷,好将军,碰到这种事定然不会不管。 “那好吧,王爷执意如此,那民女就不再劝了。” 是你自己不走的,等会儿用到你的时候,可不要后悔~ 第22章 王爷,借个火 两人出了洛河镇,没了街道上灯盏的照明,视野一下子变得黑沉沉的。 傅珩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直勾勾盯着楚璃。 这地方大家都是第一次来,在没有里正等镇子的人引路的情况下,连他都无法确定方向,他要看看这女人要如何查。 先前在镇子街道上他就发现了,对方身上明明毫无内力波动,身法速度却不输于习武之人,看着又是病恹恹的,跑起来喘都不喘一下。 如此表里不一,身上要是没点秘密,他是断然不信的。 楚璃神色凝重地盯着举头漆黑的天幕,苍穹之顶竟不见半颗星子,全被浓密的乌云挡了个结实。 然而一轮玄月却似地狱之眼高悬天际,俯照人间,月光并没有给世间带来多少光亮,反而显得越发阴森,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今夜注定是个阴盛阳衰,鬼魅当道的夜,还好她出来查看,要不然等明天破晓,洛河镇怕是又要笼罩在新一轮的死亡阴霾中。 “王爷,可否借个火?” 楚璃想了想,突然转头对傅珩如是道,并从随身布包里掏出了一张纸。 傅珩只犹豫一息时间就点了点头,“要如何借?”他没有火折子。 楚璃勾唇一笑,这一笑把傅珩看得心里发毛。 下一瞬,楚璃便走上前去,伸出素手在傅珩的肩膀上轻轻一抓,吹了口气,隔空扔到了手中的纸上。 不等傅珩询问,只见白纸上突然窜起一股火苗,金灿灿的,煞是明亮! 傅珩瞳孔猛地一缩,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楚璃耸耸肩,一边向傅珩解释,一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没什么,只是借了些王爷的阳火用用罢了,是王爷自己说的,不会坐视不理,能用到王爷的地方,民女一定好好地用。” 傅珩:“……” “只是在本王肩膀上对着空气抓一下,就行了?” 傅珩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认没什么变化后,心下稍稍安定下来。 这女人说得悬乎,没准只是骗他的呢? 楚璃像是看出了傅珩的心思,忍不住呵呵一笑。 “王爷,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人体身上总共有三把火,也可说是三盏灯,其一便是在脑袋顶上,还有两团火,分别在两个肩膀上,它们白日里吸收阳气,晚上便站岗避阴,为我们抵挡阴气。” “我刚刚抓走了您右肩膀上的其中一把火,在这儿呢。” 楚璃眯眼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燃着的火焰,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空白的纸上已经浮现出复杂的火线纹路,看着十分玄妙。 傅珩拧眉听着,竟有些觉得右边身子突然凉飕飕的,右边肩膀也诡异地沉重了几分。 他目光危险地盯着楚璃,身上散发出层层冷气。 “这三把火若是熄灭,会如何?” 楚璃眨眨眼,“当然是死啦,三灯熄则命火消散,神仙难救,所以走夜路时,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回头看,朝哪回头,哪儿的阳火便容易熄灭,平日里最好也不要被人拍肩膀,容易把阳火拍灭哦。” 楚璃说完,就见傅珩那张脸已经黑得不能看,心里得意地差点仰头大笑。 能看到这男人臭脸原来是件那么爽的事儿呀,真是痛快。 不过她也真怕把这家伙惹毛了,被他一刀砍了,战神幽王杀起人来可是连眼都不眨一下的。 “好了好了,不吓唬你了,其实这三把火也没那么脆弱,我是玄术师,自然比寻常人多些手段,王爷身怀紫薇之气,只是被借走一些阳火罢了,明日多补补就回来了。” 傅珩越发觉得眼前的女人不能小觑,沉着脸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有手段可以随意拿走别人的阳火,或者换个说法,你有本事掐灭别人的三把火?” 话落,整个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周遭突然变得安静诡秘。 傅珩直勾勾地盯着楚璃,心中早已波涛惊涌,要真是如此,那这个楚梦也太可怕了,能杀人不见血,轻松取人性命! 突然,楚璃呵得一声笑了出来,眼中流转的光晕透着几分诡异。 “王爷说笑了,我哪有那等本事?王爷可还记得,在我抓取你阳火的时候,曾向你征求过意见?” 傅珩一愣,方想起这女人开始时确实问过他,能否借个火,他点头同意了。 可他只以为是要用火折子打个火,谁能想到这女人要借的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楚璃笑了笑,接着道: “对王爷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借个火并不会影响你分毫,但对寻常百姓来说,借火便如同借命,是需要征求对方同意的……况且,民女不喜杀生,怎么会随意取人性命呢?” 楚璃冲傅珩眨眨眼,随后不再多言,而是将手中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引路符丢了出去。 火焰顿时照亮了前方近百米的道路,并朝着斜前方飘去。 楚璃眼神一亮,“王爷的阳火果然好使,快跟上,它能引路。” 说着,楚璃便拍了拍胸前的敏捷符,如一阵青烟,追着火光迅速消失在原地。 傅珩眸光闪了闪,运气跟了上去。 她不是她,他的璃儿没那么多诡异的手段,也绝不会不在乎他,借走他的阳火。 若是璃儿,定不会因为他身上有那什么紫薇之气,便让他消耗阳火,只为了打个光引个路,她一定会更在意他的安危,楚梦不是楚璃。 他倒要看看,这个楚梦究竟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连借人阳火这么诡异的事都能做,那以八字寻人这等术法肯定也会做,本王等着呢。 第23章 采补傅珩,滋养身子 楚璃没想到傅珩的阳火那么好用,不光能驱走周遭的阴寒之气,催动引路符,甚至在它的照射范围内,自己还能恢复法力。 都说天子有龙气护体,受国运庇佑,真命天子更是身具紫薇之气,本身就有很强的驱邪之力,因此阳火也比寻常人更强大。 可楚璃记得,傅珩明明只是个异姓王,其本身并非皇室血脉,为何也会有此特殊体质? 引路符很快将二人引到了一处小沟渠前。 沟渠边上,是一排排茂密的低矮树丛,都是些不足三年的树苗,一看就是刚栽种上不久的,据说是里正为了防止附近出现山洪险情,特地命镇上百姓来种的。 本该是一处洋溢着无限生机的地方,但楚璃所感觉到的,只有浓浓的死气,以及一股隐藏极深的符力波动。 楚璃立刻停下了脚步,同时伸手挡住傅珩的去路。 “这里便是事发地?” 傅珩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这只纤细手臂,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虽是问句,但傅珩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杀过人的都会对血的气味更敏感,他就更不用说了。 这里不光有血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尸臭,小沟渠里的溪流看着清澈,却也已经是被上游水流冲刷过的结果。 这里,曾经是条血溪流。 楚璃没有理会傅珩,伸手招了招,将悬浮在半空的引路符招了回来,随即一手掐诀,引路符燃尽消失,而傅珩的阳火也落到楚璃手掌心。 傅珩挑眉看着这一切,就见楚璃根本没有要将那团阳火归还的意思,竟当着他的面,将那团火揉吧揉吧,揉成了一个小火团。 “你这是做什么?” 楚璃依旧没搭理傅珩,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她目光晶亮地盯着手掌中的这团小火苗,舔了舔嘴唇,随后张口将小火团一口吞了下去。 傅珩:! 阳火下肚,楚璃顿时感觉身体里涌起一股暖流,法力大增。 傅珩的这团火也太滋补啦,短时间内完全可以弥补她地魂缺失的不足。 照明火被吞了,四周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 但傅珩夜视能力极强,依旧清晰地看到了在离谱动作过后,那个女人一脸餍足舔嘴唇的模样,他顿时眸色一深,欺身向前。 铿!一把利刃拔鞘而出,迅速抵在了楚璃纤细的脖子上。 “楚梦,你好大的胆子!” 楚璃白眼一翻,伸手想将对方的剑推回去,却发现眼前的利刃纹丝未动,微光下,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神越发凌厉。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大抵已经被傅珩如刀般的目光,杀死千百回了。 可那又如何?吃都吃了,她也不可能再吐出来。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阳火离体是无法再回到本体的,民女不过是不想浪费王爷的阳火,故此才将它吞了,您也看到了,民女体弱,身子骨比一般女子差许多,总是要多补补的。” 才怪!阳火离体当然能回去,她只是有些馋这家伙的阳火罢了。 结果正如自己所料,吞了那团火后,她感觉爽翻了,估计能有一阵子不用再担心地魂缺失的问题,一些法术也能够随心所欲地发挥了。 难怪那些邪修喜欢采阴补阳,采阳补阴,这也太滋补了! 然而,楚璃的解释让傅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的意思是,吞了本王的阳火,你能补身子?” 楚璃大大方方地承认,“硬要这么说也没错,不过王爷别误会,寻常时候,民女并不会通过采补别人来滋养自己的身子,要不然民女也不至于身子那么孱弱不是?” 傅珩一脸不信,是谁刚才脚下生风,一路从洛河镇跑到这里,脸不红气不喘的?他可是看得真真儿的! “你不信?冤枉啊王爷,民女只是一介布衣,怎敢欺骗您呢?咱们还是先处理这里的问题吧,这儿有个符阵,应该就是导致洛河镇惨案的关键。” 楚璃适时转移了话题,傅珩眯眼审视了她一番,没有在她脸上发现什么端倪,这女人很会演! 最终傅珩还是将剑收了回去,看向面前的小水渠。 “你最好让本王看到你的本事,否则,本王不介意剑下亡魂再添一个。” 楚璃丝毫不怕傅珩的死亡威胁,她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够了解他,但此刻还是能确定,这男人可不会真的杀一个弱女子,他顶多只会对她生厌而已。 有了傅珩一把阳火的滋润,楚璃不再需要掏纸画符,手指虚空,直接开始隔空画起符来。 当最后一指落下,黑暗中,一道金色的符骤然亮起。 只见楚璃站在金符之下,素手一挥,唇齿倾吐,晦涩的符语便让虚空之符金光大盛。 “金符聚灵,神明降世,魑魅魍魉妖魔邪灵,现!”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金符突然炸开,化作点点金光,朝着面前的黑夜扑去。 下一瞬,一个散发着血红之光的诡异符阵便显现了出来。 圆形符阵由十八枚符咒组成,符阵中血气翻涌,被符阵圈起来的土地中,还有一股股黑气从地里冒出来,一看就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傅珩神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他不是没见过祈神司里那些老神棍摆弄的所谓阵法,和这比简直是弱爆了。 即便只是站在符阵之外,傅珩便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脚沾到那个符阵,就会有生命之危,和洛河镇那些死尸一样,瞬间毙命。 楚璃此时也神色微变,这血煞阵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布阵者倒是不需要多少法力,布阵所需的符咒也比较简单,一般邪修皆可完成。 但因为此阵只是单纯的一个杀阵,并不会给布阵者带来实质性的好处,相反一旦遭受反噬,反而会损失巨大,所以极少有邪修会冒这样的风险布此符阵。 洛河镇只是一个并不富裕的小镇子,因着全镇赋税困难,甚至成了个无人问津的地方,没理由会引起邪修那么大恶意,来布一个血煞阵搞他们。 那邪修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单纯只为了杀戮吗? 傅珩见楚璃迟迟没有动作,以为这东西很棘手。 “实在不行,本王立刻休书上奏,让祈神司那些酒囊饭袋来处理。” 楚璃回过神来,有些惊讶。 “王爷这是信不过民女的本事?还是说,王爷您在担心我?” 第24章 她与邪修不共戴天 “本王为何要担心你?别自作多情,事关百姓生死,你要是没办法处理,就别逞能。” 傅珩蹙眉沉声道。 在他看来,这符阵太诡异了,连他都有些心悸,祈神司再怎么废物,也还有大命师坐镇,这些事本就是祈神司的职责范围,犯不着将那么重要的任务压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楚璃无语地撇撇嘴,搞半天,这货还是对她信不过,对民间女术士有偏见。 他都说祈神司那群人是酒囊饭袋了,如此一来,他的意思不就是,她比酒囊饭袋还不如? 这般想着,楚璃心里那一丝因为吞了人家阳火而产生的愧疚感,顿时荡然无存。 “王爷既然不相信我,就请退守到一边去吧,等你找来祈神司的人,洛河镇早就被屠镇了,门外汉少插手我们玄术师的事,王爷该知道隔行如隔山,您根本不知道这符阵的可怕之处。” 楚璃这话说的丝毫不给面子,傅珩当下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女人真的好大的胆子,居然暗讽他门外汉插手内行事,说他多此一举。 既如此,那就看看吧,“好,本王是门外汉,本王不懂,那楚姑娘你自己看着办。” 亏得他还有些担心她的安危,想着毕竟是个身子骨弱的女人,这符阵又那么诡异,弄不好她自己也有危险。 傅珩那样子明显有些生气了,竟真的退开好几步,到一边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 楚璃不再搭理他,腾出手来,准备摧毁这血煞阵。 区区低等符阵她还不放在心上,要是连它都解决不了,那她天道玄门第一玄术师就白当了。 下一瞬,楚璃再次虚空画符,这一次她一连画了三道符,一道道打入符阵中。 每一道金符被打入,那符阵中的血光便减淡几分。 当最后一道符冲入血煞阵时,四周突然刮起了狂风,前方猛地窜出一道黑影,直冲楚璃而来。 傅珩原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璃,那消瘦的背影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他震惊万分。 可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危险突然冲撞而来,傅珩立刻拔剑挡在了楚璃身前。 当看清那黑影的瞬间,傅珩瞳孔骤缩,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也有些被惊到了。 楚璃落下最后一道金符,彻底瓦解了血煞阵,而与此同时,傅珩也果断出手,挥剑一剑砍向来者。 一声诡异的割裂声响过后,那黑影被傅珩瞬间切断脖子,一颗头颅抛向半空,并重重落在地面,滚了两圈后,停在了距离两人三米远的泥地里。 傅珩凌厉的目光看向面前的无头尸,还没等他发问,楚璃便是一个健步从他的身后跃到前方,同时顺手夺过他手中的长剑,并道: “王爷,借你的剑一用!” 楚璃执剑在手,迅速掏出一张净化符扔了出去,长剑在身前舞弄了一下,便一剑刺入符中。 下一瞬,幽蓝色的符火引燃,覆盖在剑身之上,楚璃飞快挑剑,将那地上的头颅刺了个对穿。 噗呲—— 剑刃之上,符火突然猛地窜出,直入那头颅。 待一切尘埃落定,站立的无头尸立刻化作一团血水,而那头颅之内,竟开始往外流淌汩汩黑血,刺鼻难闻的气味让傅珩忍不住皱眉。 “王爷,您这剑真是不错,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打造的?” 从前她就对傅珩这把剑好奇,但利刃锋芒,傅珩从不让她触碰,也是刚才手里动作快了一步,才能摸到这把剑,与她的符配合起来,居然相当适配。 傅珩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璃,随后目光又在地上那摊血水,那颗触目惊心的头颅,以及自己那把利剑上游移了一番,突然有点嫌弃地走到楚璃面前,伸手将剑抽回。 “本王的剑太过锋利,并不适合女子,楚姑娘要是喜欢神兵利器,本王倒是可以帮你再寻一把。” 傅珩已经拿出帕子开始擦拭剑身,上面沾了黑血,脏得很。 楚璃闻言十分心动,她知道傅珩这么说,就一定能弄到好兵器,正好她也需要。 以前在玄门的时候,她便四处遍寻厉害的铸剑师,希望能打造出一把最适合她的剑当法器,配合用符,可事半功倍,但一直没能如愿。 如果傅珩愿意帮她打造一把专属剑刃,倒是不错。 “说吧,什么条件?”不等傅珩说出口,楚璃又接着道: “除了帮你找人,其他条件都能说来听听,我要是做得到,那就有劳王爷帮我打造一把。” 差点忘记了,这厮那么上赶着接近她,就是想拿自己的生辰八字,让她帮忙找自己呢,她可不敢答应。 傅珩已经到嘴边的话,被楚璃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沉默片刻后,傅珩才皱着眉道: “本王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帮本王打造这把剑的铸剑师在外游历,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人,交易成立,等以后再谈不迟。” 楚璃听后虽然有点小失望,但也没再追着问,反正法器难求,神兵更不好遇,她都等一世了,不差这点时间。 等擦干净剑之后,傅珩才仔细打量那颗头颅,深邃的眼里满是惊疑。 “死人为何还会动?”这分明是死尸,浑身散发恶臭,但方才这东西分明“活着”,甚至还想对他们发动攻击。 楚璃蹲下身,在那脑袋后面摸了摸,最后扯出一张带血的符,在傅珩面前晃了晃。 “是这东西在操控它,就算是高度腐烂的尸体,甚至是一具枯骨,贴上这道符,就会变成施术者的傀儡,变成行尸走肉。” 傅珩大惊,“竟还有这种符?你会画吗?” 楚璃点头随口应道:“傀儡符而已,我自然是会画的,并不难,不过我从不会将这种符用在一具尸体上,将人制成尸鬼的行为太恶劣了,一般只有邪修会这么干。” “邪修?” 楚璃手指轻捻,将手里的傀儡符烧尽,淡然的神色有了稍许锋芒。 “邪修就是一帮以符为咒,利用玄术只干坏事的家伙,因为他们败坏玄术师的名声,所以正道上也不把他们当人看,没想到这小小的洛河镇,居然会有邪修的影子。” 楚璃对于这个世界的玄术界还不太了解,但对于邪修的憎恶,却始终不会变。 她上辈子就是栽在一个强大的邪修组织手里,在她帮宗门修复神器的时候,那帮畜生偷袭了她,导致她修复神器出了岔子,神器崩坏爆炸,连她也被炸死了。 她与邪修不共戴天! 第25章 回到原主老家荣城 两人悄无声息地回到洛河镇,楚璃并不想与傅珩单独相处太长时间,随意行了一礼便要回客栈,却被傅珩轻声叫住。 傅珩一步步逼近楚璃,熟悉又充满侵占性的气息靠得越来越近,楚璃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到底是曾经与她欢好过的枕边人,又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楚璃有时候依旧无法控制自己跳动的心。 可很快,心中跃起的那一丝旖旎就被傅珩冰冷的话击碎。 “本王很好奇,楚姑娘究竟是谁?你给本王的感觉有些特别,尤其是气息,总有一种让人似曾相识的感觉,你……” 糟了,楚璃闻言已是心惊肉跳的,她忘了傅珩内力非凡,在习武之人中算是绝顶高手,对于气息上的感知力必然要比他人强很多。 他们满打满算真正朝夕相处的时间虽然真的不多,但却已是有了肌肤之亲的真夫妻,以前在床榻上,傅珩便特别喜欢嗅闻她身上的味道,难不成是他闻出什么了? 傅珩俯身而下,眉眼落下,与楚璃四目相对,相距不过一个拳头,甚至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暧昧中透着一股别样的危险。 楚璃不动神色地咽了咽口水,指腹狠狠卷在手掌心,逼迫自己保持冷静。 好在短暂地试探之后,傅珩立刻退后两步,凉薄地闭上眼睛。 再次确认,他依旧可以肯定楚梦不是他的璃儿,璃儿那双眼睛看他时,格外勾人,尤其在如同此时这般的夜色中,那双眼睛更加魅惑,能把他心底的欲望彻底勾出来。 他的璃儿看他的眼神,是带着爱慕的,还有一丝占有欲,那种眼神让他沉醉,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可眼前的楚梦,她的眼睛虽然有璃儿的几分影子,但刚刚四目相对,距离还那么近,他却完全感觉不到那眼里对他有半分爱慕迷恋,相反只有警惕和疏离,那绝不是璃儿。 傅珩承认,他曾经也是清心寡欲,冷淡到极点的一个人。 以往京城里那些闺秀们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勾引他,他都毫无感觉,甚至想将她们通通斩了,免得碍眼。 直到,他遇到了楚璃,那个在荒凉野地里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她,第一眼就令他无法自控,有了情绪。 他也曾问过有感情经历的影卫,说他那是一见钟情,一见倾心,是见色起意,但当时楚璃十分狼狈,满脸血污,甚至都看不清她的容貌。 或许一开始,他就是被楚璃那一双勾人的眼神,反被勾去了魂吧。 所以此时此刻他格外确定,眼前的楚梦并不是他的王妃,她没有那样的眼神。 “王爷?要是没什么事,民女先退了。”楚璃看傅珩神色莫名,有些心虚,只想尽快逃离。 傅珩也回过神来,暗自叹息,只要是涉及到楚璃的事,他便会乱了分寸,在外人面前失态。 “楚姑娘别误会,本王只是觉得你与其他术士不太一样,便多好奇了几分,洛河镇的事有你的功劳,本王自会禀明圣上,给你请功。” 要帮她邀功?那岂不是说,她要出名了? 楚璃连忙摇头,“不必不必,王爷汇报时可千万不要提民女的名字,随便给点赏赐就行,功劳留给王爷您。” 见傅珩眉头紧蹙,似乎又要怀疑她,楚璃连忙解释道: “民女不是不求名,只是王爷有所不知,我们玄术师扫除邪祟,求的是功德,追逐世间那些虚名只会耽误我们修炼。” 楚璃随口扯了个谎,傅珩听了倒是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 第二天一早,傅珩便将曹荣海叫了过去,两人在房中交谈了很久,曹荣海才一脸兴奋地从房里走出来,随后又火急火燎地回了自己房间。 楚璃正和秋意在客栈一楼吃早点,他们今日便要启程离开洛河镇,继续北上。 秋意看到曹大人那样子,忍不住嘀咕起来。 “小姐,曹大人这是怎么了?奴婢记得先前他见到王爷时,脸色可是不怎么好看的,可刚刚他从王爷房里出来时,那脸笑得,满脸褶子呢。” 楚璃也看到了,心里估摸着,傅珩应该是要把这份功劳让曹荣海拿吧。 原先曹大人对傅珩的态度,是既有忌惮害怕,又有些嫌弃和无奈的,可能把傅珩当成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和他不是一个阵营的人,所以防备多于敬重。 洛河镇的问题真要论起来,情节很严重,上到州府下到县衙,都要受罚。 曹大人若是成了解决洛河镇问题的主事者,论起功来,绝对是大功一件。 结果正如楚璃心里分析的那样,傅珩的确是让曹荣海去上书禀报洛河镇的情况,并且还特意嘱咐他,尽量掩去楚梦之功,但要对她行赏。 曹荣海不明白幽王为何要打压楚大师,听幽王的描述,虽然没有具体说明昨晚的情况,但不难猜出,这事儿是楚大师出手解决的,论功而言,楚大师完全身居首功,要是启奏上报,说不定还能给楚大师捞个女官当当。 不过幽王之令,他只能服从,也只好委屈楚大师一下了,到时候赏赐下来,大头让楚姑娘拿便是。 至于幽王让他去邀功,他自然是乐意的。 几天后,曹大人上奏的折子果然递到了皇帝手中,在得知洛河镇的情况后,整个朝野大震荡,皇帝大发雷霆,彻查洛河镇隶属的州县。 与此同时,曹大人此次北上功劳卓越,陛下大赞其功,赏赐自然不用说,曹荣海知道后大喜过望。 不过等消息传回来时,楚璃一行早已离开洛河镇,眼看着就要到进入荣城地界。 这天,夜幕降临,楚璃悄悄去找焦炎,她有事要麻烦对方。 荣城是原主楚梦的老家,三年前她受罚被支出楚家,在城外遇险死了,才有了楚璃的穿越。 只是楚璃当时三魂缺一,融合身子时记忆出现了缺损,当时并没有记起原身来自哪里,是和傅珩在一起的一年后,才陆陆续续恢复了记忆。 如今“楚梦”一走便是三年,这三年的去向问题,必须要让人查不到错漏,避免露馅,给自己惹麻烦。 “炎哥,我有个私人请求,想请炎哥帮个忙……” 当晚,焦炎便和楚璃以及秋意,一行三人悄然离开宿营地,悄悄进了荣城…… 第26章 拜托炎哥假扮她的夫婿 荣城不似京城那般热闹繁华,却也有着自己的特色,整座城银装素裹,尽管气温很低,但街边的烟火气,却让人感到舒心。 但对于楚璃来说,周遭的烟火气并没有让她感到人间温暖,反而在她进入荣城后,心底就生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排斥感。 楚璃知道,这不是她自己的情绪,而是来自死去的原主楚梦。 楚梦虽已身死,但仍有一缕残念留在楚璃的身体里,是楚梦残留的情绪在控制着她。 楚璃心下微微叹出一口气,那些被她忽略掉的记忆也一点点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那都是原主楚梦生前的悲惨经历,残念不消,楚梦的因果始终会跟随楚璃。 “楚姑娘,我第一次登门拜访,是否要准备些上门礼?” 焦炎出声打破宁静,楚璃摇头道:“不必,他们不配,你随我回楚家做个了断即可。” 焦炎闻言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感觉有些不妥。 那天楚姑娘找到他,竟要让他假扮夫妻,回楚家帮她做了断。 焦炎并不知道楚姑娘的经历,也不明白这个了断是什么,但还是一口应下。 他隐约能感觉到楚姑娘对于那个楚家的不喜,但那到底是对方的家邸,又要作为“夫婿”前去拜会,焦炎这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就怕把楚姑娘拜托的事办砸了。 凭着一些模糊的记忆,楚璃找到了楚家,还算气派的大门此刻紧闭着,门前两座石狮子上,竟挂着白森森的丧布,只是没有丧幡,说明楚家前些日子死人了,但现在已经办完了丧事。 一缕似有若无的死气从楚家门缝里飘出,还带着少许怨气,被楚璃出手揪住,攥在了手心里。 她心念微动,感知着手中的怨气,片刻后便已知晓楚家情况。 死的竟是楚家老太太,那个平日里喜欢诵经念佛,但抛开经书便咄咄逼人,尖酸刻薄的老妇人。 楚璃漫不经心地勾起一边唇角,楚老太为人属实不怎么样,从前没少欺负楚梦,不值得同情。 只是可惜了那老登死那么快,没能让楚璃亲手制裁她。 一旁的秋意看着主子忧心道: “小姐,楚家好像刚办完丧事,咱们要不要先去打听一下,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几天,秋意已经从楚璃口中,多少了解了一些前尘往事。 主子原来真的叫楚梦,是这荣城商贾之家楚家的养女,没人知道楚梦来自哪里,只知她三岁就被抱进楚家,成了楚家唯一的大小姐。 听说最开始,楚家人都拿楚梦当个宝,荣城百姓都说楚梦几世修来的福,能被楚家这种大门户收养,还成了大小姐,进族谱,受尽楚家宠爱。 可惜好景不长,楚家没多久就迎来了新生命,本是人丁不兴的楚家,突然一下子变得人丁兴旺起来。 原先几个楚家爷膝下都没子嗣,谁知楚梦被接回府没多久,几位爷房里就先后传出喜讯,楚家香火一下旺了起来。 那之后没多久,楚梦便失宠了,成了楚家最可有可无的人,受尽冷眼。 秋意从没想过,她家主子在王府那般受宠的一个人,以前居然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她不明白主子为何还要回到这伤心地,但她早已在心里发誓,若是楚家人敢欺负主子,她就跟他们拼了。 楚璃抬头望着楚家偌大的门庭,勾起唇角对秋意道: “不用去打听了,楚家死谁我都高兴,去叫门吧,该做个了断了。” 秋意点头去敲门,门内很快有守门的应声,“谁啊,今日楚府闭门谢客,请回吧。” 秋意望向楚璃,见楚璃冲她点点头,秋意便是立刻挺直了腰杆,扯着嗓子喊道: “快开门,楚家大小姐回来了!” 秋意的声音不算响亮,但穿透力很强,很快便引得周围百姓看了过来。 “什么?楚家那个养女回来了?”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你说这倒霉孩子,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吗?楚家刚死了老太太,正要想着法冲喜呢,这傻孩子怎么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撞回来了。” 百姓们远远瞧着楚璃的背影,都替她唏嘘。 楚璃自然是听到了,神情并未有变。 这时,楚家大门缓缓打开,楚家众人竟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大门口,打头的正是楚家家主楚中赫,楚梦的养父。 靠在他身侧的,是一身珠光宝气的楚夫人孙氏,也就是楚梦的养母。 孙氏看到楚梦站在门外,腰间坠着一块不打眼的玉佩,一眼认出那是养女楚梦的随身物。 可当她看清楚梦的脸时,神情骤然一变,心底涌起无限猜忌。 怎么这赔钱玩意长得那么好看了?三年前应不是这样的啊! 孙氏掩下心惊,突然泪珠如线掉落,哭着小跑过来。 “梦儿,娘的好闺女,你可算回来了,你可不知这三年来,我们有多挂念你,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害得你父亲和几个叔伯这三年来到处找你。” 说着,孙氏便已到了楚璃跟前,作势就要扑进怀里,演一出母女久别重逢的戏码,只是那眼泪实在太假,看不出半分真情实意,连焦炎都看出对方是在做戏。 楚璃眼底的嫌弃一晃而过,步子一错躲过了孙氏的双手,继而淡定地站在一旁,面露讥诮。 “楚夫人哭功不减当年,还是那么会掉眼泪,但是你哭错人了,你的眼泪在我这里可一文不值呢。” 孙氏骤然面容一僵,猛地抬头看向楚璃。 这贱蹄子怎的,怎的敢当众拆她台,讽刺她? 以前的楚梦,有这么伶牙俐齿吗? “不对,你不是楚梦,说,你到底是谁!” 孙氏像是笃定了眼前之人不是楚梦一样,目光尖锐地盯着楚璃,好似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楚璃不慌不忙地走近几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 “楚夫人,我知道你有一个老相好,就养在府里,要不要我把这件事告诉家主,以此来证明我是楚梦呢?” 第27章 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我命硬! 孙氏闻言大惊失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确有个情夫不假,府内上下没人知晓,除了…… 楚璃见此便是心中了然,并且也十分佩服这孙氏,居然瞒了全府那么多年,愣是没被发现。 但楚璃知道,孙氏的情人就是楚家账房里其中一名算账先生,人长得白白净净,比楚中赫皮囊好多了。 记忆里,楚梦十岁的时候,无意间撞破了孙氏和她情夫在废宅里偷情,被孙氏发现后,狠狠折磨了一番,其后更是三番两次私下里以残忍手段威胁楚梦,让她守口如瓶。 这件事,楚梦知孙氏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因此孙氏在听到此话后,当即变了脸色,意识到眼前这个大变模样的楚梦,应该是如假包换的。 她当即换了副嘴脸,“梦儿,既回来了就随娘回家去,家里人都惦记着你呢。” 楚家人这时也都假惺惺地要迎楚璃进府,老的少的,各个都对她殷切备至,仿佛真把楚璃当楚家嫡出的大小姐一般对待。 只有楚璃自己知道,这一家子都是虚伪的人,这会儿装得那么和善,无非是对她有利可图,想利用她罢了。 想当年四岁之后,楚梦就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整个楚家哪有人把她当人看的? 楚家家主板着冷脸,最后才发话,“别愣着了,进来吧。” 他扫了眼楚璃身边的焦炎,冷哼一声甩袖先进了府,楚家其余人才陆陆续续跟上。 孙氏跟着楚璃落到最后,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便是拉着楚璃悄声道: “梦儿啊,你这三年是去了哪里?怎么你几个叔伯不管怎么找你,都找不到呢?” “还有,你这身子骨是怎么了?怎么看着病殃殃的,你生病了?” 孙氏开始试探,话里话外想先一步了解楚璃这三年的经历,好做下一步应对。 换做从前,孙氏完全不担心养女会告发她,因为那时的楚梦胆小如鼠,唯唯诺诺的,整日埋着头跟个小哑巴一样,别人问十句她都未必回应一句。 可现在,眼前的楚梦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但敢直视别人了,而且说的话十分刁钻,刚才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踩她脸面,更是敢正面威胁她。 这要是以前那个楚梦,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孙氏依旧在怀疑这个楚梦的身份,除了那块玉佩,以及知晓她情夫这一点,其余的都与昔日的楚梦完全对不上。 楚璃如何能不知孙氏的心思,她眼尾扫过孙氏那张充满算计的脸,轻飘飘一句,“管好你自己吧楚夫人,惹了我,你可没好果子吃。” 怀疑她不是真的楚梦又如何?拿捏了这女人的肮脏把柄,就等于捏住了她的命门。 当家主母私通府内外男这等丑闻,想来孙氏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 尤其是这孙氏母族一般,她没什么倚仗,膝下又只生了两个女儿,并未给楚家添下男儿,全靠楚家家主夫人这一身份活着。 要是私通丑事曝光,非但面子里子没了,楚家那么优渥的生活条件也将失去,她那两个女儿也会被人诟病,出嫁困难。 以孙氏那爱慕虚荣,过不得苦日子的性子来说,这比杀了她还要命,她该知道要怎么取舍。 果然,楚璃这一番毫不掩饰的威胁,让孙氏瞬间如淋冰雨,整个人如坠冰窖,狠狠打了个冷颤。 冷静下来后,孙氏只能咬牙忍气吞声,搅着手中的帕子,再不敢打探楚璃的底细。 楚家养女楚梦回来了的消息,很快就在周遭几条街巷传开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全荣城的饭桌上,都会多一道谈资。 可这些楚璃并不在意,她带着秋意和焦炎来到楚家议事厅,没等楚家人落座,她便带着焦炎坐到了靠门的两把椅子上。 楚中赫顿时气的冒火。 “逆女!你三年不归家,一回来就给我们摆脸色,一点规矩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楚璃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隐隐瞧见他面门灰暗,近期有霉运上门,便是心情大好。 “楚家主莫要摆出这副长辈姿态来,我可担不起,我这次回来呢,是来与你们楚家一刀两断的,麻烦尽快开宗祠,把我的名字从族谱里划去。” 楚中赫闻言勃然大怒,“放肆!反了你了!你说除名就除名吗?你生是我楚家人,死也是楚家鬼!” 楚家二爷楚云赫重重哼了一声,对楚璃一顿炮语连珠。 “我楚家自你三岁就接你进府,给你尊贵的大小姐身份,养到你十五岁及笄,你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三年里袅无音讯,回来就说要断绝关系,哪有那么好的事!楚梦你别忘了,是我楚家养的你,没有我们楚家,你早就被豺狼分食了!” 楚璃像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冷森森盯着楚云赫。 “尊贵的大小姐?真是可笑,既是这府上的大小姐,我怎么从没听过有人这么叫我?你们不是一直都叫我小杂种,赔钱货,贱蹄子的吗?” “我不到四岁就被你们呼来喝去,给你们当牛做马,过得比府里那些下人都不如,你跟我说尊贵?” “哪家大小姐睡柴房?夏天闷热被蚊虫叮,冬天冷得只能往火灶里钻,你说我尊贵?” “高兴了,你们给块骨头啃,不高兴了,你们就对我非打即骂,对一个还没灶台高的小女孩拳脚相加,还不给请大夫,任由我自生自灭,你们说这叫养育?” 楚璃攥紧了拳头,眼眶已经泛红,心口也因着那份来自楚梦和楚璃自己的怒气,上下起伏。 “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我命硬!不是你们养的!” 楚璃无法明说,那个被他们从小欺负到大的楚梦,早就死在了三年前的那个荒野地里。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楚梦报仇,让那些欺负过她,害死她的恶人都不得好活! “当年你们是如何对我的,我可都记着呢,想用道德绑架我?那你们真是高看我了,我对你们没有道德可言!要么开宗除名,要么全家去死,选一个吧。” 第28章 这个院子刚死过人 “反了反了,看来这三年你在外面没学什么好,都敢如此顶撞长辈了,来人啊,给我家法伺候!” 楚中赫气疯了,撸起袖子就要自己上去抽楚璃的脸。 孙氏和她两个女儿一看不对劲,连忙冲上去阻拦。 “老爷别动怒,梦儿离家三年,许是在外吃了苦,有了点小脾气。” “爹,别打大姐,打坏了可怎么办?” “二姐姐说得对,大姐姐才回家,口不择言了,我们不如先让大姐姐回房休息吧。” 孙氏和楚家二小姐三小姐拦着楚中赫,到底没让他把火发出来,只狠狠瞪了楚璃一眼。 “来人,请大小姐回屋休息,好生看着,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楚中赫眼睛扫过焦炎,突然神色一厉。 “这位公子请到西厢房歇脚,先都散了吧。” 楚家人陆续散场,只留下家主一房。 楚璃神色微动,明显察觉孙氏和她那两个女儿不太对劲。 以她对这一家子人的了解,楚中赫绝对是大男子主义很严重的一个人,在家里当惯了土皇帝,根本不可能会那么轻易听从妇人的话。 可刚才,孙氏和两个女儿随便一拦,就真的把怒火中烧的楚中赫拦下了,这不对。 楚二小姐楚娇娇见气氛依旧有些剑拔弩张,便是笑盈盈挽住楚璃的胳膊,柔声细语道: “姐姐许久未归家,兴许对家里有些生疏,妹妹陪你回屋吧。” 楚璃不动声色地略过楚娇娇的脸,眼底暗波涌动。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一个两个表现得这么古怪,原来真是有猫腻儿在。 她没有挣开楚娇娇挽她的手,而是顺着她往厅门外走去,临到焦炎身边时,楚璃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焦炎神色担忧目送着楚璃离开,随后也被楚家下人带往西厢房。 等人都走了,孙氏这才气得瞪了楚中赫一眼。 “老爷,你怕是气糊涂了,那死丫头能回来不是正好吗?你要是把她打坏打死了,我们还怎么把人嫁过去?” 楚艳儿也嘀咕起来,“爹,你就再忍她几天,把她哄上轿才是要紧事,既能满足对方的要求,又能免去我姐姐跳进那火坑的苦,等嫁过去,有的是人收拾那贱蹄子,都不用爹爹自己动手。” 楚中赫闻言这才消了气,脸上甚至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算我没白给她家族大小姐的名分,也是该为咱们楚家出出力了,艳儿,这几日你跟娇娇尽量陪着她,一定把她看好了,楚家日后能否攀上皇家这条线,就全看这次了。” “……” 楚璃随着楚娇娇去往住处,一路上景色甚好,只是府里的布局似乎跟记忆里不太一样了,有些陌生。 楚娇娇心思深,又在一路暗中观察着楚璃,见她东张西望,便是主动介绍起来。 “大姐姐,你离家这三年府里变化不少,爹爹找人重新翻修了府邸,大姐姐的院子最是好看,连我和三妹妹都没资格住进去呢。” 楚璃冷笑不语,她大致猜到了楚家人在打什么算盘,对于楚娇娇过分殷勤的样子,生不起半分好感。 这楚家二小姐从小心思深沉,小小年纪就会算计人,可能从娘胎里就开始学这些玩意儿了。 至于那个三小姐楚艳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姐妹一个表面似朵白莲花,端庄大方人人夸赞,一个娇俏可爱,活泼天真,很会讨人喜欢,其实私下里都是心机婊,死绿茶。 到了别院推开院门,满院海棠花树开得正艳,院里还有数不尽的花草装扮,连楚璃都有些微愣,那楚中赫夫妇能那么好心,给她安排这么好的院子? 只是才跨入院门,一股怨气就扑面而来,瞬间令楚璃心下一沉。 这里刚死过人,而且死者是满腹怨恨而终,死后怨念不散,终成害人的怨气。 结合入门时看到的丧布和那一缕死气中窥探到的因果,楚璃当即就确定,楚老太太就是死在了这个院子。 楚娇娇进了汇春院后,神色明显有些异常,脚下的碎步子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挪动不了了。 她站在院子中间,悻悻道: “大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些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只管传唤家里的仆人,要添置什么也别客气。” 楚娇娇一边说,一边已经往院门那儿挪动步子,等话落,马上扭头像逃命一样跑开了。 秋意看得一头雾水,“小姐,这楚家二小姐怎么回事?刚才还抢着要送小姐来休息,怎么这会儿跑得这么快?” 楚璃呵笑了一声,还能是为什么,知道这里死过人,害怕了呗。 不过这些话楚璃不会同秋意说,秋意胆子也不大,要是让她知道这院子前不久死过楚老太,她八成也要心慌害怕。 “秋意,你去屋子里收拾收拾,我们就在这个院子住下了。” 秋意闻言手脚麻利地开始干起活来,楚璃则是站在院中间,研究院子的风水。 除却这怨气外,汇春院的风水倒是极好,这些海棠芙蓉之类的花草,竟被摆出了一个普通的聚灵阵,人在院子里修养,身心能被滋养的很好。 也不知这花木聚灵阵是花匠们无意间摆出来的,还是楚家的背后有风水先生相帮。 那么好一片宝地,只因死了个老太太,楚家人就好像避之不及一样,能把这么好的院子让给楚璃住,老太太的死因,定是有蹊跷。 不过那为老不尊的东西如何死的,与楚璃可没关系,她才不会费那心思去深究。 至于这怨气,楚璃只需挥一挥手,就能把它们挥散,不过她并没有那么做。 这点怨气对她来说无关痛痒,而秋意身上也有她给的护身符,怨气奈何不了她。 想了想,楚璃来到了屋子里,朝大门内侧贴了一张镇宅符,此符可震慑妖邪,一切邪物都进不了这道门,算是第二重保障。 而楚府其他被死气和怨气污染的地方,不归她管。 楚老太太之死蹊跷,定与楚家人脱不了干系,那些怨气就让他们受着好了,因果报应,她没必要干涉。 第29章 假惺惺的养母 楚娇娇离开后没多久,孙氏便带着两个粗使老嬷嬷再次登门。 一进院子,孙氏就自顾自坐到了院中的亭子里,同样不敢走进主屋去。 楚璃被秋意搀扶着走出来,就看到孙氏朝她招手。 “梦儿快来,娘为你挑了两个手脚利索的老妈子供你使唤。” 等楚璃走进亭子,那两个老嬷嬷立刻一左一右站到了楚璃身边,直接把秋意挤到了一边去。 这架势哪里是送来伺候人的,分明是来看着楚璃的,秋意气得直跺脚。 “大胆奴才,谁允许你们靠我家小姐那么近的?!” 秋意深知孙氏没安好心,这两个老妈子身子敦实,一脸蛮奴样子,估计还有点三脚猫功夫在身上,进了这院子还了得? 孙氏猛地拍案而起,“好个刁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们两个,把她拖出去掌嘴!” 两名老嬷嬷闻言当即就要伸手朝秋意抓去,楚璃一步挡在秋意面前,苍白消瘦的清冷面容上,两只清凌凌的眸子冷冷注视着孙氏。 孙氏被楚璃盯得心里一阵阵发寒,连忙开口解释。 “梦儿,这奴婢不听话就该打,你这婢子没大没小,将来指不定给你惹出什么祸来,为娘帮你好好调教调教,保准以后是个听话的忠仆。” 孙氏说着又给俩老嬷嬷使眼色。 “我看谁敢动我的人!”楚璃一把将秋意拉到自己身后,秋意眼眶微红,揪着楚璃的衣角死死瞪着孙氏。 这恶毒的女人欺负她家主子欺负得还不够,这会儿又要来安排主子身边的人,这分明是要断了主子所有的助力,让她孤立无援,彻底掌控主子。 这个楚家简直就是狼窝,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 孙氏看着楚璃这般模样,心里那点猜疑又起了。 三年时间,真能让一个怯懦胆小,少言寡语的窝囊赔钱货,变成现在这般目光犀利,气场强大吗? 端看这张俏脸,孙氏实在是记不起以前的楚梦究竟长什么样了。 因为以前的楚梦总是蓬头垢面的,凌乱的头发整日披散着,有时能遮挡住大半张脸。 加上她总是闷声垂着头,鲜少敢抬头与人对视,这导致府里所有人都没有真正仔细看过楚梦,大家都把她当条狗,没人会在乎她的衣着打扮。 现在好了,人是回来了,可性情大变,唯一能证明身份的,就只有那枚不起眼的玉佩。 可玉佩这东西,又不是浸在血液里的,旁人夺不去。 若是真有人抢走楚梦那枚玉佩,假扮她回到楚家,那就太可怕了。 但要真是如此,对方又图什么呢?楚梦在楚家的处境,连条狗都不如,假扮她有什么好处? 孙氏的思绪显然已经飘远了,楚璃也懒得搭理她。 “楚夫人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走吧,我乏了,午膳和晚膳都送进我院子来。” 楚璃当即下了逐客令,孙氏回过神来,掩去心底那份猜忌,从袖子里抽出一长条木匣子。 “梦儿,娘看你脸色不怎么好看,这是你父亲让我给你的人参,这些天且把身子好好养着,明儿娘再给你送些别的补品来。” 孙氏还没走,楚璃便当着她面将木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根瘦不拉几的人参,根须稀疏,不是啥好货。 她呵笑一声,当场将木匣子往孙氏脚边一扔。 “楚家主真是大方呢,楚家家大业大,应该不差钱吧?就拿这种下脚料货色来让我补养身子?” “楚夫人你也看到了,我这脸色的确是不太好,涂了脂粉都盖不住这一身病气,谁见了都得说一句晦气,怕是没几只老山参和灵芝,养不好的。” 孙氏攥紧拳头努力压抑胸口的小火山,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只要把这几天忍下来,这小贱人好日子就到头了。 楚璃眼看着孙氏在努力压制怒火,五官都憋得有些扭曲,可只是几个深呼吸过后,就见孙氏竟然忍住了,还成功挤出一抹笑来,弯腰把地上的木匣子连同那只干瘪小人参一起踹回袖子里。 “许是库房的人拿错了,娘这就帮你去换个大的。” 孙氏咬着牙匆匆离开,她再不走,可能真要憋不住开骂了。 两个老嬷嬷顺利留在了汇春院,也让孙氏多少好受些,等走出汇春院就阴恻恻笑了一声。 贱蹄子,等事情尘埃落定,有你好受的! 没过多久,孙氏就差人送来了一只百年人参,也是下了血本了。 楚璃照单全收,这些东西远不足以弥补他们对楚梦曾经的伤害,她很快就会让楚家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报应总会来的。 午膳也在一个时辰后送了过来,秋意担心楚家人会害楚璃,便主动要求试毒。 楚璃拦住了她,目光扫向两个老嬷嬷,“你们来帮我试毒。”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人试了几道菜,丝毫不害怕。 楚璃心下了然,开始享用午膳。 孙氏掌管府中中馈,一切大小事务都由她在管理,想必膳食也绕不开她。 这俩老家伙既然敢眼不眨一下,说试毒就试毒,便是笃定了府内不会有人在楚璃饭菜里做手脚。 看来楚家对于她的回归,还是很满意很欢迎的。 只要现在的楚璃还有用处,那些个楚家人就不敢把她怎么样。 倒是让她越发好奇,楚家挖的这个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虽然能从楚娇娇的面相看出些端倪,但到底是关乎自己的事,即便强行卜算,也未必会有收获。 想要知道目前的真实情况,就只能另找他法了。 食过晚饭后,楚璃便带着秋意回了主屋,那两个老奴也要跟着进来,秋意正准备把人拦下,楚璃神色微动,勾了勾唇道: “秋意,让他们进来吧,汇春院目前也就主屋里有碳炉,他们到底年纪大了,别冻着。” 楚璃话落,秋意便是一脸不可置信,“小姐,她们……” “秋意,听话。” 主子都这么说了,秋意只好不情愿地让出地方,让她们进来。 “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秋意努嘴替主子不值,这两个老奴分明以孙氏马首是瞻,主子那番话她们不为所动,都不知道要感激一下。 楚璃微微勾唇,她善良吗? 秋意到底心思单纯,不知她此番意图。 有些事啊,还是关起门来做方便些…… 第30章 一人一张傀儡符 “如何了?” 夜幕降下,孙氏躺在软踏上,侧目同一道藏在暗中的黑影说着话。 “大小姐吃过晚饭已经歇下了,两个嬷嬷也跟着进了主屋,大小姐说外面冷,还请她们进屋取暖。” 孙氏闻言瞪大了眼珠,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蠢货就是蠢货!看来是我多虑了,胆子变大了又如何?还不是个没脑子的草包,行了,你也不用再盯着她了,那小贱蹄子看着唬人,中看不中用,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 汇春院,主屋里添了碳炉,火烧得旺,屋子里暖烘烘的,舒服得很。 两个老嬷嬷脸上颇有些自得,这赔钱货还请她们进屋烤火,真是愚蠢至极。 原本主母交代她俩过来看守楚梦,她们私心里还有些不乐意,觉得这是份不讨好的差事,办砸了还得受重罚。 但现在看来,她们已经无需忧虑了,这赔钱货蠢得很,也就嘴上功夫厉害些,还不是个没脑子的,马上要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呢,还有闲工夫操心他们这些下人的冷暖。 谁知下一秒,一道冷森森的声音就从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只感觉一股冷风爬到了后脖子里,一路凉到后脊背,整个人不可抑制地浑身一抖。 楚璃一手一张黄符,冷脸站在她们身后。 “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好拿捏啊?” 两个嬷嬷心下骇然,不等她们反应,楚璃便动作迅速地将黄符贴到了两人背后。 下一瞬,两个嬷嬷的目光便呆滞下来,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双双把头沉了下去。 铺好被褥的秋意正从里屋走出来,就见两个老嬷嬷冲主子低沉着头,一副做错了事挨训的样子。 “哼!现在知道我家主子好了吧?你们那个主母可不怎么样。” 秋意嘀咕了句,回应她的是楚璃的轻笑。 楚璃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这才笑着道: “秋意,她们现在听话得很,你让她们干什么,她们就会干什么。” 秋意瞪大眼珠,“真的假的?” 楚璃无声点了下头,秋意立刻兴奋起来。 “主子说的都对,那奴婢就斗胆越矩,替主子好好调教一下她们。” 秋意痛快地把孙氏白天说的话还了回去,随后便对两个嬷嬷喝道: “你们两个,给我互相掌嘴!” 那孙氏白天想教训她,明着扇她的脸,暗着就是打主子的脸,今晚就让她好好帮自己和主子出口气! 秋意凶巴巴地对那两人呼喝完,下一瞬,两个老嬷嬷就突然抬起头来,冲对方的脸颊狠狠扇了下去。 “啪啪”的巴掌声一声接着一声,这俩老货不光打得狠,还打得快,没一会儿功夫,脸上便都红肿一片,没了人样。 秋意早就看呆了,震惊地张大嘴巴。 “主子,她们真的好听话,奴婢让她们互相掌嘴,她们不光照做了,还做得心狠手辣的!” 话落,秋意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俩老登进门时分明还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比幽王府上那些会拿乔的刁奴还恶劣,怎么她铺个床的功夫,就变这样了? 不对,一定是主子做了什么,才让她们那么听话的,现在仔细看,这两个老货的眼神都很空洞,脸都快被对方打烂了,却还满脸木讷的神情,换是正常人,早就疼得哇哇叫了。 秋意立刻双目放光看向楚璃。 “主子,你对她们用符了对不对?” 楚璃:“倒是不傻,不错,我给她们每人赏了一张傀儡符,现在她们就是两具傀儡,只要我用法力操控,她们就必须听我的。” 秋意大呼主子威武,对主子的崇拜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随后楚璃便让那俩老货停止了互相伤害,并命令她们跪到了自己面前。 “告诉我,楚夫人他们在预谋什么?” 两个老嬷嬷听到楚璃的问话,呆滞的目光出现了一瞬间的挣扎,但很快又恢复原样。 “楚家那份婚约的履行期限快到了,原本老爷和夫人是准备让大小姐嫁过去的,但听说那边的老爷是个虐待狂,大小姐说什么也不想嫁,老爷夫人就打算让主人您去替嫁。” 替嫁吗? 楚璃手指敲着桌子,脑海中的记忆也在翻涌。 楚家婚约她倒是知道,据说对方家族势力庞大,家中多人走仕途,可上达朝廷,在荣城这一脉也是嫡出,靠着那些为官的血亲,在荣城几乎横着走。 那婚书上只定下了楚家大小姐,并没有指名道姓。 楚家自楚娇娇出生以后,楚梦这大小姐的位置就被剥夺了,全府上下只认楚娇娇这个大小姐,把楚梦彻底踩在了烂泥里。 而刚才那老嬷嬷嘴里说的大小姐,指的也是楚娇娇。 楚璃蹙眉又问:“那若是我没有恰巧回来,他们又预备怎么做?” 她这也是赶上了,没想到那婚约快到期了,楚家必须要有人嫁过去,她回来正好撞枪口上。 “主人如果没有回来,老爷是打算把大小姐嫁过去的,但夫人那边似乎还在想法子,她已经物色了好几个容貌美艳的良家小女,打算将她们收做义女,替大小姐出嫁。” 楚璃闻言冷笑了一声,倒是像孙氏的风格。 自家闺女受不得罪,别人家的孩子随便怎么被糟践都无所谓。 “那毒妇真是坏到骨子里了,她的女儿是人,别人的女儿就不是人了吗?” 秋意愤愤不平,随后又担心起楚璃来。 “主子,这可怎么办,您回来正好让那毒妇有了最合适的替嫁人选,难怪他们一个两个的对主子都那么客气,那毒妇甚至还拿人参给主子补身子,原来都没安好心,要把主子往火坑里推!” 楚璃反倒是没那么生气,这一家子本就没什么人性,但凡有利可图,好处都是他们拿,坏处全得别人扛。 楚娇娇白日里左一句大姐姐,右一句大姐姐叫得那叫一个甜,自甘屈居二女位子,原来也是打了替嫁的主意。 他们都知道男方那边不是良配,便想让楚梦嫁过去遭这罪,真是打的好算盘! 第31章 挑唆 楚璃随后又问了些楚家别的事,当问到老太太的死因时,两个老嬷嬷给出的答案出奇的一致,说老太太是岁数太大了,半夜里在汇春院安静离世的。 几天前丧事才刚刚办完,办得也是喜丧,全城的百姓都知道。 这种话楚璃当然不信,楚老太太要是走得安详,那这些怨气又算什么? 见再也问不出更多的情报,楚璃便是冷声道: “今后你们一切照旧,等我需要用到你们的时候,自会找你们。” “是,全听主人吩咐。” 楚璃打了个响指,两个老嬷嬷便是齐齐起身走出门外,出门的瞬间,两人突然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一脸茫然地面面相觑。 “奇怪,我们怎么出来了?” “管他呢,走,睡觉去,夫人只交代我们看好她,没说要彻夜守着。” 秋意听到脚步声渐远,转身看向楚璃。 “主子,她们这是怎么了?好像不记得刚才的事了。” 楚璃解释:“这就是傀儡符的可怕之处,当用在活人身上时,他们自己是感知不到的,被操控时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抹去,不受操控时,他们便还是他们,回归到原本的生活工作中,旁人便不会起疑。” 当然,如果向傀儡下达一个需要一直执行的任务,比如帮主人监视某人时,傀儡会无条件服从,甚至不会怀疑和探究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这样的任务会直接深入到傀儡的潜意识里面。 这样一来,既能不改变傀儡的行为习惯,让人看不出疑点,又能悄悄完成任务,作为潜伏间谍再合适不过。 不以前楚璃很少使用傀儡符,楚家人包括府上这些下人,一门坏种,倒是让她施展手段时,不用有太多顾虑。 秋意眼里对自家主子的崇拜几乎快要溢出来,“有这两个老家伙给咱们当眼线,咱们在楚家安全多了,还是主子本事大!” ** 第二天一早,汇春院就迎来了第一位访客。 楚艳儿捧着个木托盘,不情不愿地站在院子里等楚璃出来,脸上满是看得见的不耐烦。 娘亲也真是的,差个下人送过来不就行了吗,非要让她亲自跑一趟,要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她才懒得在楚梦那贱蹄子面前赔笑脸。 楚艳儿低头看着托盘里几味名贵的药材,心里一阵发酸。 那么好的补药,连她都没机会享用,娘居然要给那贱人补身子用。 要她说,就这么嫁过去得了,管她是病秧子还是身子骨好的呢,那方家人只说要娶楚家长女,可没规定人不能有点毛病。 反正等那贱人嫁过去,也是要被方仕淮那个虐待狂玩死的,健不健康又有什么所谓? 就在这时,楚璃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刚起床,头发还披散着,薄薄的晨辉洒在她娇弱的身上,透着一股别样的美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楚艳儿瞪眼咬牙切齿,心里又酸了起来。 凭什么啊,这贱人凭什么长得比她跟大姐都好看? 不过这贱人以前就长这么好看?她怎么记得以前的楚梦总是脏兮兮的不修边幅,整个人卑微到尘埃里,哪有现在这般气质? 这三年她死哪儿去了?居然像换了个人一样,除了看着有些弱不禁风,就长相和气质方面,已经完全碾压荣城任何一位大家闺秀了。 楚璃将楚艳儿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目光落到她手中的托盘上。 “三妹还站着做什么,过来坐。” 楚璃已经率先坐到了院子里,秋意为她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但并没有要给楚艳儿沏茶的意思。 楚艳儿心里憋闷,不情愿地坐了过去,托盘重重地落到石桌上,语气有些不善。 “大姐姐,娘让我把这些药材送来给你补补身子,不过我看大姐姐这三年在别处过得应该不错,变化大得都快认不出了呢。” 楚璃哪里听不出她话语中的酸味和嘲讽,心思一转道: “三妹不知道?财气养人,我这三年在京城过得是不错。” “什么?这三年你一直在京城?!”楚艳儿惊得瞪大了眼睛。 京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天子脚下,权力中心,多少王孙贵胄名门望族在京城里。 楚梦区区一个下贱女子,她凭什么能去京城落脚? 楚璃见她这反应,便是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刺激到她了,接着又道: “是啊,我嫁到京城以后,生活很是滋润,什么落灵轩的胭脂水粉啊,锦绣阁的琉璃花裙,用都用不过来呢。” “什么?!你你你,你已经嫁人了?!” 楚璃再次抛出的重磅炸弹,彻底把楚艳儿点炸了。 她噌的一下从凳子上惊跳起来,因为过于震惊,连耳根都激动地胀红一片。 可很快,那抹震惊就被别的东西取代,楚艳儿忍不住试探道: “你夫君,是不是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 回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高大的男人,楚艳儿便是一阵嫉妒。 那男子一看就气度不凡,长得又帅,这会儿楚梦又说人家是京城人士,生活条件应该相当不错。 楚梦明明只是个下贱货,要不是爹娘收养她,哪能活到现在?如今却成了他们楚家女里,嫁的最好的一个。 楚艳儿心里酸的不行,楚璃见此忍不住蛊惑起她来。 “三妹明年也该及笄了吧?可有说亲了?有心仪之人吗?想过要嫁给怎样一位郎君没?” 说到楚艳儿关心之处,便见她娇羞起来。 “我吗?我还没说亲呢,娘说了,姐姐没嫁出去之前,不给我说亲。” 楚艳儿有些郁闷,她也只比姐姐小一岁,姐姐到现在都还没定下人家,她得等到什么时候?和她玩得好的几个闺中姐妹可都已经在说亲了,有的日子都定了。 在这个时代,男女婚嫁存在长幼之序,年长的还没成婚,落在后面的弟弟妹妹总是要等一等的。 更何况楚家也算是荣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之家,生意在整个州府都是出了名的,家族小辈的婚嫁自是不能马虎,更不能乱来,免得被他人耻笑。 楚璃瞧出楚艳儿对于婚嫁一事,有些埋怨她母亲和姐姐的意思,便是暗自勾唇一笑。 “三妹,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荣城总共没几家高门贵族的儿郎待娶,等你姐姐挑拣下来嫁出去,轮到你时哪儿还有个好的?” “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咱们女人多该为自己打算才是,莫要被旁人耽误了终身啊……” 第32章 她居然已经嫁人了 楚艳儿离开汇春院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变得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楚璃的话。 楚璃目送着她离开,脸上露出几分讥诮。 “主子,您回来前特意拜托焦炎镖头假扮您的夫君,不会是算到了会有今天吧?” 秋意觉得很有可能,她主子神机妙算,一定是早就算到楚家要把她嫁去火坑里,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主子已经嫁人了的话,楚家人也不好再逼迫她改嫁,听得出来,对家势力挺大,楚家人不敢那么做的。 虽然这样一来,对主子的名声会有一定影响,但主子回来时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楚家人竟也一个人都没看出不对劲。 种种巧合之下,她家主子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焦炎镖头看着也不是一个无赖,事后他定也不会纠缠,或是做出对自家主子名声不利的事来。 楚璃听到秋意的话,忍不住轻笑了声。 “我可没有提前算到,一切就是那么巧合罢了,荣城方家不是楚家能得罪得起的,断然不会将一个有夫之妇嫁过去,且等着看好戏吧,我要让楚家人自己窝里斗起来。” 欲望的种子已经播撒出去,就看这颗种子发芽滋长,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了。 孙氏送来的那些药材,虽远不及楚璃在幽王府里用的,但聊胜于无,楚璃当然不会拒绝。 她让秋意将药材拿出府偷偷卖了,那两个老嬷嬷也是一根筋,只负责盯着楚璃,对于秋意的去处她们竟也不过问。 而楚艳儿那头,离开了汇春院后,她便兴冲冲去到孙氏那儿,紧接着便将楚璃给卖了。 “娘亲,娘亲不好啦,那贱蹄子已经嫁人了,娘想让她替嫁大姐怕是不成了。” 孙氏此时正在偏房里给供奉的佛像上香,祈祷这一切顺顺利利,谁知下一秒就听到了楚艳儿的叫喊,惊得顾不得被折断的燃香,迅速冲出房门大喊。 “你说什么?那贱人嫁人了?” 孙氏只觉脑袋一阵轰鸣,天塌了一般,随后面目狰狞起来。 “不知羞耻的贱人,我当她这三年去哪儿了呢,原来是跟人私奔去了,不知廉耻!” 楚艳儿也跟着附和,“就是啊,娘亲,你都不知道,那贱人还挺会吹嘘的,说什么她嫁到京城里,日子过得比这儿好多了,用的还是落灵轩和锦绣阁的东西,在我面前好一番炫耀,气死我了!” “她嫁到京城去了?怎么可能?” 楚艳儿同样一脸嫉妒,“她当真那么说的,跟她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就是她夫君,说是京城人士,我看那人也确实气度不凡,不像是小地方来的。” “娘,你说连楚梦这下贱胚子都能嫁京城去,我哪儿都比她强,肯定嫁得比她更好,娘,艳儿也想去京城见见世面呢。” 孙氏闻言眼珠子一转,心思活络起来。 “小贱人竟有那本事勾搭上京城里的有钱人,倒是小看她了。” 孙氏自是瞧不上楚梦的,但楚梦居然能凭借自己嫁去京城,而她的两个女儿都还没着落,凭什么楚梦能过上好日子? “不行,那小贱蹄子肯定已非清白之身,如此一来,她就不能替你姐姐嫁方家去了,娘这就把这件事告诉你爹去,儿女出嫁岂有自己做主的道理?有辱家门的东西,今天就要她好看!” 孙氏话落夺门而出,风风火火跑去告状。 楚艳儿见母亲完全没有搞对重点,对她的婚嫁全不关心,心里气闷,赶忙追了上去,在孙氏见到楚中赫前,将她拦了下来。 “娘,你不能去找爹爹,楚梦的事还需从长计议。” 孙氏瞪着楚艳儿,一脸警惕。 “你拦我做什么?是不是楚梦许了你什么好处?” 楚艳儿见自己亲娘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揣测和提防,心里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随后愤愤道: “娘你怎么如此看我?我也担心大姐的婚事,可你想想,楚梦现在不干净了,已经没法代替大姐嫁给方仕淮,爹爹知道以后会怎么做?他肯定会逼着大姐去嫁。” “娘你不就是见不得楚梦好吗?女儿何尝不是?但这件事咱们得瞒下来,不能让爹爹这么快知道,收拾楚梦等以后便是,我们有的是机会。” “……” 大半天过去了,院子里静得过分,连打探消息回来的秋意都感觉纳闷。 “按道理,楚艳儿应该已经把主子您嫁人了的消息告诉孙氏和楚中赫才对,可怎么静悄悄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楚璃也觉得这不正常,以她对楚艳儿的判断,此人心里藏不住事,且绝对是个大喇叭,就算不把这事儿告诉楚中赫,也该对孙氏说的。 孙氏对她向来瞧不上,自己又有两个待嫁女儿,听到她嫁人了,还嫁到了京城去,怎么可能坐得住? 入夜,楚璃不再空等,打算去探一探究竟。 关了房门,楚璃让秋意找来红纸,随手叠了个纸鹤。 “主子折纸鹤作甚?您要是喜欢,奴婢帮您多折点。” 楚璃笑道:“这并非普通的纸鹤,你帮我折没用,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楚璃拿起红纸鹤走到窗前,打开窗望向夜幕。 秋意好奇地盯着楚璃手中的动作,她不明白主子大晚上折红纸鹤做什么,但只要是主子做的事,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下一秒,楚璃便是对着手中的红纸鹤轻轻吹了一口气,只见红纸鹤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般,竟奇迹般的飞了起来,很快就没入夜色中,消失在院子里。 秋意惊得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主子,那红纸鹤怎么……”怎么飞走了? 楚璃勾唇一笑,“不过是玄术师的一些小伎俩罢了,凭借它,我不出门便可洞察府中情况,楚家母女的反应太过平静,让纸鹤去探探情况。” 小伎俩?这可不是什么小伎俩,这简直是神技,能让死物“活过来”,这在秋意的认知里,也就只有传说中的神仙才能做到。 红纸鹤一路低飞,来到了楚艳儿的院子,院子里黑漆漆的,楚艳儿显然不在屋中。 于是红纸鹤继续飞行,最后停到了孙氏院子里,果真“看到”那母女三人正围坐在里屋,密谋着什么…… 第33章 楚家母女的算计 鲜红的纸鹤躲在廊檐一角,孙氏母女三人也不知是粗心大意,还是真的心大,竟就这么敞着窗户,肆无忌惮谈论着楚璃的事。 “她当真已经嫁人,而且还嫁去了京城?” 楚娇娇一脸妒忌,打死她都不信,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人,居然能有那么好的婚配。 楚艳儿搭腔,“真的,娘亲晚膳的时候特地去探了探那个男人,还真是京城口音,而且他也承认了与那贱人的关系。” 孙氏也点了个头道: “当真让那贱蹄子活出个人样了,娇娇,这事你怎么看?她突然回来,本是再好不过,让她替你嫁去方家,一来她本就在咱楚家族谱上,方家不认也得认,二来,我养她那么大,不能真当泼出去的水,怎么着也得为咱楚家做点贡献!” “可惜她身子不干净了,那方仕淮要是发现她并非完璧之身,怕是要牵连整个楚家,娘亲担心到时候不好收场。” 孙氏心里本就厌恶楚梦,一个被老家主领回来的野孩子,老爷却要记在她名下。 她这一家主母膝下没个儿子傍身也就算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儿,她硬生生被其他几房笑到现在。 孙氏将这一切都怪到了楚梦头上,一定是因为这小贱蹄子记在她名下,给她带来了霉运,才让她生不出儿子。 楚梦不光是个赔钱货,还是个灾星! 现在就更可气了,小贱蹄子一声不响自己把自己嫁了,全不把她这养母放眼里,让别人知道,指不定如何笑话她呢。 孙氏越想越来气,楚娇娇也是被这一消息当头棒喝,气得磨牙。 “我们楚家真是白养她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她必须替我嫁给方仕淮!” “娇娇,你有办法了?可莫要做没把握的事,你爹他很重视这次联姻,毕竟方家可是……” “……” 红纸鹤扑棱着翅膀,悄然进了汇春院,钻入楚璃的房间。 纸鹤停在楚璃指尖的一瞬间,身上好似闪过一道蓝光,随后便直挺挺跌落在桌子上,没了生机。 楚璃闭眼消化掉红纸鹤带回的消息,缓缓睁开眼。 原来是这么回事,楚家处心积虑想和方家促成姻亲,即使知道那方仕淮的为人也无所谓,并非是因为那一纸不明不白的婚书,而是因为方家许诺了楚中赫一个承诺。 一个能让楚家不再只是寻常商贾之家,能让楚家更上一层楼的承诺! 方家族中据说有在京为官的嫡亲,只要楚家愿意嫁嫡长女给方仕淮,方家就能够让楚家做皇商! 一个地方性的经商世家,与一个和皇室做生意的皇商,不用想也知道哪个身份高。 东苍国不以商为贵,可若是成了皇商,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楚家打了这样的主意,注定是要牺牲一位楚家女。 如果楚璃这次没回来,那么以楚中赫的野心,一定会让楚娇娇嫁过去。 “啧。”难怪她第一眼看楚娇娇时,发现她最近的运势好坏参半,原来对方一半的好运,是建立在她这养女的悲惨上的。 只要楚梦以嫡长女身份嫁入方家,那楚娇娇那半数人生颓势就能瞬间化解,重归昌顺之势。 楚家整宅那从怨气中隐隐透出的一丝金光财气,也就说得通了。 可楚璃是谁?她岂能让这一家如愿? ** 翌日,楚家姐妹相约来到汇春院,借口许久未见,想带楚璃出门逛街。 两姐妹今日打扮得颇为低调,连脸上的妆容都比昨日寡淡许多,反倒是带来了一身桃红色的行头,说什么也要让楚璃换上。 “大姐姐,你许久未归家了,娘亲觉得亏欠,便连夜为你采买了好几身新衣,这身桃红色的织锦罗纱裙可一点不比你在锦绣阁买的差,你快换上试试。” 楚艳儿不等楚璃开口,便自顾自拿着裙子硬往楚璃怀里塞,楚娇娇也堵着门,一副你若不换,便不让你出门的架势。 楚璃本就好奇这姐妹俩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眼尾扫过那罗纱裙,颜色虽不是自己中意的,但看得出是件上档次的,索性给秋意使了个眼色,换上了新裙。 从里屋走出来的那一刻,楚家二姐妹眼睛瞪得溜圆,几乎同时露出嫉妒的神色。 楚璃看在眼里,笑着在两人面前转了个圈,同色绣帕执手轻挥,就好像遗落人间的花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她掩唇低低轻语。 “倒是好看极了,只是我平日里穿惯了素色衣裙,这是不是有些与我不相配?还是去换了吧。” 楚家姐妹原本还在心里发酸,听到这话,两人瞬间一左一右将楚璃拦下,楚娇娇更是挤出一抹违心的笑,不得不逼着自己夸赞起来。 “大姐姐,你穿这身衬得你极美,连气色看着都好了不少,还是穿着吧。” “是啊大姐姐,你肤色白,最适合穿这种颜色的裙子了,衬得你皮肤更白了呢。” 楚璃假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妹妹们说笑了,既然这样那我便穿着吧,这桃红色的裙子容易显黑,确实不是一般人穿的来的。” 楚家姐妹闻言瞬间笑容一僵,脸色变得一片黑沉。 这贱人是不是在暗讽他们长得黑? 她们的娘皮肤较白,可父亲黑皮,她们都没能遗传到娘的肤色,反倒随了父亲,即便有脂粉遮盖也无济于事。 偏生楚梦生的白,两人站在楚梦左右,活像两个泥人,要不是长相有中上之姿,怕是很难拿得出手。 楚璃眼看着这两人被自己说破防了,心里暗笑。 女孩子家家最忌讳被比较,这俩姐妹从小就没少因为楚梦比他们长得白,狠狠欺负她。 当楚梦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长相,或将成为自己的负累时,她便学会了遮掩面容,所以时常蓬头垢面示人。 可即便如此,这俩姐妹依旧不放过楚梦,有事没事就会折磨她。 “好了好了,大姐姐你收拾完咱们就出门吧,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 楚艳儿最先反应过来,率真地开口打破这气氛,随后拉着楚娇娇走出门。 “姐姐,你且忍一忍,别忘了你的计划。” 楚娇娇气得咬牙切齿,却在听到楚艳儿的话后,冷冷笑了起来。 “艳儿你说得对,我得忍,今天她才是主角,就让她这一回好了!” 第34章 被方少看上了 楚家两姐妹带着楚璃来到了荣城最豪华的地段,眼前一栋临湖穹殿,更是处处透着纸醉金迷,一看便是有钱人的消金窟,进进出出之人皆一身华贵,非富即贵。 “这是哪儿?” 楚璃记忆中对于荣城的了解其实很少很少,只因原主在楚家过着牛马不如的日子,上街这种机会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这样一条吃喝玩乐的街。 楚娇娇闻言知道自己嘲讽楚梦的机会来了,便是立刻故意大声对楚梦说道: “大姐姐是第一次来醉玉轩吧?这里佳肴美酒多,歌姬舞姬也是个顶个的厉害,妹妹常来,知道哪道菜最好吃,哪位歌姬唱得最好,一会儿就让大姐姐长长见识。” “不过大姐姐一会儿最好还是跟紧一些,醉玉轩里多是达官显贵,身份尊贵,得罪了谁都不好,妹妹可不希望大姐姐因此受到责罚。” 楚艳儿深知自家姐姐的性子,听到这话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可她也留了个心眼,想着楚梦毕竟有个京城来的夫婿,母亲想套出对方的身份却没有得逞,但从对方的谈吐和气质方面判断,出身绝不低。 所以楚艳儿并没有学着楚娇娇那样挖苦楚梦,而是浅浅笑道: “姐姐,大姐姐定是有分寸的,再怎么说大姐姐也嫁去了京城,见的世面未必比咱们少呢。” 楚娇娇瞬间瞪向楚艳儿,这没用的东西怎么向着贱人说话? 楚艳儿像是没看到家姐的眼神警告,自顾自拉着楚璃便往醉玉轩走,倒是把楚娇娇留在了最后,气得楚娇娇在原地泄愤跺脚。 “眼皮子浅的东西,回去看我怎么跟娘告状!” 楚娇娇理了理发丝,迅速追了上去,挤开楚艳儿走到最前面。 迎客的店小二看到楚娇娇,立刻躬身迎了上来。 “这不是楚家大小姐娇娇姑娘吗?快里面请,方少爷已经在二楼雅间等着了。” 楚娇娇一脸骄傲,看吧,她才是楚家门面,出门在外别人也只会先认得她。 可转念一想,楚娇娇就觉得不妥,连忙当着众人的面说道: “小二,以后还是别叫我大小姐了,我大姐姐回来了,她才是我们楚家的大小姐。” 说着让出身子,把楚璃往前推了推。 此时醉玉轩一楼大厅里已经座无虚席,听到楚娇娇刻意大声说的话,都朝楚璃看来。 “那是楚家那个养女楚梦?乖乖,许久未见,竟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仔细看,这楚梦还真是要比楚家姐妹出众许多,虽说只是楚家养女,但方少爱美人,估计也不会多计较楚梦的出身。” 窃窃私语入耳,让楚娇娇和楚艳儿都变了脸。 她们心知自己的长相不如楚梦,可被别人当众说出来,任谁都会不高兴。 楚梦自然也捕捉到了楚娇娇与那店小二对话中的重点。 原来,方仕淮也在醉玉轩,难怪这俩姐妹大清早就过来邀她逛街,还特意带来了一身名贵衣裙,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出门。 而姐妹俩自己却比平日里穿得朴素,略施粉黛但并不精致,低调得很,打得竟是这个主意。 不过她们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便是放在平时,她们打扮得再怎么花枝招展,也不如她吧? 不就是想让那方仕淮有个比较,好让他看上自己吗? 这种小把戏,也就能糊弄以前的楚梦,对楚璃来说,姐妹俩的手段太小儿科了。 小二带着三人来到方家包厢里,楚娇娇特意往楚璃和楚艳儿身后躲了躲,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方少看上她似的。 方仕淮正在与人饮酒,听到是楚家三姐妹来了,他眼皮子微抬。 “楚家姑娘邀我出来,怎么自己反而来晚了?这是不把我方仕淮放……” 话没说完,方仕淮那自带猥琐气质的目光便落到了三姐妹身上,瞬间被站在最前头的楚璃吸引了目光,连话都忘了说下去,张开的嘴巴停了几秒才想到要闭上。 围桌几个看似书生样的男子看到楚璃的那一刻,也都屏住了呼吸,等反应过来,皆一脸羡慕地看向方仕淮。 方仕淮连忙起身走到楚璃面前,下意识就要伸手去牵楚璃的手。 楚璃眼底闪过一抹嫌弃,轻巧躲开。 这方仕淮当真猥琐,平日里定没少逛风月场所,怕是把她当花柳巷里那些接客的娼妓了,竟刚一见面就想上手。 方仕淮见此也不恼,反倒更加心痒难耐,忍不住问:“这位姑娘是?” 楚娇娇眼看方仕淮那眼睛都快粘到楚梦身上去了,心里激动的不行。 “方少爷,这是我家长姐楚梦,大姐姐,这是方家最受宠的少爷,方仕淮,比你大两岁。” 两边介绍完,楚娇娇便极有眼力见地将楚艳儿拉到一边,把空间让出来。 她迫不及待想看到方仕淮对楚梦耍流氓的样子了。 以前她也只听其他人说过,这方家嫡长孙好色成性,是荣城出了名的纨绔之辈,早早便有了通房丫鬟,如今后院里女人多得都快管不过来了。 今日一见,还真是个无耻猥琐之徒,长得也不堪入目,楚娇娇觉得,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绝了,她也绝不会嫁给这种男人。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要嫁给他的不是别人,而是楚梦。 贱蹄子不等爹娘之命便自行嫁人,以为这样就能过安稳日子了?想的倒是美! 这方仕淮好色,被他看上的女人,他便是抢也会抢回方家。 楚梦嫁过人又如何?只要被方少看中,想来方少应该也不在乎。 顶多就是到了方家多吃些苦头,一个破鞋,连侍妾都能踩上一脚,到时候楚梦在方家的日子绝不会好过,还不是照样要被别人折辱。 这样的结局,是她楚娇娇最想看到的。 方仕淮在得知眼前这娇弱的美娇娘竟是楚家那个上了族谱的养女时,心里一阵狂喜。 那这小美人儿岂不是就是他方仕淮未过门的媳妇儿? 楚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毫无波澜。 她在方仕淮脑门正中看到了浓浓的死气,水肿的眼袋呈现乌青之色,口吐秽语时,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死鱼死虾味。 这不就是个短命鬼吗? 而且还是被阎王爷打了标记,很快就要一命呜呼的倒霉蛋。 就这还想娶媳妇儿呢?土都埋到脖子了…… 第35章 我不和死人坐一桌 那股不朽不灭的古老气息也被黑影带走,一切都仿佛恢复了平静。 “走吧,过去,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打算。”吕枫拉着叶婉儿走向火羽他们那去。 冰属性攻击:攻击时,附带冰属性攻击,有几率冰冻目标,使目标无法移动。 远处那些围观者,亦是无比震惊,惊骇程度,甚至不弱于那突然出现的武祖境九转巅峰强者。 现在,唯有让云珊儿跟着她,他才能够活下去,不然的话,她真的会在这种打击下发疯的。 这是姬无命,压箱底的绝招,他从来都没有使用过,当然了,若是他使用过的话,此时也就已经死了。 每年秋天,村民们将苎麻杆割回家,浸泡在水池里,使苎麻杆外部的皮腐烂,留下内壁的纤维,再经过清洗捶打,清洗干净晒干之后,就可以用来织麻布或者搓麻绳。 十二只巨兽只顾着口中嘶吼,似是感应着什么,又像是在召唤着什么。 狙击枪的子弹不像是手枪的子弹,狙击枪打出的子弹威力比较大,所以被打中以后伤害也较大。 这手机是琴里给他的特殊手机,正常情况下在地球上面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够有信号。不过他的手机号码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够知道,在这个点能打电话给他的也应该是关系好的人了。 这样一来,相当于广杰真人得到了远古霸主一族的所有资源了,就算他原来在年龄上比自己的同辈们稍有劣势,此刻功力却是完全不输给他们了,甚至还要强出许多。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情愫,痒痒的,似乎在有一个羽毛在撩拨他的心。 “没有!”白衣男子给她的感觉太高深莫测了,直觉上猜测他同夜祥一样,不是这个位面的人,虽然相信夜祥的能力,但她不愿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给夜祥带来未知的危险。 信,毕竟如果真的像他们所调查的那样,那曰向浅一就无法逍遥这么多年而没有人抓得住他。 这一幕,就像是一个孩骑着自行车,不自量力的冲向卡车,螳臂当车。 身为职业玩家的他,智商之高,看到【融合箱子】这四个字,就猜测出系统的做法了。 “好了,大家都出发吧!”韩飞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不过刚刚走到门口,就感觉怀中撞上了一阵柔/软。 “我今天把音乐盒拿去给师傅修,师傅已经修好了。”想了想,夏方媛决定不把包包差点被抢的事情告诉宫少邪,虽然她心里很好奇……万一包包真的被人抢走了,音乐盒不见了,宫少邪会怎么样? “真是一对儿,配合的天衣无缝,不知道有没有事先商量过,这默契,简直是没的说了。把我堂堂辽河镇第一年强高手都骗了……”旁边的张彪也笑着说道。 但是没想到,袁教授比茅厕里的石头还硬,而且叶素素也不知道给这位教授施展了什么迷魂药。 叶青青一眨不眨地看着陆墨,两人脸贴脸,眼对眼,鼻对鼻,嘴对嘴,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彼此脸上细密的毛孔。 回来后见到张飞燕和康盼在打坐调息,孙家兄妹在生火烤肉,估计今晚的晚餐就要吃铁背寰猪烤肉了。张彪也跑到一旁修炼去了,被开膛破肚的铁背寰猪,此刻正被一只大花猫啃食着。 “青青又不听话了,最近你很不听话!”叶志国冷声说着,眼神更冷,手上的力气却加大了些,拖着叶青青跌跌撞撞地朝上爬。 张浩连忙蹲下身去开始挖掘,不一会儿就挖到了一角丝布,原本也没有在意的扔到一边,可是随即捡了回来。 叶青青和阮英姿灰溜溜地回到了座位,根本无心听课,必须想办法补救,哪怕六十分也是好的,好不容易挨过了这堂课,毛美人踩着高跟鞋,款款离开了。 这时,张飞燕再傻也该明白云风这是为了她好,然后噘着嘴去练习。 “行了,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一袭鹅黄色对襟袄子的陆鸣凤从那婆子手里接过一封信点头道。 渐渐地,火焰狼的挣扎慢了下来,直到最后一动不动。就这样,焰火狼被赤心豹生生的咬死了。 可是,明显地感觉男性气息的靠近,还是曾经缠绵悱恻的熟悉气息,胡雪的呼吸都有片刻的紊乱。 看了笑得一脸狡黠的叶无双一眼,还是自觉地将一碟腌萝卜递了过来。 这种事一般都是听大人教唆的,苗艺也真是变得不像苗艺了,连孩子都利用。 “不要丢下我,我害怕……”苏轻鸢前面硬着头皮说了那么多话,为的其实只是铺垫这一句。 当时那鱼妖还欲仗自己手下力大和颈项上有密鳞不惧,不想金钩在她身上一阵游走,紧紧扣住了喉间致命要害,就在人鱼惊惧,鱼蹼还不及扇动时分,张入云已扯起了鱼线,如扯了风一样的将诺大的一尾人鱼钓出了深潭。 齐家的一众修者,此时一见不好,那还顾得其他,一个个纵身一跃而起,就想从空中逃逸。 “姥姥的本体你也看到了,光是躯干就巨大无比,好似通天之柱,要支撑起的这么恐怖的树干,那么根系自然发达无比了,都不知道深入地下多少米,扩散了多少范围,就连她自己未必都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本体。 想来,是管家拽着桃香走了,对于刁蛮的奴婢,叶无双不会心软。 第36章 我来给你提供便利,不好吗? 不等楚璃回头,傅珩便已长身而立,来到她身侧。 一股令楚璃再熟悉不过的冷冽气息瞬间萦绕周身,让她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傅珩自是注意到了楚璃的小动作,但也只是眉头轻皱,并没有说什么。 此时,傅珩身后的崔十站了出来,目光不经意落到楚璃身上,随后才对把守在楼梯口的手下说道: “加派人手做好安防,有什么事都交由管事去处理,本少主要亲自陪同幽王殿下,抽不开身。” 七宝居一楼所有宾客听到崔十的话,纷纷腿脚发软,朝着那道威严的身影便跪了下去。 “幽王千岁!草民叩见王爷!” “竟是咱东苍王朝的战神将军,幽王殿下,王爷居然来咱荣城了,我的老天爷……” 大多百姓都不敢相信,那个只能在传闻中听到的战神幽王,眼下居然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这对于荣城来说,是何等的荣光! 傅珩自楚璃悄悄离开就动身暗中跟随,抵达荣城后低调入城,本不想惊动别人。 “本王偶然路过此地,大家不必拘礼。” 话落,傅珩便朝崔十使了个眼色,崔十连忙上前开道,引着往二楼拍卖会去。 傅珩走了两步又转头停住脚步,“楚姑娘,请?” 楚璃沉着脸,并不想与他扯上关系,可崔十身上那神器的气息的确与他们天道玄门一件宗门神器极其相似,她必须要确认。 于是楚璃忍不住道:“王爷这是偶然路过这里?确定不是跟踪小女子来的?” 傅珩丝毫不觉尴尬,“不必在意这些细节,本王来了能给你提供便利,不是很好?” 楚璃:?? 好不要脸一家伙,她深知傅珩绝不是乐于助人的好心人,他对她必是有所图,才会处处找机会与她接触。 此时的楚璃十分后悔,当初就不该将自己真实的生辰八字告诉傅珩的,现在好了,反倒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一行人在众人追随的目光中去到二楼,崔十虽在前面带路,但身后两人的对话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十分震惊。 那女子看着面生,他并不认识,但看幽王与她的相处,两人定是关系不一般。 幽王叫她“楚姑娘”,这荣城姓楚的,他就只认识一家。 难道这位楚姑娘是楚家女子?可楚家不过商户之家,何德何能与幽王相熟? 崔十领着傅珩和楚璃来到二楼雅间,说是雅间,不过也就是拿屏风隔出来的一小块地方。 这样的“雅间”,整个二楼不过十来个,围着中间的位置隔出这些个私密之地来,专门是给荣城一些世家参加拍卖会用的。 崔十作为七宝居少东家,整个荣城没人不认识他。 往常的拍卖会,也不见他亲自领客人上来,今儿却见他十分拘谨地迎着一名男子进入雅间内,那男子无论是气质和长相,都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贵气逼人又威严肃杀,令人不敢直视。 能得崔十亲自引路接待,想必来历不凡,各雅间和普通坐席上的人都留了个心眼,想着一会儿去打听打听。 而此时,其中一间雅间里,楚中赫正和方家次家主方振山攀谈,突然瞥见外头有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楚中赫急忙抬头去看,却也只看到半边侧脸,只那一身桃红色的鲜亮裙摆,看着有些眼熟。 今日夫人好像的确准备了件那颜色的衣裳出来,说要给楚梦穿。 只是楚中赫见那一行人来头不小,自家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女怎么可能和他们走这么近,许是看错了,便也没多想。 他扭头看向方振山,“方家主,小女回来的消息,想必你也听说了,她是我楚家长女,在她身上没少花功夫,这婚事我看不如就早点……” 方振山出言打断:“楚家主的意思在下明白,只是你也知道,仕淮是我嫡长子,再怎么说也是正统出身,你家那个楚梦我记得是你养女吧?就算入了宗祠,也并非你楚家真正的嫡出血脉,我倒是觉得你家娇娇十分不错,配我儿再好不过。” 楚中赫心里一咯噔,那方仕淮虽说是嫡长子,但谁都知道方家下一任家主绝不会是他,方家重点培养对象是那个文韬武略,才华横溢的次子方厉。 这方振山倒是打得好主意,让一个家族废子来娶他最看好的女儿,这算哪门子联姻? 要不是看上了方家背后的势力,他们楚家还未必瞧得上方家。 再者说,他就不信方家没私心,方振山一直羡慕他们楚家的生意,奈何方家无一人擅长经商,他们怕是也想借着楚家的生意往来,打开自己的市场。 两只老狐狸你来我往,谁也没点破谁,但也没有明确定下楚梦。 楚中赫虽然着急,但也无济于事,只能陪方振山打太极。 楚璃这边,自坐定后,便扭着脸不与傅珩对视,倒时不时往崔十身上瞟一眼,心里想着该如何开口,东西应该还在他身上。 傅珩看看楚璃,又看看崔十,冷笑一声。 “楚姑娘倒是有趣,难不成是崔少主脸上有花?” 一姑娘家老盯着人家男子看,一点也不矜持自持。 楚璃:…… 崔十如坐针毡,实在猜不透这两位主,尤其是幽王,传闻不是说这幽王嗜血残暴,冷酷至极的吗?可他怎么觉得这幽王还挺爱管闲事的?嘴巴也挺碎,还不如那位姑娘来的沉默寡言。 听闻幽王有一位倍宠至极的王妃,民间对他的专情如一十分推崇,不少恩爱夫妻甚至都以幽王与幽王妃为榜样。 可崔十怎么看都感觉幽王与这位楚姑娘关系很微妙。 甚至,幽王才是那个追在人家屁股后面的人,人家楚姑娘对幽王似乎避之不及的样子。 这对吗? 第37章 是宗门神器 跟在傅珩身边的是黑羽,此时黑羽也想扶额把自家王爷摇醒,他也觉得王爷过于关注这个楚姑娘了。 虽然都姓楚,可这不是王妃啊,王爷你清醒一点啊! 秋意显得就紧张了许多,主子突然就对拍卖会感兴趣了,她始料未及。 更让人担惊受怕的是,王爷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这哪里是巧合,分明是孽缘啊。 两个随从都替各家主子捏把汗,楚璃丝毫不想搭理傅珩。 她看向崔十,思考着该如何开口,才能显得目的性不那么明显。 神器到哪儿都是神器,能让崔少主随身带在身边,这足以说明那东西崔少主也很珍视,楚璃要是直接开口要,对方非但不会给,反而还会猜忌她,对她更提防。 正当楚璃在心里酝酿合适的措辞时,沉默片刻的傅珩突然开口了。 “崔少主,既然拍卖会尚未开始,不如先看看本王要的东西?” 崔十闻言瞬间回神,朝楚璃看了眼,并没有动作。 傅珩读懂了他的意思,挥挥手道:“楚姑娘是本王的人,无妨。” 这话不光崔十惊了,连楚璃和黑羽秋意也都惊呆了。 楚璃立刻不干了,她什么时候成幽王的人了?这话说出来不怕引人误会? 楚璃站起身便要走。 “王爷说笑了,民女可不是你的人,既然王爷与崔少主有要紧事要谈,那民女先行回避便是。” 说着,楚璃黑着脸起身就要走。 “楚姑娘就不好奇本王要的东西是什么?” “不好奇,王爷请自便!”楚璃气汹汹地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心里一个咯噔,又蹙眉坐回到原位。 “不走了?”傅珩轻笑了一声,倒也没有再纠缠。 崔十命人将屏风四周把守住,这才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木盒子。 看到那木盒子的一瞬间,楚璃心里那点担心瞬间被放大,眼睛紧紧盯着木盒。 好消息,真是宗门神器,她没想到神器居然在这个世界也存在,不知是原本就有,还是和她一起穿来的。 但坏消息是,傅珩居然也盯上神器了。 楚璃不解,普通人就算得到神器也没什么用,傅珩要这做什么? 思绪间,崔十已将木盒放到桌上,并小心翼翼将它打开,推到了傅珩面前。 一只巴掌大小的玉雕雪莲花就这么安静地躺在木盒里,通身透着神秘的气息。 只一眼,楚璃便屏住呼吸,心头思绪万千,前世临死那一幕渐渐浮现在眼前,再次回忆起那股灵魂被撕裂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攥紧了双手。 “王爷,这便是七宝居传承了近百年的玉雕雪莲,本是镇店之宝,不对外售卖的,但既然王爷喜欢,在下可以割爱。” 傅珩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将玉莲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一番,就连见识过无数珍宝的他都不得不惊叹。 傅珩突然想到了什么,侧身将玉莲递到楚璃面前,“楚姑娘可要欣赏?” 他刚才就注意到,当这东西被拿出来时,楚梦的眼神明显有变化,她似乎很在意这件宝贝。 神器当前,楚璃自然不多矫情,立刻将玉莲接了过来。 仔细查看后,楚璃越发确定,这就是宗门神器之一的玉莲魂座。 但是很快,楚璃就发现了异常。 他们天道玄门一共九件神器,但每一件神器都有缺损,需要靠她一点点修复好。 而这玉莲魂座还没等来她的修复,她就被炸飞到了这里,按理说,现在的玉莲魂座应该还是缺损状态。 可面前的玉莲魂座却完好无缺,精雕处更是细致入微,毫无瑕疵,与宗门那件肯定不是同一件。 所以并非是宗门神器跟着她一起穿越了,而是这个世界凑巧也有玉莲魂座! 楚璃虽然不清楚这其中是否有蹊跷,但既然这里也有宗门神器,那她就有义务将其凑齐,再现昔日第一玄门的风采。 傅珩一直在默默观察楚璃的一举一动,他现在可以完全肯定,楚姑娘必然知道此物,而且似乎还志在必得。 思及此,傅珩突然眸光一闪,伸手从楚璃手中将玉莲收回,不等楚璃反应过来,傅珩便对崔十开口道: “崔少主出个价吧,这件玉器本王要了。” “王爷喜欢,崔某愿意赠予王爷,不收一分一毫,全当交个朋友。” 傅珩正要开口,一旁的楚璃突然对崔十道: “崔少主,本姑娘也很喜欢这玉莲,给我开个价,我要了。” 崔十没想到还有人敢与幽王抢东西,一时间愣在原地。 傅珩丝毫不见惊讶,只微微侧目,一脸玩味地道: “楚姑娘也想要?难不成这玉莲有什么特别之处?” 楚璃当然不能把神器的事说出来,否则玉莲身价抬上去,她就更没机会了。 傅珩的私产多到令人咋舌,如果要和他竞价,那完全没有一点机会。 于是楚璃只好借口道:“女子爱美有何不可?这玉莲小巧玲珑,摆着看也赏心悦目,倒是幽王,您一个常年混在沙场上的男子,要这东西作甚?” 傅珩神色淡淡,语气却极为霸道,不容置喙。 “本王买来送给王妃,她甚爱这些小东西。” 火药味正浓时,傅珩却一句话让楚璃愣在了原地。 原来是要买给她当礼物的啊,楚璃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也是,那三年,傅珩虽很少回来,但差人从边关运回来的礼物从来没断过,楚璃那私库里,大部分都是傅珩送她的礼物,什么样的玉器都有。 可下一瞬,楚璃就心头一凉,涌上一股无力感。 差点忘了,她已经单方面与傅珩一刀两断了,再好的东西,只要是傅珩的,那就不再是她的。 傅珩想到那让他日日牵挂的负心女,心里便一阵酸涩,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玉莲收好,等着找到璃儿时,将其送给她。 这朵玉莲据说出自一位古名匠之手,寓意着忠贞不渝的爱情。 他在一年前便开始打听它的下落,也是最近才知道,东西在荣城七宝居,这次正好一并将东西买下。 “崔少主,本王不喜欢欠人情,这是两万两银票。”话落,傅珩话锋一转看向楚璃。 “当然,要是楚姑娘实在喜欢,也可以在两万两的基础上加价,本王接受公平竞价。” 楚璃:!!! 两万两!他怎么那么财大气粗! 第38章 七宝居的拍品有问题 十万两银子,别说是现在的楚璃,便是以前还在幽王府的时候,她也不敢这么花啊。 傅珩真是个败家王爷,他都不知道此物真正的作用和价值,便豪掷千金。 嘴上说是要买来给王妃的,但谁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幽王府里不还有个刚过门的女人么?说不准傅珩是拿她这王妃当借口,实则是要去哄那女人开心才是真。 想到有这么个可能,楚璃的心便止不住抽疼一下。 崔十接过傅珩给的银票,神情略有失落。 他本是想以此物与幽王混个交情,但如今钱货两清,他跟这位传闻中的战神便只是买卖关系了。 楚璃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与傅珩竞价,只能暂且忍下,另想办法。 这时,拍卖会也开始了,七宝居管事亲自主持,很快将几件拍品都摆了出来。 楚璃本来兴致缺缺,可当最后一件拍品被掀开红布露出真面目时,她瞬间坐直了身子。 傅珩注意到了楚璃的动作,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最后一件拍品上,惊讶了片刻。 那好像是一块貂皮?成色倒是非常不错,大小只够做一条披帛,京中不少贵妇人都喜欢以这些毛皮制成冬衣,既美观又能彰显财力和地位。 傅珩惊讶的是,楚姑娘看着可不像是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子,怎的也会对貂皮感兴趣? 管事例行公事介绍着拍卖规则,每人只能在一件拍品上竞价,以匿名编号各自写下自己的价格,最终由价高者得。 “小姐,您是不是想要最后那块貂皮料子?咱们没那么多银子……” 秋意也瞧出了主子的心意,想到囊中羞涩,只能小声在楚璃耳边提醒。 从前在王府,她家主子哪缺这些东西用? 那楚家倒是富裕,只可惜主子在楚家的处境堪忧,全家只想着如何算计主子,哪里可能拿钱出来给她花? 尽管秋意已经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但还是被耳力不凡的傅珩听了去。 傅珩一脸戏谑,“楚姑娘要是囊中羞涩,本王倒是可以借一些银子,不过……” 傅珩话锋一转,后半句话戛然而止,并没有说出来。 楚璃只睨了他一眼,便知那后半句话是什么,她忍不住暗骂一句“老狐狸”。 不就是想以此做交换条件,答应他先前的请求吗?做梦! “崔少主,”楚璃自然不可能问傅珩借银子,而是神情严肃地看向崔十。 “不知这些拍品都是何人提供的?你们七宝居会严格管控东西的来历吗?” 崔十闻言瞬间脸色一变,能开设拍卖场的都知道,拍品怎么可能做到每一件都干干净净? 大家之所以愿意支付高昂的抽成,选择将宝贝放拍卖行寄拍,便是看中了“不问出处”的行规。 崔十自然不可能透露卖主信息,于是便道: “楚姑娘,七宝居自成立以来,讲的便是信用二字,您若要问这其中的拍品来历,恕在下不便告知。” 傅珩好整以暇地看着戏,他不相信这女人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定是有别的目的。 果然,楚璃接下来的话很快便应证了傅珩的猜想。 楚璃目光冷然地盯着崔十。 “崔少主,若是这拍品中,存在能害人性命之物,你也确定不用过问?” 崔十一惊,目光却下意识看向幽王,这姑娘什么意思?幽王就任由她这么污蔑,不管管吗? 傅珩似是读懂了崔十眼中的意思,连忙举起双手,状似无奈道: “别看本王,本王可管不了楚姑娘的事。” 崔十:…… 楚璃:??? 崔十深吸一口气,虽说这楚姑娘是幽王带进来的,但她无凭无据便说拍品有问题,而且还是要人命的大问题,这让他如何以礼相待? “楚姑娘,空口无凭,且是关乎生死之事,崔某劝你还是慎言。” 楚璃眯起眼睛,目光危险地盯着崔十。 他的面相明显有破财之相,且命犯黑煞,恐有牢狱之灾,楚璃不会看错。 她收回视线,冷冷一哼。 “既然崔少主不信,那就当本姑娘多管闲事了,近日若是崔少主和七宝居出了什么变故,可不要怪在我头上才是。” 与曹荣海比,这崔十还是差了些,她喜欢听话的。 傅珩听到楚璃的话,眸色一深,意味不明地看了崔十一眼。 崔十本不想当回事,可见幽王那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头突然猛地咯噔了一下。 难道今天的拍品真的有问题? 这事放在平时,他自是不会理会,可今天幽王尊驾亲临,若是真出了人命纰漏,他和七宝居都得完蛋。 权衡之下,崔十的态度立马软了下来。 “方才是崔某言辞不当,还请楚姑娘莫要放心上,不知楚姑娘可否直言,这些拍品里面,究竟是哪一件不妥当?” 楚璃直指最后一件雪白绒皮,“那件白鼬毛皮哪儿来的?那卖主你可认识?” “白鼬?楚姑娘说笑了,那是一件雪貂皮,白鼬与雪貂的确十分相似,常有人搞错。” 崔十忍不住纠正楚璃,楚璃拧眉摇了摇头。 “是你搞错了,我敢确定那是白鼬,此物染了血咒,已是大凶之物,不想家破人亡就赶紧将它撤下来,交给我处理。” 崔十闻言瞬间瞪直了眼,血咒?家破人亡?一件貂皮罢了,怎么在楚姑娘口中竟成了大凶之物? 崔十在短暂的惊疑过后,心里又泛起了嘀咕。 该不会是这姑娘看上了那件貂皮,但又买不起,故意吓唬他的吧? 唯有傅珩对楚璃没有丝毫怀疑,反倒若有所思地看向楚璃。 这女人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不过连他都没看出那是白鼬,只当是雪貂毛,他居然也看走眼了。 第39章 楚梦和幽王认识? “本王劝你还是照做的好,楚姑娘并非信口雌黄之人。” 突然,傅珩沉声道,随后淡定地喝起茶来。 崔十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幽王会这么说,心绪一下子复杂起来。 而楚璃也没料到傅珩竟然会帮她说话,忍不住道: “能得王爷的肯定,还真是民女的荣幸。” 这话倒是一点不虚情假意,她是知道傅珩的,想从他口中得一句好,比登天还难。 看来自己先前在路上小露的那几手,已经得到了傅珩的肯定。 也难怪他这一路要追着她,让她帮忙用玄术找人。 这厮眼光是极好的,知道什么样的玄术师有真本事。 正在楚璃愣神之际,崔十已匆匆忙忙钻出雅间,朝平台中间的拍品而去。 本就注意着他们这边的二层楼宾客们,此时正巧能透过崔十离开时露出的屏风缝隙,瞧见里面的情况。 能让七宝居少主亲自接待的贵客,荣城内屈指可数,而那些人如今要么没来,要么已经相互打过照面,所以大家很肯定,那里面是来自城外的贵客。 打量片刻,众人总算瞧见了里面的情况,是一男一女,那男子浑身散发着尊贵气息,完全不是城内那些年轻公子哥可比的。 “如此器宇轩昂之人,又得崔少主亲自跟随接待,该不会是京中哪个勋贵人家的公子吧?” “那一身绸缎,以及腰间配饰,一看便出自京城,难怪崔少主如此鞍前马后,七宝居在外分店不少,可独独没有在京城扎根,想来崔家定也是想吃下京城这块大肥肉的。” “那还用问?商户世家谁不想把生意做到京城去?就拿楚家来说,他们楚家敢认下方家那个大纨绔当女婿,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方家京中有人脉,楚家肯定有这个意思。” “哎,只可惜方家这个火坑,八成是要让楚梦跳了,那倒霉女娃也是够惨的……” “……” 众人本是在谈论神秘贵客的事,可话头聊着聊着便到了楚璃身上。 而与此同时,方家和楚家所在的雅间内,方振山和楚中赫正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什么?那神秘男子竟是那个叱咤沙场的大杀神幽王?”方振山震惊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又听身旁楚中赫突然怪叫了一声,把他吓一跳。 “楚中赫你做什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就不能稳重点?” 楚中赫根本听不进方振山在说什么,他现在整个人直愣愣地站着,目光死死盯着斜前方,心底早已惊涛翻涌。 就在刚才,他竟看到那个雅间里,和神秘贵客坐在一起的女子,居然就是他那个失踪了三年,又突然回来的养女楚梦! 而方家侍从说,那神秘男子竟是战神幽王。 楚中赫猛的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时不知该狂喜还是狂吓。 “喂,楚中赫,你发什么愣?你没听到吗?是幽王,幽王来荣城了!” 方振山恨不得上去把愣神的楚中赫锤醒,这么大个惊天消息,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中赫终于被方振山的话震醒,立刻收起心头的震惊,极力控制神情,才没让方振山发现异常。 方振山只当他是被幽王的名头吓到了,不免露出鄙夷之色。 “楚兄,你不曾接触过京中那些勋贵,会有此反应也正常,不过今后你可得稳当点,想做皇商,免不得要与宫里的人接触,你这胆量可干不成大事。” 方振山阴阳怪气的,楚中赫又岂会听不出他的意思? 只是这一刻,楚中赫的腰杆仿佛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以前因为是商户,没少被人讽刺一身铜臭味,但凡家里有个读书人,就能瞧不上他们楚家。 现在好了,他楚中赫的女儿与幽王相熟,那不就等同于,幽王殿下与他们楚家有着几分情谊? 方家再得意,也不过是家里有几个做小官的人罢了,能与幽王比吗? 此时的楚中赫只想快快回去,好好问一问楚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要是那丫头真与幽王认识,那他就得重新估量她的价值了…… 楚璃并不知自己和幽王同桌而坐的画面已经被楚中赫看见了,她此时心里正存了几分沉重,思考着白鼬皮毛的事。 那皮毛是被活生生剥下来的,染了白鼬的血咒,这世间生灵活物都有怨念,白鼬又属于黄大仙一脉,所生咒怨不可小觑。 要是赶不及时,那些曾触碰了白鼬皮毛的人都得死于非命。 咒死那剥皮恶人不打紧,怕就怕这张皮子多番辗转,无故牵连无辜之人。 怨上加怨,后患无穷尽。 待崔十取得白鼬皮毛准备回雅间,台下几个正欲出价的客人看到后,立刻紧张起来。 “崔少主,这件拍品怎么端下去了?这眼看入冬了,我家夫人正缺个暖和的披帛,我正准备出价呢。” “是呀,本小姐也看上这件貂皮料子了,你怎的要拿走呢?” “……” 眼看询问的人越来越多,正是入冬之际,城内确实有不少人都在惦记这种皮毛料子,当然不肯就这么错过。 崔十心里直叹气,本来该赚上一笔的,可他不能驳了幽王的面子,也不敢赌东西真的没事,想了想只能编个谎话道: “抱歉诸位,这件料子我已许下给贵客留着,是底下人没留意将它端上来了。” 崔十只能这么说,要是告诉大家这件皮毛可能会惹出大祸,岂不是自砸招牌? 众人闻言立刻明白过来,定是那位神秘贵客看上了,崔少主投其所好,临时把东西撤走了。 这样的操作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只要价格合适,卖主并不会计较东西是以什么形式卖出去的,七宝居本就允许一些暗箱操作。 大家虽然也有怨言,可也不敢为了一两件物什,得罪七宝居。 崔十端着托盘回到雅间,将四周的屏风堵得严严实实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楚姑娘,东西撤下来了,是要将它销毁,还是?” 楚璃没有理会崔十,而是伸手将白鼬皮毛拿起,放在鼻间一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 楚璃暗念一句咒语,下一秒,那雪白色的白鼬皮毛之上,便诡异地飘出一层似血雾一般的红色气雾…… 第40章 这血咒能咒死一整座城的人 血雾散开,竟直接朝着崔十的面门冲了过去。 本就被此场景惊得不轻的崔十哪里反应得过来?瞬间被血雾吞没,那些诡异的红色气流一股脑往崔十的耳鼻和嘴巴里钻,很快就没入崔十身体里。 秋意早已大惊失色,只能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能避免惊叫出来。 而傅珩显然也低估了这件事的凶险程度,眼睁睁看着如此诡异的一幕在自己面前发生,他却没能阻止,一时间也愣在原地。 楚璃像是早料到会这样的样子,不紧不慢站起身来,突然朝着崔十迅速出手。 呼啸间,一滴鲜血正中崔十眉心,血腥味弥漫的同时,方才钻入崔十体内的血雾就像急于逃命一样,飞速从崔十的七窍中钻涌出来,并转瞬间隐没在那张雪白的皮子里。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饶是傅珩都差点没捕捉到楚璃的动作。 他目光深邃地盯着楚璃的手,指尖一道划痕触目惊心,鲜红的血还在不断流着,那是楚璃自己割破的。 就在刚刚,在千钧一发之际,这女人居然划破自己的手指,把一滴鲜血甩到了崔十的额头上。 傅珩不光震惊于楚梦的动作迅速,更惊叹她的鲜血竟有镇压那古怪血雾的作用。 然而现在,崔十额头上那滴鲜血却不见了。 傅珩确定崔十没有将那滴血擦掉,血滴仿佛是渗透进崔十的额头里一样,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此时,楚璃迅速为自己止了血,苍白着脸抬头看向崔十,语气却十分淡定道: “你差点死了,我救了你一命。” 寻常时候,她并不会和所救之人邀功,但这次不一样,她消耗了自己的一滴精血,这东西要想补回来是很难的,她并非救苦救难的真菩萨,没必要苦了自己硬帮别人。 崔十才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听到楚璃的话,他立刻朝楚璃郑重一拜。 “楚姑娘大恩,崔某没齿难忘,这份救命恩情我一定会还!” 崔十不敢抵赖,因为就在刚刚,那血雾钻进他身体的那一刻,他切切实实体会到了濒临死亡的恐惧。 那种感觉他光是现在回忆一下就浑身战栗,要不是楚姑娘出手救他,恐怕此刻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楚璃对此很满意,“那好,我也不用你如何报答,稍后我会拟一份清单出来,你帮我照着清单采买,咱们就算两清。” 崔十一口答应,他现在已经完全被楚璃征服了,先前是他有眼无珠,这位楚姑娘恐怕道行颇深,要不然也不会得到幽王的认可。 外面的拍卖还在如火如荼,楚璃这边的动静无人能窥探到。 崔十现在对这白鼬皮毛避之不及,不敢再触碰。 他想了想道: “这皮毛料子是城东王家父子提供的,他们本是猎户出身,搬来荣城后听说富贵人家都爱用动物皮毛制成衣,而且价格极贵,他们便时常提供货源。” “这次老王兴冲冲跑来告诉我,他们偶然逮到一只极为罕见的雪貂,我看成色极好,便收下了。” 崔十心里犯嘀咕,“照理说老王也是老手了,不该连雪貂和白鼬都分不清才对,除非……” 崔十想到一种可能,但他毕竟和王家父子也算有老交情的,私心里并不想把人看脏,定是王家父子遭人骗了。 可楚璃接下来的话,彻底粉碎了崔十的猜想。 “这只白鼬是被活生生剥皮的,白鼬与雪貂对猎户来说不难分辨,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对父子一早便知道真相,想鱼目混珠骗取高额买金,雪貂皮的价值,想必崔少主是知道的。” “如果白鼬真的死于他们之手,恐怕这对父子现在已是凶多吉少。” 崔十闻言大惊,“我马上派人去核实!” 崔十匆忙离开,等他走后,傅珩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猎户以猎杀野兽为生,弱肉强食罢了,为何这只白鼬死后会有血咒?” 血咒是什么,傅珩还不清楚,但以他短时间与楚璃的相处来看,这血咒绝对很危险。 楚璃抚摸着白鼬的皮毛,柔软的触感让她心生怜悯,好好一只白鼬,就这么枉死了。 “白鼬与黄鼠狼是近亲,在我们玄术界有无数传说,其中便有黄鼠狼修道成仙的说法,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黄仙仅次于狐仙,尤以黄仙最为记仇,这只白鼬隐隐有着黄仙血脉,它的血咒,弄不巧能咒死一整座城的人。” 傅珩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他丝毫不怀疑楚璃说的话,没想到只是一只白鼬之死,竟能掀起那么大的血雨腥风。 在这一刻,傅珩突然就有些理解在皇位上的那一位了。 怪不得当今圣上一定要设立祈神司,启用术士一同治理天下。 民间怪事频发不是偶然事件,那背后极有可能藏着他们普通人看不到的诡事,非道中人根本看不透,只能稀里糊涂认定为天灾,是天在作祟。 可实际上,那里面不乏人祸,本可以扭转的。 傅珩严肃且认真地看向楚璃,语气难得恳切起来。 “楚姑娘,若是你能出手避免这场灾祸,本王亲自替你禀明皇上,为你要个功名。” 楚璃惊讶地张大嘴巴,傅珩他真的假的,这么好心? 不过,“功名利禄就算了,与你们皇族扯上关系未必是好事,要是能来点金子银子打赏,我倒是可以接受。” 这回换傅珩惊讶了,在功名和钱财俗物上,她选后者。 上次洛河镇的事,她不求成名已经让他很意外了,现在又有机会能让她以此成名,得到飞黄腾达的机会,她依旧果断拒绝了。 “你当真不再想想?以你之能力,若是想进祈神司都有机会,吃公家饭可有不少好处。” 楚璃果断摇头,饶了她吧,天子脚下顾忌太多,功名哪有自由香?她懒散惯了,且不喜被人驱使,并不适合当人臣。 傅珩见她一再坚持,便只好作罢。 崔十那儿也终于等来了属下回报,只是当听到消息后,崔十瞬间感到了头皮发麻,一股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直往上窜,吓得他脸色一片煞白。 就在刚刚,王家父子竟双双暴毙了! 第41章 王家父子暴毙,血咒扩散 崔十将这一消息很快传达给了楚璃和傅珩,楚璃当即站起身道: “带我去王家看看,趁事情可控之前,越快越好。” 崔十不敢怠慢,立刻命人撤走屏风,走在前面带路。 拍卖会还在继续,众人见神秘男子出现,都投去好奇的目光。 “总算看见正脸了,天爷啊,这世间竟能有如此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这长相不得甩红厢馆里的头牌小倌十条街?老天真是不公平,这是将所有巧夺天工的手艺都用在这人身上了吧?” “粗鄙,什么小倌?那位公子一看就贵气十足,气度惊人,身上隐隐还有肃杀之气,男子气概十足,哪是红厢馆那些没骨头的东西能比的?” “……” 楚璃听到众人的惊叹,在心里狠狠认可了。 是啊是啊,这厮确实长得天理难容,所以她才一时失足的,这不能怪她,她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贪点男色怎么了? 八卦的人大多盯着傅珩看,而那些洞察力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崔少主那神情看着像是出了大事一样,拍卖会还没结束便匆忙离去,怕是遇上麻烦了。 而当他们将目光放在崔少主身后紧随的女子身上时,都注意到了她手中拿着的皮毛料子。 崔少主破例撤回去的拍品,居然不是给那神迷男子的,而是给了这个桃粉色裙子的女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楚璃已经察觉到了那一道道探究的目光,不禁在心里为自己方才的机智点赞。 出来时,她特意问秋意要了面纱戴上,倒不是要刻意隐瞒,只是这里毕竟是荣城,楚家耳目众多,难保这里面有楚家人认出她来。 傅珩的身份早晚会在荣城传开,她并不希望自己与幽王有往来的事情被楚家人知道,免得坏了她的计划。 但这层面纱却阻挡不住楚中赫那双毒辣的眼睛。 雅间内,方振山还在明里暗里贬低着楚家是商户,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楚中赫那熊熊燃烧的眼睛,喷勃的野心正在疯狂滋长。 他看到了什么?楚梦那小贱皮子居然拿着最后一件拍品,走在幽王前面! 这意味什么,楚中赫又怎会不知? 这个他从来不看好,甚至打从她四岁开始,就任由她在府上自生自灭的贱命养女,失踪三年再归来时,竟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 崔十早已备好车马,自己先钻了进去。 楚璃刚准备上马车,一只白而修长的手拦在她面前,不容置喙道: “坐本王的马车。” 话音刚落,黑羽便麻溜地赶着幽王专座来到近前,楚璃当场回绝。 “王爷客气了,不过民女何等身份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身份有别,王爷请自便。” 说完,楚璃便带着秋意上了七宝居的马车,把傅珩晾在了原地。 气氛诡异起来,崔十原先一心担忧着王家的事,并没有留意幽王那边,等他反应过来,顿时如坐针毡,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 傅珩虽然没说什么,可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却悄然攥紧,一股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翻腾。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探究。 可他明知,楚梦不是楚璃,他与楚梦接触,完全是为了找回他的璃儿。 黑羽看着王爷这副模样,心底的担忧越来越浓。 王爷他到底是怎么了?先是让他们盯着这个楚梦,对方的身份背景他们也查到了,此女就是荣城楚家人,不是他们的王妃,可现在,王爷好像对这个楚姑娘越来越关注了。 黑羽真想替离家出走的璃王妃问问,王爷他究竟是喜欢楚璃王妃呢,还是对所有姓楚的女子都容易产生感情啊? 当然,黑羽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可不敢真到王爷跟前嚼舌根,至少王爷对王妃的感情,他们这些做影卫的都是看在眼里的。 楚璃可不管那男人会不会闹脾气,她上了马车后,立刻便对崔十催促道: “崔少主,快出发吧,去晚了怕再生变故。” 崔十也回了神,片刻不敢耽误,立刻让赶马的车夫提速去城东王家。 穿过两条又长又宽的街,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进了城东一处小巷子里。 这地方位于城东偏僻处,巷子旁就是一条从城外通入的内河,这一路驶来,刺鼻的气味从内河里飘出,酸臭味混着一股尸臭,呛鼻子的很。 然而沿河边的石阶上,却蹲着不少百姓,有的淘米洗菜,有的在下游浣衣冲桶,他们好像闻不到那股恶心的味道一样。 楚璃蹙眉放下帘子,内心隐隐忧患,血咒比预计来得更快,已经影响到这一代的环境了。 “楚姑娘,可有什么不妥?” 崔十突然开口,心里很是不安,王家父子暴毙一定就是白鼬毛皮引发的祸端,自己也触碰了皮毛,要不是有楚姑娘帮他,刚才他也跟王家父子一样死了。 这东西到他手中之前,还被哪些人碰过,那些人也会有危险吗? 楚璃看了崔十一眼,微微摇头,只低声交代:“等到了王家,你就在外面等着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去办,没我的允许,别进王家门。” 血咒根源就在王家父子身上,王家现在已经是不可踏足的凶邪之地,命不够硬的人进去,绝对会被血咒冲撞。 一想到自己一会儿肯定还得出大力给不少人去除沾染的血咒,楚璃便觉得心累得很。 她就想在荣城把原主与楚家的那点因果恩怨了结而已,怎么一来就遇上血咒了呢? 少了那半数气运,真就变那么倒霉了吗?走到哪儿都能摊上人命大事,她都快成死神了…… 马车停在了王家门前,小小的一条巷子,已经聚集了不少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楚璃随同崔十下了马车,很快就注意到王家门前把守的官差,青苔石砖上,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一直蜿蜒消失在河道边。 楚璃见此,瞬间瞳孔紧缩。 坏了,来晚一步,污血已经流入内河,蔓延到城内了…… 第42章 我能救他 刺鼻的血腥味不断冲击着人们的嗅觉,那触目惊心的鲜血甚至还流动着,就在前不久,它们还活生生流淌在人的血管里。 崔十见此一幕,根本淡定不了,胃里早已翻江倒海,不顾形象地跑一边吐了一大滩。 等他走回来才发现,楚璃丝毫不受影响,比那些官差看上去还淡定。 崔十对这个楚姑娘越来越好奇了,一般女子能有她一半胆量都算少见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傅珩并没有下马车,看到王家门口鲜血淋漓,他眉头一蹙,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 楚璃站在原地仔细瞧了瞧王家和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好好的青天白日,在她眼里却已是乌烟瘴气,在百姓们周身充斥着诅咒的气息,整个王家更是诡气环伺,俨然一处大凶之地。 未免事态继续发展,楚璃想了想道: “不想死的都快离开这里,此地凶邪,不宜多留。” 只是楚璃话音刚落,围观百姓里就有人跳出来刷存在感。 “嘁,你谁啊,管的还真宽,县令大人都没驱赶我们,你一个多嘴女人叫什么叫?” “就是,以为自己是谁啊,还此地凶邪,我们不知道吗?都死人了能不凶邪吗,怕啥啊,妇人短见,不必理会。” 当然也有胆小的百姓,已经默默撤出了人群,站远远的观望。 还有些眼力好的看见那姑娘身边站着的是七宝居的崔少主,出于对七宝居的信任,对楚璃的话也将信将疑听了进去,退到了人群之外。 还留在王家门口的人,楚璃也不打算管了。 她都好心提醒了,这些人非但不领情,还不怕死的讽刺她,等会儿真出了事,可就不怪她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楚璃一直觉得有些人倒霉纯属是活该,死得也是一点不冤,她没有义务追着这些人送温暖,他们不配,她也不稀罕这份功德。 崔十见此有心想为楚璃说话,被楚璃拦下了。 “崔少主不用把时间浪费在喜欢作死的人身上,你快去打通关系,我要进去看看。” 官兵严守,楚璃不好硬闯,眼看傅珩这会儿当起了缩头乌龟,连轿子都没下,也只能指望崔十了。 崔十领命而去,只跟看门的官差说了几句,那官差便朝楚璃看了过来,蹙眉道: “崔少主,你确定那姑娘是术士?” 崔十点头,“你去找县令大人通传一声,王家父子的事我知道些内幕,此事蹊跷,那位姑娘是货真价实的术士,她的本事我亲眼见过。” 虽然楚姑娘没有当着他的面介绍自己术士的身份,但崔十也不傻,有那种本事的人,和一般的江湖术士大不一样。 虽然此时搬出幽王来,事情能变得更简单顺利,可崔十也看出幽王并不想露面,他识趣地没提幽王的事。 那官差小跑进去,很快就拿着县令的命令回来。 “崔少主,我们大人让您和那位姑娘一起进去。” 崔十一听要进去,不禁打了个哆嗦,刚刚楚姑娘关照他别进去,他是进还是不进? 这时楚璃走了过来,面纱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只一双露在外面清凌凌的眸子,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一起进去吧,跟在我身边。” 只要站在她身边,至少血咒是无法伤到崔十的,这点护人的本事她还是有的。 于是崔十壮着胆子踏进了王家的门,而秋意担心主子,也跟着进了王家,楚璃见此并没有阻止,秋意身上有她给的护身符,百邪不侵。 而且她也想过了,秋意今后要想一直跟随她,这胆子就必须要练起来,老是那样避着也不是办法。 眼看楚璃他们进去了,黑羽忍不住试探道: “主子,咱们不进去?” 傅珩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闻言不疾不徐道: “再等等,让人盯着楚家,有任何消息随时汇报。” …… 王家厅里,几道人影正围着两具盖了白布的尸首发愁,还有两个妇人跪坐在地上,双眼哭肿了,神情迷茫无助。 “大人,崔少主带着那位术士来了。” 经衙役提醒,县令周江顺转过身来,脸色很不好看,王家的事太过诡异,他没有半点头绪,压力很大。 当周县令看到崔十身后的年轻女子时,虽然手下人已经汇报过,来的术士不仅是女的,还很年轻,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看到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收回视线后,周县令便对崔十开口道: “崔少主,听说你知道王家的情况?你来说说看。” 周县令感觉脑门一阵阵发胀,心口也闷闷的堵得慌,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只一会儿功夫,楚璃就发现这位县令已是口唇发乌,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死气,已经有了将死之相。 她立刻上前几步,伸出手指朝周县令面门划去。 周县令此时已没了反应能力,只看到楚璃的动作,身体却不听使唤,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衙役们见此刚要上前阻拦,被崔十上前阻止。 “且慢,楚姑娘是要救你们县令,快看周大人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劲。” 崔十在这件事上已经有点经验,他虽然不能像楚璃那样看到周县令身上的死气,但从对方那一脸灰白的脸色也能看出些端倪。 加上他现在对血咒深信不疑,自然而然便联想到周大人怕是也快死了,只有楚姑娘能救他。 衙役正要开口骂他胡扯,谁知座位上的周县令突然双眼暴突,猛地朝前喷出一口黑血,而此时,楚璃的手还不曾碰到他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官差们,王家两个妇人更是吓得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 县丞快步走到周大人身边,把脉一搭,顿时脸色铁青。 “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气若游丝了?说,你对我家大人做了什么?” 孙县丞作为周县令的副手,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说不紧张是假的。 楚璃双手举起,后退了一步,语气却十分平静。 “你家大人沾染了血咒,且身有隐疾,体质较常人弱很多,已经先你们一步在阎王殿前排队了,你若是揪着缘由不放,再过半柱香,他必死无疑。” “让我近身,我能救他。” 孙县丞:“……” 第43章 转变态度 “少装神弄鬼!孙哥,别听她瞎扯,什么血咒乱七八糟的,咱快去给大人请大夫才是要紧事。” “属下复议,先不说王家这事儿究竟是不是有蹊跷,单看她一个年轻女子却装术士唬人,也不打听打听,咱们衙门最不信这些邪门歪道。” 官差们都觉得那么个年轻漂亮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有真本事? 他们好歹是府衙的人,凭啥听她的? 孙县丞心底里也是不相信的,但与楚璃隔空对视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又动摇了。 拥有这样一双灵动又锋芒眸子的人,真的会拿人命关天的事开玩笑吗? 孙县丞犹豫了,楚璃轻声啧了一声。 “算了,等你们拿定主意,你们的大人早就死了,让开,出什么事我自会承担。” 孙县丞被楚璃不客气地推到一边,随后一指点在周县令发黑的脑门上。 下一秒,一道微弱的金光一闪而过,没入额头,周县令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几个官差惊讶极了。 “咱大人的脸色的确好了许多,刚刚看着还是死人样的脸色。” “她做了什么?难不成咱大人真中邪了?” 原本对楚璃并不信任的官差们,一下子没了底气,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他们刚才怎么能对人家大呼小叫呢,她看着那么娇弱,他们真该死。 而此刻距离楚璃最近的孙县丞和崔十,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 刚刚是不是有道金光从楚姑娘的手指钻进了周大人的脑子里? 然后他们就发现,周大人那黑灰色,如同死人一般的脸色立刻有了血色,呼吸也平稳下来。 周县令很快苏醒过来,茫然地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楚璃。 “我这是怎么了?” 周县令正了正身子要起身,突然发现自己脑子不发晕了,胸口闷闷的感觉也消失了,整个人好像重获新生一样,前所未有的轻松舒服。 可很快,周县令就被自己衣襟前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黑血吓了一大跳,这才回忆起来,自己昏迷前好像猛吐了一口血,之后便彻底没了知觉。 孙县丞对周县令简单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并一脸感激地看着楚璃道: “大人,要不是这位姑娘出手,大人您现在恐怕凶多吉少。” 周县令闻言再次看向楚璃,神色惊讶,但他没有怀疑副手的话,立刻起身对楚璃郑重地鞠了一躬。 “多谢姑娘搭救,本官是荣成府衙钦差县令,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楚璃淡淡道:“我姓楚,周大人对王家父子的死,查到了什么?” 这次没人敢再说楚璃多管闲事,就连周县令也不再纠结楚璃的身份问题,立刻说道: “仵作验尸的结果是失血过多而亡,据王家媳妇和儿媳妇描述,这父子俩突然在酒桌上发狂,互相扭打厮杀,竟各自砍断了对方的手。” “随后他们便像失了魂一样往屋外湖边走,还好被拦下,不然这二人应该是要投湖。” “不过据我盘问的结果看,此父子二人感情向来不错,近日也无争吵矛盾,突然就刀刃相向,确实蹊跷。” 楚璃看了眼角落里的王家女,那两人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周身同样死气环绕。 “楚姑娘,你先前说的血咒,是什么意思?” 孙县丞没有忘记楚璃之前说的话,血咒听着像是诅咒,而王家父子的死确实有点像被人下了咒一样。 楚璃示意崔十回话,崔十便将那白鼬皮毛和王家父子的事说了出来,同时又将自己也差点暴毙的事透露出一二,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什么?你的意思是,王家父子的死只是因为这一张动物皮毛?” “楚姑娘的意思是,白鼬死前下咒咒死了王家父子?那白鼬是精怪不成?” 官差们七嘴八舌,心里也是猜测纷纷。 这时,其中一名官差突然惊呼起来。 “白鼬?那不是就是黄大仙的亲戚吗?大人,属下曾听村里一些老人说过一些民间志怪故事,黄鼠狼可是五大仙家之一,白鼬应该是黄鼠狼亲戚吧?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 周县令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从上任以来,经手的案子不管有多离奇,最后都能证明是人所为,其实他并不相信那些玄乎的事。 新王登基时,突然大张旗鼓地推举术士,甚至在朝堂设立祈神司,以供奉术士为国出力,当时他是反对的。 但他一个芝麻小官,人微言轻,自然不可能动摇国君的想法。 只是在帝王提议各大县衙府衙都可聘请术士坐镇时,他并没有照办。 他手下不缺断案验尸的人才,为何要让一个术士来指手画脚。 只在这一刻,周县令的内心有了些许动摇。 皇上为什么要突然推举术士,拔高术士在江湖的地位?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楚璃看了眼那名官差,随后看向周县令。 “他说的没错,王家父子活剥白鼬的皮毛,想以此冒充雪貂皮售高价,而这白鼬有黄仙血脉,滥杀引来诅咒,若是处理不当,整个荣城都将陪葬。” 楚璃也不想危言耸听,既然她身在荣城,那这屠城的事便不可能发生。 但如果不把后果说得严重点,让周县令有所顾忌,他们不会重视起来。 听到楚璃的话,周县令果然心里一惊,和身边的县丞对视一眼。 “那依楚姑娘所言,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楚璃很满意周县令的处事态度,当即便道: “安排你手下人将王家附近五十米围起来,禁止任何人进入,我稍后会煮一锅汤,你去发布告,但凡最近与王家有往来的,今日来这附近打转过的百姓,都来领一碗符水喝。” “符水?那要是没来喝,会怎样?” 楚璃淡淡道:“会死。” !!! “还愣着干什么?快按楚姑娘说的吩咐下去,另外去准备一口大锅来,告诉主簿,张贴的布告尽量写得夸张些,一定要让百姓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第44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等周县令发号完施令,迎着楚璃满意的目光时,才恍然反应过来,他竟不知不觉间,就对这位姑娘的话言听计从了。 明明最开始,他是不信这些邪的。 楚璃并不知道周县令的想法,她掀开白布,王家父子血淋淋地躺在木板上,整个木板已经被鲜血浸湿,四肢皆被砍去,沾满血污的脸狰狞可怖,死状极惨。 角落里很快响起了抽泣声,楚璃循声望去,只蹙了蹙眉,并没有上前安慰。 秋意惨白着脸从尸体上收回视线,双腿已不听使唤地打起颤来,但她扭头一看,发现自家主子气定神闲的,比那些官差还淡定。 秋意立刻暗暗握紧拳头,在心里发誓一定要以主子为榜样,好好锻炼自己的胆量,她家主子以后免不得接触这些事,要是她再拖后腿,跟不上主子的脚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抛弃了。 她不想离开主子,她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遇上比主子更好的主人了。 “秋意,你去找纸笔来。” 秋意回了神,找来纸笔后,一边伺候楚璃磨墨,一边看向角落里的王家女人,同情道: “主子,她们婆媳俩是眼睁睁看着各自的夫君相互残杀的,要是换了我,肯定就受不了了,你看她们哭得多凄凉,这往后每逢今日,只要去祭拜,不就都得想起今天这桩事?怕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了。” “最惨的还得是王夫人,丈夫和儿子都死在她面前,换谁都接受不了。” 秋意从小被卖进幽王府,也是个苦命人,见不得这些可怜人可怜事。 即便她知道,王家父子有错在先,是他们先起了贪念,想用便宜的白鼬毛冒充雪貂毛,才遭到了报应,可家中妇女总是无辜的。 楚璃静静听着,手中笔触不断,见秋意说完,她才轻轻叹了口气。 “秋意,心善固然是好事,但有时候真相并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你以为的可怜人,未必就如你所想的那样可怜,而你以为的恶人,也未必真的无药可救,知人知面知心,才算真正看懂一个人。” 秋意还是聪明的,一下听出了主子的言外之意,顿时瞪大眼睛,压低了声音道: “主子,难道那两个女人也有问题?” 楚璃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心思太单纯,尤其是秋意,见的世面并不多,难免想得简单,往后跟她在外面闯荡,容易出事。 于是楚璃不打算瞒着秋意,想了想道: “王家父子的死,与她们也有关系,两个男人不过是执行者罢了,提议的人,恐怕就是这两个妇人。” 从进入这里开始,楚璃便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不适感,直到看了这两个女人的面相,楚璃才知道这不适感从何而来。 此二女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且不论她们的眼泪有几分真心,这两女子身上的业障并不比王家父子少。 王夫人常犯口业,为人刻薄,常给人造成困扰和伤害,并非良善。 而王家儿媳妇爱贪图便宜,唯利是图,时常给王家父子出馊主意,赚取不该赚的脏钱。 这一家靠着猎户出身,便在荣城置办家业,靠的不是勤勤恳恳,而是投机倒把,赚取不义之财。 秋意闻言惊得合不拢嘴,丝毫不怀疑主子的话,只是太震惊了。 “主子,奴婢眼拙,刚刚居然还同情她们,以后奴婢肯定不随便可怜别人了。” 主子有看面相的大本事,肯定不会说错,亏得她刚才还想过去安慰那两人几句呢。 距离两人只有两步之遥的崔十听到那主仆二人的对话,也略微惊讶地朝王家二女看去。 他也算与这一家子打过不少次交道了,却从没发现他们有何不妥。 可能他身份地位比较高,王家人在面对他时,总会刻意伪装起来,这才让他没有察觉。 崔十知道有些术士看相很准,他也萌生了请楚姑娘为他看相的想法,等此事了结,或许可以一试。 若是能与楚姑娘结交,于他和七宝居来说,都是大好事。 就在崔十沉思之时,一张单子突然递到面前,楚璃的声音响起。 “崔少主,按刚才说好的,清单上我要的这些东西,希望你可以尽快帮我买齐。” 清单上是楚璃急需的一些画符材料,除了符纸和朱砂外,她还加了一些生活物资。 崔十认真看完清单上的内容,不解道: “楚姑娘,你要这么多冬衣棉被,还有米面粮油做什么?” 楚璃没有明说,只适当提醒:“这个冬天会特别难熬,我想多囤点御寒和储备粮,以备不时之需。” 崔十闻言神色微闪,答应楚璃这便去让人照着清单采买,同时他也留了个心眼,想着等事情来了,他也适当囤一些物资,跟着这位楚姑娘应该没错的。 不一会儿,府衙里的官差们便围住了王家附近的区域,并贴出了布告,一时间,附近的百姓都围在了布告前,讨论的激烈。 那些“有幸”见识到王家父子互砍双手的血腥场面的百姓,不禁害怕起来。 “该不会是王家父子俩真中邪了吧?我才从他家附近看热闹出来,会不会也被诅咒了?” “我看这是稀奇,十有八九是真的,要不然咱们县令大人怎么会发布这样的告示出来,让咱都去领一碗水?那水可能是有什么说法的,走走走,咱这就去衙门门口排队去,去晚了没了就糟糕了。” 不明所以的百姓们还在往布告前挤,而那些怕死的百姓,已经朝府衙门口涌去。 一时间,整个府衙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周县令都没想到,百姓们会来得这么快。 “楚姑娘,锅来了,只是堵在我们衙门口的百姓实在太多了,人人都想讨一碗符水,这可咋整?” 周县令火急火燎赶回王家,身后跟着的官差每个人头顶都顶着一口大锅,排起长队很是滑稽,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家要开锅请客吃席呢。 王家两妇女也管不得官差的事,只能瑟缩在角落里,眼神时不时往楚璃身上瞟一眼。 楚璃皱眉看着一口口大锅,心疼自己又得费很多符了。 她挥挥手无奈道: “把锅拿去外面,装上水,我随后就出来。” 官差们扛着锅急冲冲进门,很快又急冲冲跑出门,一字排开,迅速打水灌满。 马车里的傅珩见此情形,属实有些惊呆了。 不是说这血咒挺凶险的吗?怎么还架起锅来了? 第45章 城门口约见 当楚璃出来的时候,就见一口口锅里都冒着热气,远处眺望的百姓只增不减,都在看热闹。 孙县丞见楚璃来了,举着一柄大汤勺就迎了上来。 “楚姑娘,你看看这些锅行不行?汤头里要放些什么好?是烧开了好,还是温度不用太高?” 楚璃嘴角抽动,无语地扶额笑了。 “怪我,没有交代清楚,孙大人快叫大家把锅底的火熄灭吧,不用烧锅烧水,就普通的饮用水就行。” 孙县丞一愣,随后尴尬地笑了笑,忙将手里的大汤勺藏在身后。 傅珩单手挑起一边的帘子,正好与楚璃眼神交汇。 他伸出一根指朝楚璃勾了勾,楚璃眉头轻蹙,这家伙倒是落得轻松,他让过去她就得过去吗? 楚璃没搭理他,而是拿着净化符走到打头的一口锅前。 官差刚将火熄灭,见楚璃手里拿着黄符,下意识好奇起来。 楚璃并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净化符用法力引燃,而是向官差借了个火折子将符引燃,丢了进去。 净化符遇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清汤锅里依旧清澈见底,一尘不染,把那官差看呆了。 他抓耳挠腮想不明白,刚才他明明看到那张黄符才燃起来,就被楚姑娘丢进了水里。 按理来说,火遇到水就熄了,这锅水里应该能有残渣才对。 他也没眨眼啊,怎么黄符就不见了呢? “愣着做什么,快搅和搅和,端府衙门口去,给百姓们分一分。” 孙县丞说完,便客气地看向楚璃,准确的说,是看着楚璃手里的黄符。 “楚姑娘,需不需要在下帮忙?” 楚璃想了想,将净化符递给孙县丞。 “孙大人,您只需将符点燃了立刻丢进水里即可,多余的符还请一会儿还给我,麻烦了。” 孙县丞手拿净化符,厚厚一沓让他心里沉甸甸的,他知晓术士的符很珍贵,而他也只是想帮着打打下手而已,没想到楚姑娘居然把一整把符都给了他,这份信任,让他心里极为熨帖。 怪不得连周大人都说,这姑娘看着便一身正气,让人感到舒服。 他们在衙门办事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楚姑娘是为数不多真正接触过后,让他们感觉踏实的年轻人。 楚璃将百姓的符水交给孙县丞去办,自己则带着秋意又回到王家厅里。 秋意有些担心,“主子,就这样把那些符都给那位大人吗?万一他起歪心思,偷拿主子的符怎么办?” 主子画符看着轻松,但秋意在一旁伺候过几次,画符肯定很耗精气神,主子每次画的符多一些,就会露出疲态。 楚璃并不担心,她瞧过孙县丞的面相,不是那种会顺手牵羊的人。 “你忘了你主子的本事了?放心吧,那孙县丞是个正直的人,你帮我去给王爷传个话,就说我今晚要去荣城郊外寻找血咒的根源,让他先准备准备,若是有空,就天黑了在城门口集合,要是没空就算了。” 秋意一听要去找王爷传话,立刻紧张地结巴起来。 “主子我我我,王爷他他他……”主子这是要她命啊,她哪敢与王爷说话呀。 楚璃眼皮一抬,不容置喙道: “快去,你这胆子也是该好好练练了,王爷他又不吃人,他要问什么你便尽管答,天塌了你主子我帮你顶着呢。” 秋意见主子打定主意要她去,只好垂着头小步子往外头挪动,好不容易到了马车近前,却被黑羽一个犀利的眼神吓得脖子一缩,内心差点崩溃。 王爷身边的影卫一个个的都好可怕,不愧是王爷带出来的兵,光是直视一眼都觉得瑟瑟发抖。 “找我家主子有事?”黑羽见是楚姑娘身边的侍女,便主动开口询问。 秋意沉着头点了点,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突然,头顶有布帘掀开的声音,傅珩斜靠在马车里,睨了秋意一眼,见楚璃不在,便又收回了视线,语气显得格外冷硬。 “何事?” 秋意不受控地抖了抖身子,但想到自己是主子身边的人,不能给主子丢脸,便又强行将背挺起,努力装出不害怕的样子。 “王爷,我家小姐让奴婢来传话,她说……” “你家主子怎么自己不来?”傅珩冷声打断了秋意的话,神色意味不明。 黑羽心中也有些暗暗不爽,那楚姑娘真是好大的架子,竟让一个奴婢来给王爷传话,太没规矩了。 秋意此时已经紧张地说不出话,冷汗浸湿了后背,风一吹凉意袭遍全身,反倒让她又冷静下来。 可很快,傅珩的话就让她彻底乱了分寸。 “听说你叫秋意?本王府上有个与你同名的丫鬟,倒是巧了。” 秋意心头猛地跳了一下,惊恐地死死垂着头,不让王爷看到她控制不住的表情。 王爷是在怀疑她吗?她被认出来了? 不,不可能的,主子的易容术连她自己都要惊叹的程度,且她区区一个王府里下等的奴婢,王爷他怎可能会关注到她,还把她认出来? 秋意不断地在心里暗示提醒自己,这才勉强稳住心态,回答道: “回王爷的话,奴婢是叫秋意,能和王爷府上的丫鬟用同名,是奴婢的福。” 秋意欠了欠身子,虽看得出有些紧张害怕,倒也看不出什么心虚。 傅珩愣了一下,收回视线。 他又想王妃了,想着她身边唯一一个贴身婢女就叫秋意,便心血来潮问问看,结果果然是他多想了。 就算姓氏一样,身边还有个同名的丫鬟,可样貌等等皆大不相同,怎可能是同一个人。 “你主子要你带什么话给本王?” 秋意想着自己应该是过了这关了,但心里还不敢松懈,于是连忙开口。 “主子说她天黑后在城门口等您,去郊外,奴婢话带到了,王爷康吉,奴婢告退。” 话落,秋意便像躲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傅珩神色淡淡,眼底却浅波流动,有种要被算计的感觉。 那女人又打什么主意?不会又想借他的阳火用吧? 第46章 第二块皮料子卖给了楚娇娇 秋意几乎是用了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逃回到王家府里,见这里安全了,才猛地松口气。 她不断拍着自己的胸脯,给自己压压惊。 “好险好险,王爷太可怕了。” 不过好在没出什么纰漏,主子的话也带到了。 秋意后知后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传话与楚璃交代的有出入。 楚璃在王家父子尸体前算了一卦,又将满屋的死气引到了那件白鼬皮毛上,做完这些,秋意也回来了。 “话带到了?王爷怎么说?” 秋意赶紧回话:“王爷没说什么,不过在这之前,王爷试探了奴婢一番,他说王府里也有个女婢叫秋意,不过奴婢没有丢主子的脸,没叫王爷看出端倪。” 楚璃神色如常,淡淡点了点头。 她没有让秋意换个名字,也是觉得没必要,这里的丫鬟婢子名字都爱用秋啊春的,同名并不奇怪。 就算傅珩有所怀疑,只要易容符不被识破,秋意的身份就不会暴露。 “你做得很好,只要你不心虚,该头疼的就是他,以后继续保持。” 得到主子的表扬,秋意高兴极了,“奴婢遵命!”有主子在呢,她怕啥? 王家父子这里暂且算告一段落了,楚璃并不想为他们超度,就让他们带着诅咒去阎王殿报道,接受惩罚。 见官差们都不在了,王家媳妇搀着婆婆走上前,盯着楚璃问道: “这位小姐,不知周大人可有说,我家王哥儿和父亲何时能下葬?” 楚璃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看向一旁被搀扶着,看似伤心过度的老妇人。 王夫人见楚璃一直盯着她,表情有些绷不住,于是连忙接下话头。 “我相公和儿子都死了,我一老妇人以后可怎么活啊……” 王夫人声泪俱下,儿媳妇一边安慰婆婆,一边对楚璃又道: “姑娘,能帮我们去找周大人问问吗?我家婆身子本就不好,家翁和王哥儿这次又遭了难,我们婆媳俩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死讯已经传回农村老家里,族里人不日便会赶来,这要是看到还没入土,我们两个女人不好交代啊。” “是啊姑娘,入土为安,我不想相公和儿子再这么曝尸下去了。” 楚璃听着两人一唱一和,再看王家这屋子里有一种人气要散的势头,便是猜到这两个女人的打算。 她们想尽快处理掉后事,带着王家父子留下的钱财离开这里。 “入土之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周大人那边我会去说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有件事得请你们二位帮个忙。” “姑娘请说。”王夫人擦掉本就不多的眼泪,似乎表情也放松了许多,终于可以了了这事儿,赶快离开这里了。 楚璃却将雪白的白鼬皮毛举到那两人面前,一脸戏谑道: “他们拿回来的皮毛,应该不止这一件吧?” 王夫人和她儿媳妇闻言顿时神情一变,儿媳妇到底是年轻些,藏不住事,王夫人来不及阻止她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 “你这是听谁说的?没有其他料子了,没有没有,你肯定搞错了。” 王夫人连忙拿手肘捅了儿媳妇一下,想着开口狡辩一下,却见楚璃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不说实话?将来若害了人,你们可是要担责任的,是安安稳稳去外城重新生活,还是背负罪恶东躲西藏,你们自己选。” 楚璃便是看出这两人藏着事,有心炸一炸,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白鼬并非独居动物,以王家父子惨死的情况看,必定不是打死一只白鼬那么简单。 王夫人狡辩,“我们不过两个妇道人家,还刚死了丈夫,姑娘你不同情便也罢了,为何还要来侮辱我们,在我们伤口上撒盐?” 王家儿媳妇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说漏嘴,心里着急,便也口无遮拦起来。 “你这毒妇赶快滚出我家!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王家儿媳泼辣劲儿十足,撸起袖子便一副要把楚璃打出门去的架势。 楚璃眉头轻蹙,正要出手,秋意却从身后冲了出来,一把将王家儿媳推开。 “放肆!你才毒妇,竟敢对我家王……小姐这么无礼!赶快老实交代,否则我们便报官去,让周大人再回来审一审你们!” 秋意肺都要气炸了,又想到刚才她才同情过她们,结果真如她家主子说的那样,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璃有些诧异,秋意凶起来还挺有气势的。 王家二人果然被秋意吓到了,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定主意。 楚璃这时开口道: “你们留着这皮子只会遭来诅咒,如果不想和你们男人一样惨死,就把剩下的皮料子交出来。” 拿诅咒说事果然比其他威胁有效,两个妇人一听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王夫人似还有些犹豫,更怕死的王家儿媳遭不住惊吓,立刻和盘托出。 “就两张,两张皮料,一张就是你手里这张,还有一张我们也没留,给卖了……” 王家儿媳有些心虚,那第二块料子是她偷偷卖出去的,连自家婆婆都不知道,所以越说声音越小。 王夫人闻言怒不可遏,一把将她推开,“你你你,你怎么……” 楚璃不想看她们婆媳互撕,连忙打断。 “卖给谁了?卖了多少?若不想死,那钱你们不能收,拿出来充公吧。” 王家儿媳虽舍不得,但又真的怕死,害怕真有诅咒找上她,毕竟她夫君两父子是如何死的,她可是看到了全过程的。 不情不愿地掏出了两百两,“就这些,全在这儿了,卖给了楚家大小姐,我当时不知道这料子有问题,楚小姐问我买,我当时没多想便卖了她一张。” “你说什么?你卖给了谁?”楚璃不禁瞪大眼睛,差点笑出声。 王家儿媳又肯定了一次回答,“就那个楚大小姐楚娇娇,她每年都会问我家里有没有猎到什么好料子,算是常客了。” 楚璃和秋意对视一眼,嘴角的弧度几乎压不住。 天道啊,那楚娇娇这么快就要遭报应了吗? 第47章 楚梦是楚家的引子 走出王家后,秋意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主子,这就是天意啊,楚娇娇这次要倒霉了,奴婢还真是期待呢。” 秋意这会儿也不同情谁了,最好那楚娇娇死了拉倒,这人以前肯定常常欺负她主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死有余辜。 楚璃冷笑一声,她也没想到,楚娇娇居然能和王家媳妇有联系,而且还买走了有血咒的皮毛料子。 不过刚才在醉玉轩时,她并没有在楚娇娇身上感觉到有诅咒,估计她也是托人去买的,还没有接触到白鼬皮毛。 “不着急,咱们就等着好戏开场吧,楚家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 楚璃离开王家没多久,傅珩也撤走了,全程都没有露面。 等周县令安排好百姓喝下符水后,才想起还没问那位楚姑娘的住处,这会儿找不到人了。 孙县丞看着手里还剩的净化符,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大人,你说那位楚姑娘会不会是楚家的人?我翻阅了最近的入城记录,以及全城的户帖,有个叫楚梦的女子,最近才刚入城,楚姓在咱们荣城算是少见的姓氏,也就楚家一门姓楚。” 提道“楚梦”这个名字,周县令顿时眉头一蹙。 “楚梦?就是那个十几年前被楚家领养的养女?” 孙县丞点头,话语里对楚家很有成见。 “是她,听说三年前楚梦失踪了,楚家人暗地里找了很久,最近突然回来了,大家都说她倒霉,早不回晚不回,偏偏方家向楚家提亲她回来了。” 周江顺对各家女子的八卦并不关注,因此他不知道这件事。 “失踪三年楚家都不曾报官?我听说楚梦也算是上了楚家宗祠族谱的,给的是嫡出身份吧?” 自古嫡系为尊,比庶出就是高一等,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女,却能进宗祠,上族谱,给的还是嫡系小姐的身份,这在大多数家族里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所以周江顺便简单地认为楚梦在楚家是被重视的,不该失踪三年都不着急,可衙门并没有相关的报案。 孙县丞知道周大人平日里不关注家长里短的八卦,对楚家的事不了解,于是简单说了说楚家和方家的事,最后想了片刻道: “大人,十多年前属下就已经在荣城任职,对楚家的事知道不少,大人可知道,楚家为何要收养楚梦?” 周江顺来了兴趣,索性放下手中的案卷,仔细和孙县丞聊起来。 “为何?难道不是楚家人心善?” 孙县丞闻言当即翻了个白眼。 “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楚家人心善?楚家能在荣城做那么长时间的土财主,又岂会简单?” “听说当年楚家人丁稀少,老家主膝下几个儿子成了婚都无所出,楚老家主就请了位术士算命,那术士竟说楚家可能要绝户,但有转机,便留下了一个生辰八字,说只要找个生辰八字符合的孩子做引子,就能子孙满堂。” “那人便是楚梦,楚梦被接回楚家不到一年,楚家几位少奶奶的肚子果然都有了动静,楚梦能入宗祠,肯定跟这有关系。” “竟还有这种事……”周江顺一时间无言以对,瞬间也明白过来。 楚梦只不过是用来给楚家添丁的“引子”,又占了嫡系身份,一旦没了作用,那她在楚家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 周江顺虽然并不擅长洞察那些家长里短之事,可也知道深宅里常有的那些腌臜事,尤其是像楚家这种财力不凡又没多少根基的家族,捧高踩低必是惯用手段,又岂会对一个没什么用的养女付出真心? 孙县丞在荣城的小道消息很多,他知道楚家并没有善待楚梦,他看向手中的符,总觉得这个楚姑娘就是楚家的楚梦。 “不行,大人,我得去楚家走一趟看看,万一楚姑娘便是楚梦,她帮了咱们,咱们不能对她不管。” 况且这黄符还在他手里,他总不能私占了去,必须要还回去。 ** 楚璃带着秋意回到楚家时,正巧遇上了同样回家的楚娇娇和楚艳儿。 楚娇娇看见楚梦瞬间怒火喷涌,堵在门口对楚璃大呼小叫起来。 “楚梦!你不是早走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楚璃正想着快些回去准备晚上要用的东西,但看到楚娇娇那一刻,她突然就不着急了,眼神在她脸上扫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我去哪儿需要跟你汇报?我可是你大姐。” “你!”大庭广众,楚娇娇不敢反驳这一点,但突然想到临走时方少说的话,顿时又变了一副态度。 “大姐姐,妹妹也是担心你,我其实还挺羡慕你的,你说你都不清白了,那方少依旧想娶了你,要是换做别的男人,肯定不乐意的。” 楚艳儿也适时开口:“一定是大姐姐有魅力,把方少迷住了,二姐你也不用羡慕,等你到了大姐姐这个年纪,肯定也能跟她一样风韵十足的。” 楚艳儿想两边讨好,楚璃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楚娇娇听了却是不高兴了,扬手就给了楚艳儿一巴掌。 “你是我亲妹吗?你拿我跟她比?你安的什么心?” 一个家里的养女,指不定是哪个山沟里捡来的糟烂货,如今又自说自话把自己嫁了,失了清白,这种自轻自贱,身份卑贱的货色,怎能跟她比? 楚艳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直接打蒙了,捂着脸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连楚璃也忍不住挑起眉毛,目光在她们身上好奇地打转。 这俩姐妹什么情况?这么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不说有大仇,那起码也是毫不给面子的,楚娇娇连亲妹妹都说扇巴掌就扇,这就有意思了。 楚娇娇收回火辣辣的手,狠狠瞪了楚璃一眼。 “你给我走着瞧,方家与我们楚家向来交好,你刚才那么不给方少面子,父亲知道了决不轻饶你!” 楚娇娇放下狠话,砰砰砰踩着极重的步子火急火燎往主屋那儿跑去,八成是去告楚璃的状去了。 等人走了,楚璃好整以暇看向楚艳儿,那娇嫩的半张脸印上了红印,看着都疼。 “啧啧啧,三妹你怎么得罪你二姐了?她怎么能当着下人们的面儿,这么给你甩脸子呢?她到底有没有把你当亲妹妹啊?” 楚璃的话像根针一样扎进了楚艳儿的心里,门口几个护院也是各个低沉着头,不敢发出响动,但贼眉鼠眼偷瞄楚艳儿狼狈的眼神,却被楚艳儿看在眼里。 她沉着脸发了狠地紧紧握住拳头,掌心被指甲深深刺痛,却依旧无法掩去被亲姐扇的那一巴掌带来的痛。 她紧咬着牙垂头做出回应,“是艳儿说错话了,二姐姐她气着了才那样的,她自是将我当亲妹妹的。” 这话听着就没人信,楚艳儿倒是个能忍的,似乎比她姐姐城府更深。 楚璃嘴角轻勾,看着楚艳儿离去的背影,那一抹升腾而起的杀气足以说明一切…… 第48章 楚娇娇告状不成反被打 楚璃回到自己的院子,房间里的镇宅符并无异样,楚家人倒是安分,没有趁她不在的期间,偷溜进她的院子翻箱倒柜。 不过汇春院死过楚老太太,楚家人未必愿意踏进这里呢。 “秋意,帮我守着院子,谁来都别让他们进来。” 秋意领了任务便一心一意守在院门口,手里还拿着扫把,打定主意要是楚家人敢来打扰她家主子,她便用这把竹条扫把往他们身上招呼。 楚娇娇一路怒气冲冲地去了前厅,正好遇见回家不久的楚中赫。 “爹,女儿有要事要跟你说,那贱人她……” 不等楚娇娇撒火,楚中赫便沉着脸打断她的话。 “娇娇你来得正好,你大姐呢?我听下人说你们大清早就一起去了醉玉轩?” 楚娇娇的怒火被打断,闻言想也不想便道: “父亲,那贱人简直是太嚣张了,我好心带她去见见世面,顺便也和方少认识一下,彼此有个了解,她可倒好,不领情就罢了,还诅咒方少,说什么他马上就要死了,要不是我在旁边帮她说好话,安抚方少,咱们楚家估计就得罪方家了。” “爹,那贱人离家三年性情大变,定是没学好,女儿建议将她关在家里,别再让她出门了,安安心心在家等着出嫁,免得给咱惹祸。” 楚娇娇现在很怕楚梦从中捣乱,把与方少的婚约推到她头上,所以必须软禁她,只有把她按进出嫁的轿子里,才能真正安心。 楚中赫思考片刻,突然问:“你姐一直跟你们在醉玉轩,没出去过?” 楚娇娇没有多想,又添油加醋说起了楚璃的坏话。 “爹,她出言得罪了方少,不领方少的情就算了,还中途就走了,一点教养都没有,你一定要狠狠罚她!” 谁知楚娇娇说完这句话,楚中赫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双眼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光,把楚娇娇吓一跳。 “爹?爹你怎么了?” 楚中赫心情好到了极点,看来他在七宝居没看错,真是那臭丫头! 一想到自家有机会与幽王攀上关系,楚中赫便有些坐不住了。 “娇娇,你现在就去把你大姐叫来,为父有话要问她。” 楚娇娇心头一喜,以为父亲要帮她惩罚楚梦,转身就往汇春院跑去,边跑边咬牙切齿的。 “楚梦,方家必须你去嫁,可由不得你!” 楚中赫此时内心无比激动,他整了整衣衫便坐在主位上,等着楚梦过来。 心里还想着,一会儿要如何和颜悦色的,把父女关系搞搞好,毕竟是将她养大的养父,只要他说些好话,总不会真的和他闹掰的。 左右不过就是个女人,出门在外还是得靠着娘家才行,他相信楚梦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和娘家闹矛盾对她可没有一点好处。 楚娇娇很快杀到了汇春院,却见院门紧闭,她二话不说便上去砸门。 “楚梦,爹叫你去前厅,快出来!” 等了片刻,无人应,楚娇娇顿时怒不可遏。 “贱人,不要给脸不要脸,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跟我去见爹!” “你以为你躲着就没事了吗?我已经把你做的好事都告诉爹爹了,他现在就让我逮你过去问罪呢!给我滚出来!” 楚娇娇平时嗓门不大,人前总是装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但她发起狂来,嗓门震天,比那菜市口吵架的泼妇无赖汉好不到哪去,府里下人们都是知道的。 因此这会儿就算有人听见了,也只敢远远地瞥望,猜测着那位不受待见的养女,又怎么惹到这位大小姐了。 楚璃在房中画符,听到屋外的叫喊,只蹙了蹙眉,没有要出门去应的意思。 秋意很快拿着扫帚到了院门口,她刚离开半会儿功夫,去给主子添茶,这楚娇娇便上门闹来了,还真是会挑时间。 “楚梦,你个贱……” 突然,院门从里面打开了,楚娇娇立刻恶狠狠地往里冲,谁知下一秒,她便被迎面而来的扫把头打个正着。 秋意举起扫帚毫不手软,开了门便招呼上去。 又粗又密的竹条扫把头精准地砸向楚娇娇的头,一声惨叫—— “啊!” “哎哟,怎么是个人呢?我还以为这门外是有只恶犬在狗吠呢,呀,二小姐怎么是你呀?” 秋意装作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捂着嘴忙退到院子里,随后又道: “可是不对啊,我记着二小姐的声音没那么粗鄙的,刚刚明明是有恶犬在门外狂吠,二小姐你看到了吗?” 屋里的楚璃将外头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差点笑喷。 这丫头原来也这般伶牙俐齿呀,还算有些战斗力,对付楚娇娇应不成问题,便没管。 楚娇娇捂着额头,疼得她龇牙咧嘴。 “贱婢,你敢以下犯上!给我跪下!” 秋意站着纹丝未动,“二小姐,我是大小姐带来的丫鬟,不是你楚家的人,你无权管我。” 她的卖身契不在楚家,理论上楚家的确不能差使她。 “反了反了,连个贱婢都敢这么嚣张,难怪那贱人会那么无法无天,我叫娘亲和爹爹来管你们!” 楚娇娇眼瞅着秋意手执大扫帚,半步不让,这院门怕是进不去了,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秋意望着楚娇娇狼狈的背影,笑得腰肢乱颤。 “二小姐慢走不送啊,快回去包扎包扎吧,咱这扫帚刚扫过茅房,可别让二小姐脸上粘着屎了。” 楚娇娇:啊啊啊啊我要杀了那贱婢! 楚璃也在房里忍不住“嘶”了一声,秋意,好样的! 楚中赫等得不耐烦了,起身准备自己去找楚梦,才刚踏出前厅,管事便急冲冲小跑过来。 “家主,来客了,七宝居的崔少主点名要见大小姐。” 管事落定,见楚娇娇不在这儿。 “家主,崔少主带着满满一条街的箱子,上门来了。” 管事激动的不行,他亲眼看见崔十身后排着长长的队,一箱箱大木箱子快把整条街都铺满了,声势浩大,连临街的百姓们都过来凑热闹了。 这肯定是上门来提亲的! 带着那么多上门礼来提亲,那崔少主也太豪横了,可见其真心! 楚中赫闻言也是一惊。 “你说什么?七宝居那个崔十?快快快,随我一起出去看看。” 楚中赫前脚刚走,额头挂了彩的楚娇娇便哭唧唧地到了前厅,正好扑了个空。 她气得直跺脚,扭头便往孙氏的院子里跑。 爹不管,还有娘,娘亲一定会帮她的! 第49章 崔少主十里红妆来提亲? 此时楚家大门外的街道上,几乎已经被崔十和他的送货队伍占满,随处可见的红木箱子,每个看着都沉甸甸的,让围观的百姓惊叹连连。 “崔少主这是看上楚家姑娘了?这下聘的阵仗,要说是十里红妆都不为过,也不知是楚家哪位小姐那么有福气。” “我猜是娇娇小姐吧,她刚过了及笄,又没听说和哪家相看过,崔少主估计就等着人家呢。” “那也未必,楚二爷和三爷膝下也有女儿及笄了,那几位小姐虽然没有楚娇娇名气响,但也是待字闺中,听说也都没定下呢,崔少主年轻有为,又是公开的崔家下一任继承人,配楚家随便哪个姑娘那都绰绰有余。” “……” 百姓们一边八卦,一边眼巴巴盯着那望不到边的下聘队伍,只叹他们家的女儿没这福命。 要是能被崔少主看上,哪怕只是去当个妾,那也能让往后三代人拥有富贵命,做梦都不敢想的逆天改命啊。 楚中赫脚踩风火轮一般火燎燎地赶到门口,果真见到了如管家所说的大场面。 便是楚中赫自诩见识多,也从没见这般场面的。 只是若是下聘求亲,那红木箱头上,最起码会绑上一些红布条,以示喜庆才对。 可他放眼望去,大片大片木箱子上没有任何装饰物。 为首的崔十穿得也没有那么考究,甚至看上去还风尘仆仆的,像是刚赶了长路回来,哪有提亲的样子? 楚中赫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带着几分期待走向崔十。 “崔少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楚某有失远迎。” 楚中赫比崔十要年长两轮,理应会以长辈自居,但面对崔十时,楚中赫却隐隐摆出了讨好的样子,态度远没有他面对其他人时那样高高在上。 因为楚中赫明白,楚家在荣城这个地界再怎么有钱,那也只是在城中富。 与崔家那种富甲一方的庞然大物相比,楚家根本不够看的。 崔家的产业遍布整个东苍国,尤其是名下的七宝居,那可是在京城都有分店的。 崔十直接无视了楚中赫,往他身后看去,没见楚姑娘出来,便是冷着脸对楚家管事道: “本少主让你去请你们大小姐,不是你们家主。” 崔十点名要见楚大小姐,也只见楚大小姐,根本不想搭理楚中赫。 他按着楚姑娘开的单子,速度极快地采买到了全部东西,可回到王家时,楚姑娘还是走了。 于是他又连忙动用自己的关系网寻找楚姑娘,竟查出楚姑娘,居然是楚家那个养女。 起初他自然是有些不信的,楚家有个养女的事,全城百姓都知道。 但那位养女鲜少出现在人前,对她的消息少之又少,传闻倒是挺多,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他们崔家消息灵通,知道楚梦在楚家的地位,比寄人篱下都惨。 那样一个被楚家打压着过日子,从来抬不起头的人,又怎么会是他遇到的那个,于是处变不惊,身有玄术神通的楚姑娘呢? 可消息显示,楚姑娘就是楚梦,崔家的消息很少出错,所以崔十还是来了。 楚梦是不是楚姑娘,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楚中赫被大庭广众无视,面子上有些抹不开,一时气愤,可又碍于对方面子,他只能忍下这口气,想了想憋屈道: “崔少主莫动怒,我这便让人去把我女儿叫来,崔少主不如先进屋坐着等?” 崔十想了想,便迈开步子进了楚家门,围观的百姓们并没有急着离开,都还站在原地,等着看结果。 “这楚家主真是个势利眼,平日里那鼻子都是朝天的,见到崔少主就跟儿子见了老子似的怂了,呸!” “楚家人不都是这样吗?就你们说的那个楚娇娇,大家闺秀淑女贤良?我看也不见得,我可是见过她发大小姐脾气的,那真是如个母夜叉似的,吓人得很。” “崔家这些年把家族重心都放京城去了吧?按说崔少主就是想娶个京城贵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为啥偏偏就相中楚家的姑娘了呢?” “……” 崔十随楚中赫在楚家前厅入座,管家早就被打发去请大小姐。 孙氏的庭院里,楚艳儿拿着帕子在孙氏面前哭,孙氏听得不耐烦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依娘看,你姐这一巴掌打得不冤!” “你说你这混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娇娇才是你亲姐,与你同脉连枝,你去向着那贱人做什么?” 孙氏抬眼瞥了眼楚艳儿,嘴角轻蔑。 “你那点伎俩别以为我瞧不出,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让那贱人在京城认识的野男人帮你相看京城的男人么?娘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孙氏眼里藏刀,一眼看穿了楚艳儿的算计,她直接打碎了楚艳儿嫁去京城的梦。 原先,孙氏也觉得要是能攀上个京城的姑爷,那她女儿也就飞黄腾达了,她也能沾着光,有面子。 可后来她仔细一想,不能这么干。 她就只有这两个女儿,要是远嫁了,她将来靠谁? 女儿姑爷靠不上,她生女儿做什么?女儿就该嫁得近,拴在身边,至少伸手就能够到,以后给她养老。 嫁去京城当了京城里的富太太,说不定以后还会嫌弃她这远地方的老母呢,这买卖可一点不划算。 “娘,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楚艳儿被孙氏这番话惊呆了,连哭都忘记了,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孙氏。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娘居然会那样恶意的揣测她,虽然被猜中了,可心也真的凉了一大截。 孙氏不以为然,冷哼一声。 “我怎么了?我是你娘,有权利决定你的一切!你以后向着点你亲姐,离那贱人远点,我跟你爹只是让你们忍着点脾气,别去惹她,好让她不出幺蛾子顺利嫁进方家,可没让你上赶着认她!” 这二女儿就是蠢!她怎么生出那么个蠢货来,居然想着要去讨好那个贱人,真是气死她了,到底还是要生儿子才有用! 第50章 我家娇娇有福了 楚艳儿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没叫眼泪疯狂地流下来。 她不能哭!不能哭!她的娘是靠不住的,她只能靠自己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楚娇娇骂骂咧咧的声音,人很快就到了孙氏跟前,上去便是哭闹起来。 “娘,那贱人太欺负人了,娘你要为女儿做主。” 孙氏刚数落完楚艳儿,心里对二女儿失望透顶,看到令自己满意的大女儿,这才心情好了些。 “娇娇怎么了?跟娘说那贱人怎么欺负你了?” 楚娇娇掀开头帘,露出被秋意打伤的额头,还流着血。 “娘你快看,那贱人的贱婢拿扫把打女儿,她们反了天了,我这次非得给她个教训不可!” 孙氏一看大女儿这额头都破了相了,脸上顿时狰狞起来。 “我就说那贱蹄子是个祸害,她一回来就惹是生非,怎么就没死在外面呢!” 孙氏嘴上咒着楚璃,手上帮楚娇娇处理伤口。 楚艳儿看在眼里,心里已是恨意丛生。 她也是娘的女儿,可就因为比姐姐小一岁,就成了不被关注的二女儿,娘太偏心了! 楚艳儿不知道,在她出生前,所有人都说这一胎是个男娃,孙氏盼星星盼月亮就想生个儿子稳固地位,满怀希望结果生产开盲盒开出个女儿,孙氏打从她出生那天,就对她有意见了。 孙氏觉得,是楚艳儿占了她儿子的位置,可生都生了,只能认命。 楚艳儿从小隐隐感觉到的偏心,不是她的错觉。 “娇娇你先别着急,反正那贱人得意不了几天了,那方仕淮好色得很,他肯定能同意让那贱人嫁过去,你且再忍忍。” 就在这时,管家急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十足的兴奋。 “大太太,大喜事,有大喜事啊。” 楚娇娇连忙放下头帘坐到一边,不让外人看见她额头上的伤。 孙氏心里嘀咕能有什么好事?她都快被那贱人烦死了,但还是示意管家赶紧说。 管家来不及喘口气,便激动着道: “大太太,崔少来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都快把大街占满了。” “崔少?哪个崔少?” “崔家那个崔十少主啊,七宝居那位,他上咱楚家下聘礼来了,您快让大小姐打扮打扮,去前厅见崔少主。” 孙氏和楚娇娇闻言都瞬间站了起来,孙氏一下子激动起来。 “真的?那七宝居的崔少主是点名要咱娇娇的?” 管事一个劲点头,心里想着那么大的喜事儿是他来通报的,回头大太太这边肯定能有他的赏赐。 “这么重要的事,老奴可不敢胡说,崔少主的的确确说要见大小姐。” 孙氏听后心里更激动了,她正想着等过些日子就给大女儿相看起来呢,荣城达官显贵不多,能比上他们楚家门楣的有钱人家也极少,这崔家就是其中一个,而且还是其中的顶配,她原先都是不敢想的。 “你刚刚说什么?那下聘的箱子怎么?” 管事说得绘声绘色,“大太太您是没瞧见,崔少主真是太阔气了,咱从来就没见过那么多聘礼呢。” 孙氏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瞧瞧了,她赶紧推着一脸得意的楚娇娇进屋。 “娇娇,你快打扮打扮,将你那套最好看的衣服穿出来,娘先帮你去看看。” 孙氏叮嘱完便催着管事一起离开,生怕去晚了乘龙快婿飞走,连路过楚艳儿时,都不曾给个眼神,完全将楚艳儿忽视了。 楚艳儿眼看如此,暗暗咬牙,也扭头去打扮自己去。 她知道娘那边肯定不会在她身上上心的,将来给她相看的人家,肯定也不会比姐姐嫁的门楣高,她不甘心! 她不比姐姐差哪儿,凭什么就只能捡姐姐剩下的? 崔少主能看上楚娇娇,就也能看上她,这么好的机会她定要跟姐姐争一争! ** 孙氏没有急着去前厅,而是绕开前厅先去了府门外,她要瞧瞧外头的聘礼是不是真如管家说的,把整条街都占满了。 结果真如管家说的那样,满满一条街的箱子,把孙氏吓了一大跳。 从没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姑爷! “天爷啊,这是真的吗?我家娇娇真是要有福了。” 孙氏这会儿甚至有点嫉妒,她当年定亲时,老爷可没给那么多聘礼,甚至连这里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自己的女儿竟比她这当妈的强这么多…… 这时,有眼尖的百姓看到了孙氏,连忙对她恭贺起来。 “楚夫人,恭喜恭喜啊,令爱成婚那日我们可得来讨杯喜酒喝。” “楚夫人有福了,能得崔少主这么个乘龙快婿,大家伙儿都羡慕的不行。” 孙氏闻言,心里舒坦极了,表面谦虚起来。 “承蒙大家挂心了,谢谢你们的祝福,这事儿要真成了,我一定请大家吃喜糖。” 一番客套后,孙氏进府连忙往前厅赶,还没跨进门槛,就看到了坐在家主旁边的崔十,那精贵的样子,看得孙氏一阵喜悦。 要是真能得这么个富贵姑爷,她这脸上可就贴了金了,以后在那些贵妇面前也有面子。 大家平日里不是比各家夫家,就是比各自的孩子。 她没有儿子,已叫人看不起,每次别个贵妇人得意自家儿郎时,她只能当哑巴当鹌鹑,从来抬不起头。 现在好了,虽说依旧没儿子炫耀,但她马上就要有崔十这个姑爷了,她生的女儿就是比别人强。 “哎哟这不是崔少主吗?我说是谁呢那么贵气儒雅,一看就是不凡的。” 孙氏进屋便是吹出一个彩虹屁,看崔十的眼神就像老鸨看俊俏的客人一样,眼里闪着呼之欲出的渴望。 崔十眉头一蹙,嫌弃地身体后仰,生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这是楚家的主母?怎的一股子骚气,像个龟婆一样,半点当家主母的样子都没有,楚姑娘记在这种女人名下,日子肯定不好过。 孙氏丝毫没察觉崔十的不待见,依旧自顾自说着些恭维的话,直到楚中赫咳嗽了一声,才叫她消停。 “你来做什么?”楚中赫质问,这女人平时就是这样,看见能高攀的,那嘴脸简直不能看,丢他人。 孙氏暗地里白他一眼,心想她如何不能来?她怎么说也是丈母娘,来瞧瞧自己未来的姑爷怎么不行了? 崔十并不想搭理楚家主,对这个楚夫人也是不多一句,心里头想着,楚家那么糟糕的地方,楚姑娘是如何待的下去的? 她不是与幽王关系很好吗?为什么还要留在楚家受气呢? 第51章 楚家人为了崔少主提亲闹开了 不过崔十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事儿他不能瞎掺和,当事人都没主动透露与幽王的关系,就说明她并不希望让楚家人知道。 而且崔十觉得,楚姑娘并不是那种喜欢仰仗别人的女子,她也许就没想过要搬出幽王来抗衡楚家吧。 又或许,楚姑娘还感念着与楚家的情谊,毕竟她是养女,若是心底实在愚善,怕是也做不到与楚家恩断义绝。 总之崔十不是楚姑娘,他猜不到对方的想法,就只能先静观其变了。 等了片刻,没等来大小姐,倒是引来了一群吵哄哄的人。 崔家少主来提亲的消息,不知怎的也传到了楚家其他几个院子里。 楚中赫的三个侍妾先后带着各自的子女前来,连楚家二房三房也都陆续来了,一群人瞬间将大厅占满,呼吸都浑浊了起来。 崔十眉头紧蹙,差点起身走人。 这些人进了屋子便自说自话对崔十介绍自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使劲将自家闺女往前推,就差上去将崔十的眼睛掰开,让他认真挑人了。 打的什么主意,已经几乎写在脸上,崔十想装傻都不行。 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带着那么多箱子上门,让他们误会了,都以为他是来提亲的! 主位上的楚中赫那脸已经黑的不能看,自己房里这几个姨太太过来凑个热闹也就罢了,怎么说也都是他房里的人,带他的庶女们来崔少主面前露个脸也好,万一这位少主胃口大,愿意再挑挑呢? 可二房三房的都来了,算是怎么回事? 楚中赫很清楚自己这两个兄弟在打什么主意,他这家主之位还被惦记着呢,这会儿他们又惦记起他的女婿来了? “云赫,天赫,带着你们的人回自己院子里去,没看见本家主正在招待重要贵客呢吗?” 楚云赫和楚天赫对视一眼,谁也没动屁股,楚云赫更是直接开怼。 “大哥也太小气了,能结识崔少主的机会却要撵我们走,你这家主当得是不是太自私了?” 楚三爷楚天赫同样冷笑一声,附和起来: “二哥说的没错,家主,你这么做可就寒了咱们兄弟的心了。” 余氏是二房正妻,算有些头脑,并没有跳出来插话,只静静看着,心底里盘算计策。 而楚天赫的正妻年纪不大,嘴比脑子快,立刻跳出来不客气道: “家主,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崔少主这条件绝对能在咱楚家好好挑拣的,你家那两个丫头年纪还小,是不是不用那么着急呢?” 崔十:??? 楚家三兄弟当年谁也生不出,到后来接回楚梦后,就都有了动静。 但动静也是有先后的,偏偏大房的孙氏最不争气,最后才怀孕。 因此家主名下两个嫡出的女儿,在楚家反而不是最大的,只因为楚中赫得了家主之位,才有她们楚家嫡长女嫡次女的身份。 二房三房也有丫头待嫁,论身份也都是嫡出。 二房余氏名下有个楚素锦,如今已经十七了,倒是相看过,但没看上的。 三房许氏家的丫头楚玲也是十七岁,还没相看。 倒是楚中赫三个姨太太那儿生的庶女,因为对夫家门第要求没那么高,都已经相看有了结果的。 “连三个姨太太都带着各自已经许了人家的女儿来凑这热闹,我们怎么反倒不行了?家主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许氏嘴皮子一张一合说得极快,这时余氏才慢悠悠说道: “三弟媳说的不无道理,按理说长幼有序,我们两房的女儿都比娇娇和艳儿大,是该先出嫁才是,不然外头那些碎嘴子又该笑话咱们楚家了。” 楚家家里长幼尊卑有些乱套,大房的姨太太们生得比嫡母早还多,二房三房那边虽然没有这种情况,可嫡庶窝里斗的也厉害,早就在荣城被笑话过了。 如今各房各家的姑娘也都到了要出嫁的年纪,本来让年龄最大的楚梦第一个出嫁,后面的也就无需计较那么多了。 可今天崔少主来提亲,楚梦还没出嫁,这事儿就可得细细商量了。 谁家都想着为自己打算,二房和三房的就是看上崔少主了,知道家主不可能让这好事落他们头上,索性就都不装了,他们自己来争! 孙氏没想到二房和三房那么不要脸,那算盘珠子都快撵她脸上来了,气得就要与她们理论。 楚中赫眼疾手快将她拦下,狠狠瞪了她一眼,轻声但严厉地警告道: “你别说话,她们捣乱你也要跟着捣乱吗?给我闭上嘴巴,莫要言多,说错了话不但不能帮娇娇,反而还会让崔少主厌烦你!” 楚中赫这时候倒是脑子清醒得很,只是头疼的厉害,一下一下捏着自己的眉心。 可他再怎么头疼,也没有旁边的崔十疼! 崔十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他的误会原来闹这么大的吗?都以为他是来提亲的了? 可就算被误会了,这帮人是不是也太猴急了?太不把他放眼里了?! 砰——!! 崔十实在受不了了,便是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下一瞬,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楚中赫松了口气的同时,忙尴尬地笑了两声道: “崔少主,让你见笑了,我这些家眷们也是听说你来做客,都想着来欢迎一下。” 楚家其他人闻言也都连声附和,只是暗地里还在悄悄较着劲。 崔十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道:“楚姑娘若是有事,那在下等会儿再来找她。” 楚家没一个省油的灯,他要是再等下去,怕是还没等来楚姑娘,耳朵就该被炸聋了。 楚中赫和其他人见崔十要走,都有些急了。 就在这时,管家激动地扯着嗓子喊道:“家主,大小姐来了!” 随着管家一声喊,楚娇娇踩着莲步缓缓走进大厅,身后还跟着楚艳儿。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移向了姐妹二人,或看戏的,或眼里嫉妒的。 二房三房的看到这两姐妹这般用力的打扮,顿时心里一惊。 失策了,竟让这两人给比下去了,早知不用抢时间,他们也该让自己女儿好好打扮了再来的! 第52章 你是楚家大小姐? 楚娇娇换了一身艳红色的罗衫裙,外披一件同色系的毛绒斗篷,步步生莲顾盼生姿,把她礼仪课上所需的贵女仪态用尽了,自认无可挑剔。 只是她故作矜持,步步小心,尽展的淑女仪态,却和这张扬的穿搭十分违和,反而给人一种表里不一的感觉。 而她身后的楚艳儿就比她有心思的多,她打扮得也很漂亮,只是与她姐姐不同的是,楚艳儿穿着与艳红全然相反的水蓝色长裙,外披一件雪白长绒披风,施了淡淡的粉黛,反倒比红艳艳的楚娇娇看着更舒服。 孙氏一下看到了明艳的大女儿,连忙朝她招手。 “娇娇快来坐,到娘这里来。” 楚娇娇抬脚往自己母亲那儿走去,余光还不忘瞧一眼正襟危坐的崔十。 崔十的相貌在整个荣城已算得上上乘,加上他矜贵的气质和不菲的身价,每个荣城的女孩子都暗暗倾慕着他,楚娇娇也心动了。 她本是觉得自己长得好,家里又富裕,才情也不输那些贵女,自认可以许配一个官家当主母,将来成为官太太,荣华地位两手抓。 可她也知道,楚家虽然富裕,但商户毕竟不被重视,地位并不高,但凡有些背景的官家子弟是看不上她的,顶多只能娶她当侧室。 但崔家不一样,崔家虽然也是商户,但生意遍布整个东苍国,又在京城有根基。 若能嫁给崔十,那绝对是高嫁了。 楚娇娇眉目含羞看了崔十一眼,心里满意极了,隐隐还有些得意。 崔十没看上荣城那些贵女,反而看上她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比那些贵女厉害多了,崔少主定是眼光极高的,看上她也算是对她的一种认可。 所有人都看得出楚娇娇骄傲的不行,却又不能当众挖苦她,人家崔少主还真就是奔着楚家大小姐来的。 只是他们心里到底是不服气的,楚娇娇虽说是有些名气,但绝对排不上荣城前五,他们实在想不通,这崔少主为啥偏偏就看上她了? 孙氏越看自己这个女儿越满意,将她拉到身边后,主动让出一半椅子,母女二人坐到了一起。 等楚娇娇坐定后,孙氏这才注意到一同跟来的二女儿,她只愣了一下,便语气淡淡道: “没你的位置了,站娘后面去吧。” 孙氏心里还气恼着楚艳儿,现在看她也打扮漂亮地跟来了,心里更是不喜这个二女儿。 楚艳儿却一反常态的好颜色,对着孙氏和楚中赫盈盈一拜,见了晚辈礼,才在孙氏后面站定,看着知书达理的,一下就把喜欢抬下巴的楚娇娇比了下去。 其他几房的看到这一幕,都暗自窃喜,好整以暇看起戏来。 就连崔十也正了正身子,来了些兴致。 这孙氏的两个女儿还真有意思,姐妹俩暗暗较劲,当母亲的倒也不管管,反而对一个热情,对另一个冷淡,偏心的也太明显了。 崔十一点都不了解楚家这几位小辈,他以前甚至从不与楚家有往来,今儿还是头一次上门,结果就看到了好一出精彩大戏。 这个楚娇娇在荣城有些名气,外人都说她才情不一般,没有商户女那股子会算计的样子,知书达理,堪比名门贵女。 可崔十看到的却并非如此,此女喜怒于色,鼻孔朝天,哪怕未开半口,就知她平日定是骄蛮的大小姐脾气,哪来的名门贵女气质? 反倒是她那个没什么名气的妹子,看着要比她端庄大方许多,至少不叫人一眼讨厌。 崔十也只是随便打量了两个姑娘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大厅里安静极了,有人期待着,等待着,紧张极了,也有人眼观鼻鼻观心,想看看戏,再看看是否有他们的机会。 只是片刻之后,厅里依旧安静得很,没人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起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大小姐都来了,崔少主怎么看着还跟块木头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提亲这种事断没有女方家先开口的道理,总是要让小伙子自己开个头,事情才能继续下去。 可崔少主一句话都不说,就干坐着喝茶,这是什么意思? 大家面面相觑,把目光看向楚中赫。 人家是奔着大小姐来的,现在大小姐也来了,崔少主却不说话,气氛不对可不得让家主打破局面? 楚中赫也摸不透崔十的想法,但既然人家都抬了那么多聘礼来了,总得挑一个走的,索性也不端着了,轻咳了声开口问道: “崔少主,你看这……小女也来了,那么你的来意是?” 崔十愣了一下,目光扫过厅里所有人,随后蹙眉道: “楚大小姐来了?本少主怎么没看见?” 楚中赫和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都朝楚娇娇看去。 大小姐不是来了吗?崔少主也没瞎啊? 楚娇娇心急如焚,有些坐不住了,便等不及地站起身来,朝崔少主娇声声道: “崔少主,娇娇在这儿,不知崔少主找我何事呢?” 楚娇娇面红耳赤,紧张地搅着手帕,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羞怯。 以后这便是她楚娇娇的夫君了,她定要好生伺候好,叫他离不开她。 谁知下一秒,崔十便疑惑地笑了笑。 “娇娇姑娘,本少没找你啊,我在等你们楚家的大小姐,怎么,娇娇姑娘原来是楚家大小姐?可我怎么听说,这楚家大小姐马上就要与方仕淮成亲了?你是?” 崔十的话瞬间让楚娇娇火热的心坠入冰谷,浑身一下凉透了。 崔少主找的不是她?难不成是楚梦那个贱人? 凭什么啊!她是楚家大小姐啊,她在楚家一直都是大小姐身份,爹娘都是认的。 只不过为了应付那个方家,才对外让楚梦当这个大小姐,但她只是楚家可任人欺负的养女而已,她算什么大小姐? 楚娇娇气得脑子已经犯了浑,不愿忍下这羞辱。 “崔少主,其实我才是楚家大……” “娇娇!” 突然,楚中赫暴起喝住了楚娇娇,所有人都被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 而楚娇娇也终于如梦初醒,想起这大小姐身份如今是个雷,她若是开口承认,那么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与方家的婚事! 崔家和方家势均力敌,可若真要比较,崔家还是无法与官宦之家的方家抗衡的。 她如果要认大小姐这个身份,崔少主会为了她,和方仕淮抢婚吗? 第53章 恨嫁的女儿,自恋的爹 此时要是崔十能读心,知道楚娇娇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被她那不要脸的想法惊呆的。 楚娇娇回过神来,不甘地回到座位上,一旁的孙氏连忙攥住她的手,和她咬耳朵。 “你莫要着急,大小姐这个身份你现在可不能随便认,万一方家那边要闹,你叫为娘如何帮你?” 楚娇娇暗暗点头,心里却依旧着急,时不时看一眼崔十,好像多看一眼那男人就能是她的了一样。 “娘,女儿有直觉,这崔少主可能是女儿在荣城能找到的最好的良配了,娘你一定要帮我。” 好男人要靠抢,这是楚娇娇打小就被孙氏灌输的,所以她现在已经打定主意,要攀上这门亲事。 孙氏拍了拍楚娇娇的手背,宽慰道: “乖女儿,娘一定帮你。” 身后,楚艳儿将她们的私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隐忍地紧握着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姐姐看上的想要的,她也可以争可以抢。 是娘说的,女人有的时候就得不择手段,只要胆子够大,手段够野,什么样的男人都能得到! 崔十知道楚家人都以为他口中的楚大小姐,说的是楚娇娇。 但是对外,楚家一直都是养女楚梦为大,上族谱也是嫡出身份,这事儿在当年话题度很高,不知情的百姓们都还觉得楚家人不错,能对一个从外面捡来的养女那么好,甚至还给了嫡出大小姐的身份,没几个家族能做到。 可时间长了,大家渐渐地就发现了问题。 楚家其他少爷小姐常外出露面,女眷们也能上私塾,可唯独再没看见楚梦的人影。 这个大小姐的身份怕是早就名存实亡了。 崔十之所以坚持认可楚姑娘的身份,是觉得楚家太过分了,既然给了人家这个身份,就该从一而终。 平日里不将她当大小姐看,楚家有需要了,她便是楚家大小姐了,这对楚姑娘很不公平。 至于那个方仕淮,倒也不用太担心,崔十相信以楚姑娘的能耐,肯定不会被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娶回家。 他今天选择带着所有清单上的货品登门,也是想为楚姑娘震震场,涨一涨势气,看楚家还敢不敢用鼻孔看人。 “楚家应该还有一位小姐没到场吧?本少主再等等她。” 崔十发话了,虽然没点名楚梦,但楚家上下除了她,其他小姐都来了,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下,刚才还等着看戏的楚家人,都对楚娇娇母女投去了嘲笑的目光,二房和三房这边虽然想不通崔少主为啥要见那个废物,但能看到大房那边吃瘪出糗,她们也高兴。 楚中赫沉着脸挥手让人去叫楚梦,脸色并没有很好看。 但他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楚家不亏的。 除了刚才,自己女儿出了点洋相,被二房和三房的看笑话了外,倒也没什么。 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下人搞错了,崔少主自己也没说清楚到底要见谁,不能怪娇娇。 至于楚梦那边,楚中赫已经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安抚这个养女,得稳住她。 崔少主很可能与楚梦有发展机会,他就更要想办法维护那层父女关系了。 若是崔少主能与楚梦成婚,再加上方家那边成功联姻,他们楚家今后绝对能在他手里走得更远! 至于那位幽王,楚中赫细想了想,其实是有些发憷的,据说那幽王冷酷嗜杀,不那么好相处,他们楚家若真想攀上幽王这条关系,恐怕风险也是极大的。 倒不如先和崔家结亲,再和方家结亲,双重加持下,楚家的地位提升上去。 筹码变多了,今后若真能与幽王同桌而坐,便也就有了一定的资本,那位爷估计也会权衡左右。 楚中赫觉得自己格外深谋远虑,只当个商户的家主着实可惜了。 以他这谋算,走仕途的话,肯定也能平步青云。 楚璃自是不知楚中赫心里那点迷之自信,她将画好的符收好走出房门,正好听到院外有人喊话。 “楚……大小姐,前厅老爷叫你前去问话。” 管家到现在都不相信崔少主要找的人,会是这个上不得台面的楚家养女。 在楚家,谁不知道这位废物究竟是什么地位? 别看现在家主他们好像对她挺客气的,但那都是装的,演的,还不是为了让她替嫁大小姐去方家? 等事情落定,楚家谁还管她死活? 这就是个弃子,泼出去的脏水,嫁了人也是没娘家的。 楚璃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闻言拒不理会。 那老灯算个啥?他让去就得去? 管家喊了半天没人应,气得又连喊了好几声,楚璃不耐烦了随便回道: “你去告诉那老东西,想问什么让他自己来,我忙着呢。” 管家大惊,这废物离开三年突然回来,还真是不一样了,听听这说的话,简直大逆不道。 “家主可是你的父亲!大小姐你要是这么说话,老奴可就要告到家主和主母面前了,到时也正好能让崔少主听听,我们楚家的楚梦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没教养。” “教养?”突然,楚璃打开院门走了出去,明明是一张略显苍白的病秧子脸,但气势却如猛兽一般,让管家一下子感觉到有些喘不上气。 “你跟我说教养?你一条楚家的狗,敢在主子面前说教?” 这管家看着也就四十来岁,但在楚家干了十来年了,当年楚梦被接回府的时候,他刚被提拔当了管家,得意的很,楚梦失势后,这狗东西没少欺负楚梦。 “秋意,给这条狗长长记性,让他知道知道狗腿子该怎么当。” 楚璃话落,秋意提着扫把上前,照着管家面门便是一扫帚拍了下去。 “狗东西,以下犯上,我让你冲撞我家小姐,打死你!” 秋意手下没留情,管家几声惨叫过后,脸上已经开了花,捂着脸痛苦地躬成了一只大虾。 楚璃看都没看管家一眼,举步朝着前厅走去。 崔少主过来,想必是查到她的身份了。 在七宝居的时候,她虽然戴了面纱,但并没有隐瞒姓氏,崔十只要稍微查一查,应该就能猜到她便是离家三年,刚回荣城的楚家养女楚梦。 楚家各个势利眼,也不知道他们知道崔十是来找她的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第54章 劳资蜀道山 楚璃带着秋意不紧不慢走进前厅,一双双或探究或鄙夷的眼睛瞬间就凝聚过来。 楚娇娇面目狰狞地死死瞪着楚璃,此时额头上那道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她恨不得上去把人撕了。 管家捂着伤痕累累的脸龟缩在角落里,却还是被众人看到,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璃。 这废物养女,如今怎的这么强横了?真跟变了个人一样。 大厅里落针可闻,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楚璃的到来,让他们突然间意识到,这个失踪了三年,如今又突然回来的养女,似乎没有以前懦弱无能了,不好惹了。 崔十看到楚姑娘的真容,一下就被吸引了目光,他立刻站起身相迎。 “楚姑娘,在下冒昧前来打扰,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楚璃浅浅一笑,目光轻蔑地扫了眼前厅所有人。 “崔少主能登门楚家,怎么会是打扰呢?你瞧瞧这些人多热情啊,有些人还盛装出席了,显然是很重视崔少主的。” 凉薄的眼扫过楚娇娇,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楚家人似是听出了楚璃的嘲讽,一时间都变了脸色。 楚中赫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面露愠怒道: “楚梦,不得无礼!”他转头看向崔十,又是一副讨好的样子。 “崔少主莫怪,我这大女儿在外面混了三年才刚回来,我们楚家还没来得及教导她。” 楚璃闻言挑眉冷笑了起来。 “大女儿?楚家主这是在讲什么笑话吗?” 楚中赫只觉得这逆女戏谑的脸格外刺眼,但又因为心虚,竟是有些无言以对。 楚璃剐了众人一眼,这才对崔十道: “崔少主是来送东西的吧?我们走吧,不必理会这些人。” 崔十看出楚姑娘与楚家其他人关系很不好,虽早已料到,但真相如此还是让他心头一沉。 想到一个女孩子要在这种吃人的家族里受尽冷眼,那种艰难的境遇,让崔十忍不住心疼起楚璃来。 他紧跟着楚璃离开了前厅,甚至连招呼都不跟楚家主打一个,就这么走了。 楚中赫见此暗暗气愤,抄起手边的茶杯用力甩了出去。 “反了!这逆女太不像话了!” 他本以为楚梦就算心有委屈,但总该念着点养育之恩,帮楚家经营一番,帮着他这个父亲,和崔家搭个桥,谁知道这白眼狼那么不上道。 孙氏连忙从旁落井下石。 “老爷,她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咱们楚家待她不薄,这么些年也没少她一口吃的,这不是养得白白净净的吗?她不感恩便罢了,竟还故意让崔少主误会咱们待她不好。” “依我看,楚家是留不住她了,也教不好她,不如赶紧让她嫁进方家去,让她夫家好好管管她。” 楚中赫的神色变化不明,并没有回应孙氏。 二房和三房面面相觑,都在各自算计着。 楚云赫突然想起什么道:“家主,那些聘礼总得有个说法,我看他们好像是往府外去了吧?” 经楚二爷提醒,楚中赫这才猛然想起,那一整条街的聘礼还在外面呢,要是楚梦私自收下,按理那些聘礼就都是楚家的了,他这当家主的有权支配。 楚中赫撇下孙氏急急冲了出去,众人见此也都加快脚步跟上,要是那么多聘礼进门,进了楚家库房,那他们也都是有份的。 崔十这个女婿他们可能抢不到了,但那么多聘礼也是笔大数目。 人他们图不上,图个财总可以吧? 见人都走了,楚娇娇顿时急了。 “娘,怎么办呀,那贱人要是真应了崔少主的聘礼,那我怎么办?” 贱人怎能配得幸福,嫁这么好?她不过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根本就配不上崔少主。 孙氏也有些着急,按理说崔家不可能由着崔十胡来,这上门提亲本就有些蹊跷。 可她也知道,那贱丫头生得一副好皮囊,身上那股子气质也不知是怎的,明明没那么魅,但总给人一种很有吸引力的感觉。 连孙氏自己都不得不承认,那贱蹄子是要比她的两个女儿更勾男人魂。 万一崔十就是个肤浅的,就看上了楚梦那一身皮囊呢? “放心吧,娘不会让那贱人得逞的,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咱们就把她已非清白之身的事说出来,相信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个破鞋的。” “那方家那边怎么办?” 方仕淮虽然好色,但他同样好面子,万一方家的婚事也出变故,为了家族利益,爹一定会让她自己嫁过去的。 孙氏满脸阴狠,“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觉不能让那贱人骑咱们头上去。” ** 楚璃和崔十很快来到楚家门口,围观的百姓都还在,看到楚璃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呼起来。 “怎么会?崔少主看上的居然是楚家这个养女!” “哈哈!以崔少主的身份,没看上楚家正统的嫡小姐,却看上了一个养女,这下有热闹看了。” 楚璃看到铺满整条街的货箱时还没什么反应,毕竟她知道那清单上要了不少御寒物资,那些东西都比较占地方。 可当她听到百姓们零星的交谈时,才恍然大悟,那闹心的一家为啥全都齐聚一堂,原来是以为崔十是来下聘礼的。 楚璃顿时有些想笑,同时心里也生出一股冷意。 楚家人无利不起早,得尽快与他们划清界限才行。 “楚姑娘,你所列清单上的东西,我都给凑齐了,你要的符纸和朱砂在这里。” 崔十从家丁手里接过一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递到楚璃面前。 楚璃回头示意秋意去接,秋意刚伸出手,楚中赫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当即便要伸手来夺。 “逆女,男婚女嫁需得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可私自定下?” 话落,手已经抢先一步夺下那只落了锁的木箱子,放手里掂了掂,并不重,他当即眼神一亮,不是金锭子,那就一定是银票! 楚璃没想到这楚中赫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直接就上手抢了,简直把她惊呆了。 围观百姓们也都纷纷瞪直了眼,直呼好家伙。 反应过来后,楚璃丝毫不着急,好整以暇看着楚中赫。 果然,楚中赫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心急了,可抢都抢了,怎么可能还回去。 于是他强忍着那一丝心虚,理直气壮起来。 “为父还能扣下你这些聘礼不成?为父不过是暂时帮你保管而已,你一个小女子不懂打理钱财,交给为父是最好的办法。” “呵~”楚璃快被气笑了。 “楚家主,你哪只眼睛看到这是聘礼了?劳资蜀道山,把东西还给我!” 第55章 要撕破脸? “什么?不是聘礼?那崔少主是来做什么的?” 不等楚中赫说话,刚刚赶来的孙氏一听立刻来了劲儿。 她就说嘛,那崔少主是什么身份,怎可能看上这么个糟烂货? 一起跟来的楚娇娇闻言也是暗松了口气,那股子骄傲又瞬间爬上脸庞。 “我就说,崔少主也不瞎,怎么会看上你呢……” 当着崔十的面,楚娇娇也不敢大声喧哗,只是解气般地闷声嘀咕了几句,但还是被崔十和楚璃听见了。 崔十有些懊恼,他此番上门找楚姑娘,还是给她带来了麻烦,瞧瞧这一家人,都见不得楚姑娘好,人心怎么能恶成这样呢?好歹也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 楚璃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娇娇,手却已经快速动作,以惊人的速度一把从楚中赫手里夺回了木盒子。 “放肆!” 楚中赫大惊,扬手就要朝楚璃脸上招呼,可高高举起的巴掌在目光触及到楚璃那冷如冰刀一般的眸子时,硬生生僵住了,再也落不下半分。 楚璃收回视线,讥讽道: “楚家主这是抢我东西不成,气急败坏要动手打人?” “东苍国律法,凡以武力抢夺他人财产者,轻则鞭刑三十,重则押解入牢,是要吃牢饭的,你当真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么干?” 楚璃冷眼撇过楚中赫那张面目可憎的脸,突然眼神一闪,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儿。 这老登怎的面露牢狱之相?刚才在前厅里对峙的时候应该还是没有的,这面相变得也太快了。 楚璃忍不住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不过也并不想再费什么道力去进一步窥探楚中赫为什么会有牢狱之灾,反正但凡对她使坏心眼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她等着看便是了。 楚璃将木盒子交给秋意后,又看向其他木箱子。 这么多东西要是都搬进她在楚家暂住的院儿里,估计也堆不下,而且还得防着一屋子的贼,实在麻烦。 就在楚璃犯难的时候,崔十突然提议道: “楚姑娘,你要是不嫌远,我那儿倒是还有间空置的仓库,就是离这儿远了些,坐马车得花上半个时辰。” 楚璃当即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崔少主了,东西还要麻烦您帮我放仓库去,留个地址给我就行。” 崔十自然一万个愿意,这样一来,他便能楚姑娘再有往来了,先不说她与幽王相熟,跟她打好交道,就是变相地与幽王打好关系。 便是这姑娘的遭遇,也让崔十生出了保护欲。 在他看来,楚姑娘是个坚韧不拔的女子,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子都要坚强不屈。 楚家太过分了,不好好对待楚姑娘,他们今后一定会后悔的! 两人对话被楚家众人听了去,所有人都发出反对的声音。 “楚梦,你别太过分了,没必要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咱们楚家也有仓库,你不放咱家仓库,放崔少主那儿是什么意思?” “丫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家主他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这三年袅无音讯,你二叔三叔拼了命在外面找你,我们是真的很担心你。” “楚梦,你是楚家的人,就该一心向着楚家,你这么做太让人寒心了!” 楚家众人七嘴八舌,有数落楚璃的,也有打亲情牌劝说楚璃的,但他们眼底的贪婪,没有逃过楚璃的眼睛。 这些人的嘴脸她早就领教过了,东西要是真搬到楚家仓库里,那就不再是她楚璃的东西了。 “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我可一清二楚,当然得防着了,你们不光是贼,你们是强盗。” “还有,二叔三叔?这三年你们真的一直在找我?你们可敢发毒誓?” 楚家人巴不得她死在外面,怎么可能去找她? 可下一秒,楚云赫与楚天赫真的当着楚璃的面竖起三根手指,皇天后土下,发下了能咒死自己的毒誓,这着实把楚璃给震惊到了。 看他们两人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楚璃更是眼神一暗,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楚家人绝对不会那么好心,而只为了替嫁楚娇娇这事儿,便动用二爷三爷一起找她,这似乎又太小题大做了,根本不用那么大动干戈。 他们三年来一直在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楚中赫神色意味不明地暗暗瞪了老二老三一眼,随后将话题又引到了这些货箱上。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为父问你,你这些箱子里都是什么?你一个尚在闺阁中的女子,做什么事都改跟家里商量,为父有权在你出嫁前管着你!” 楚中赫还是拿出了为人父的身份来压楚璃,楚璃连个正眼都没给他。 “我的东西就不牢你费心了,崔少主,麻烦你尽快将东西搬去仓库吧。” 只是些御寒和果腹的物资而已,倒也不是多么贵重,但楚璃就是不想让楚家人知道,让他们着急,让他们干瞪眼。 崔十闻言立刻便指挥着手下人把东西往回运。 谁知楚中赫也是早有准备,他扬手一挥,门内便突然冲出几十个家仆,各个手执长棍,瞬间冲到大街上,将运输木箱子的崔家仆人拦了下来。 “楚梦,你如果执意不听为父的话,那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话落,楚中赫阴森森地瞪了楚璃一眼,“来人,将大小姐请回府,女子本该在家由父,出嫁从夫。” “我楚中赫教女无方,养出了她这么个骄纵的女儿,今日便要好好教导教导。” 说话间,两个看着孔武有力的下人直逼楚璃而来。 他们都是楚中赫养在身边的打手,手上没个轻重,一般只用来对付那些在楚家生意场上闹事的人,可现在,楚中赫却让他们对付楚璃。 百姓们心里都替楚璃捏把汗,却也没人站出来。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楚家虽是商户,却也是他们惹不起的。 更何况这还是人家的家事,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们只是来看热闹的人。 就在那两个大汉的魔爪快要触碰到楚璃的时候,一声洪亮的怒喝突然从不远处响起。 “大庭广众欺凌弱女,楚中赫你好大的胆子!” 第56章 牢狱之灾来了 这一声如洪钟一般的声音,隐隐透着威严,让本就心虚的楚中赫突然心头震颤,连忙挥手让两个手下停了手。 众人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居然是府衙里的孙县丞,都大吃一惊。 “孙大人怎么会来这里?我听说城东出了命案,一对父子惨死,府衙的人应该还在处理那事吧?” “你说的是城东王家的事吧?我听说是邪祟闹事,已经被一个术士解决了。” “我也听说了,那事儿还挺邪门,不少去看热闹的人回去以后都感觉身子不爽利,但是喝了衙门发放的一种茶水以后,不舒服的症状就都消失了,好些没去王家看热闹的人听说以后也都去领茶水喝了,喝完都说好,搞得我都有点后悔没去领了。” “……” 楚璃看到孙县丞的时候,也很诧异,但见他手中拿着一打符,便明白过来。 原来,楚中赫的牢狱之灾在这儿呢。 想到此,楚璃也不想浪费口舌了,索性站到一边看好戏。 楚中赫已经迎了上去,抱拳对孙县丞十分恭敬。 没办法,商户虽然有钱,但地位不高,看到当官的本能的害怕。 “孙大人怎会过来?可是我楚家有人犯事了?” 楚中赫表面看着平静,心里紧张死了,别看他在家作威作福,牛气得很,但在官家面前怂得很。 楚璃看出他是个纸老虎,眼里的讥讽更甚。 “楚家主,本官方才大老远就听到你在大呼小叫,这是?” 孙县丞其实站在远处看了有段时间了,他猜到楚姑娘在楚家境遇糟糕,但没想到楚家人已经这么不要脸了。 “孙大人,在下在管教自己的女儿,一点家事罢了,孙大人要是有事,可尽管吩咐。” 孙县丞冷着脸瞪了楚中赫一眼,把他瞪得一脸莫名,心里七上八下,不禁寻思,他这是说错什么话了? 孙县丞冷哼一声,扭头不再搭理楚中赫,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了楚璃面前。 “楚姑娘,这些没用完的符,还给你。” “这是我家大人为了感谢姑娘,特意托我送来的,今后若是姑娘遇到难处,可拿着它去府衙找我们,我们定当优先处理姑娘的事。” 与净化符一同递来的,还有一块黝黑的小牌子,以及孙县丞的一番承诺。 楚璃淡定地接过令牌,“多谢孙县丞,也谢谢周大人,还请回去转告周大人,那件事我会继续跟进的,府衙那边无需再盯着了。” 孙县丞闻言安心很多。 “老实说,这种事我们也是头一次遇到,要是没有楚姑娘出手帮忙,这个案子怕是又要变成悬案了。” 楚璃和孙县丞交谈甚欢的样子,楚中赫虽然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从双方的神态上看,竟还是孙县丞姿态更低,这让楚中赫顿时受了刺激。 他这一家之主在县丞面前,尚且需要卑躬屈膝,不敢把腰挺得太直,这逆女怎的还能让人家孙县丞对她点头哈腰? 难不成,是因为幽王? 楚中赫已是抓心挠肺地想知道,逆女和幽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奈何那逆女对他的态度极其恶劣,简直不能沟通,他该如何撬开她的口,并让她帮忙从中牵线呢? 楚璃又与孙县丞交谈了一番,孙县丞余光瞥见楚中赫那张阴沉的脸,心里很不放心。 “楚姑娘,按理说我不该插手别人的家事,但你若是在楚家遇到不公,大可与我说说,我虽然不能治罪,但敲打敲打还是可以的。” 楚璃眼神一闪,正要拒绝,突然想到了什么,道: “孙大人,要是楚家有人要抢我的私人物品,态度恶劣,该如何处置?” 孙县丞看到了满街的箱子,明白过来,这是崔十给楚姑娘的吧?楚中赫这是想明抢? “楚姑娘,这事交给我来办,你且看着吧。” 孙县丞话落,扭头便对着楚中赫冷眼看去,随后朝不远处挥了挥手。 下一秒,几个神色肃穆的官差便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楚中赫本能地害怕起来,不知不觉已往后退了三步。 “来人,把楚中赫给绑了,带回去!” 孙县丞二话不说直接拿人,几个官差也是不含糊,上去就将楚中赫架了起来,一点面子不给。 楚家人吓坏了,孙氏更是生扑过来。 “老爷!大人,我家老爷犯啥事了,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拿人?” 说话间,孙氏突然阴狠地看向楚璃,一定是这贱人干的好事,孙大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抓人,一定是楚梦刚才和孙县丞说了什么。 “楚梦!你好歹毒的心思,我们楚家哪里亏待你了,你要这样陷害我们?老爷他可是你爹啊,你怎么能忘恩负义!” 楚娇娇眼看爹要被带走,心里自然是慌的,她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崔十面前,强挤出几滴眼泪,仰头却对崔十深情道: “崔少主,我爹速来安分守己,从未做过半点逾矩之事,你能不能替我们向孙大人求求情?” 楚璃:??? 崔十:??? 不是,求错人了吧?孙县丞要抓楚中赫,关他什么事? 再说了,楚中赫刚才不由分说想收走楚姑娘的东西,光拿这点说,他本就想去状告他的,哪还可能为他求情?不落井下石,拍手叫好就不错了。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孙大人向来秉公办事,你这意思是,孙大人以公徇私随便抓人?” “我……”楚娇娇暗暗咬牙,崔少主对她油盐不进,这可怎么办? 突然,一声冷笑响起,楚娇娇抬头就见楚璃正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顿时怒火中烧。 “楚梦,你别太过分了!那也是你爹,是不是你对孙大人说了什么,才让他抓爹的?” 楚璃冷笑,“楚娇娇,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很厉害的样子,你觉得孙大人能听我的?” 楚娇娇瞬间懵了,是啊,这贱人算什么东西?孙大人怎么可能听她的? 可孙大人突然来这里,又和这贱人悄悄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难道…… 第57章 王爷平时也这么话痨? 难道这贱人不仅攀上了崔少主,连府衙的孙大人都被她收买了? 她凭着自己那点姿色,究竟找了多少靠山! 心是脏的,看什么便都是脏的。 楚娇娇理所当然地把楚璃往不好的方面想,顿时像抓住了她的把柄一样,突然得意起来。 “贱人,你别高兴得太早,你做得那些龌龊之事早晚会被别人知道的,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楚璃:? 她能得意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娇娇应该得意不了多久了…… 孙氏扒着楚中赫不让官差将他带走,孙县丞也不惯着,亲自出手一把将她拽开。 “楚中赫,你名下账目存在赋税问题,本官并非随意羁押你,给我带走!” 孙县丞早就想好了说辞,这城内几家大商户,要说没点赋税上的问题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上面不予追究,府衙便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楚家的背后没有靠山,就算他真是出于私心才把他暂扣的,也不会有麻烦。 楚中赫直到被关进府衙的大牢里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下狱了呢? 楚家家主被收监一事,很快在荣城闹得沸沸扬扬。 有说是楚家逃避税收,上面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也有人不这么认为,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还有些善于揣摩的,已经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那孙县丞去楚家找的可是楚梦,而且据说他当时还给了楚梦一叠类似于黄符一样的东西…… 不过不管百姓如何议论,都不关楚璃的事。 楚家上下因为家主被关押一事,如今人人自危,孙氏到处打通关系想把楚中赫救出来,这会儿根本顾不上楚璃。 汇春院里秋意连声叫好,恨不得敲锣鼓庆祝。 “太好了主子,终于没人来打扰咱们了。” 主子那养父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霸占主子的东西,太不要脸了。 现在好了,被收监了,最好是永远出不来,真是大快人心! 楚璃笑着摇摇头,“只是暂时的,楚家能在荣城屹立这么多年不倒,多少还是有些人脉和手段的,只要肯花银子,楚中赫早晚能出来。” “啊?那真是太遗憾了,他就该牢底坐穿!” 楚璃闻言忍不住抬头看向秋意,笑道: “秋意,你与他无冤无仇的,不用这么激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主子,他们那样对你,奴婢当然生气!奴婢从前虽然没有跟着主子在这边,但就这么些天他们对主子的态度,奴婢也能猜到,以前他们是怎样对待主子的,要是王爷知道他们的行径,还不得心疼死主子?肯定会把他们通通都杀咯!” 秋意因为太激动,一时嘴快提到了王爷,反应过来的她连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朝楚璃看去,见主子没有要怪她的意思,秋意这才松口气。 还好还好,主子应该没注意到,她以后说话还是小心点吧,要是主子不主动提起,就当王爷死了吧…… “主子,他们那样对您,您恨他们吗?” 秋意觉得主子太淡定了,要是换做她,估计会发了疯和这一家子拼命。 明明领回家成了这家的养女,却又过得不如一条狗,如果早知道被收养会是这样的结果,相信很多人宁可在外流浪的。 而且更过分的是,楚家已经亏欠了主子这么多年,不把她当个人,如今竟还要榨干她最后的价值,算计她去替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好色之徒。 这样手段卑劣的一家人,甚至比那些手上沾血的刽子手还要可恶。 秋意的话让楚璃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答道: “恨吗?自然是恨的,他们的随意践踏,比杀人者还要恶。” 三岁那年,如果没有被楚家人带回来,楚梦的结局或许会是早夭于世,可至少那样,就不会经历长达十几年的折磨了。 “恶人自有恶报,我不会让他们善终的。” 就当是给死去的楚梦报仇吧,这一桩因果了了,对楚璃来说也能轻松些。 ** 夜幕降临,楚璃收拾一番便准备出门了。 秋意知道自己跟着主子只会拖后腿,没有跟去。 贴上敏捷符和避寒符后,一身夜行衣的楚璃刚要翻墙出去,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新的怨气在楚家东南方隐隐窜动。 她一下停住脚步,矗立墙头朝那儿看去。 那不是孙氏和她两个女儿院子的方向么? 这股怨气楚璃很熟悉,和白鼬皮毛上散发的怨气一样,看来,楚娇娇从王家儿媳那儿买的另一张皮子到她手里了…… 楚璃冷笑一声,利落地翻出院墙,飞快朝城外而去。 白日里得了孙县丞的小令牌,楚璃出城十分顺利,很快便走到官道上。 辩了个方向,正要提速,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官道旁一处歇脚草亭下,一盏红灯笼,一道欣长的身影,吸引了楚璃的目光。 “来了?本王还以为你白天收到一长街的聘礼高兴过了头,不来了呢。” 楚璃:? 这毒舌男,还是她认识的傅珩吗? “嚼人舌根容易口业缠身,轻则影响运道,重则口舌生疮,容易早死,王爷可得注意着些。” 傅珩挑眉低笑,不再说什么。 白天发生的事,他全知道,刚才也不过是一句调侃罢了。 他也不知为何,看到她话就不自觉多了起来。 楚璃走进草亭里,高她一个头的男人此时正披着一件狐裘大衣,即便浑身笼罩着,依旧难掩其矜贵。 “王爷平时也那么话痨?民女倒是听说,战神幽王人狠话不多,是个惜字如金的人。” 从前也是,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即便是早已相互交融的两个人,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对话也十分简单。 傅珩除了在床榻上话多一些外,其余时候对她也是惜字如金的。 楚璃以为,那便是他的性格,天生不爱说话。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在外面原来那么能说,虽然多半话都是气死人的那种。 傅珩闻言愣了几秒,“惜字如金?”他是这样的吗? 突然,傅珩的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他以前对璃儿是否也是惜字如金?好像是了…… 他回京的次数本就不多,每次回京似乎真的很少与璃儿聊天,难道璃儿是因为这个,才想着逃离王府的? 第58章 和傅珩做交易 “既然来了,那便走吧。” 楚璃话落率先踏出草亭,面对这漆黑寒冷的夜没有半点迟疑退缩。 傅珩回过神来,跨步跟上。 “解除血咒的过程,会有危险吗?” “王爷这般关心我,会让我误会的,还是说王爷对谁都那么好?” 楚璃随口一问,她当然知道傅珩没那么好心,只是如今以另一个身份与他相处,总能发觉傅珩的另一面,这让她有些恍惚,究竟哪个傅珩才是真实的他? 傅珩抬手掏出一张纸,毫不避讳地说道: “本王之所以关心你,自然是有所图,你一日不答应帮本王找人,本王便不会放弃。” 写了楚璃生辰八字的那张纸再次递到了楚璃面前,这一次,她犹豫了。 他就真的那么想要找到她吗? 楚璃渐渐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傅珩。 “王爷,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傅珩暗自挑眉,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戏谑道: “怎么?这次不拒绝了?你想如何交易?” 换做平时,谁敢和傅珩讲条件,那他一定会让对方后悔来到这世上。 可此事关乎楚璃的事,傅珩不会轻慢,他虽然还没同意,但心底里其实已经打定主意,这交易他做定了,不管对方开出什么条件。 楚璃已经伸手将那张纸接下,同时说道: “这次,我可以帮王爷算一算这生辰八字的主人如今是否安好,作为交换,王爷需得把那件莲花玉器给我。” 傅珩眸色一深,不禁想起今日在七宝居时,这女人在看到那件玉器时的反应,他有些好奇。 “那东西很特别?” “在王爷手里,它或许只是一件取悦女子的饰物罢了,但在我这里,它可做法器。” 楚璃并没有挑明玉莲魂座乃是神器的事情,只说是法器。 傅珩一听,果然沉思起来,他买那东西,也只是听说七宝居有样镇店之宝,连先帝都曾提起过,又是雪莲状的玉饰,观赏性强,寓意也好,最受女子喜欢,便想着来都来了,自然要为璃儿买回去。 但此时知道这是件法器,傅珩也不是蛮横不讲理之人,法器只有在术士手中,才能发挥其真正的作用。 于是傅珩想了想道: “把它给你自然可以,不过本王花了多少银子买的它,你应该是知道的,光卜算吉凶可不够。” 楚璃见傅珩松了口,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定,好歹玉莲魂座能到她手里,宗门神器,一件都不能少。 “那王爷意欲如何?” “本王也不占你便宜,先前你说你会画傀儡符,本王就要一张傀儡符作为附加条件。” 楚璃闻言立刻警觉起来,严肃地看向傅珩。 “你要傀儡符做什么?此符咒不可乱用,我也是有原则的,王爷若是这般态度,那这交易便就此作罢。” 大不了她另想它法,玉莲魂座是宗门神器,她将其取回责无旁贷,可若是要以违背宗门训诫为前提,那她宁可再等等别的机会。 宗门以保卫和平,调节天地阴阳为宗旨,行善事积功德,不能助纣为虐。 傀儡符太霸道,要是给到旁人随意使用,这罪过可就太大了。 她不是信不过傅珩的人品,只是用这符一旦催生出因果,对傅珩的影响将是极大的。 她可以赌傅珩不会拿傀儡符去作乱,但她赌不了因果的走向。 傅珩眉头一皱,周身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势的气场,目光不容置喙道: “本王就要傀儡符,不要以为是本王在求你,没有你,人我也照样可以找!” 到底是生杀予夺惯了的幽王,他偶尔表现出的好商量,也不过只是一时错觉罢了,骨子里,他永远都是那个不可忤逆的王爷。 楚璃暗叹一口气,咬了咬牙,最终同意下来。 “成交,只是民女还是要提醒王爷,傀儡符这种符咒,一旦施加在别人身上,便可能催生出因果报应,你应该知道,越是霸道的符咒,就越可能被反噬。” 术士尚且无法真正抵挡住傀儡符的诱惑,更何况是一个普通人。 试想一下,只要有了这张傀儡符,便可操控任何人,让他们成为一具任人摆布的傀儡。 那些无法控制私欲,意志力薄弱的人,如何能抵挡这种符咒的诱惑? 楚璃不敢肯定傅珩究竟有没有这样的自制力,一旦失控遭了反噬,整个东苍国都可能陷入动荡。 傅珩是王爷,已然身居此等高位。 说得难听些,再迈一步,他便可执掌天下。 楚璃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但既然已经答应下来,那便只能相信傅珩了。 两人达成了初步的统一意见后,便一前一后向着周边的山林而去。 一路上,楚璃忧心忡忡,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都已经决定离开幽王府了,那从今往后,傅珩的死活又与她何干,干嘛要为了他受这么多内心煎熬? 不就是一张傀儡符吗?给他便是。 普通人手中的傀儡符本就效果削弱,不及术士能发挥其最大的作用,傅珩想控制的这个人,如果是会引起大因果之人,那便不可能实现,傀儡符的效果还不至于离谱到那种程度。 用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那么即便引发出一些因果,只要不牵扯到她身上,那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想清楚这件事后,楚璃的步子又轻松了起来。 此时安静跟在她身后的傅珩,发现她不光速度始终很快,不带喘气的,而且在这寒风刺骨的夜晚,竟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夜行衣,却丝毫不感觉冷,这让他心里又犯了嘀咕。 这女人身上究竟还有什么不寻常的手段? 为何他每次与她单独外出,总能看到不一样的稀奇? 等此事过去,或许可以游说看看,要是能招安一位这样的能者在王府里,替他卖命,似乎还不错? 第59章 王爷怕鬼? 楚璃自是不知那男人又在打她的鬼主意了,等她到了一处荒地里,感觉到此处怨气极重,便停下脚步。 “到了,老规矩,王爷可先站边上旁观,等需要用到你时,也请不要吝啬。” 傅珩眉尾轻挑,戏谑起来。 “你倒是不客气,想让本王帮你也不是不行,不过……” 傅珩拖着尾音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披风,眼神瞟了楚璃一眼。 楚璃握紧了一侧的拳头,心里打人的冲动几乎要控制不住。 “有屁就放!” 楚璃咬牙切齿,再一次领教了傅珩的无耻,她这次换个身份跟他相处还真是做对了,这家伙以前在她面前果然是装的成分更多! 傅珩勾唇一笑,调侃道: “你一女子怎的如此粗鄙?本王也不想提过多要求,只不过你也看到了,这人烟稀少之地,就是比城里更冷一些,本王看你穿的不多,但似乎一点都不冷,可是有什么法术能取暖?” 傅珩眼底露出精明的算计,就等两手一伸,从楚璃身上薅羊毛。 楚璃:! 她就说,一见钟情就闪婚的翻车概率很高! 看看这男人的嘴脸,如此老谋深算,狡诈无耻,她早该猜到的,路边捡的完美野男人肯定有诈! “你……”“算了,随便吧。” 这男人她是无力吐槽了,不过就是一张避寒符而已,给他…… 黄符在手,傅珩欣喜地前后翻看,这符文的笔触苍劲有力,真有些璃儿的笔力痕迹。 只不过符文就像鬼画符一样,无法以正常文字相比较,傅珩也只是觉得有点像而已。 他将符放在手里晃了晃,想着是不是能像楚璃那样,将这符引燃,结果无事发生,有些失望。 “这是什么符?要怎么用?” 楚璃强忍着将他爆头的冲动,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是一种保护体温的避寒符,你只需要将它贴身放着,便能起到御寒的作用。” 当然,如果有她亲自帮忙将符贴身上,效果会更好。 但,她才不干呢。 傅珩对这避寒符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放在手里仔细研究了一番才贴身放好。 下一瞬,一股暖意便从放置避寒符的胸口逸散出来,瞬间蔓延向整个躯体。 傅珩当即瞪大眼睛,心里震惊极了。 他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紧紧盯着楚璃,这女人还算是凡人吗?这样的符,他从未见过,更是连听都没听过。 此时此刻,祈神司里那帮老神棍们又要被他念叨了。 那些个酒囊饭袋若是能有楚姑娘一半的厉害,他们东苍王朝怕是早就一统天下了…… ** 楚璃根本不想搭理傅珩,她找了块平整的大岩石,将带来的白鼬皮毛放了上去。 霎那间,一股阴寒之气便如疾行的游蚁群一样,迅速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岩石周围的草皮上不知何时竟爬满了一层厚厚的霜,就连岩石也覆盖了一层冰霜,周围的空气冷得能呵出白气。 傅珩自然也已经感觉到了,心里陡然一沉。 有什么阴森的东西好像就徘徊在四周,看不到摸不着,却隐隐能感觉到。 楚璃仰头看向面前两团飘在半空的鬼影,心里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死得冤,心有不甘,但直接造成你们死亡的那两个人已经受到了惩罚,你们不该再伤及无辜的。” 楚璃话落,四周突然刮起了狂风,呼啸间,地上的枯草被卷入高空,隐隐形成了两只白鼬的模样。 它们张牙舞爪,冲着楚璃张开巨口,似在无声咆哮。 楚璃沉着脸细细聆听,眼底那抹温度逐渐被森冷的寒意取代。 王家父子那日巧遇白鼬一家,两只成年白鼬正抱团依偎着刚出生的幼崽,虽然只是荒山里的动物,但它们从未踏足人类世界,一家三口过得温馨幸福,连天敌都不曾对它们下手。 可遇到了王家父子,它们便惨遭一家灭门。 王家那个儿子只当它们是牲口,上去便挑开白鼬的幼崽,抓起母鼬,竟徒手拧断了它的脖子! 王家那个老的更残忍,尖刀生生插进了公鼬的嘴巴,在它还没断气的时候便开始生剥它的皮毛。 “我们做错了什么?人类要如此对我们?” “我先祖乃黄大仙,我们痛恨人类,这血咒足以屠杀整座城,是你们中的败类连累的,你们自找的!” 白鼬夫妻朝着楚璃控诉王家父子的暴行,它们不过就是安分守己的山野小兽,不懂为什么远离了人类,还会遭此毒手,它们不懂。 楚璃只仰着头,无奈地叹着气。 若是寻常山野小兽便也罢了,世间不公又岂能说清,连人类世界都复杂得很,何况是你们山野小兽。 可现在楚璃面对的,是两只快要怨气化形的特殊血脉,便不能仅用简单的几句话就打发了它们。 思忖了片刻,楚璃才仰头谨慎地与它们进行沟通。 不远处的傅珩,只能肉眼看到楚璃仰着头,嘴巴一张一合,似在与什么东西交谈。 但在他的视线里,也仅仅只能看到狂风裹挟着大量枯草残叶上了天,似有龙卷将楚璃笼罩着,隐隐闪过她单薄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狂风吞噬一样。 这一刻,傅珩竟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只是随身佩戴的长剑不知何时已悄然握在手中。 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会奋不顾身冲进去,把楚璃救出来。 好在诡异的狂风只肆虐了片刻,很快就平静下来。 楚璃站在大岩石旁,整理着被吹乱的头发。 傅珩快步走上前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如何?你放才是在同谁说话?” 楚璃神色如常,语气淡淡道: “白鼬夫妻,再晚来一步,它们就要怨气化形了,倒是整个荣城将生灵涂炭,不过我已经说服它们打消屠城的念头。” 楚璃说得那般云淡风轻,可在傅珩听来,却是那么匪夷所思,又惊心动魄。 “这世上,真有鬼魂一说吗?你说的怨气化形,和民间所说的索命的冤魂是一个东西吗?” 楚璃惊讶地扭头看向傅珩,“你怕鬼?” 第60章 通人性的小白鼬 傅珩一噎,随即冷笑道:“本王怕鬼?必不可能,本王剑下亡魂无数,怎会怕它们?” 他所杀之人,都是敌国兵将,匪盗流寇,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是该杀之人,无一无辜,便是真的化为怨鬼来纠缠他,他也没什么好虚的。 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知道这世上或许真有鬼,这件事本身对他的信念产生了极大的冲击,这才让楚璃误以为他怕鬼。 “你刚刚说,你在和白鼬夫妻说话,你能和鬼魂……或者是动物沟通?” 傅珩觉得这女人的行为已经越来越超出他的认知了,甚至有一种自己与对方不在一个世界的感觉。 楚璃看傻子一样看向傅珩,“王爷何时变傻的?这世上哪有能与动物沟通的人?还有,民女何时说这世上存在鬼啊魂的了?王爷莫要太迷信了,要相信这世上没有鬼。” 傅珩:…… “我现在要去找一只小白鼬,王爷可要一起?” 楚璃主动结束了刚才的话题,傅珩见此也不再追着问,脚步已快速跟了上去。 “所以,那对白鼬夫妻还有个孩子?你是答应了它们寻找小白鼬,才让它们放弃屠城的?” 傅珩很聪明,已经猜到了大概。 “的确如此,王家父子当时看到了白鼬一家三口,那两只白鼬已生出部分灵智,它们曾求王家父子放过它们,但还是被无情地杀害了,小白鼬失踪,它们便以为自己的孩子也遭了毒手,这才开启了死后血咒。” “我告诉它们孩子还活着,若是再造杀业,便会影响到孩子。” 傅珩听的认真,完全没有怀疑楚璃说的。 他那天回去后,专门去查了关于狐黄白柳灰的传说,典籍中记载的虽然大多是有夸张成分的志怪故事,但不乏一些游记里也记载了关于动物成精的事。 “你倒是一点也惊讶,难道就没怀疑是我在编瞎话吗?” 傅珩认真回答楚璃,“你没必要骗本王。”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本王也只是个活了二十载的普通人而已,岂能对这世上所有事都了解?你们术士的事,本王就不是很懂。” 再比如说那件事……方思瑶手里的神秘军符,便是他认知之外的东西…… 楚璃眉峰一挑,心说这男人倒也有自知之明。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一处枯木丛,地上是一片焦土,东倒西歪插在土里的枯木根明显有着被灼烧的痕迹,零星处似还有几座野坟,寒风一吹,更觉诡异。 “这儿应该经历过山火。”傅珩一边说着,一边踱步来到一座野坟前,发现坟包的土已经裂开,显然也没逃过那场山火。 荣城本就已经是地处严寒北地,种植业并不发达,像这样的野地一旦被山火燎过,往后便更难有植被生长了。 那些裸露在外的枯树根早已没了生机,轻轻触碰就能碎成渣。 楚璃拿出白鼬皮毛,放在手中挥了挥,突然,一处野坟里传出细微响动。 傅珩耳力过人,瞬间警觉起来,当他察觉到是自己身后这座坟里发出声音时,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楚璃看出端倪,忍不住轻笑一声。 傅珩:“你笑什么?” 楚璃把脸一抹,笑容立刻收敛,冷着一张脸道:“我没笑啊。” 傅珩:…… 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响声从野坟那儿传来,不等楚璃两人反应,一道白影迅速冲了出来,划过一道残影,紧接着楚璃便感觉手上一空。 “吱吱!” 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小小的白鼬,正躲在一座坟包后面,身后拖着从楚璃那儿抢走的白鼬皮毛,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瞪着圆圆的眼睛,冲楚璃龇牙咧嘴,尽可能露出自己凶狠的一面。 楚璃眼前一亮,她喜欢可爱的东西!这小家伙长得也太讨人喜欢了。 傅珩抱着长剑站在原地,眼神在楚璃和小白鼬之间来回看了看。 “这么看,的确与雪貂有几分相似,不过本王倒是觉得这白鼬看着更讨人喜欢。” 楚璃轻笑道: “雪貂固然更仙气一些,但这只小白鼬同样有黄大仙的血脉,资质很不错,已经有了些灵智,所以看上去肯定要比一般的动物更灵动。” 瞧瞧它那双智慧的小眼睛,这是在骂她呢,把她当杀害父母的仇人了吧。 傅珩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白鼬的确通人性一样,他竟然看懂了它的表情。 “吱吱!吱吱吱!” 小白鼬两脚直立起来,龇牙咧嘴冲着楚璃一顿嚎,细长的小身板因为用力嘶吼,一颤一颤的,连雪白的绒毛似乎都在用力。 楚璃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朝它走了过去。 小白鼬顿时如临大敌,原地炸毛,尖锐刺耳的叫声越来越急促,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楚璃见此也只能先停下脚步,无奈地半蹲下来,看着小白鼬。 “你别紧张,我不是害你父母的人,我是来帮你的。” 说着,楚璃身出手来,朝小白鼬招了招。 小白鼬显然还没有冷静下来,警惕地盯着楚璃。 它的一只爪子扔紧紧勾着身后的白鼬皮毛,那是它父亲的毛,还余留着父亲的气味。 湿漉漉的小眼睛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楚璃,楚璃尽可能地释放善意。 最终,小白鼬冷静下来,这才感觉到了面前这个人类女子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是……玄术师的气味。 “吱?” 楚璃勾起唇角,再次伸手向小白鼬发出邀请。 “你要不要跟我走?我答应你父母会找到你,这样它们才能安然离开,在你成年之前,我会照顾你,等你成年后,是选择继续留下,还是回归山林,寻找母鼬生崽,到时候你自己选。” 傅珩:…… 他怎么觉得这女人像是在哄骗小孩一样? 而且她不是说不会和动物交流吗?这不是聊得挺好吗? 第61章 王爷羡慕了 小白鼬歪着脑袋盯着楚璃看,像是在思考她的话,楚璃也不着急。 “我给你思考的时间,想好了,就带着那张皮子来找我,我会帮你父母超度。” 话落,楚璃便起身走到一边,把独立思考的空间留给小家伙自己。 傅珩眼看那小白鼬像是听懂了的样子,一脸惊奇。 “你们真的能交流?这是你自己的本事,还是说道行深的术士都可以做到?” 傅珩记得,大命师身边就养着一只黑色的猫,他们之间似乎也能相互沟通。 楚璃看傅珩的确是好奇,术士的世界在他们普通人眼中一直是个谜呢。 “不是我能与它交流,而是它生了灵智,通人性,听得懂人话,王爷要是实在好奇,也可以自己跟它交流看看。” 楚璃倒是也想会兽语,可惜她没这么逆天的技能,通晓的玄术当中,似乎也没有类似的法术,今后得了空倒是可以研究一下,看看能否自创一种能与生灵沟通的符来。 傅珩闻言真的满脸好奇地走了过去,不等他靠近,那小白鼬便冲他露出牙龈,警告似的发出低吼声。 傅珩冷哼一声,“小家伙,本王杀人不眨眼,你可想清楚要以何种态度对待本王,你瞧这把剑,吹发即断,切开你的喉咙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楚璃:…… 小白鼬闻言顿时紧张地往坟包后面躲了躲,只露出一只眼睛,警觉地盯着傅珩手中那把剑。 傅珩当即嘿了一声。 真是神了,这小东西真的听得懂人话! 于是他又想了想道: “不如你跟着本王如何?本王答应你日日吃好喝好,过上连黄大仙都羡慕不来的富贵生活。” 这小东西看着可爱的紧,还能听懂人话,要是带回去送给璃儿,她一定也会喜欢的。 傅珩这般想着,便是破天荒把剑收了,用招呼小狗的办法,朝小白鼬“嘬嘬嘬”了几声。 一旁的楚璃见此差点被雷倒,这家伙是不是被什么精怪附身了?怎么与她认识的那个冷冰冰的傅珩毫不相干? 小白鼬伸长脖子朝傅珩嗅了嗅,随后一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类身上的气味没有那个女的好闻,他身上怎么一股血腥味? 爹爹娘亲说过,遇到这样的人类一定要离得远远的,他们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连人都能杀,更何况是它们这种毛茸茸的小畜牲了…… 刚刚他说他杀人不眨眼,看来是真的…… 傅珩看懂了小东西眼里的嫌弃,立刻蹙眉冷着脸站起身,居高临下瞥了一眼,冷哼一声走了。 不识抬举的小东西,他堂堂王爷之躯,又岂能对一只毛皮小东西放低姿态? 璃儿应该也不会喜欢这种不识趣的家伙,他看还是算了。 楚璃全程目睹了傅珩变脸的过程,大概也猜到了小白鼬嫌弃他的原因,当即哈哈笑了起来。 “王爷,看来人家眼不瞎,没有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呢。” “呵,本王看它野惯了,不适合家养。” 楚璃眨眨眼,这家伙浑身上下就嘴硬,她方才明明见他是动了要收养小白鼬心思的,见诱拐不成,这会儿倒口是心非起来了。 说话间,小白鼬已经拽着它父亲的皮毛挪到了楚璃脚边,正仰着脑袋眼巴巴看着她。 楚璃并未感到意外,这小东西很聪明,它一定会选择跟着她的。 “可是想好了,要跟我回去?” 小白鼬支起身体,点了点头,随后朝着楚璃鞠了个躬,“吱吱,吱吱吱……” 小白鼬手舞足蹈,楚璃猜出个大概。 “你是想找你母亲的皮毛对吗?放心吧,我知道它在哪儿,你跟我走便是了。” 小白鼬闻言,再次朝楚璃鞠了一躬,表示谢意。 一旁的傅珩眼神不断闪烁,心里羡慕极了,但他不说。 楚璃弯腰将小白鼬抱了起来,小家伙身子细长,但尚且是幼兽,身体加尾巴的长度也就成年人一只手那么长,尾巴尖端有一小撮黑色的毛,像是蘸了墨的笔锋,十分特别。 将它放到左肩处,楚璃拿上白鼬皮毛转身看向傅珩。 “王爷,咱们回刚才……”那个地方去吧? 傅珩的目光正直勾勾盯着她肩上的小家伙,眼神亮的吓人。 楚璃连忙将身子测转,挡住了对方火热的视线,调侃起来。 “王爷这是羡慕了?大仙儿现在是民女的小兽,您这么觊觎它不合适吧?” 楚璃也是纳了闷了,她不记得这家伙喜欢小动物啊,以他那对什么事都冷着脸的态度来看,会是那种喜欢动物的人? 傅珩收回视线,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第一次那么羡慕别人,没来得及伪装好,被发现了,但他肯定不能承认。 “你误会了,本王何须羡慕?区区一只小兽而已。” “大仙儿是你给它起的名字?”傅珩扯开话题缓解尴尬。 楚璃点个头道: “它身上黄大仙的血脉很浓,以后若是有机缘,不排除得道成仙的可能。” 傅珩一脸怀疑地看向小白鼬,“就它?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它了?” 大仙儿:“吱吱吱!” 臭男人敢质疑未来的黄大仙?滋尿标记他,以后他就是敌人! 大仙儿一边朝着傅珩嚎叫,一边在楚璃肩膀上支起身体,露出小口红就要朝傅珩做不文明动作。 楚璃见此瞪大了眼睛,迅速将它揪了下来。 “喂喂喂,你小子给点面子,这种不雅举动以后躲着人做!” 好家伙,这小家伙气性挺大啊,得罪了它真是一点不含糊。 以前她不管,现在怎么说她也算是这小家伙的主人了,当了她的小宠可不能那么没素质了,她丢不起这人。 傅珩斜眼目视一人一鼬,剑鞘中的剑已经蠢蠢欲动。 他要是没看错,刚才那小畜牲想尿他? 楚璃尴尬地笑了两声糊弄过去,连忙揪着大仙儿的后脖子皮灰溜溜走了。 她有预感再不走,大仙儿就得被制成皮毛料子了。 傅珩沉着脸,片刻后才提剑跟上。 罢了,能得一只通人性的小兽也不容易,暂且饶了那小畜牲。 两人一鼬回到了之前的大岩石前,楚璃将白鼬皮毛放了上去,随后从怀里掏出几张小纸人,看向傅珩。 “王爷,该你出马了,再借个火呗。” “……” 第62章 增寿符换阳火,王爷不亏 傅珩一脸警惕地看向楚璃。 “才刚借过不久,这东西能经常借?” 楚璃目光晶亮地盯着他,眼底那流光在傅珩看来,分明是赤果果的贪婪! “王爷有紫薇之气护体,就是天天被借也不打紧。” 楚璃笑容灿烂,可易了容的面孔十分惨白,再这么一笑,反倒添了几分诡异,看得傅珩不由得肩头一沉,默默往后退了三步。 楚璃:…… 她上次很有分寸的,并未借多,按理来说这男人应该不会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才对,而且她发现这男人补阳的速度很快,身体就跟个移动的太阳一样,随时都能满状态,借走的那一点阳火根本算不得啥。 傅珩不信,目光多了几分不悦。 “本王记得你上次还说,借火如借命,本王也只是个凡人,被你这么霍霍,万一折寿了怎么办?” 这家伙还真是惜命,楚璃暗暗咬了咬牙,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符。 “给,这张符作为补偿,这会儿能借了吗?” 傅珩动作迅速地接下符往怀里一踹,后才问道: “什么符?一般的符可买不了本王的阳火。” 楚璃恨不得放大仙儿去尿他! “给你就偷着乐吧,这可是我的拿手好符,名为增寿符,可根据自身的情况,增加至少三年寿命。” 傅珩瞳孔骤然一缩,心跳都漏了半拍。 能多活几年对于人来说,那绝对是巨大的诱惑,傅珩也不例外! 术士盛行的那些年,多少权贵想要追求长生?可从没听说哪种符能增加寿元的,那几乎等同于仙丹一样的东西,要是被传出去,还不知会引来多少血雨腥风。 傅珩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这种符,以后不要随便卖给别人,人性的贪婪可能远比你想得要可怕。” 此番警告让楚璃忍不住愣了一下,定定看着傅珩。 他人还怪好心的,得了便宜还不忘提醒她。 不过傅珩显然是轻看她了,她比谁都清楚人性这种东西,增寿符作为一种能带来福报的符篆,自然不可能给钱就卖,她也是会挑拣的。 前一世从她手里出去的增寿符,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张,而在这一世,除了现在给傅珩的这张以外,她也只给了洛河镇的那位王术士。 那位老人家虽然道行很浅,甚至都不能够称他为术士,可他身上的功德不少,一生都在做善事。 那次楚璃发现他寿元将尽,便发了善心,在绘制净化符的时候,帮他画了张增寿符,悄悄送给了他。 “这就不劳王爷费心了,王爷看我像傻子吗?” 傅珩:“……” “对了,这种增寿符,你还能再卖几张给我吗?具体要多少,你随便开价。” 楚璃满脸问号,“不是,王爷刚才还说不要随便卖的,怎么现在就要买,还要几张?” 傅珩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直言道: “我想多买几张送给我的王妃,她值得好的。” 这是傅珩第一次在伪装楚梦的楚璃面前,显露出这般深情的模样,楚璃瞬间愣在了原地,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复杂感觉。 楚璃目视了他许久,那一眼深情不像演的,让楚璃那颗想要冰封的心,再一次热切起来。 可很快,感性就被理性取代,那顶红轿子煞风景的在她脑海中闪现了出来,一下浇灭了楚璃燃起来的火。 “不卖,给多少都不卖,王爷莫要觉得民女画符很简单,不需要耗费心神,像这种增寿符,民女画一张便要损耗很多气血,不是那么容易得。” “更何况,贪多之人必定无福,不是什么东西都是越多越好的,一人一张增寿符便是极限,用再多也是浪费。” 话落,楚璃便是冷着脸不再搭理傅珩,着手准备为两只白鼬超度。 傅珩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反应,想到楚璃说的话,傅珩忍不住沉思起来。 看着她那张惨白的脸,傅珩也知道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他就该想到的,像这种逆天的符,又怎么会得来轻松,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抱歉,本王也没想这么多,本王向你道歉。” 楚璃心里冷哼,有事用“我”,没事就是“本王”,这男人还真是现实的可怕。 那增寿符买来到底是不是真要送给她且两说,反正,她是不可能卖太多符给傅珩的,免得这男人以为她画符容易,得让他知道她的不容易。 傅珩见楚璃不理他,便也不再多话,摸了摸怀中的增寿符,心里有自己的思量。 说话间,楚璃已经摆好了超度阵。 刻画着符文的红蜡烛摆放在四个正位,随手化出一道火点燃四盏蜡烛,橙黄色暖光在黝黑的夜色里格外显眼。 傅珩已回笼思绪,注意着楚璃那边的动静,见她似乎要进行某种特殊仪式,便是主动上前一步,问道: “还要借火吗?” 楚璃动作一顿,立刻不客气地朝傅珩的肩膀抓去,一团火焰刹那出现在掌心里。 是他主动送上门的,不用白不用。 傅珩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的确没什么不适感,看着楚璃掌心那一团跳跃的火焰,知道是自己的阳火,傅珩的心情无比复杂。 就在他以为,这团阳火是要发挥什么大作用的时候,楚璃突然张开嘴巴,当着傅珩的面,一口将火吞了。 “你又吞?” 上次阳火被吞,傅珩便已经被震惊到了,当时他还问来着,阳火是回不来了吗?楚璃告诉他阳火一旦离体就回不去了,他也只能认命,被对方吃了也只能安慰自己,不能浪费。 可这一次,他宝贵的阳火还没发挥作用呢,这女人就把它吞了,这要如何解释? 解释?楚璃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傅珩,只凉飕飕道: “超度的过程是极损耗法力的,王爷的阳火能帮我弥补一点损失。” 傅珩瞪大眼睛,她是装都不打算装了吗?这不就是常言说的,采阳吗?这东西他还是懂的! “你……罢了,一小团阳火而已,本王给得起!” 楚璃心头冷哼,心说当然得给得起,她的增寿符要是用真金白银算,怎么着都得值个好几百两,黄金! 男人,你不亏~ 第63章 楚姑娘,你真的是人? “哦对了,王爷,民女忘提醒你了,那增寿符的正确使用方法,需要引燃丢进水碗里,制成符水喝下,不过长期佩戴,也是有些效果的,看王爷打算怎么用了。” 楚璃也想通了,增寿符他爱给谁给谁,她不稀罕。 就算是他把符留给那个女人,她也不在乎,就让他们活呗,谁还能活得过她啊。 傅珩闻言点了点头,算是听进去了。 他将增寿符重新拿了出来,想了想割下两片衣角,把增寿符小心翼翼地包裹了好几层,才又重新收进衣襟袋子里放好。 楚璃余光看见他的动作,撇了撇嘴,看样子是打算把符留下给别人用了,他还真是沉得住气,面对增寿符那么大的诱惑,居然还能做到不动心,宁可把这多活几年的机会让出去,真是个怪胎。 超度仪式开始了,楚璃迅速收敛心神,将目光放在面前的简易超度阵上。 四盏红蜡烛火烧的正旺,楚璃顺势掏出一张净化符引燃,丢到那张白鼬皮毛上。 蓝色的火焰将皮毛吞噬,一旁的大仙儿已经哭成了泪鼬。 楚璃幽幽一叹,继而对着空无一物的虚空道:“安心去吧,你们的孩子以后跟着我混,必定有所成就。” 忽而,风呼呼的吹了几下,原本展平铺在大岩石上的白鼬皮毛动了。 在蓝色火焰中,白鼬皮毛仿佛生出了血肉,竟站了起来。 傅珩猛地站直身子,握着长剑的手不由地微微收紧。 跟着这女人出来,果然总能看到点不可思议的东西。 一旁的大仙儿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傅珩见了也是惊呆了。 一只野鼬能拟人态到这个地步,距离成精估计也就只差开口说人话了。 这要是牵到城里去,还不得被当成鼬精? 楚璃朝大仙儿看了一眼,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道: “我马上要为你父母超度灵魂了,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跟他们说说。” 大仙儿拔了旁边的一团草,在湿漉漉的眼睛上囫囵擦了擦,抹去眼泪,随后乖巧地跳上大岩石。 伴随着一声声“吱吱吱”的声音响起,楚璃也拿出了最后的道具,三只小纸人。 她委托崔十买了很多符纸,这小纸人使用一种特殊的符纸做的,纸张更厚一些,可以承载更多的法力。 三只小纸人静静地平躺在楚璃手掌心,傅珩身量高她许多,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又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傅珩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璃,生怕错过什么。 “四生六道,轮回生死,离苦得乐,永生善道,竟往人天,超生净土,快乐无量,一去一来,无挂无碍……幽魂超度皆得飞仙,去——” 随着楚璃口中呢喃,一道道蕴含着法力的道语,便如九天而来的梵音,回荡在天地间。 这一刻,就连不信生死轮回的傅珩都莫名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宿命感,而掩埋在心里的那些躁动因子,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波澜的心湖被抚平,心境一下子开阔了。 就在这时,楚璃掌心的三只小纸人突然争先鲤鱼打挺,翻身从楚璃手中脱离,落到了大岩石上。 它们一人拿着小木鱼,一人手执太极拂尘,还有一人原地打坐,双手合十,纸做的脸上长出一张小口…… 梵音入耳,伴随着木鱼敲打声,以及太极拂尘沙沙的声响,白鼬皮毛的四周,竟无端升起一道道金色屏障。 傅珩眼睁睁看着如此诡异的一幕在自己面前出现,整个人呆若木鸡! 震撼,无法相信,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楚璃走回他的身边,斜眼睨了他一眼,傅珩才终于认清现实,这一切都是真的。 小纸人动了是真的,小纸人能开口咿咿呀呀说话是真的,那萦绕在大岩石上的金色杖光也是真的。 而制造这一切匪夷所思画面的人,此时就站在自己身边,她有血有肉,身子骨弱,可每每使出来的手段,却那样震撼人心。 “楚姑娘,你真的是人?” 这句话,傅珩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他突然觉得“大仙儿”这个名字,给这女人用更合适。 他就没想过,自己所在的天地,居然还有那么光怪陆离的事,这女人彻底颠覆了。 楚璃原本还在好心情地欣赏自己的杰作,她以前最喜欢给人超度了,反正只要派出超度纸人团就行,她不用费多少力,超度结束她还能得到不少功德回报。 可好心情很快就被傅珩煞风景的弄没了。 你真的是人? 听听,人言否? “王爷这话什么意思?民女只不过借了你点阳火罢了,你竟怀疑我不是人?” 傅珩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又追加一句: “本王的意思是,楚姑娘这般神通广大,莫非是神仙?” 楚璃嫌弃地睨了傅珩一眼,啧啧,他幽王怎么还信这世上有神仙? “王爷,我知道我这些手段有些超出你的认知了,但我们玄术师就是这样的,身上没点小道具怎么能出门办事呢?” 说着,楚璃便指着还在哼哧哼哧卖力超度的小纸人道: “你在好奇它们吧?这是我们玄术师常用的道具小纸人儿,别看它们跟软脚虾似的,软绵绵的,但用处大着呢。” 说到自己的专业,楚璃还是很骄傲自信的。 但话到一半,楚璃便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说。 “不过这小纸人只有身为主人的我能使用,给旁人拿去就只是一张普通的剪纸而已。” 她怕傅珩开口问她要小纸人,这玩意儿还真不是普通人能用的,只有玄术师可以催动。 傅珩双目放光盯着三只小纸人,说不羡慕是假的。 不过他又仔细回忆了一番,发现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从未见哪个术士用过这种纸人道具。 与人等高的扎纸人他倒是见过,一些考究的人家办丧事时,会扎几个纸人给死者用。 “它们除了会超度,还会做什么?” 楚璃勾唇骄傲道:“那多了去了,强大的纸人能顶一个术士,守宅镇宅啊,锁魂……等等,我为何要告诉你?说了你也不懂。” 楚璃扁扁嘴,心下懊恼,她怎么话也变密了?以前也没想着跟傅珩说那么多话啊。 …… 第64章 易容符失效差点暴露 片刻后,超度仪式完成了,三只小纸人回到了楚璃手中,在傅珩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将它们塞进怀里。 “吱吱。” 大仙儿似乎与它的父母聊了很多,虽然不得不经历生离死别,但知道它们被超度后,将永登极乐,大仙儿似乎也没那么伤心难过了。 楚璃委身将大仙儿引到自己的肩膀上,随手打了个响指,一撮小火苗跳跃在指尖。 她走到大岩石前,将白鼬皮毛引燃,红彤彤的火光印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如梦似幻。 傅珩本想上前关心一番,这一晚看似没什么,但他猜测楚璃还是消耗了不少的,脸色似乎比出城前更差了几分。 可就在这时,火光中楚璃的脸突然扭曲了一下,变得有些不真实。 傅珩以为自己看错了,正了正身子定睛再看,猛地瞳孔一缩。 他看到了什么?楚璃那张苍白的脸,怎么突然变透明了? 在火光的映衬下,那张脸变得越来越不真实,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傅珩再一次紧紧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目光变得越来越深邃不可测。 楚璃终于感觉到了傅珩的目光,四目相对之时,楚璃的心湖里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心里剧烈波动起来。 他这是什么眼神?那种仿佛要被看透灵魂的感觉,让楚璃一下子变得心神不安。 遭了,易容符是不是快到时间了? 趁着火光还在,楚璃连忙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脸,这一摸,心瞬间凉了半截。 易容符真的快要失效了,她身上没带易容符,总不好现场画符,得赶紧趁符彻底失效前回去。 傅珩心里本就狐疑,他刚刚不会看错,这女人有古怪。 脚步声逐渐靠近,楚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楚姑娘,这是怎么了?” 傅珩声音从身后传来,投射下的高大阴影几乎快要将楚璃整个吞没。 楚璃急中生智,迅速抓过大仙儿的毛绒尾巴,蒙在了自己脸上。 当傅珩走到她面前时,便只看到楚璃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灵动的眼睛,下半张脸已经完全埋进了小白鼬尾巴里。 “你在做什么?” 傅珩的眼睛紧紧盯着楚璃,企图从一些蛛丝马迹看出些什么,只是小白鼬尾巴够蓬松,楚璃的脸也很小,被遮得严严实实,完全不给窥伺的机会。 但越是如此,傅珩的怀疑就越深,若非男女有别,他都想直接上手把那碍事的尾巴揪掉。 楚璃此时表面看着十分镇定,其实内心已经慌乱焦灼,不敢随意再动作。 他难道是看出什么了?刚刚自己的脸被火光照得很清晰,万一易容符不稳定,露出了破绽,以傅珩的警觉性,必然能发现端倪的。 到时候,她该如何解释? 傅珩居高临下地等着楚璃一个回答,对方看似淡定,但那心虚的样子瞒不过他的眼睛,她在心虚什么? 此时此刻,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涌上了傅珩的心头,先前的怀疑又浮现在脑海,那个熟悉的感觉,耳后那一颗高度相似的痣,会不会…… 不知不觉,傅珩已经抬起一只手,缓缓朝楚璃的脸靠近。 那种真相就在眼前的预感,让他的心不由得加快了跳动。 楚璃沉着头还在酝酿该如何躲过这场危机,现在准备易容符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原本她一直拿大仙儿尾巴捂着脸也没什么,随便扯一个御寒的幌子便成。 可傅珩的身上也有避寒符,这符贴身上不光暖身子,连脸部和四肢都能照顾到,她的脸现在火烧火燎的热。 早知道她该常备一块面纱在身上的。 就在楚璃仍在沉思着该如何应对时,傅珩那苍劲有力的手已然靠近她的脸庞,一个猝不及防,大手迅速扯下了尾巴。 “吱吱!” 大仙儿比楚璃反应还大,已经先一步尖叫出声,随后迅速龇着牙朝傅珩扑了过去。 小家伙从一开始就对傅珩有敌意,现在被对方扯疼了小尾巴,更记仇了。 可傅珩内力深厚,根本不是大仙儿能抗衡的。 还不等大仙儿靠近傅珩一臂的距离,就被他以气劲震开了。 “吱——”尖利的惨叫划过寂静的夜,也终于让楚璃回了神。 千钧一发之际,楚璃迅速用袖子挡住了脸,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对傅珩而言,只需压低眼皮,就能清楚看清她此刻的脸。 只是一个呼吸间,那张惨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便映入了眼帘。 傅珩瞳孔一震,心里有什么幻象破灭了,失落在眼底漾开。 他抿着唇别过脸,语气也不似方才那么迫切了。 “楚姑娘,该回去好好歇着了,本王明日找你算吉凶。” 话音刚落,傅珩便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那背影看着有几分落寞,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么低落。 等人完全不见了,楚璃才敢卸下防备,猛地松了口气。 还好,易容符的效果虽然已经不稳定,但她运气好,傅珩看她的那几眼,易容符的效果还在。 楚璃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平复自己的心跳。 自从她穿越过来丢失了一半的气运后,就再也没像今天运气这么好过了。 哦不对,穿越那天,她的运气似乎还是不错的,让她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正缘。 只是现在看来,那或许也不算是一种运气,她已经开始怀疑,遇见傅珩到底是不是件好事…… “吱吱吱……” 大仙儿可怜兮兮的声音拉回了楚璃的思绪,她低头看向脚边抱着尾巴眼泪汪汪的小白鼬,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你啊,我该说你是英勇呢,还是傻呢,那家伙可是东苍国的战力天花板,随便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戳死,你怎么敢对他哇哇叫的呀。” 虽然嘴上那么说,可楚璃还是很欣慰的,至少这小家伙胆子大,以后是个干大事的。 大仙儿重新爬回到楚璃的肩膀上,委屈巴巴的样子,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了蹭新主人的脸颊。 “吱?” 呀!主人的脸怎么变样了,变得比刚才还要好看。 第65章 大仙儿尿楚娇娇一脸 “怎么了,我脸上是有花吗?” 楚璃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愣住了,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傅珩啊傅珩,这次你的运气可没我好啊…… 你才刚走,我这真面容就露出来了,可惜你没机会看见咯。 楚璃这会儿倒也不急着走了,索性拿出朱砂笔,重新为自己画了易容符,确保此刻的脸不会暴露后,这才带着大仙儿打道回府。 荣城的夜不算太黑,但风很冷,能吹进骨头缝里。 楚璃有着避寒符保暖,倒是没觉得有多冷。 只是路边冻死的猫狗,让她心底多了几分担忧。 越往北地走,气温会越低,听说那里常年被冰雪覆盖,四季不分,庄稼地里能种的东西寥寥无几,每年冬季都需要靠朝廷分发救济粮才能安稳过冬。 东苍国也就最近几年相对和平安稳,以前战乱时,朝廷根本顾及不到北地百姓,那几年,别说战死沙场的将士有多少,便是冻死饿死在家门口的黎民百姓,也是数不胜数。 今年的冬天会格外的冷,也不知北地的百姓能有几成活口。 楚璃算到了北地会有极寒天灾,这便不能脱手不管,至于到底能积多少功德,也只能量力而行了。 要是她能尽快找回缺失的地魂,或许还能出更多力。 现在,她也是自身难保…… 等到了城门口,楚璃远远便看见了傅珩欣长的身影。 他独自站在城墙边,高大的身影于黑暗中时隐时现,给人一种完全无法靠近的压迫感。 楚璃暗松一口气,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还好没偷懒,回来前又上了道易容符做保险,不然现在不就尴尬了? 傅珩学坏了,竟还想着在城门口堵她,阴险狡诈,跟个千年狐狸似的。 楚璃能感觉得到,傅珩似乎对她的身份仍有怀疑。 她不知道那家伙是凭什么怀疑她的,但作为第六感很强的玄术师,楚璃觉得还是不能大意,傅珩有头脑有谋略,而且某些方面感知力强得可怕,也固执的可怕,被他盯上,压力会很大。 楚璃觉得至少在自己还没有找回地魂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暴露。 等她地魂归为,魂魄稳固,便也就不用怕傅珩了,即便到时候他要抓她回去,她也有与之抗衡的实力了。 现在么,倒也不用一味躲着傅珩,这家伙是有些气运在身上的,或许可能让他帮忙寻找剩下八件宗门神器…… “怎么这么慢?” 思忖间,楚璃已经踱步来到城墙下,还未站定,傅珩冷冰冰的话就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楚璃瞬间愣在了原地,见傅珩正用一种疏离且冰冷的目光看着她,楚璃一下子明白过来。 刚才在郊外的试探,并非她感觉出错,这家伙真的还没放弃对她的怀疑,甚至,他可能怀疑到了她的真正身份! 更可怕的是,楚璃觉得自己根本没漏出什么破绽,这家伙是怎么怀疑上她的? 不过,现在这些顾虑可以打消至少一半了。 傅珩再一次自己证实了他的怀疑有误,所以对待她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冷漠了起来。 这样也好,得再让他多证实几次,让他知道楚璃是楚璃,楚梦是楚梦,彼此间保持点距离感,更有利于她。 想清楚后,楚璃一下子放松了许多,她漫不经心地与傅珩对视。 “王爷不是先回了吗?怎么还在这儿站着,难不成是在等民女?” 傅珩的眼刀几乎就要将楚璃活活刀死,他忍着最后一点耐心,出口成冰。 “别误会,本王只是还记着那笔交易,明日一早,七宝居,迟到后果自负。” 傅珩丢下几句话便自己进了城,整个人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楚璃含笑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才勾唇道: “这才对啊,这才是我了解的傅珩嘛……” 她还是更习惯那个不苟言笑,冷漠孤傲的男人,至少那样,可以不用绞尽脑汁与他周旋。 ** 回到楚家时,楚璃不忘朝楚娇娇所在的院子看了眼,只见漫天怨气笼罩,比楚老太太死产生的怨气还多。 看到这,楚璃满意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大仙儿的父母已经被她超度了,但她故意留着楚娇娇手中的那件皮毛,血咒的事解决以后,怨气便不再会影响到周围的人,东西在谁手上谁倒霉。 大仙儿也感觉到了娘亲的怨念,想要替娘亲把它的皮毛抢回来,却被楚璃制止了。 “大仙儿乖,那倒霉蛋不会好过的,你且再忍一忍。” 末了,楚璃又千叮咛万嘱咐,“大仙儿,你可不能造杀业,因果报应自有定数,你爹娘临走时,想必也是跟你说过的吧?” 大仙儿支起脑袋,瞪圆了眼睛看着楚璃,随后默默点头。 “吱吱。”知道啦主人,大仙儿不造杀业。 可大半夜趁着楚璃熟睡,大仙儿还是悄悄溜了出去,找到了楚娇娇的院子。 它记着主人的话,并没有对楚娇娇下手,但却在她身上流下了一泡热乎乎的尿。 哼!主人不让杀,但没说不能标记她。 从今往后,那个女人就是它领地范围内的敌人了! 第二天天不亮,楚娇娇的院子里便响起一道如雷惊叫。 楚娇娇半梦半醒间,感觉脸上脖子里粘乎乎的,还骚臭骚臭的,把她直接熏醒了。 点了蜡一照铜镜,好好的一张脸上,竟挂着一层不明液体,闻着就像捂了好几天的臭尿布一样。 楚娇娇一个没忍住,便吐了出来,整个院子瞬间乱成一锅粥。 院里的嬷嬷乡下来的,闻着味儿便心头警铃大作。 “不好,小姐,这是黄鼠狼的尿啊,有毒的,快给小姐打水洗脸!” 楚娇娇很在意自己的脸,被老嬷嬷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快!快给本小姐洗脸啊!” 一通忙活后,楚娇娇的脸还是被大仙儿的尿毁了。 看着脸上冒出来的一颗颗红疹子,楚娇娇疯了般在房间里打砸,连带着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也被她砸伤了好几个。 眼看大小姐气疯了,那老嬷嬷便是眼珠一转,突然说道: “小姐莫气,这毒不难解的,等会儿老奴就抓药去。” “而且老奴乡下那儿有种说法,说夜里如果有黄鼠狼进屋子乱尿,准是那屋头主人有好事要发生,小姐你看,这黄鼠狼都尿到您脸上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小姐您将要交大好运了呀!” “没准很快,小姐就能遇到个比崔少主还好的郎君呢……” 楚娇娇糟透的心情,被老嬷嬷一番话安抚过来。 她裹着袄子,将那白鼬皮毛往脖子里一绕,露出几分娇羞来。 交好运吗?或许是真的。 她夜里听到个消息,说那位战功赫赫的战神幽王,来他们荣城了。 听说他长得极俊俏,才二十岁,尚未添侧妃…… 第66章 为王爷占卜吉凶 天光大亮时,楚璃才睡饱起床。 她慢条斯理吃着早饭,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对秋意道: “秋意,我一会儿出门见王爷,你去找焦炎大哥,让他帮个忙。” 原本楚璃是打算让焦炎假扮她在京城的丈夫,帮她掩人耳目,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本以为时隔三年回来,楚家人会质疑她的真实身份,结果等待她的不是质疑和调查,而是一家人的算计。 孙氏母女打定主意要让她去方家替嫁,便根本不会在意她是否已经为人妻。 秋意闻言蹭的一下站起身,“主子,您又去见王爷?王爷他到底为啥一直缠着主子啊。” 秋意想不明白,主子现在也不是王妃啊,伪装的那么好,王爷肯定没发现,王爷为何要与主子接触得这么频繁? 楚璃安抚秋意道: “这说明你家主子作为术士业务能力一流,王爷有求于我,这是好事儿,总之你就别操心我了,你过来,等会儿去找焦炎大哥,你就这么跟他说……” 秋意去找焦炎,楚璃也收拾一番出了府,独自朝七宝居而去。 在她离开不久,楚娇娇院里的一个老嬷嬷便急冲冲来报: “大小姐,我看楚梦一个人出门了,穿得十分骚气,还特意化了很浓的妆,八成是出去勾引男人去了。” 老嬷嬷只看到了楚璃离开的背影,说出口的话却添油加醋,话落讨好般的看向楚娇娇。 楚娇娇闻言果然脸色大变,站起身便往外走,“快被本小姐备马,爹爹被下狱,她竟还有闲心出去厮混,我非要去撕了她那张爱装腔作势的脸!” 楚璃来到七宝居时,只看见崔十神色焦虑地在店外来回踱步,见楚璃来了,他像看见救命菩萨一样,连忙小跑过来。 “姑奶奶,你可算来了,你与王爷有约怎么还迟到啊,你知道王爷等了你多久了吗?” 崔十并没有责备楚璃的意思,只是替她担心。 这么些年他替家族打理几个北部的铺子,怎么说也练出了眼力,他知道这位楚姑娘与幽王的关系绝非一般。 可再怎么样,人家毕竟身份尊贵,怎能让王爷等这么久呢,万一王爷发怒,以楚姑娘的身份,又如何能承受一个王爷的怒火? 楚璃看出来崔十是出于关心,“王爷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吧。” 崔十领着楚璃到了七宝居外人无法进入的四楼,在一间茶室里,楚璃见到了神色幽深,冷漠如冰的傅珩。 茶室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崔十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主位上的幽王,只觉得屋子里冷气四溢,恨不得要将他急冻,可他分明嘱咐下人提前燃了两个暖炉,应该很暖和才对。 楚璃悠然地在傅珩对面坐下,见桌上有暖茶,便伸手给自己添了杯茶,举起茶杯仔细品了品。 “嗯,崔少主这茶水倒是不错。” 崔十擦了擦冷汗,“楚姑娘喜欢就好,我一会儿备些茶叶,楚姑娘带回去。” 崔十脸上带笑,心里其实快哭出来了,实在是王爷的眼神太恐怖,他快要遭不住。 守在一旁的黑羽同样大气不敢喘,他从大清早一直站岗到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家王爷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从原先的面无表情,到现在眼神杀气腾腾的。 黑羽此刻在心底佩服楚璃佩服的不行,他还没见过有谁能这么不给王爷面子呢,居然敢迟到。 哦不对,还有个不怕王爷的女人,那便是他们的王妃。 王妃不但不怕王爷,还敢跟王爷玩离家出走呢。 不过黑羽觉得,楚姑娘多少有点不自量力了,王妃那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她知道王爷拿她没办法,怎么惹王爷生气好像都不会被迁怒。 可这楚姑娘是凭什么这么嚣张的?就凭她那一身术士本事,就料定能拿捏住王爷? 那她也太天真了。 黑羽正在等着王爷大发雷霆,可预想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傅珩只眸色幽深地睨了楚璃一眼,便挥手示意崔十退下。 崔十如临大赦,脚下生风逃命似的离开了茶室,生怕走晚一步发生意外。 黑羽也很有眼力见地出了茶室,守在外头不让七宝居的人冲撞王爷。 茶室里只剩了傅珩和楚璃,楚璃也不废话,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块铜制的八卦镜,还有几枚铜板。 傅珩的目光被吸引,只是那张脸依旧臭的很。 “这就是你占卜吉凶的道具?” 楚璃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朝傅珩摊开了手心。 傅珩心领神会,将那张写有珍视之人八字的纸放到了楚璃手心。 “好好算,算的不准,本王不轻饶你。” 楚璃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可真有意思,一个门外汉又怎么判断算的准不准呢?这种毫无根据的威胁,楚璃一律当放屁了。 心里这么想,楚璃嘴上却说起了漂亮话。 “王爷可以质疑我的态度,但决不能怀疑我的专业性,对我们玄术师来说,委托人如果不信任,那我们宁可不干。” 说话间,写了她生辰八字的纸已经展开在桌上。 傅珩拧了拧眉,到底没再说什么,而是紧紧盯着楚璃手上的动作,仔细看,他的眼底已慢慢有了期许的神采。 楚璃拿着八卦镜和铜板,象征性地开始卜算吉凶,傅珩看的认真,对方动作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但他总感觉现在的楚璃与在野外随手便能借走他阳火的那个人,不太一样。 似乎,有点敷衍? 楚璃闭上眼睛,几根手指不断拨弄着,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又眉宇舒展,片刻后睁开眼睛,看向傅珩。 “有结果了。” 傅珩心头一紧,正了正身子急忙问:“如何?” 他心想着,既然请人家算了,那便只能信她。 楚璃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再次伸出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傅珩。 “王爷莫不是忘了?我帮你算吉凶,作为交易,你得把那尊玉雕的雪莲给我。” 傅珩紧皱的眉头从未舒展过,这会儿更是能直接夹死一只苍蝇。 他忍着心底的怒意,将一只木盒拿到了台面上,楚璃一下便感知到了玉莲魂座的气息,登时眼睛一亮。 “本王要的傀儡符呢?” 楚璃神色一僵,暗骂一句老狐狸,他倒是记得清。 双方都极不情愿地互换了所要之物,傅珩直勾勾盯着楚璃。 “现在可以说结果了?” 楚璃也不再拿乔,直白道: “王爷所寻之人,目前很安全,念你对此事很上心,我可以再提供一条信息,此人南下了,王爷若是要找人,可得尽快了,时间不等人哦。” 话落,楚璃便心安理得地拿着玉莲魂座起身走人。 转身时,嘴角的弧度快要压不住。 哈哈,撒个小谎不过分吧? 想这么容易就找到她?做梦去吧~ 第67章 京中急信,方思瑶出名了 傅珩靠在椅背上,直到黑羽敲门进来,才回过神来。 楚璃会南下吗?傅珩不确定。 他初遇楚璃时,便是在荣城附近,当时她的状态很不好,一看就是遭遇了不好的事。 或许是北地是她的伤心地,所以此番离家出走后,让她选择了去南方生活? 黑羽进来就看见王爷靠在椅背上,神色游离天外,估计是又在想王妃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信件,想着或许是关于王妃的消息,便出声打断了王爷的思绪。 “王爷,京城来信,八百里加急。” 京城来的加急信,并非一定与朝堂有关,而是当下情报处觉得王爷会很在意的事,都会送急信来。 傅珩接过信打开,当看到信件上的内容时,眉头瞬间拧成了一把厉刀,周身气息动荡,肆虐而出的杀意,使得茶室内的帷幔无风自动。 黑羽吓了一大跳,登时盯向了那封信。 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居然让王爷爆发出这么强大的杀意,这便是在战场上,都很难发生的。 能让王爷暴露出这么浓重杀意的人,全天下都屈指可数。 黑羽忍着好奇求来信件,急忙翻阅,这一看,把他都看懵了。 信的前半段汇报了一些朝堂局势,其中包括了官员整顿,因为国库以及各地赋税问题,皇上猝不及防地启动了查处贪腐的计划。 不出意外,不少官员被牵连,其中户部的多名官吏被查出贪墨巨款,革职的革职,抄家的抄家,就连曹荣海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大人都没能幸免。 关于查处贪官这件事,王爷应该早就知道的。 皇上极为信任他们王爷,尽管王爷常年镇守边关,但与皇上却常有私信往来,影卫中几个跟随王爷最久的人都知道。 所以能让王爷露出如此杀意的事件,绝不是指这一件。 信件还有第二张内容,黑羽翻至第二页,当看到信上所列之名时,顿时恍然大悟。 这第二件事,居然是与那个方思瑶有关的。 方思瑶才刚入王府,大婚当日王爷并没有去见她,之后的几日,王爷也一直都在城内寻找王爷,对那人自然也是置之不理。 这会儿她会惹什么事,让王爷如此不满? 再往下看,黑羽脸上的困惑更浓了。 新晋幽王侧妃方思瑶心善至极,不经意救了京中名门私塾百余人,其中包括好几位世家公子小姐,被百姓们誉为活菩萨? 侧妃方思瑶为皇太后寻得丢失十余年的珍贵锦囊,大受皇太后赏赐,批准了可随意进出后宫的恩典? 还有这个,侧妃受邀参加皇家赏梅诗会,以惊艳的舞姿博得全场喝彩,京中男士都在羡慕幽王得此佳人,其中不乏几位与王爷年龄相仿的权贵,有意想趁幽王不在京,撬墙角。 更过分的事,方思瑶出名了,连带着那个只闻名不知人的王妃楚璃,也被拉出来无端遭受群嘲,笑话楚璃的唾沫星子,都快把王府淹了。 黑羽瞧着王爷那脸色,阴沉得都快滴出墨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身为影卫精英的他,虽然打小便跟随王爷,但也并不是什么事都了解的。 就比如这个方思瑶,影卫们就看不太懂。 王爷好好的,突然就娶了这女人,明明大家都看得出来,王爷与王妃的感情极好,好到连他们都觉得王爷太溺爱王妃了。 可方思瑶还是入了王府,成了他们第二个女主子。 至于方思瑶此人,他们也只知道她或许是方老将军的外孙女。 只不过老将军已死,昔日在京城也是独居,这外孙女也是他临终前才突然认回的。 这会儿见方思瑶在京城闹出那么大动静,还都是些好名声,王爷却高兴不起来。 很显然,王爷并不喜这位侧妃。 不对,并不是侧妃,王爷根本就没有允了对方侧妃之位。 “王爷,京城百姓也是闲的,是否需要属下休书回去,把那些人的口堵了?” 黑羽说的,自然是百姓们编排嘲弄王妃这件事。 傅珩冷眸微抬,想了想道: “本王记得黑煞说过,王妃平日里从不出府?” 黑羽点头,“是的王爷,王妃她喜静,也坐得住,从不与外面接触。” 这一点,连黑羽都尤为佩服。 而从这一点也能看出,王妃绝非是攀龙附凤的女子,她极其低调,从不像其他贵女一般,想着苦心钻营自己,她从来都是自己过自己的。 也正是这一点,让影卫们对这位没什么本事的王妃,多了几分容忍。 王妃虽然有些配不上他们王爷,可却也有她的可取之处。 黑羽话刚落,杯子碎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傅珩眼底暗流汹涌,手边的茶杯被他外放的内力生生震碎。 “好得很,他们明明连璃儿的人都没见过,却能将她编排得有鼻子有眼的。” “传信回去,暗中记录是哪些人在大肆宣扬抹黑王妃,一一记下,等本王回京找他们算账!” ** 楚璃得了宗门第一件神器,心情极好,连下楼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等在一楼大堂内的崔十看到楚璃下来,忧心瞬间化为惊喜。 看楚姑娘这样子,看来王爷并未因她迟迟不来而生她气,相反,两人在茶室里一定相谈甚欢! 这也让崔十更坚定了,要与楚璃处好关系的想法。 “楚姑娘。”崔十迎了上来,顺势便将手中的茶叶包递了过来。 “这茶叶楚姑娘拿回去喝,下次我再准备些更清甜的花茶给你送去。” 崔十会做人,也不会冒进与人强攀关系,相处起来很舒服,楚璃就喜欢与这种懂分寸的人打交道。 “那就多谢崔少主,茶叶我收下了,下次再见面,我也送些礼物给崔少主。” 崔十欣喜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太将楚璃口中说的礼物放心上,他并不是冲着与楚璃礼尚往来才对她交好的,主要还是看上了王爷这层关系。 楚璃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只不过有目的而不急功近利,分寸拿捏的好,也是一种能力和优点,她并不反感崔十那点小心思。 “对了楚姑娘,我方才见你妹妹楚娇娇在外面,似乎是冲着你来的,是否需要我替你出面,将她赶走?” 楚璃一愣,楚娇娇来了? 她不和孙氏一起想办法救父,跑来盯着她做什么? 第68章 想做幽王侧妃的心呼之欲出 楚璃根本没把楚娇娇放眼里,因此拒绝了崔十的好意。 “多谢崔少主,我的家事自己来处理,再会。” 崔十目送楚璃出了门,心中对她越发好奇了。 他从小养在荣城,对楚家那位养女听说过一些。 传言她不爱说话,鲜少外出,偶尔被人发现在外游荡,也总是蓬头垢面,唯唯诺诺的样子,从不与人交流。 大家都知道楚梦在楚家不容易,楚家人根本没好好对待她。 但这是楚家私事,人们也只会茶余饭后嚼舌根,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养女过得好不好。 可在崔十看来,楚姑娘坚韧不拔,又本事过人,不该是传闻中那样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楚璃走出七宝居,果然见角落一顶轿子里,有个鬼影在探头探脑。 楚娇娇的脸还未上药,她听到楚梦出门就急忙跟了出来,连面纱都来不及戴,现在只能拿帕子捂住脸,探头探脑跟做贼似的。 楚璃冷笑一声,不予理会,没走几步,身后便不出意外的响起了楚娇娇尖利的声音。 “楚梦,你站住!” 楚娇娇恶狠狠瞪着楚璃,确定四周人较少时,才捂脸下车,几步冲到楚璃面前,一上来就用极不友好的目光,上下打量楚璃。 “呵,看不出来啊楚梦,你不是已经有夫君了么?怎么还那么不要脸勾三搭四的?” 楚璃勾唇看向楚娇娇,帕子遮挡的脸上,好像起了不少红疙瘩,风一吹,似还能闻见她身上飘来的一股怪味。 楚璃下意识掩鼻往后退了一步,嫌弃道: “二妹妹这是掉粪坑了?怎的臭烘烘的?” 这可不是楚璃的在故意嘲讽她,而是她真的闻到了,有一股淡淡的骚臭味,像是某种动物排泄物的气味。 突然,楚璃想到了某种可能,忍不住嘴角抽动。 黄鼠狼的臭腺分泌的气味很顽固,洗几遍都不顶用,该不会是…… 楚娇娇被踩中痛点,又羞又愤,瞬间面红耳赤。 “贱人!你别得意,说,你出来勾引谁来了?人家崔少主岂是你能高攀的?以你卑贱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也就方家少爷能看得上你,你别不识好歹。” “我再警告你,你已非清白之身,若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就老实点,别想着发贱攀高枝!” 楚娇娇自认为看透了楚梦的伎俩。 什么京城的夫婿?来荣城这些天了,却连个面都不露,显然是根本没将这贱人放心上。 眼看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想着勾搭崔少主?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楚娇娇决不能让楚梦自己找到出路,她只能替她嫁给方仕淮。 楚璃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楚娇娇。 “你哪只眼看到我勾三搭四了?楚娇娇,不是所有女人都跟你似的,满脑子只有男人,我不需要依附任何男人!” “倒是你,不去想法子救你爹出来,反倒总盯着我,倒是有意思,你说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不在乎他,会怎么想?” 楚中赫大男子思想极重,本就因着膝下无嫡子,对孙氏母女颇有微词。 别看孙氏占着主母的位置,掌握家里后宅中馈,好像更得势一些,但实际上,楚中赫宿在偏房的时间更多些,孙氏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这次楚中赫被府衙扣下,孙氏可算找着机会表现了,这些天四处奔走,已经去大牢探监了好几趟。 楚中赫感不感动不知道,但至少孙氏的口碑好起来了,大家都说孙氏对楚家主用情至深,是个好妻子呢。 反观这楚娇娇,对此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好像被关牢房的人不是她爹一样。 楚娇娇被楚璃戳中心事,眼底的心虚一闪而过。 父亲待她不如那几个庶出儿子,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而这次方家上门提当年婚约之事,父亲起初竟想让她嫁给方仕淮,这件事楚娇娇耿耿于怀,一直都记着呢。 “我的事不用你管,父亲是怎么被带走的?还不是因为你?等父亲出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楚娇娇恶狠狠地瞪着楚璃,心里想的却是,那日崔少主给的那些箱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要是她能将其占为己有就好了。 楚璃目光一转,略过楚娇娇脖子里那条雪白的白鼬皮毛,冷笑一声。 “你脖子里这条围脖看着不错,想必很暖和吧?” 楚娇娇没想到楚璃这话题转得这么快,居然又盯上了她脖子里这条花重金买来的貂皮。 她当下紧了紧脖子上的围脖,一脸骄横地瞪着楚璃。 “休想打它的主意,就你这身份也配用那么好的料子?这可是貂绒,与幽王殿下买下的那一条是一对。” 说到这,楚娇娇便有些激动起来。 她本是想着要一条好看的貂皮衬托她,没想到阴差阳错,听说幽王在七宝居也买了一条同款,她这是什么运气? 楚璃见她突然傻笑起来,一脸懵逼。 楚娇娇又瞪她一眼,优越感十足。 “你还不知道吧?幽王来咱们荣城了呢,对了,你不是说这三年你一直在京城么?你倒是说说看,这幽王怎么样?他有几个老婆?” 楚璃见楚娇娇一脸思春的模样,便是明白过来,这女人居然有胆觊觎傅珩,算她有种! “你想知道?告诉你可以,我能得到什么?” 楚娇娇没想从楚梦口中探听到有用的信息,她就是一时兴起,想在这贱人面前显摆显摆而已。 谁知这贱人居然真的知道,楚娇娇立刻紧张起来。 “你快说!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楚娇娇咬咬牙道,她得获得关于幽王的情报才行,万一她成了,赏这贱人一个人情也没什么。 楚璃神色一闪,嘴角已轻轻勾起。 “幽王年轻有为,除了传闻的那些以外,他还是我见过长得最俊美的男人,而且他还没纳侧妃呢。” 那女人应该连侧妃都算不上吧,顶多是个侍妾。 楚璃捡着楚娇娇想听的说了些,果真见她双目放光,放浪的心都快压不住了。 “当真?太好了,侧妃虽然只是个妾,但那可是幽王殿下呢,做妾我也乐意。” 楚娇娇青天白日傻站着做起了美梦,把楚璃都看呆了。 这女人见识浅就是容易变成恋爱脑,看看她这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她要是能成侧妃,傅珩就不是傅珩了。 还想嫁进王府做妾?怕是做个倒夜壶的都不够格。 不过楚璃说这番话,也是故意的。 无脑自恋楚娇娇要是缠上了傅珩,那画面会是什么样的? 光是想想,楚璃就期待了起来。 第69章 楚娇娇被傅珩捉去问话 见楚娇娇还在原地发傻,楚璃索性不再理她,捧着木盒子先撤了。 等楚娇娇反应过来时,楚璃已经走远。 她气得跺脚,刚要上马车追上去,崔十突然朝她走来,并稍稍提高了声音道: “楚二小姐留步。” 楚娇娇见是崔少主叫她,立刻娇羞起来,但忘记遮面了。 “崔少主这是在叫小女子?” 楚娇娇眉眼含羞,自认矜持可人。 崔十瞪眼盯着楚娇娇,以为自己看错了。 同为楚姑娘,这容貌和气质上的差距还真是天差地别。 “额,楚二小姐,楼上有位爷想见你,麻烦跟在下走一趟。” 崔十不忍直视楚娇娇的脸,是侧着身子和她说话的。 等楚娇娇抬头想偷偷和崔十对视的时候,发现对方竟没正眼看她,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索性也不再给好脸色,趾高气昂道: “什么爷不爷的,本小姐是他说见就能见的吗?崔少主,你我同为荣城富户子女,怎的要为他人如此低三下四的,还亲自给人跑腿?” 楚娇娇向来自命不凡,只知道家财万贯便是贵者,除了那些当官的需要卖人家面子,还有谁有资格让他们低头? 先前楚娇娇对崔十还有些想法,不过知道幽王在荣城后,她便改变了主意,如今看崔十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觉得他失了气节,太没用了。 崔十被怼的莫名其妙,心说这楚二姑娘怎如此蠢? 能让他这七宝居少主亲自当跑腿的,能是一般人吗? 这话要是换楚梦姑娘说,合情合理,但楚娇娇说这话,就太愚蠢了。 崔十冷下脸来,态度不善道: “楚二小姐,本少劝你谨言慎行,莫要口出狂言惹怒了贵客,不跟我走,是也想下狱陪你那不知理的爹吗?” 楚娇娇心头猛地咯噔一声,犹如被当头棒喝,难道真是有什么贵人要见她? 意识到自己方才确实说错话了,楚娇娇连忙撒娇想掩饰过去。 崔十冷哼一声,甩袖便走,“还不快跟上?” 楚娇娇不敢再造次,连忙跟了上去。 到了茶室,崔十警告地看了楚娇娇一眼,随后关门离开。 楚娇娇仔细打量着这间茶室,突然发现桌案边站着一名黑衣男子,顿时吓了一跳。 看模样,此人应该是侍卫之类的随从。 可楚娇娇还是第一次见气质那么出众的随从,连身边一个随从都那么出挑,那这随从的主人得有多尊贵啊? 楚娇娇不敢想,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往桌案前看去。 宽大的太师椅背对着她,她只能隐约瞧见那椅背上靠着一名男子,从竖起的发髻来看,是个年轻人。 “你叫楚娇娇?” 黑羽不带感情的声音冷冷响起,打断了楚娇娇的窥伺。 她忙点了点头,谁知下一秒,一道劲风便朝她袭来,还不等反应,双膝便传来一阵钝痛,紧接着“噗通”一声,她整个人砸跪到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楚娇娇险些原地晕倒,可头顶狂袭而来的恐怖威压,又让她内心恐慌到了极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对方似要杀了她一样。 黑羽见情况不对,连忙提醒。 “主子,还要问话呢,她好像胆子很小,不经吓的。” 傅珩卸了内力,楚娇娇猛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傅珩耐心有限,给黑羽递了个眼色,黑羽当即来到楚娇娇面前,居高临下道: “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敢有所隐瞒,我家主子可随意斩你。” 楚娇娇已经恐惧到了极点,闻言更是点头如捣蒜。 “说说楚梦的情况,她是怎样的一个人?身上可有什么疑点?” “……” 楚娇娇是怎么回到楚家的,她已经完全没印象了,她在七宝居经历的事,谁也不敢告诉,因为……她被吓尿了裤子…… 那人的气场太恐怖了,整个问话的过程,她几乎喘不上气,总感觉头顶有一把刀悬着,随时可能落下来,砍掉她的脑袋。 直到回了自己闺房,洗了个热水澡,楚娇娇才终于缓过气来。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恐怖经历和窘迫,楚娇娇心里恨得无法自控,颤抖的手紧紧捏着茶杯,指尖已是惨白一片。 楚梦那个贱人,她到底得罪了谁! 对方问的都是关于楚梦的消息,还问得极为详细,不是仇人还能是什么? 那贱人自己得罪了惹不起的人,却让她承受无妄之灾,她定不轻饶她! ** 楚璃离开七宝居后,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去了醉玉轩喝茶,果然听到了些有趣的事儿。 府衙的周大人效率很高,在楚中赫被扣押的当天便查到了楚家私下里做的非法营生。 荣城的百姓们似乎都不太喜欢楚家,听说此事后,人人拍手叫好呢。 楚璃也没想着这样就能将楚中赫扳倒,偷漏赋税在荣城几家富户里很常见,只要肯花银子,事情便能解决。 不过能让楚家因此大出血,楚璃也是乐见其成。 回到汇春院,楚璃便命秋意在外面守着,自己则进了里屋。 她将玉莲魂座小心翼翼地捧到台面上,又细细端看了一番,越看越惊讶。 前世宗门九大神器之一的玉莲魂座,其实是有缺损的,其威力也大打折扣。 可眼前这玉莲魂座完好无损,是楚璃从未见过的完整模样。 她找来一根绣花针,刺破指尖逼出指尖血,小心翼翼地滴在了雪莲正中间的花心上。 霎那间,一道七彩霞光从雪莲中迸发而出,其光华闪耀,令楚璃都看入了迷。 霞光消散后,楚璃这才松了口气。 掀起半袖,左手前臂内侧果然出现了一道莲花印记,她施法与玉莲魂座缔结了契约。 这样一来,即使今后神器丢失,她也能第一时间感应到去向。 她追了两世才得到这完美的玉莲魂座,这次说什么也得替宗门在这个时空将它保住。 将玉莲魂座小心安置好后,楚璃又想到了先前从曹大人那儿得来的宝贝。 之前她一直忙着赶路,倒是还没顾得上看。 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只金蟾蜍,雕刻得栩栩如生,十分灵动。 楚璃将它取出,托在掌心细细端详,突然露出古怪神色。 这金蟾蜍怎么是只多子多福蟾蜍? 曹大人这礼送的,可太有意思了…… 第70章 傅珩再次怀疑楚璃身份 金蟾蜍象征着许多好的寓意,有招财进宝的,也有用于镇宅辟邪的,有些金蟾蜍寓意着长寿健康,颇得长者喜爱。 而楚璃手里这只,可就有说法了,这居然是一只象征着多子多福的金蟾蜍。 不过普通老百姓根本分不清这些金蟾蜍的具体寓意,收礼的也未必懂。 也不知曹荣海到底知不知道他送的这只金蟾蜍是什么意思,给傅珩送多子多福金蟾蜍,这曹荣海是觉得王爷娶妻三年无所出,所以盼着新入府的女人能给王爷多多生子? 呵,这曹荣海…… 此时,还在往荣城赶路的曹荣海突然连打好几个喷嚏。 这是谁在背地里念叨他呢? —— 七宝居,三楼茶室。 黑羽大气不敢喘,刚才在那个楚娇娇口中,挖出了不少关于楚梦的信息,让他大受震惊。 尤其是那最后一点,差点让王爷当场失控。 楚梦三年前失踪的日子,居然与王爷和王妃相遇的日子一样。 而且楚娇娇还自爆了一条讯息,那日是她诱骗楚梦离开荣城,去野山里采摘草药的。 她听说那片山头常有豺狼野兽出没,便指示楚梦去了那里,谁知真的就一去不复返了。 楚娇娇或许不知道,他家王爷就是在那里遇到了王妃楚璃。 两个人都姓楚,又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这巧合不得不让人深思。 黑羽小心翼翼地看向王爷,张了张嘴,道: “主子,黑煞那边也许已经查到什么了,属下马上联系他问问?” 黑煞去了那片野山调查去了,野山附近有几片村落和寨子,在那儿或许能查到点什么。 傅珩始终不发一语,深沉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已经翻腾成什么样子了。 他想了想道: “把黑煞召回吧,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黑羽原以为王爷会迫不及待地去找楚梦求证,没想到王爷这么淡定? “黑羽,你说这世上真有天衣无缝的易容术吗?” 此时此刻,楚梦和楚璃的脸在傅珩的脑海中不断切换。 他几乎都要否定楚梦就是楚璃的事实,但楚娇娇却给了他希望。 他的感觉从不出错,楚梦身上,的确有令他熟悉的气息,甚至着迷。 可,那女人和璃儿长得天差地别,凭他都看不出端倪,难道真的只是天大的巧合? 黑羽闻言蹙眉沉思了片刻,随后摇摇头。 “主子,属下不曾听说有什么易容术,能做到天衣无缝的,即使容貌上可以作假,可一个人的声线、气质、身高体型等等,短时间内如何做到大变样?” “楚梦姑娘看着人淡如菊,又似乎身子骨很不好,消瘦的很,与王妃实在是一个天一个地……” 王妃楚璃深居简出,无人知她真容。 但作为王府的影卫,黑羽对这位王妃是印象极深的。 虽然身为下属,不该妄议主子,但黑羽认为,王妃是他所见过的人中,最姿容绝丽的一位。 她的美,不似楚梦那样清丽婉约,王妃的美,当是惊天动地的,一眼便能叫人在心里惊叹连连。 而从气质上,两人也是相差巨大,王妃那种既张扬又慵懒,美艳而不艳俗的气质,几乎浑然天成。 楚梦便是那种清冷冷的,淡如菊又有些冷傲的气质,虽也很出众,但与王妃一比,还是差了些。 黑羽心里是这么想的,加上容貌上的差距,即便楚娇娇说了那么多巧合点,他依旧觉得这只是个巧合。 傅珩深邃的眉眼闪着幽光,指腹轻轻捻着杯沿,心里已萌生了一个想法…… 深夜,楚璃正要上榻入睡,余光瞥见一团白毛在门背后鬼鬼祟祟。 她撇撇嘴道: “大仙儿,你想去哪儿?” 小白鼬吱吱一叫,跃上被褥,水汪汪的兽眼无辜地盯着楚璃。 楚璃将它揪了起来,没好气道: “我知道你昨晚出去干坏事了。” 大仙儿闻言惊得尾巴直立起来,明显心虚了,不敢与楚璃对视。 楚璃越看越觉得这小东西可爱的紧,便是连忙将它放到了旁边的软枕上。 “好了,不吓唬你了,你跑去给她一个教训我不反对,不过这几天你就先别去了,免得反被抓。” 楚娇娇心狠手辣,大仙儿又只是只小白鼬,万一被逮到,剥皮都是轻的。 “你且放心,那女人没几日好嘚瑟了。” 楚璃在七宝居门口遇到楚娇娇时,特意瞧了瞧,那女人身上的怨气越来越浓了,周身隐隐还有死气缠绕,这些年做的孽都会一一得报应,躲不掉的。 ** 翌日清晨,楚璃醒来后惊喜的发现,她的法力似乎有所恢复。 原本地魂缺失,对她的实力定然有影响,好些厉害的符都画不了,很多术法也无法使用,实力只能发挥不到半成。 在傅珩那儿薅了两次阳火羊毛后,她的实力的确得到了一些恢复,但却有时效限制,除非她隔三差五就去找傅珩借个火。 现在好了,应是玉莲魂座的关系,滋养了她的灵魂,缺失地魂的副作用会一点点被弥补回来。 不过找回地魂依旧是迫在眉睫的事。 人一共就三魂七魄,缺失其中一魂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也就楚璃这个天才玄术师能够承受缺魂。 不过要是缺失的久了,楚璃自己也不确定是否会出现别的严重影响,她现在也是提心吊胆地活着。 吃过早饭,楚璃还在想着,楚家怎么如此安静,便听说楚娇娇病倒了,前前后后请了好几位大夫过府医治,都说病得古怪。 秋意还探听到了一些别的消息。 “主子,奴婢现在越来越相信那句恶有恶报了,您知道吗?楚娇娇昨晚上发狂了,咬伤了好几个丫鬟,最后是让五个护院联手才将她控制住。” 楚璃闻言神色一变,这报应来得真快,昨儿才安抚了大仙儿,结果当晚楚娇娇便出事了。 秋意心情大好,那女人欺负过主子,活该! “哦对了主子,清早时门房的说府衙有人找主子,但主子当时还没醒,奴婢便打发了,让他晚些时候再来。” 楚璃撇了楚娇娇的事,闻言好奇起来,府衙的人找她所为何事?血咒的事她已经解决了呀…… 第71章 周大人求楚璃帮忙 稍待片刻,府衙的人果然又上门来找楚璃了。 人被请到楚璃院子里,那门房还在院外鬼鬼祟祟的,想偷听墙角。 楚璃见此并未理会,而是看向面前的官差。 “不知官差大人找民女所为何事?” 这官差楚璃有些印象,常与孙县丞同进同出,在府衙里应是有些地位的。 对方朝楚璃恭敬抱拳行礼,才道: “楚姑娘,在下是县丞大人身边的第一近卫,名常守,奉县丞之命,想请姑娘去一趟府衙。” 楚璃神色一闪,“可是为,了王家父子之事?” 如果要售后,她倒是不好推辞,不过王家父子的事应是已经了结了,那两个妇人背负业障,就算有丰厚的盘缠供她们搬迁,往后之路也不会太顺,同样无需理会,她想不出还有什么需要善后的。 常守鞠礼道:“姑娘恕罪,在下只知是周大人有事相求,具体是何事,还真不清楚。” 楚璃点点头,嘱咐秋意看家后,便带着大仙儿随常守去往府衙。 躲在墙角的门房见楚璃走了,转身就朝着主母的院子走。 孙氏这几日劳命伤财,使了各种手段,都没办法将楚中赫从牢里捞出来。 几个偏房没什么本事,整日就知道来找她哭诉。 二房三房也是口是心非,面上说会想法子,其实都在看戏,万一楚中赫出不来,他们就有机会继承家主之位。 全府上下各怀鬼胎,貌合神离,只有孙氏一人是真的担心老爷安危。 万一楚中赫再也翻不了身,那她这家室一般的主母也就岌岌可危了,没人会听她敬她。 门房一来便打起了楚璃的小报告。 “夫人,楚梦被府衙的人请走了。” 门房不敢在孙氏面前称呼楚梦为大小姐,又不敢随主叫什么贱人之类的,便索性叫了名字。 孙氏闻言一愣,“府衙的找她做什么?” 说起来,那日孙县丞过来找那贱人就有些蹊跷,孙县丞对她还颇为客气,这几日她忙着救老爷出来,还没来得及管那小贱人的事呢。 门房压低声音道:“小的大概听了些,说是周大人有事要求楚梦,奴才见他们离开就赶紧来汇报夫人了。” 孙氏大惊,瞪直了眼不敢相信,周县令能有什么事需要求到那个贱人头上?她哪来那么大本事? ** 楚璃坐在府衙的马车上,常守陪伴左右。 常守好奇地打量楚璃肩膀上的小家伙,忍不住好奇起来。 “楚姑娘,这是你养的小宠?” “嗯,它叫大仙儿,是只白鼬,就是被王家父子残害的白鼬的幼崽。” 大仙儿眨巴眨巴黑溜溜的眼睛,瞥了眼常守,不感兴趣,便又懒洋洋趴楚璃肩膀上闭目养神。 对视那一瞬间,常守似是看懂了那小家伙眼神的意思,让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同一个人眼神交流。 这一想法让常守吓一跳,但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定是自己看错了,那不过就是只白鼬幼崽而已。 为了不让这一路冷场,常守主动找话题,聊着聊着,便聊到了楚中赫身上。 楚璃想了想问道: “不知道他还要被关押多久?” 常守明白楚梦在楚家的日子肯定不得好,楚家主被关押的这些天,天天变着法地咒骂楚梦不孝,这样的人,即便是有领养之恩,这恩情也早就被糟践完了。 他不忿道:“楚中赫在狱中口出狂言,漠视法度,已被周大人追加了服刑时间,楚姑娘,其实我们大人并不迂腐,只要你能帮他的忙,想必楚中赫能留在狱中过年。” 常守已经提示的很明显了,只要楚璃能帮周大人忙,那么楚中赫被关多久,就是她说了算。 楚中赫名下私产定是有不干净的地方,府衙若想加之罪,随便找个由头都行。 楚家看着家财丰厚,但没什么底蕴,背后也没个靠山,遇到这种事情连个能求的人都没有,反而还要受制于别人。 楚璃闻言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到了府衙,是周大人和孙县丞亲自来迎接的。 荣城府衙位于城中最繁华的地带,距离楚家也不远。 周大人亲自相迎,对楚璃的态度似乎比之前还要恭敬。 楚璃隐隐感觉不对,随后便在周大人的话语中明白了过来。 “楚姑娘,听说你与幽王相熟?不知可否为我引荐?” 楚璃愣了一秒,这周大人看着也不像是趋炎附势之人啊,怎么有此一出? “所以,周大人想让民女帮的忙,就是这个?” 周江顺闻言忙摇头,“不不不,本官找楚姑娘,其实是有别的事相求,幽王那边若是楚姑娘不方便,那就当我没说,楚姑娘请随我来。” 楚璃随周大人进了案卷室,看到架子上摆满了排放整齐的案卷,好些案卷外侧还有批注的竹签子,可见这府衙的办事态度是极好的。 周大人从一处架子上抽出了一份案卷,递到楚璃面前,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楚姑娘且先看看这案卷吧。” 楚璃接过案卷快速浏览了一遍,便是明白过来,案卷讲的是一件悬案,倒也不是什么生死大案,但却十分蹊跷。 周大人将楚璃请到一边坐下,为她沏了茶,这才缓缓开口。 “不瞒楚姑娘,案卷的被害者,是我一位挚友的女儿,凶犯至今未归案,我实在无言面对老友,这件案子……” 楚璃蹙眉打断了对方,“我想周大人是误会了,民女是术士,懂一些看相避祸之术,但查案并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 “楚姑娘稍安勿躁,本官正是因为认可你的能力,才想请你帮忙的,说起来,这件案子特别奇怪,也是经历了王家这件案子,我才突然意识到,老友女儿的事,或许不是人祸,可能是有别的什么说法。” “只是归案时,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不能明着往上写,所以才……” 楚璃正了正身子,示意周大人继续说下去。 周大人回忆了起来。 “约莫三年前,老友携家眷回来探亲,他的女儿却莫名失踪了,找到时她就躺在郊外一处狼窝里,身上毫发无伤,但却失了神智,自那以后,她开始整日说胡话,说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遍寻名医无法医治。” 楚璃挑眉,三年前?那不就是她刚穿来那一年吗? 第72章 我要你逐我出族谱,从此两不相干 楚璃留了个心眼,又将案卷翻开细细翻阅,越看越觉得事情古怪。 原主楚梦出事的地方,是在荣城西边两公里左右的郊外野山里。 那野山常有山野猛兽出没,但山里野生草药很多,不乏一些昂贵品种,故很多山民百姓都会冒险去采摘,荣城内负责治安保障的守城军时不时就需要去巡山,以免成群野兽袭击到城里。 而案卷上这名女孩,居然也去了野山里,而且案发那日就是楚璃穿越的当天。 “周大人,我能先去见一见这个女孩吗?” 楚璃隐隐有预感,她必须要去见一见对方才行。 周大人闻言叹了口气,“楚姑娘要不要先随本官去当年那个山洞看看?老友身份特殊,在京任职,两年半前便带他女儿返京了。” “在京城?”楚璃敛下眉眼,有些失望,如果是京城的话,她想她应该是不会再回去了。 “那便先去你说的山洞看看吧。” 周江顺很快下去安排出城事宜,那山洞在野山深处,鲜少有人迹,就算要进去,也得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闲来无聊,楚璃便要了个通行证,去牢里“探望”楚中赫。 府衙地牢阴暗潮湿,尚未踏入,楚璃便感觉到了冲天的怨气和阴气,还交织夹杂着死气与煞气,十分复杂。 都说地牢是阴气极重之地,地牢里的人被关的久了,总会心生怨念,久而久之,便成了气息庞杂之地。 这里的狱卒各个面带阴煞,天生命硬,也只有这种命格的人能经受得住地牢里的特殊环境,命薄之人干不了多久就会生病。 “楚姑娘,我家周大人他性子比较耿直,不善经营人情,大人方才打听姑娘与幽王的事,并非是为了能与幽王攀关系,还望姑娘莫要误会我家大人。” 楚璃闻言了然,淡淡点头,“我看得出,周大人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他想见王爷,是为了公事?” “正是,幽王入城,我们府衙与城主府都未得到消息,也是从七宝居那里走漏的风声,我们才知晓,我家大人听闻幽王奉公不阿,无偏无党,便生了想面见的心思。” 楚璃思忖片刻,想着周大人那面相是极好的,而荣城作为北地入关的重要城池,今年入冬定也逃不过极寒严冬。 想了想,楚璃便对孙县丞道: “我与幽王也不算熟稔,不过周大人想让我帮他引荐,倒是好办,这样,我先去问问那位,有消息便来知会?” 孙县丞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同时心里也越发好奇,楚姑娘究竟与幽王是何种关系? 他们虽远离京城,对在京的王孙贵胄并不熟悉,但那位传闻中的战神殿下,他们可是如雷贯耳。 那位王爷可不像是好攀关系的人,难道是楚姑娘的本事,连那位都刮目相看?这样一来,他们可就更得好好对待楚姑娘了。 “楚姑娘,关押楚中赫的地方快到了,他十分嚣张,满口狂言,一会儿要是说了什么冲撞到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孙县丞正提醒着,一股怨气冲天的咒骂便传到了楚璃耳朵里。 “逆女!孽障!来人啊,去帮我把我那逆女叫来,我要亲自问问她,凭什么任由府衙的人将我带走?她是想弑父不成?!” “来人啊!”砰砰的撞击声不断响起,牢房内的楚中赫像头发疯的蛮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阶下囚,还摆着楚家主的谱。 狱卒被吵得烦了,拿起鞭子对他一顿猛抽。 “住嘴吧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楚家哪有把楚姑娘当楚家人看了?你身为人父,却满嘴只知咒骂自己的女儿,你这种人我见多了,除了有几个臭银子外,你还有个啥?” 狱卒多少是带了点仇富心态的,对楚中赫下鞭子时毫不手软,把他硬生生从蛮牛抽成了嗷嗷叫疼的孙子。 “忒,狗东西,再敢喊一句试试,牢房里别的不多就是刑具多得是,看我不玩死你。” 楚中赫不敢再叫了,裹着满身伤痕缩到了角落里,眼中噙满了滔天恨意。 等他出去,他定要让这些人不好过! 孙县丞尴尬地冲楚璃笑笑,“楚姑娘见笑了,其实我们这里很正规的,绝不滥用刑法,也没有屈打成招的,狱卒刚刚那是开玩笑的。” 楚璃回以浅浅一笑,心说抽吧,狠狠抽他,那些什么十大酷刑悄悄安排上也没关系。 脚步声渐近,楚中赫拨开凌乱的头发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 是夫人来赎他出去了吗? 可当一袭白衣的楚璃现身在他面前时,楚中赫终于绷不住了。 “贱人,你还敢来!” 楚中赫瞬间脑门充血,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冲向牢门伸手狠狠抓向楚璃。 楚璃从容地站在原地未动分毫,楚中赫那只带着恨意的手堪堪悬停在她面前,再也动不了分毫。 “哎呀呀,就差一点点,楚家主就能抓到我了。” 楚璃抬眸嘲弄地看着楚中赫,他半个身子挤在栅栏缝里,蓬头垢面的样子,像个乞丐,只是那双仇视的通红双眼,看着叫人极不舒服。 “贱人!你还敢来?” 同样的话,楚中赫又说了一遍,恶狠狠地想要撕碎楚璃一般。 楚璃挑眉嗤笑道:“你这话说的,刚刚不还叫嚣着要让狱卒大哥去叫我来见你吗?现在我人就在你面前,说吧,找我什么事?” 楚璃一脸好商量的样子,让楚中赫有些怀疑起来。 他在牢里吃不好睡不好,这些狗腿子不把他当人看,整日羞辱他,他本以为这一切都是这逆女安排的。 可是仔细想想,这贱人真有这么大能耐吗?能让府衙的人都听她的? 牢狱之灾不好受,楚中赫发完疯便清醒过来,转脸便对楚璃和颜悦色起来。 “梦儿,我是你养父,你我之间虽有误会,可也不至于把闹戏闹僵到这地步对不对?爹原谅你了,不会追究什么,你帮为父出去好吗?” 楚璃眼神一闪,看着楚中赫这比翻书还快的翻脸神技,连连钦佩。 想了想,楚璃便勾唇笑道:“好啊,我帮你出狱,你也应我一件事作为交换。” “何事?梦儿你说,不管你要什么,为父都答应你。” 先出了这牢房再说,剩下的,等回了府再慢慢盘算,左右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还能翻了天去? 楚璃冷眸微抬,凉薄一笑。 “我要你,开宗祠,逐我出族谱,从此两不相干。” 第73章 楚梦被楚家夺走了子孙运 楚中赫瞬间瞳孔皱缩,心狠狠一沉,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行!逆女你休想!” 楚中赫爆喝出声,面上明明戟指怒目,可诡异的是,他的眼里竟隐隐透出一丝惊慌和恐惧,恰好被楚璃捕捉到了。 许是发觉态度不对,楚中赫又连忙露出讨好的神色看向楚璃。 “梦儿,为父没有别的意思,为父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看的啊,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你可以提嘛,何故说出要逐出家族这种伤情分的话?” “你有什么委屈,等为父出去以后咱们慢慢说,家里谁让你受气了,为父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惩罚他!” 楚璃一瞬不瞬地盯着楚中赫,想从他眼神中再看出些什么,可惜这老狐狸只在刚才暴露出一些端倪,这会儿把假情假意的父女情演绎得恰如其分,好不恶心。 楚璃收起眼里的探究,冷眸扫过楚中赫虚伪的脸。 “楚家主看来还是没有深刻反思啊,不如就在这牢里多待一阵子吧。” 话落,楚璃扭头便走。 楚中赫刚刚的反应很反常,不过是逐一个养女出族谱而已,不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 楚璃觉得楚中赫之所以不放过她,并非是因为与方家婚约的事,而是有别的原因。 这个原因她必须尽快去查清楚才行。 以楚璃的角度看,楚梦这些年在楚家并无任何用处,但在族谱上却一直霸占着“嫡长女”这个身份,这很反常。 楚中赫怔怔地看着楚璃离开,等回神过来,眼底悄然泛起了一丝冷光。 这逆女定是在外有了倚仗,翅膀硬了,竟真让她生了脱离楚家的荒唐梦! 他眯着眼细细琢磨,越发觉得这个失踪归来的楚梦不对劲,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楚中赫越想心里越忐忑,决不能让楚梦脱离楚家掌控。 “这位官差,方才是我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狱卒朝他呸了一声,越发看不起他。 楚中赫压下心头的怒火,对狱卒好言好语。 “听说可以花钱买外面的消息?我想买消息,你开个价。” 狱卒神色一闪,“五十两一条。” 楚中赫咬咬牙,“行,我打个欠条,等我夫人来了你问她拿。” “你们周大人与我家小女是什么关系?” 狱卒睨了楚中赫一眼,嘲讽道: “现在知道后悔了?就你刚才那态度,我要是你女儿我也不管你死活,楚姑娘乃是我家大人的贵客,你好歹也是楚家家主,竟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做爹做到你这份上,咱们也是头一次见,呵呵。” 楚中赫心头像压了块大石头一样,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 没想到那逆女真有本事和周大人攀上关系,难道是因为那位王爷的关系? “那你可听说幽王的事?你可知我家小女与幽王是什么关系?他们很熟吗?” 狱卒白眼一飞,“你想攀高枝想疯了吧,连我家大人都没法和皇室之人说上话,楚姑娘便是再厉害,又怎么可能与当朝最厉害的战神幽王认识?” 狱卒的话让楚中赫心中的疑虑动摇了,那贱人不认识幽王?难道那天是他看错了? ** 孙县丞与楚璃离开牢房后,便前往府外,入山事宜已经准备妥当。 一路上,孙县丞欲言又止,楚璃见状便道:“县丞有话可直说。” 孙县丞看了看楚璃,微微一叹怜惜道: “楚姑娘,恕我多嘴,你若真想脱离楚家,与他们划清界限,或许可以去调查一下当年收养之事,据我说知,你是楚家为了添丁进口的引子,他们收你做养女是有目的的。” 孙县丞将他知道的事同楚璃讲了讲,末了道: “我自看不惯那楚中赫的行事作风,对楚家上下本也喜不起来,楚姑娘今后若是有意离开楚家,但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可以来找我,我家大人碍于官职,或许无法插手别家私事,但我无妨的。” 孙县丞的话令楚璃很感动,同时对楚家越发厌恶。 连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都能为她惋惜,愿意帮她,偏偏是作为家人的他们,对她除了玩弄残害,就只剩算计了。 “多谢孙县丞,倒还真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不知我当年被收养时,可留下了什么佐证记录?” 孙县丞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我现在就帮你去取来,你先去府外和周大人汇合。” 谢过孙县丞后,楚璃来到府衙门口,周大人已经带着十几个官差在外面等着了。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来个身穿不同形制差服的人,看上去功夫要比府衙的人还好些。 “楚姑娘,这些都是城主那边派来的守城军,我们要去的野山里猛兽很多,需要他们一起去才更安全。” 周大人特意解释了守城军的事,这让那边带队的首领微微讶异,忍不住多看了楚璃几眼。 “周大人思虑周全,咱们这趟进山是要在外过夜的吧,我那侍女尚不知我要出城。” 周大人闻言连忙应道:“不妨事,本官派个人去捎句话。” “那就有劳了。” 不稍片刻,孙县丞赶到,将一份抄录的纸张递给楚璃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周大人为楚璃准备了单人马车,他与孙县丞同乘一辆,其余官差一路步行。 有了私密空间,楚璃索性打开孙县丞给的纸,将楚梦信息记在心里,试着开始为其卜算命数。 她想着,现下她是楚梦,但从前的楚梦并不是她,或许可以卜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片刻后,楚璃缓缓睁开了眼,额头早已是汗湿一片。 毕竟是卜算她这副身子从前的命数,难度很大,消耗了不少法力,好在有结果了。 纸上记录了领养人其实是楚老爷子,也就是楚中赫的爹。 关于楚梦的生辰八字,皆为不详,所以卜算的结果并不精确,但也够用了。 没想到楚梦是天生的福星体质,能给人带来吉运,最为显著的便是能让家族人丁兴旺,子嗣绵延。 楚家在楚中赫这一代出了问题,隐隐有要绝户的趋势,也不知楚老爷子上哪儿找的神算子,竟帮他算到了楚梦,并将人带回来养,楚家就此人丁兴旺起来。 楚梦成了楚家添丁用的“媒介”,这在他们玄术师眼中,视为“活人引子”。 这个引子所起的作用,便是消耗自己,给他人带来相应的福利。 有的引子命硬,消耗自身寿命助他人长寿,有的则是气运子,容易被人借运夺运。 但不管是哪种引子,最终都会被消耗干,无一能善终。 楚梦被楚家夺走了她的子孙运,若是她没有惨死,按着既定的轨迹活下去,最终也是孤寡而终的结局,相反,吸了楚梦子孙运的楚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子孙满堂,家业兴旺。 楚璃擦干额角的汗,眼里一片冷厉。 楚家想要人丁兴旺是吧? 让她来想想,亏欠楚梦的,她该怎么向他们讨回来呢? 第74章 进山,被狼群包围 入山的队伍行了大半天,终于到了野山之中,再往里走,便只能步行了。 孙县丞请楚璃下车后,特意给她拨了两个好手当贴身护卫,其中一人便是孙县丞自己的近卫常守。 照习惯,楚璃临出发前,提前看了眼身边人的面相,并未察觉到不妥后,一行人往野山深处走去。 他们前脚离开,一行黑影便潜伏而来。 黑煞手持利刃,恭敬地站在傅珩身边,这次归队他不敢再大意出错,看丢了王妃,让王爷几乎要处死他,这要是在寻找王妃的事上再出差错,他都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主子,他们要去的方位,不就是你与王妃相遇的地方吗?” 傅珩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消失在深山尽头的那一行人,心中那股难言的期盼几乎要呼之欲出。 他与璃儿就是在这野山的深处相遇的,当时的她浑身是伤,气息奄奄,但尽管如此,那双似星辰亦似琉璃月的眼却摄人心魄得紧,一下击中了他,从此念念不忘,无法自持。 当时他亦身有重伤,两个沦落人在一处山洞里过了夜,他还记得那晚为楚璃包扎伤口时,她倔强得一声不吭,比军中那些久经沙场的硬汉还能忍。 那个山洞好像就是在这个方位。 傅珩眯眼沉声道:“走,跟上去。” 府衙的人为什么会和那女人来这里?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 临近傍晚,气温骤降,楚璃拿大仙儿当围脖,顺便给自己贴了张避寒符,倒是一点不感觉冷。 两边的官差们也都是练家子,身子骨硬,抵御寒冷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孙县丞也是行伍出身,底子硬,带着府衙的官差断后,游刃有余。 只周大人面色青白,冷的直打哆嗦,全靠身上一件便于夜行的薄袄子御寒,才前行几百米就已经冻得口唇发紫,行动迟缓起来。 孙县丞见此,连忙要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周大人穿,周大人没好意思。 “老孙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了,连楚姑娘都挺得住,我一个男人当然也不能矫情。” 众人闻言都朝楚璃看了过来,她只穿着一身淡薄的薄袄子,除了脖子里有一条围脖,其余穿扮看着便不够暖和。 不少官差都暗暗佩服她,连他们这些爷们都觉得冷得慌,得靠内力才能维持体温,而楚姑娘看着便是体弱之人,可一点都不矫情。 原先还有些抱怨周大人,为何要带一个弱女子累赘进山的守城军,此时也对楚璃有所改观。 至少在他们看来,这位姑娘不似其他娇娇女那样难伺候,这一路一点不拖后腿。 楚璃面对众人的视线很是淡定地拿出了一张避寒符,递给周大人。 “周大人,此符可避寒,贴上吧,别冻坏了。” 周江顺一愣,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迟疑。 “还有这种符?那……便给我来一张吧。” 周江顺本着试一试的心态接过黄符,想了想将符贴到了里衬上。 不稍片刻,一股暖流便在身体上流动起来,不光是身子,就连被冻到麻木的手指头和脚指头,也都温暖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子暖烘烘的,好像紧挨着烤炉一样。 周江顺不禁瞪大了眼珠,大为震惊,这一张符直接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所谓术士,竟然能有这样神奇的本事,他以前对待术士的态度真是不见舆薪,彻底低估了。 回过神来的周江顺立马意识到,这张符太过珍贵,自己不能白白享受。 他连忙走到楚璃身边,神情无比认真道: “楚姑娘,不知你这张符要收多少银子?我请你来查案已经劳烦你了,总不能让你再吃了亏。” 楚璃见周大人如此上道,也不矫情,直接开口要了五十两。 这价格比起前世来已经算是骨折价了,避寒符虽然是消耗性符篆,一张避寒符也就能维持两天左右的避寒效果,但也不是普通货,属于有价无市的东西。 楚璃也是看周大人两袖清风,并不富裕,才只敢要五十两意思意思。 周大人一生廉洁,听到这符居然要五十两,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果然,术士的符又怎会便宜?而楚姑娘给的这张符,显然已经超越了很多术士,他甚至觉得要五十两已经是低了。 虽然五十两银子对周大人来说有些奢侈,但他还是一口应下。 “好,本官回去以后会让人把银子送到你府上的。” 楚璃淡淡点头,见其他人都在看她,便是笑着道: “抱歉,这符我并没有准备多少,就只能先给周大人用了。” 众人闻言连连摇头。 “楚姑娘客气了,我们用不着。” “我等都是练武之人,不怕冷,楚姑娘不必与我等客气。” 他们倒是想买张看一看,究竟什么样的符,能让周大人主动开口给钱的,可是他们买不起啊。 楚璃笑笑没再说话,跟着大部队继续深入山林。 正当大家以为,这一路就要安全地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在距离那个山洞不足百米的地方,突然窜出来一群野狼。 茂密的灌木丛遮掩了它们的身形,风声掩盖了一切异动,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狼群已将他们包围。 一双双森冷的狼眼在微弱的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绿光,它们张嘴露出锋利的獠牙,过早的入冬让它们连着好几日没有猎食成功,饥肠辘辘的它们,对眼前出现的人类势在必得。 “快,将大人和楚姑娘围在中间!” “外围戒备,我们人数占优势,别怕!” 守城军首领拔刀站在队伍最前面,头顶巨石上便是整个狼群的首领狼王,透着一股雄健和不可侵犯的气势,让骁勇的守城军首领都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楚璃被围在中间相对安全,她清冷的眸子直视着那头狼王,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诡异地涌上心头。 奇怪,她应该不曾见过这头狼才对,关于原主的记忆里,也从未出现过野狼的记忆片段。 三年前她穿来时,的确就在这附近,百米不到的那个山洞也有些印象。 只不过原主当时并未遭遇狼群,这头狼王她确定自己没见过。 这莫名的熟悉感是哪儿来的? 第75章 让大仙儿去和狼王交涉 这时,高高在上的狼王似终于也注意到了楚璃,威严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迷茫,低吼了一声。 下一秒,原本还处于进攻状态的狼群,迅速四散开来,不再对楚璃一行人释放猛兽杀意。 守城军首领林硕捕捉到了狼王那一瞬间的神态,他心惊不已,这头狼刚刚是不是露出了人一般的表情?它成精了? 其余人也发现了狼群的变化。 “它们好像散开了,这是什么意思?” 官差们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殊死搏杀的觉悟,谁知狼群居然散了。 周大人走到林硕身后,小声道: “林首领,狼群不好对付,你有经验,你看看要如何突破?” 周大人并不清楚狼的习性,但狼的凶猛他是知道的,这趟进山他并不希望有伤亡,遇到兽群自是能避则避。 林硕朝狼王努了努嘴,对周大人说道: “周大人您看那头狼王,他刚刚好像命令了狼群不做攻击,狼群散开了,我想他们应该是看我们人数比较多,所以放弃进攻了。” 狼很聪明,在遇到无法攻克的猎物时,它们通常都不会冒进,今天虽然冷得更早,山里猎物不好打,但也不至于让狼群铤而走险才对。 林硕虽然好奇刚才狼王的反应,但想了想,还是觉得狼群撤退的主要原因,是由于他们一行三十几人的压迫感,让狼群主动放弃了。 周大人闻言一喜,“这么说,它们不会攻击咱们?” 林硕点了点头,率先举着剑在前面开路,企图带领队伍安全通过狼群,去前面的山洞。 官差们依旧围着楚璃与周大人,一点点向林硕首领靠近。 眼看一行人即将越过狼王,狼群也没有任何异动,似乎一切都很安全的时候,突然,狼王的低吼声再次响起。 林硕心里猛地一沉,心里不断祈祷莫要出变故。 可越是担心什么,就越会应验。 狼王的一声低吼,让原本松散悠闲的狼群突然紧张起来。 它们纷纷围拢过来,再一次将楚璃一行人团团围住。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见血,所有人紧张地一动不敢动,除了楚璃。 那狼王的目光始终锁定楚璃,好像有话要对她说一样,可狼王终究没有成精,不能口吐人言。 楚璃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心里自是疑惑万分。 想了想,楚璃索性将脖子里的“围脖”揪了下来,轻轻晃了晃。 “起来干活了,你去与那狼王交流交流,回头给你宰只鸡吃。” 楚璃摇醒了昏睡的大仙儿,这小家伙被秋意为了两天,吃到了细糠,整个鼬都有点飘了,一沾到她身上就昏昏欲睡,好不惬意。 大仙儿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主人的声音,好像又没有。 正当它一脸懵逼之际,失重感突然出现,紧接着便是吧唧一声,落到了什么东西面前。 众人只看见楚璃从身上掏出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扬手朝狼王丢了过去。 一道白影在半空划过一道抛物线,最后落到了狼王面前。 大伙儿定睛一瞧,原来是只白皑皑的雪貂啊,那没事了。 周大人简单揣摩了一番,便脑补出了楚璃的意图。 “还是楚姑娘想得周到,你是不是已经算到我们会遇到兽群,所以提前准备了投食的小动物?” 孙县丞和府衙的官差们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楚姑娘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只不过就是投食的肉准备的少了些,就那丁点大的雪貂,估计还不够狼王一只狼塞牙缝的。 楚璃:…… 大家这是把大仙儿当投石问路的饵食了? 回过神来的大仙儿晃了晃微醺的脑袋,抬头一看,一颗狼头就悬在它的头顶,极具危险性的鼻息喷洒在它较弱的身躯上,雪白的毛被狼王的喷气吹动,大仙儿只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吱!”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大仙儿撒腿就想逃,扭头却见身后的主人也同样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楚璃出声安慰,“别害怕大仙儿,拿出你黄大仙后代的气势来。” 楚璃自然也是看出了狼王对他们没有恶意,才想着让大仙儿去“沟通沟通”。 大仙儿哭唧唧地咬着尾巴,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一样,泪眼汪汪的看着楚璃。 “吱吱吱……”主人,你好狠的心~ 楚璃和大仙儿对视一眼,不为所动。 她的身边可不养闲人,就算你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白鼬,也得乖乖工作,自己挣口粮。 众人至此也反应过来,原来那只小可怜是楚姑娘的小宠? “楚姑娘,这这这,这合适吗?” 周大人心善,不忍看那么可爱的小家伙被狼吃了,可又觉得怪罪楚姑娘不合适,心里十分纠结。 楚璃闻言却是摆摆手,“不打紧,周大人难道没看出来,这头狼王有些特别吗?” 周大人一愣,再去看时,狼王已经半趴下,与小白鼬大头对小头,并没有要吃掉小白鼬的意思。 周大人见此惊声道:“真是神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那个女孩被找到时,她身边围着一群狼吗?我想这些狼或许就是三年前那一批。” 说着,楚璃便给大仙儿递了个眼色,大仙儿认命地点点头,开始与狼王“咿咿呀呀”交流起来。 狼王时不时低吼几声,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而小白鼬配合着点头摇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楚璃。 这惊奇的一幕让所有人大为震撼,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怪异的组合能凑到一起“交流”的,原来跨物种也能聊天? 周大人仿佛又被楚璃打开了一扇神奇大门,他忍不住低声问楚璃: “楚姑娘,你方才叫你家小宠为大仙儿?难道它是……” 周大人越发觉得眼前这姑娘神秘,似乎什么匪夷所思在她这里都能被解释得通。 楚璃轻笑道:“大仙儿不过是随便取的名字罢了,它就是王家父子打死白鼬的幼崽,只不过比寻常动物多了一丝灵智而已,比较聪明。” 周大人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能被楚姑娘说聪明,想来这小白鼬灵性很足,瞧着便不一般。 片刻后,小白鼬扭过小身板朝着楚璃招招小手,随后自顾自朝前面的山洞跑去。 楚璃神色一闪,抬腿跟了上去,并道: “周大人带大家先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洞里看看。” 狼王让她进山洞,而那山洞她有印象,自己曾与傅珩在里面过过夜。 也是在那一晚,她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同时发现缺了一魂和半数气运。 第76章 狼王把崽子送给了楚璃 熟悉的山洞近在眼前,楚璃的心底已然涌起一股酸涩。 这毕竟是她与傅珩私定终身的地方,故地重游,万般情绪总也压不住。 “哎——” 千头万绪勉强化作一声长叹,楚璃沉了沉心,仔细想想,她应是不怪傅珩的。 要怪就怪她自己抵挡不住美色,信了男人骗人的嘴,相爱三年,傅珩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最后他变心了。 或许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一心一意只与一人相守很难吧…… “吱吱?” 大仙儿已经率先进了山洞,见主人没跟上来,它转身歪头看着楚璃。 主人怎么看上去不是很开心的亚子? 楚璃压下心头思绪举步踏进山洞内,与三年前的记忆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些野兽出没的痕迹,角落里还堆着一些动物的尸骨。 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袭来,楚璃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她的心头猛然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与此同时,身体好像不受控制般,失去了协调性。 楚璃当即心头一震,是灵魂不稳!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灵魂不稳,连身体都有些控制不了了? 楚璃顾不上那么多了,极力控制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猛地朝自己的额头拍去。 定神符一出,那种身魂分离的感觉骤然消失,楚璃这才松了口气,扶住洞壁稳了稳。 此时她无比庆幸自己提前画了张定神符,以备不时之需。 定神符能稳固神魂,本是打算留着吊命用的,将死之人尚有一口人气在,便可用定神符先稳固住即将消散的神魂,为之续命,视为一种极其珍贵的保命符篆,没想到今天竟用在了自己身上。 楚璃缓了口气,感觉好多了。 与此同时,她也大概猜到了出现这种情况的大致原因,想了想便朝大仙儿招招手,一人一鼬离开了山洞。 周大人等人很担心楚璃,见她出来,忙朝她看去。 因为刚才的变故,让楚璃的神魂受到了冲击,整个人都虚弱了几分。 此时她的神色更显苍白无力,额头上还贴着一张怪异的符篆,整个人透着一股诡异感,众人见此都呼吸一窒,面面相觑。 周大人连忙关切道: “楚姑娘,你没事吧?” 楚璃循声望去,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寻味,大致猜到是因为什么,只是她现在还不敢将定神符拿下来,只能顶着符篆走到周大人面前,解释道: “我没事,不过那山洞里有些古怪,我给自己贴张符防一防。” 府衙的人闻言都松了口气,楚姑娘作为术士的能力他们已经提前领教过了。 林硕等一行守城军此时也知道了楚璃的身份,对于她是术士一事,多是好奇和探究的。 他们城主大人就比较相信术士,城主府内也供奉着两名术士。 不过林硕有些好奇的是,他记得周大人和孙县丞平时是不怎么信这些的,怎么这会儿却对一位女术士如此尊敬? 这时,狼王缓步来到楚璃身后,所有人见此都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狼王并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低头用鼻子拱了拱楚璃的手。 楚璃垂首看去,正好与狼王对视,这一眼,她仿佛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嗷呜——”狼王轻轻嚎叫了一声,紧接着便转身走入狼群中,再次回来时,身边已经多了一只小狼崽。 楚璃定定看着,心里突然蹦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狼王该不会是要把它的崽塞给她吧? 果然,狼王下一秒便用脑袋将幼小的狼崽子往前推了推,直接推到了楚璃脚边。 小狼崽满眼无辜地看向自己的父亲,踱步就要走回去,却被狼王吼了一声。 这一声老父亲的呵斥,让小狼崽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就在所有人震惊地目光中,狼王深深看了楚璃一眼,随后毅然决然地带着狼群,转身消失在大山深处。 楚璃:?? 不是,狼王就这么走了?它把崽子留给她养?可她不会奶狼崽啊喂! 楚璃懵了,周大人几人更懵了。 脚边的小崽子甚至连站都站不太稳,小风一吹摇摇晃晃,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它被老父亲抛弃了,丢给了一个人类女子,为什么?家人们谁懂啊…… 周大人等人回过神来,纷纷回笼过来,有看见狼崽发憷的,毕竟小狼崽长大以后可是很凶狠的。 而更多的官差则是一脸羡慕,这可是狼王的崽啊,养在身边得多威风! 楚璃暗暗叹了口气,思忖了片刻,她大概明白那头狼是什么意思了。 那狼王当年八成遇到过她的地魂。 楚璃是受天道庇佑的玄术师,三魂七魄皆有天道之气,想必是她的灵魂碎片让那头狼王沾染了一丝天道之气,让它生出了更高的智慧。 因为地魂,它认出了她。 不是楚璃吹,想当初在天道玄门时,几乎每一个同门都喜欢粘着她。 跟她接触的越久,就能沾染到更多天道之气,帮助他们突破修行,事半功倍。 养小动物也是,她从前养的宠物都比别的动物更聪明,除了不能开口说话,几乎能做到沟通无障碍。 那狼王八成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故意把它的崽留下,想让它崽在她身边吸收天道之气,没准哪天就成精了。 这如意算盘打的,连楚璃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现在想去追狼群,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楚璃深吸一口气,弯腰将小狼崽抱在了怀里。 “你狼爹不要你咯,以后就跟我混吧。” 小狼崽:心里苦,哭的很大声…… 众人无不羡慕地看着楚璃,虽然他们想不通那狼王为什么要把狼崽留给楚姑娘,但是这不妨碍他们羡慕和崇拜楚姑娘。 “楚姑娘,我听说狼是很忠诚的动物,只要从小养在身边,以后能比家犬更听话。” “这头狼崽子一看就还没断奶,现在拿回去养正合适,楚姑娘你真厉害,居然能让狼王都主动给你送狼崽。” “不过狼毕竟天生野性难驯,楚姑娘饲养它时还得费些心,莫要让它伤了无辜百姓。” “……” 楚璃勾唇笑了笑,是啊,今天也算没白来,虽然丢失的地魂并不在这里,但至少得到了重要线索,而且,她还白捡了一头小狼崽。 以前因为法治关系,她只能养些阿猫阿狗在身边,不能私下豢养这种凶猛的肉食动物。 东苍国似乎没有哪个法条规定,百姓不能私自养猛兽的,前世的遗憾也算弥补了。 “多谢诸位提醒,我会好好注意的,小狼崽,跟我回家吧。” 崽:嗷呜——喂我花生! 第77章 必须要回京城一趟了 这下,楚璃的身上一下挂了两只毛茸茸,连带着她看起来都可爱了起来。 趴在她肩膀上的大仙儿不满地哼唧起来。 狼崽一来,它的地位可能要不保了,狼也会捕食它们白鼬,算是天敌,它好担心自己哪天成为狼口下的美味。 楚璃并不知道大仙儿已经焦虑上了,她抱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小狼崽,想了想道: “周大人,今天不如就到这里吧,我们明日一早便回去。” 周江顺沉思一番便同意了,众人原地扎营,楚璃则带着两小只进了山洞避寒。 不一会儿,周大人便携同孙县丞和林首领来到山洞里。 周大人开门见山道: “不知道楚姑娘可是看出什么门道了?这山洞里是不是有什么邪门的东西?” 周大人此话一出,把跟来旁听的林硕惊了一惊,他忍不住朝周大人投去了好奇探究的目光。 他们守城军虽然隶属城主府,只负责城内外治安,平常不和府衙的人接触,但也知道周大人查案办事一向严谨,从不信那些怪力乱神,怎么这会儿竟主动问这种问题? 楚璃并没有直接回答周大人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那个女孩的身份想必不简单吧?不知能否告知她的具体情况,以后我若是去京城,可以去看看。” 山洞里其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周大人却还是兴师动众,还请了守城军一同过来,可见那人应该不光是他好友的女儿,身份定也是不简单的。 她的地魂可能会和那个女孩有关,虽然希望依旧渺茫,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得去看看。 周大人闻言一愣,知道这事瞒不住,便叹了口气道: “楚姑娘猜的不错,那人其实并非本官好友的女儿,我岂敢与当朝国公称兄道弟?” “出事的女子不是普通贵女,而是秦国公唯一的女儿。” 楚璃微愣,见周大人神色憔悴,没有立刻接话。 周大人果然紧接着又道:“哎,那是本官的失职,竟让郡主在我管辖的地界出了事。” “事后,秦国公虽然没有怪罪我的意思,但我自己心里不过了这一关,一直都想查出真相。” 楚璃在之后才了解到,案卷上说的很多事都不符合实情,那位郡主在荣城原本好好的,可突然有一天就莫名失踪了,府衙查不出一点线索。 等他们找到郡主时,郡主已经变得神志不清,浑浑噩噩,只时不时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胡话,想从郡主口中得知真相是不可能的了。 当时在郡主下榻的客栈内,也并未查到任何有可疑行迹之人,就仿佛一切都是郡主的自主行为一样,是她自己徒步来到了野山深处,并到了这个山洞里。 楚璃蹙眉,越听越觉得那位郡主的古怪变化,可能与她的穿越有关。 不过还是得先看到人再说,看来京城是必须要回去一趟了。 入夜,大山里冷得刺骨,楚璃独自一人歇在山洞里,辗转难眠。 却不知远处一座山顶上,有一人始终注视着这里,寸步未离。 黑煞和黑羽站在一边,见王爷已站了足足两个时辰未挪动分毫,有些担心。 黑羽道:“主子,夜间山里天凉,小心寒气入了体,先回吧?” 傅珩目光幽深地扫过不远处的狼群,心里还在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幕。 那女人竟能与狼群和睦共处,而且还顺带收了一头小狼崽,这在他的认知里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黑煞,有消息没?” 黑煞连忙将自己这些天奔走查到的消息汇报给傅珩听。 “附近的山村里都去问过了,那天并没有目击者,目前还不能确定楚家那个楚梦在那日来过这里,不过……” 黑煞话锋一转,想到楚梦与王妃的模样,蹙了蹙眉道: “大命师那天已经来消息了,主子让打听的消息,大命师给的回复是,不可能。” 闻言,傅珩的心狠狠一沉,眸中的光也黯淡了几分。 不可能吗?这世上没有一种术法,是能让一个人彻底大变样的吗? 也就是说,还是他想多了,感觉错了,楚梦真的不是她? ** 第二天一早,周大人便吩咐属下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回去路上,守夜的官差忍不住感叹起来: “你们是不知道,昨晚上那群狼又回来了,它们远远地趴在山头上,就好像在守着咱们一样,我昨天晚上守夜都感觉轻松了不少,完全不担心会有别的猛兽来袭击营地。” “真是神了,定是因为狼王的崽在楚姑娘这儿,它不放心,所以才守了一夜,咱们这是沾了楚姑娘的光了。” “是啊是啊,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昨晚刺激,回头拿去当谈资都够吹一辈子的,谁能想到,咱们也能在狼群的包围中毫发无伤呢。” 说着说着,众人便将目光落到了楚璃身上,以及那只小小的狼崽。 他们都不敢想象,等这狼崽长大以后,和楚姑娘一起出门,画面得多拉风。 楚璃带着两小只回到楚家,刚准备交代秋意去买些牛奶羊奶来,便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孙氏顶着一双红彤彤的核桃眼来到楚璃院子里,欲言又止。 楚璃故意无视她,自顾自在院里搭建小屋子,打算给小狼崽安个窝。 孙氏瞥了眼乖乖趴在石凳上的一小团,见是一只狗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都什么时候了,这贱人竟然还有心思养狗,也不担心担心她爹,到底是领养的外人,始终是养不熟的。 楚璃那头叮叮哐哐干得起劲,孙氏可没什么耐心,很快就忍不住了。 她走到楚璃身后,忍着心里的怒气和嫌弃。 “梦儿,你父亲他那日没有要私吞你那些箱货的意思,他只是担心你年纪轻,怕你把控不好,是为你着想的,你能不能去周大人那里说说,就让你爹回来吧。” “我们呢,确实也对你有亏欠,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跟为娘说,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你说是不是?” 见楚璃依旧不搭理,孙氏暗暗咬牙。 “梦儿,你我都是女子,咱们女人不容易,嫁夫便要随夫,可要在夫家过得好,还得看母族亲眷,楚家毕竟是你娘家,你今后还是要仰仗娘家,才能在夫家立足不是?” 楚璃闻言终于抬起头来,眼底却是闪过一抹戏谑。 孙氏这意思是让她别与娘家为敌,免得将来无所依仗? 第78章 孙氏逼楚璃去府衙求情 楚璃翩然转身,眉宇间满是对孙氏的冷厉和疏离。 她一言不发,一步步朝孙氏逼近。 孙氏下意识握拳紧紧盯着楚璃,明明是一张面无表情,看着还有些病态的脸,消瘦的身形仿佛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根本没什么杀伤力的样子,可此时却给她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孙氏看着一步步朝她走来的楚璃,忍不住跟着往后退了又退,直到退伍可退,直到楚璃来到她面前,再平静地错身而过,去抱石凳上的小狗崽…… 揪着的心狠狠回落,心跳却依旧砰砰砰得无法平复。 直到这一刻,孙氏才彻底明白过来,这贱人真的不一样了。 楚璃将小狼崽抱在怀里,自己坐到了石凳上,漫不经心地对孙氏道: “楚夫人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咱们女人的确是该有所倚仗才行,要不然就会被某些狗眼看人低的小人欺负了去。” 孙氏没听出楚璃的话外音,还以为这小贱蹄子开窍了,准备和他们好好相处,便是立刻又端起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开始对楚璃说教起来。 “这就对了,梦儿啊,你终究是楚家的人,这往后不管在哪儿,楚家永远都是你娘家,你最大的倚仗,楚家好,你便好,楚家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在夫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就赶紧随我去府衙把你爹接回来,一家人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你说是不是?” 楚璃嗤笑一声,讥讽地勾唇笑道: “楚夫人你……啧,算了,同蠢货讲话就是费劲,想让我去府衙替楚中赫求情是不可能的,没别的事楚夫人请回吧。” 楚璃直接下了逐客令,不想与蠢妇纠缠。 孙氏瞪大眼睛怒视楚璃,“你什么意思?楚梦,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敢说我蠢?” 楚璃撇撇嘴,依旧一脸讥讽。 “是啊,你还真是蠢而不自知的货,我想你口中的倚仗与我口中的倚仗,还是有差别的,我这回算是弄明白你为何在楚家立不起来了,你处处只想靠别人,从没想过女人自己也能成为自己的倚仗。” “你说楚家是我的倚仗?哈哈哈,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么?你们楚家能给我什么?是给我黄金万两呢?还是可以给我足够的尊重和支持?你觉得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可怜吗?” 孙氏仿佛被踩到了尾巴,一下子跳了起来。 “楚璃!你少胡说八道,我怎么立不起来了?我是当家主母,全府上下除了家主,谁敢不听我的?” 楚璃呵呵一笑,只一个嘲弄的眼神,便让孙氏如鲠在喉,自己先心虚了起来。 孙氏母家一般,自己也是能力不足,为人处世尽显小家子气,在楚家虽有个主母头衔,也有模有样地管着后宅中馈。 但也只是表面光鲜而已,她这个当家主母没人服她。 楚中赫偏房那几位姨太太膝下都有儿子,私底下比孙氏过得还滋润。 而二房三房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明里暗里连楚中赫这个家主都有所不服,又怎么可能尊敬孙氏这个主母? 这次楚中赫被下狱,孙氏急得嘴角上火,府里上下却没人能帮她,她口口声声所说的女子最大的倚仗,也从未管过她分毫,只有在要银钱的时候,母家人才想得起她这泼出去的水。 孙氏一方面备受母家冷落,一方面却又要顶着为楚璃好的借口,洗脑她为楚家卖命,想以此拿捏她。 同为自私自利的人,相较于楚中赫那种自视甚高之人,孙氏更可悲可恨。 见孙氏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楚璃只冷眼看着。 “楚夫人,我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叫你一声楚夫人,你别得寸进尺,楚中赫的事与我何干?他若干净,府衙不可能扣押他,我可没那本事可以说通府衙把他放了,你太看得起我了。” 话落,楚璃便再次下了逐客令。 秋意早就想赶人了,得了主子的命令后,她立刻便将孙氏推了出去,狠狠将院门关上。 孙氏咒骂了几句,知道在楚璃身上是讨不到好了,便只能气急败坏地离开。 等人走了,秋意才忍不住好奇起来。 “主子,你说这楚中赫究竟怎么回事?关了那么久,楚家都不能捞他出来。” 楚璃一边抚摸着小狼崽的狼毛,一边惬意道: “年关前他是出不来了,这样也好,免得毁我清静。” 秋意闻言瞪大了眼睛,捂嘴惊呼,“主子,这事儿真是你的手笔?”她家主子也太厉害了,连周大人都得听她的。 楚璃没有否认,在弄明白楚中赫为什么不肯将她从族谱除名之前,她不打算让楚中赫出来。 此事告一段落,汇春院又恢复了平静,就连孙氏那两个惹人厌的女儿也没来烦她。 秋意这才注意到楚璃怀中的小狗,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 “主子,你这是从哪儿捡来的小狗?长得可真可爱。” 秋意伸手刚要碰到小狼崽的头,谁知小狼崽突然朝秋意凶狠地露出小米牙,虽然依旧软萌萌的,但刻在狼血中的野性在这一刻也释放了出来,让秋意瞬间吓得缩回了手。 她拍着胸脯,眼里满是紧张害怕。 “主子,这是狼狗吗?怎的如此凶?” 楚璃安慰了秋意一番,低头板起脸对小狼崽道: “这是我的婢女,以后你的伙食还得仰仗她呢,可不许凶她。” 小狼崽似懂非懂,歪着脑袋看向楚璃。 主人好像生气了,刚才的举动不能再做。 将小狼崽放归到地上后,崽摇摇晃晃走到秋意跟前,仔细嗅了嗅,记住了这个气味。 这是要奶它的人类,不能凶。 “好了秋意,你去外面给它买些羊奶回来吧,也可以弄些碎肉混进羊奶里给它吃。” 秋意依旧心有余悸,但见小家伙毛茸茸的,连路都还走不稳,便是又心软下来。 这是主子养的宠物,她得尽心喂养,还有屋里睡大觉的那只小白鼬,也得好好伺候着,那都是主人的小宠。 等秋意离开后,楚璃便回了里屋。 楚中赫那日在牢房里的态度,始终让她放心不下。 今晚再去试探试探孙氏看看,这楚家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第79章 夜探孙氏,说出秘密 入夜,楚璃换了身夜行衣,便准备出门。 这几日楚家因着家主被抓,全府上下的下人都变得懒散不少,孙氏镇不住场,只能管好她的一亩三分地。 府内守备松散,也给了楚璃方便行事的机会,都不需要消耗敛息符,就能大摇大摆去家主院找孙氏。 走进院内,楚璃便看见屋子里还亮着,窗户上映出了孙氏来回踱步的影子。 楚璃唇角轻勾,朝着暗处苟了勾手指。 下一秒,两个老嬷嬷便从暗中走出,恭敬地朝楚璃行了个礼,随后紧接着便双双朝孙氏的屋子走去。 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孙氏怒喝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放肆,你们两个老东西怎么也不敲门?你们也算是府上老人了,怎么连这种规矩都不懂?给我滚出去!” 孙氏正操心着家主的事,她送了那么多钱出去都打了水漂,那些口口声声说会帮忙的人,一个个拿了钱就不管了。 她昨日还去了方家,想着马上要与方家结亲,他们应是会顾着点未来亲家的关系,帮忙去府衙走动走动,谁知直接吃了闭门羹。 那方家的家主也是油盐不进,甚至想将两家的婚书作废。 孙氏正在气头上,见这两个老嬷嬷不请自入,便是瞬间怒意横生。 可下一秒,两个老嬷嬷便让到了一边,对于孙氏的呵斥充耳不闻。 楚璃漫不经心地迈步进入,两名老嬷嬷紧跟着便移步至她身后,一副以她为首的姿态。 孙氏看见是楚璃,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大怒。 “大胆刁奴,怎可随便放别人进家主院?你们两个老东西是不想干了吗?” 骂完两个老的,孙氏又将矛头指向楚璃。 “大晚上的你来做什么?如果是因为白天的事,想过来跟我道歉,倒是可以原谅。” 孙氏摆起了谱,白日里因为楚璃拒绝去府衙给家主求情,还被她赶出院子,孙氏气得不轻。 这会儿见楚璃主动来找,孙氏便自以为是的以为楚璃后悔了。 她就说嘛,女人何故要与娘家闹僵关系?将来吃了苦头,还不是得靠娘家? 楚璃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这女人的脑子真是纸糊的,难怪当不好这一家之母。 未免节外生枝,楚璃不打算与之废话,立刻便对两个老嬷嬷打了个手势。 下一秒,那俩老嬷嬷便是面无表情地走到孙氏面前,一把将孙氏钳制住。 孙氏大惊,拼命挣扎起来。 “放肆!反了你们了,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可是在我手里!” 她们也嫌孙氏吵,随手掏出别在腰间的抹布一把塞进孙氏口中。 “呜呜呜!” 酸臭味刺鼻呛人,熏得孙氏眼泪直流。 楚璃不再犹豫,掏出傀儡符拍在了孙氏脑门上。 上一秒孙氏还在奋力挣扎,用恶毒的眼神狠狠瞪着楚璃,可下一秒,她便彻底安静下来,双眸无神,仿若被抽了魂的提线木偶。 楚璃呵笑一声,果然是废物,连挣扎都不曾挣扎一下,比这两个老嬷嬷都不如。 孙氏命薄,灵魂轻贱,经不起折腾,楚璃不敢在她身上用太长时间的傀儡符,便是速战速决。 她命令两个嬷嬷在门外守着,自己则来到被丢到地上的孙氏面前。 “回答我,楚家为何将我写进族谱,还给了嫡长女的身份?” 孙氏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木讷地看向楚璃。 “回答主人,是老家主,老家主将你领回来,说你是能让楚家福运连连的送福女,他让你记在我和老爷名下,还给了嫡出身份。” 楚璃蹙眉,追问,“老家主已死,他本意是想拿我旺你们楚家子嗣绵延,现如今楚家不缺新生的孩子,为什么还不将我逐出家门?你不是很讨厌我么?我占着嫡女身份,你应该很不爽吧?” 孙氏没有马上回答,像是在思考一般,楚璃也没有催。 等了片刻,孙氏才开口说道: “我是讨厌你,我早就想弄死你了,但老爷他不同意,还警告我要是敢动你,就把我休了,具体原因我不知道,现在就更不能逐你出家门了,你走了,谁嫁方家去?” 孙氏表情狰狞,便是被傀儡符控制着,也不忘对楚璃的痛恨。 楚璃拧眉站起身,幽深的瞳里闪过疑惑。 连孙氏都不知道具体原因,这事不简单呢。 楚璃居高临下地看着孙氏,想了想道: “楚老太是怎么死的?” 楚璃话音刚落,便见原本面无表情地孙氏,突然瑟缩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的表情。 她支支吾吾,挣扎起来。 “是我,不不不不是我,是我们一起弄死的,她该死,死老太婆一直都偏心二房的人,她想让老爷退位,把家主位置给老二做,我们当然不同意,所以就趁她不注意,把她……” 孙氏面目狰狞地描述着一家人如何弄死老太婆的场景,让楚璃没想到的是,连楚娇娇和楚艳儿都参与了。 难怪她初见她们时,便发现有杀孽在身,原来是这样。 孙氏喋喋不休讲着老太婆做的恶,直到楚璃喝止,她才闭嘴。 楚璃捏了捏眉心,对楚家狗咬狗的往事并不感兴趣,她想了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把你们的秘密告诉我。” 楚璃本想着,兴许能听到一些什么后宅八卦秘辛,用来牵制愚弄孙氏,恶心恶心她也好。 结果,还真让她炸出个大的。 孙氏一五一十毫无保留。 “老爷想和方家成亲家,方家答应老爷,可以帮楚家走关系,没准能成为皇商,和皇室做生意。” 楚璃挑眉,方家能有那么大能耐?她严重怀疑楚中赫被画大饼了,但这关她什么事? “还有呢?说点与我有关的。” 就在楚璃快没耐心时,孙氏突然说出了一个秘密,让楚璃眉心一跳。 “我记得你当年被领回来时,老家主手里还捧着一只盒子,好像与你的身世有关,不过老家主把持着谁也没给,后来他死了,那盒子便也随着他一起下葬了。” “我本想让姥爷去把那东西刨出来的,但老爷不同意,说他一点也不关心你的身世,我想着是这个礼,就也没管了。” 楚璃神色一滞,眼底闪过一抹迟疑。 与她身世有关的物件?不知怎的,她的心上渐渐蒙上一层忧色…… 第80章 王爷翻墙,看上小狼崽 见孙氏再也说不出别的有用信息来,楚璃便是一把揭了傀儡符,随手一挥将它烧毁,转身扬长而去。 半个时辰后,孙氏才渐渐恢复神志,当她看清眼前的情况,吓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冷风从敞开的房门灌入,孙氏瑟缩了一下,突然发现口中酸臭极了,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环顾四周,怎么也想不起刚刚发生了什么,以为闹鬼了,吓得连口都没漱便钻进被窝里,一整晚都在恐惧中度过。 天亮,楚璃一夜好梦,走出房间时发现秋意已经备好早茶,就连两个小家伙的早餐也准备好了。 大仙儿自从品尝了细糠后,便比较追求生活品质了,地上的东西它不吃,必须放盘子里它才吃,于是秋意专门给它准备了一个小桌子吃饭。 而小狼崽没那么讲究,给奶就喝,给肉就吃,这会儿整个脑袋都埋进了碗里,吃得狼吞虎咽。 楚璃看他们吃那么香,忍不住露出浅笑,这样安静舒心的早晨真是久违了,自从离开王府以后,她还没怎么享受过惬意的早茶呢。 只是美好不过片刻,不速之客再次登门造访。 正在楚璃喝早茶时,一道黑影竟堂而皇之地翻墙跃入院中,把正在洒扫的秋意吓一大跳。 “小姐,有刺客!” 秋意惊叫刚落,就发现翻墙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幽王,吓得她一下子噤了声,拿着扫把默默退至一边。 楚璃坐在凉亭里,斜眼见傅珩自来熟地朝她走来,眉头轻轻蹙起。 “王爷原来不喜欢走正门,喜欢翻墙?” 傅珩像是没听出楚璃话里的暗讽,回应道: “楚姑娘对本王很了解?” 楚璃一噎,这家伙抽什么风?她不是已经告诉他,要找的人在南方吗?怎么还赖上她了?难不成是知道她在骗他了? 不可能,傅珩身边应该没有厉害的术士做谋士,理应不会发现她在忽悠他才对。 再说了,算吉凶的结果她不是没有骗他吗?说方位也是附加的消息,信不信还不是看他自己? 这么一想,心虚感顿消,楚璃直视傅珩,揶揄他道: “王爷很闲?曹大人应该已经快到北灵城了吧?王爷不赶紧跟上?” 北灵城便是旷北之地的守边城,曹大人此行的目的地,在与曹大人相遇后,他就曾邀请她一同前往北灵,当时楚璃并没有答应。 一来,荣城的事她不知道何时能解决完,未必来得及去北灵。 第二,自然是因为有傅珩在,她没必要硬往上凑。 傅珩不动声色地注视楚璃,见她目光看来才转移视线,道: “楚姑娘不一起走?本王倒是不急,就是怕曹大人没见到你,会哭鼻子。” 楚璃:?? 曹大人怎么就哭鼻子了,而且她怎么听着感觉不太对劲呢,傅珩好像很希望她一起走? 想了想,楚璃大致猜到了原因。 “王爷,我知道咱们还有交易在,我本人一向信守承诺,等下次我有事求你,我一定帮你接着算卦,一定算出你要找的那人在哪里。” 傅珩闻言也没说什么,而是看向地上玩耍的小狼崽。 楚璃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担心这厮眼光毒辣,看出是狼崽子来,便是先一步开口解释道: “捡来的小狼狗,养着给我看家护院的,王爷喜欢?” 傅珩眼神一闪,不断揉搓的指腹暴露了他的心思。 “倒是条好……狗。” 喜欢,当然喜欢了! 狼的野性和独立,还有忠诚和力量,对他这种帅军打仗的人来说,简直就有致命的吸引力。 曾有老将军豢养过草原的雄鹰,便得到了很多人的崇拜羡慕,他何尝不想也养一只凶猛又忠诚的宠物在身边? “所以,你能割爱?” 傅珩动心了,这女人总能勾起他不多的欲望,让他这么多年以来不曾有过羡慕的情绪,在她身上一下子出现了很多次。 这次也是,狼王亲自将自己的孩子送给这女人,实在匪夷所思。 如果她能割爱将小狼崽让给他,他便也给她备一份大礼。 谁知楚璃闻言,当即不客气地拒绝。 “王爷怎好意思开口问我要一条狗?你喜欢,你也去路边捡呗。”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那么不要脸呢? 傅珩一噎,瞪着楚璃,太阳穴直突突。 楚璃起身将小狼崽抱进怀里,一副护犊子心切的样子,冲傅珩不客气道: “时间不早了,王爷还不走吗?民女还未出阁,这般与男子私下会见不太好,想必王爷也不希望外头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吧?” 傅珩被下逐客令,只能识趣地起身,临走时他扭头盯着楚璃怀里的小狼崽,突然语出惊人。 “嘬嘬嘬,跟本王走吗?” 楚璃?? 王爷,这对吗王爷? —— 傅珩来时翻墙来的,走时也翻墙走了,直到人离开许久,楚璃都没想通,这厮来这一趟的目的是什么? 白日无事,楚璃便在院中休憩,歇够了便去书房画符,做小纸人。 直到天黑,楚璃再次拾掇拾掇,给自己贴上敏捷符、避寒符一记敛息符三道符后,便悄悄潜出宅院,往郊外的坟圈子而去。 没过城门,阴魂不散的傅珩便出现了。 他像是料到楚璃会出现在这里一样,坐在旁边一处早茶铺子外的桌前,静静看着楚璃。 “好巧,楚姑娘这是又要出城?” 楚璃一时语塞,猜想这家伙定是在她附近安插眼线了,他手底下那些黑影卫里,有几个内力深厚,她未必能发现得了。 不过看到傅珩这般欠儿登的模样,楚璃突然有了主意。 “是啊王爷,真巧,民女出城办点事,一起?” 傅珩下意识微微蹙眉,肩头没来由凉了凉,这是又想管他借火了? 不过他本就是冲着她来的,于是便起身点了点头。 “本王正好闲来无事,那便陪你走一趟。” 两人并肩出城,傅珩探究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楚璃身上。 这道视线太炽热,想忽视都难,楚璃忍不住想翻白眼。 “王爷有话可以直接说,老这么盯着人家,会让人误会的。” 傅珩挑眉轻笑,“你今天是不是又贴了什么新的符?” 楚璃知道傅珩洞察力敏锐,气息这种东西对于像他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更是很容易察觉,于是也不藏着掖着,大方点了个头。 “是啊,我贴了敛息符,简单来说就是可以一定程度屏蔽自身气息的,方便隐藏,怎么样,效果还不错吧?” 傅珩心惊,再一次被楚璃手里五花八门的符震惊到了。 这女人到底还有多少种符?这真是一个二十不到的术士能有的本事? 第81章 王爷帮我挖祖坟 楚璃迎着傅珩吃惊的目光,突然咧嘴一笑。 她现在很喜欢看这男人打破常规的表情,以前她就没见过傅珩多少神情变化,总以冷面示人,在她面前虽然会柔和许多,尤其在床笫上,但寻常时候,他面冷无心。 人人口中难以接近的战神,好似就该是那高岭之花,触碰不得。 能得见那么丰富的表情变化,楚璃觉得很爽。 换个身份,不光能轻松应对傅珩,还可以欣赏他不一样的面,做回王妃后,或许就感受不到了。 傅珩并不知楚璃思绪已是百转千回,他收起惊讶的表情,重新变回了那个高不可攀的冷峻王爷。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坟圈子。” 闻言,傅珩猛地刹住脚。 原本已恢复平静的神情霎时变化莫测,差点裂开。 他忍不住起手柔松紧拧的眉心,好言相劝。 “楚姑娘,你说你一个女子,大半夜去什么坟圈子?” 他就不明白了,什么坟非得大晚上去,白天不行吗? 楚璃没有多余废话,言简意赅解释:“挖祖坟。” 得,原来是大逆不道地挖祖坟,难怪要挑深更半夜。 楚璃怕他半途溜走,接着又补充了句。 “王爷还记得傀儡符吗?” 傅珩不明白楚璃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楚璃勾唇一笑。 “那王爷不妨期待一下,一会儿有好戏看。” 傅珩顿时挑眉,与傀儡符有关的好戏?那他可得好好期待一番。 到了墓园,两人相继躲过守墓人,来到楚家族墓所在。 荣城里有钱有权人家的祖坟全在这儿,这地界风水不俗,便建了墓林。 楚家也算富了几代人,在这里有座祖坟不稀奇。 楚璃找到楚山的坟,手一指,对傅珩道: “王爷,挖吧。” 傅珩:? 他看看楚璃,又看看坟,脸黑沉沉的。 “胆子大是好事,可若是胆子过大,也可能是祸。” 看着傅珩双眸中已酝酿危险,楚璃丝毫不慌。 “王爷你不挖坟,我怎么给你看好戏?”关键她也不想挖坟,嫌累。 傅珩眉头深锁,“你挖这坟做什么?不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本王不做这缺德事。” “坟是楚老家主的,是他把我带回楚家收养,坟里或许有关于我身世的线索。” 楚璃真诚回答,傅珩与她这个身份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告诉他真实情况也无妨。 傅珩闻言神色微闪,抿唇间,表情透出几分不自然。 “你退后。” 楚璃也不多话,等她退了几步后,傅珩当即出手,运起内力,一掌轰在了坟包上。 只听一声闷响,坟包炸了! 冲天而起的土渣子到处乱飞,附近几个坟包都遭了殃,现场凌乱不堪。 楚璃有些心虚,恐惊扰逝者,引来天道罚她,但细一看,遭殃的坟包都是楚家的,其他坟包完好无损,她立刻安心了。 看来老天是有眼睛的,楚家一门遭此无妄灾不冤。 “遭了,还有守墓人。” 楚璃可不想被人知道她来过,出府时都是小心翼翼的,可不能栽在守墓人这里。 傅珩立刻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本王的人会料理,坟已挖开,到你了。” 楚璃:…… 她差点忘了,这男人无论到哪儿,暗中皆有影卫跟随,需要善后的事根本无需操心。 傅珩这一掌威力不大不小,刚刚好炸开坟包露出里面的棺材,并且连棺材板也帮她炸开了,他控力的能力毋庸置疑。 “不错,这坟挖得甚好。”干得好咱就表扬,一张嘴的事。 傅珩似乎很受用,环抱双臂,正好整以暇地等着楚璃口中的好戏。 楚璃走到被炸开的坟包边,伸头往里探,楚山只剩一副骨头。 她记得楚山是在楚梦快八岁时死的,死了快十年。 楚家人对这位老家主都很尊重和钦佩,是他扭转了楚家无子嗣的窘境。 包括荣城不少百姓也都觉得这老家伙有些本事,他在外似乎有邪门的人脉,领个娃回来,家里几个儿媳妇的肚子就相继大了。 楚家能有如今这般家业,也有老爷子一份功劳。 不过楚璃对楚山没好印象,是他将年幼的楚梦推向了深渊。 楚梦三岁来楚家,过了不到一年的“嫡女”日子,在楚家正统相继出生后,她从云端一下跌入泥潭,从此过起了狗都不如的日子。 楚山明明知道,却从未制止府里人对楚梦的打骂和虐待,有时他自己喝高了,也会对年幼的楚梦拳脚相加,说些难听的话。 对于这样一个造孽的糟老头,楚璃恨不得替楚梦将他鞭尸。 傅珩站在一边,没有催促楚璃。 他感受到了她身上隐隐浮现的情绪波动,细细打量她。 不知为何,傅珩总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违和,透着一股悲悯,好像在以另一个身份,怜悯楚梦的经历一样。 傅珩已彻查了楚梦,包括整个楚府是如何对待她的,他都知晓。 对于其遭遇,连一向淡漠的傅珩都觉得同情,世间女子若遭遇这样的一家子,能有几个挺得住?更何况还能如楚姑娘这般,性子坚韧,本事了得。 如果他是楚梦,必定痛恨楚家入骨,三年蛰伏归来,定会搅得楚家血雨腥风。 在傅珩看来,楚梦绝对有这样的能力,可她并没有那么做。 就在刚刚,看到仇人头子的尸骨,楚姑娘面上只有浅浅一层痛恨,更多的则是一种悲悯叹息。 她在为谁悲悯叹息? “你不恨吗?”傅珩发问,他想看看楚梦恨起来,能做到什么地步。 楚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只是语气格外平静。 “恨啊,怎么不恨?他们几乎毁了我。” “你想杀了他们吗?” 傅珩问得很直接,楚璃闻言愣了愣,随后淡淡摇头。 “不杀,乱造杀业非玄术师所为,他们虽然可恨该杀,但若为了这些人断送我的修行,不值得。” 傅珩信了,心中猜疑消散。 楚璃的眼神迅速略过傅珩的脸,心里陡然一沉。 这厮好敏锐,他追问这么多,八成还是怀疑她是否是楚梦。 对于楚家,她的确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愤恨,也从未想过真的要将他们屠戮掉,的确是因为觉得不值,她不想因此背负因果。 但就因为她这般寡淡的表现,反倒让傅珩起了疑心。 看来以后该演得浮夸的时候,还是不能太敷衍,有些人心细如尘,不好应付。 第82章 身世谜团 楚璃小心翼翼地往坟包里探入几步,拿出傀儡符就要甩到楚山的尸骨上。 傅珩眉一皱,紧紧盯着楚璃。 “楚姑娘,本王怎么记得你之前说过,最痛恨把傀儡符用在死人身上?”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她还嫉恶如仇般,说尸鬼只有邪修会做,她与邪修不共戴天? 是她说的没错吧? 楚璃面色一僵,眼底有几分不自然。 这厮记性怎么那么好,她当时随口说的话而已。 楚璃不知,在当时的傅珩看来,她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考验着他的认知,所以印象极深。 “楚姑娘,给个解释?”傅珩不依不饶。 他见过了腐尸“复活”,难道现在又要见白骨动? 如果可以,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眼睛受到什么刺激画面的冲击。 毕竟往后他还要赶赴战场,到时候再见无数尸骨,他还如何面对? 楚璃撇撇嘴,臭男人,毛病多。 今天这符她甩定了。 “王爷,好戏还在后面呢,何必在意我以前那些话?” “死人也分好的坏的,我当时的意思是,把好人死后炼成尸鬼不厚道,可没说坏尸不能用。” “所谓邪修,是用符和术造孽之人,我今天不是来造孽的,我来找这老壁灯讨公道。” 傅珩:“……” 片刻沉默后,傅珩捂着额头朝楚璃挥挥手。 罢了,懒得管她。 楚璃白眼一翻,利落地将傀儡符送了下去。 骸骨头颅被傀儡符缚上,楚璃拍拍手退到傅珩身侧,抬手勾了勾。 “出来。” 下一秒,诡异的响动从棺材里发出。 在傅珩又惊又无语的目光中,楚山真的复活了,他叮铃哐啷从坟包里爬了出来。 骨头沾着泥,各关节间似有无形的纽带连接着,使得一堆零散白骨,硬生生站成一个人形,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傅珩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心灵受到万点暴击。 在楚梦手里,这世界还能癫成什么样子? 楚璃注意到了傅珩的小动作,正要开口调侃几句,不远处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动。 “无妨,是黑煞和黑羽。”傅珩道。 楚璃循声看去,两道人影站在不远处,分站两个坟包,正一脸惊恐地瞪着这边,看样子,像被吓不轻。 哈!这男人的影卫也不咋地嘛,胆子真小~ 被黑煞黑羽那么一打断,楚璃索性也没了逗弄傅珩的心思,看向楚山,目光冷了下来。 “告诉我,当年你接楚梦回楚家的过程,还有,楚梦想脱离楚家,楚中赫对此反应很大,是为什么?” 傅珩看了她一眼,楚璃解释,“楚山毕竟死了,想让他回答我的问题,就必须说出具体的名字,不然他不知道你我他指代谁。” 楚山丑陋的头骨一动一动,牙齿一张一合,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 楚璃这才想起来,骨头是说不了话的。 于是她又命令:“把你想说的在地上写出来。” 楚山很听话,当即找了块尖石头,开始趴在地上比比划划。 石头摩擦泥土发出的沙沙声,一声一声像摩擦在傅珩的心上。 老天奶,这画面还能再诡异一点吗? 不过看着还有几分滑稽。 片刻后,楚山写完站了起来,楚璃和傅珩同时凑近看,当年的事终于在经手人这里得到了最真实的还原。 以楚山所写,他其实也不知道当年那个术士是什么人,机缘巧遇,对方一语点破楚家危机,楚山当即求对方帮忙化解。 于是那术士给出一个方案,主动领楚山去人牙子那里买下了当时才三岁的楚梦。 孩子在人牙子那儿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没人家瞧得上,见有人买,几乎是倒贴着送到楚山手里。 临走时那术士还说,要想楚家繁荣昌盛,就必须把此女纳入嫡系名列,永不得将她逐出家门,否则楚家必遭大祸。 楚璃看完楚山写的内容,恨得牙痒痒。 那术士什么路数?楚梦当时才三岁,有什么深仇大怨能让他这么干? 害人不浅啊。 傅珩同情地看了眼楚璃,没想到在她去楚家前,就已经在人贩子手里了。 得了想知道的,楚璃朝着楚山随手一挥,火光一闪,傀儡符自燃消散。 原本直立的楚山瞬间失去支撑,白骨散落一地,骷髅头轱辘到楚璃脚边。 她低头狠狠一脚将骷颅头踢飞出去,落到哪里楚璃也不知道,管它呢。 “走吧,麻烦王爷让你的人,将这一路的行迹抹去。” 说罢,楚璃径直离开,棺材里她看了,并没有孙氏提过的匣子,东西可能早被楚中赫拿走。 傅珩指了指地上的枯骨,“这……那坟包……” 楚璃头也没回,挥挥手不甚在意。 “不必理会,楚家作恶,祖坟炸了有何稀奇?” 傅珩:是这么个理……吗? 跟上楚璃的脚步,傅珩一时没有说话,他看楚璃的侧颜,似乎很平静,不过他猜想,她心里定然不好受。 本以为可以找到自己的出处,查出身世,谁知这一查,源头在人贩子那儿。 东苍国人牙子屡禁不止,他们都是流窜作案,南方娃辗转几座城去西边卖,北方娃丢去东边卖,都是这样。 想从人牙子那里查出身世来历,比登天难。 想了想,傅珩还是开口说道: “方才那……楚山写明了当年遇见你的地方,云虎城,在东方,路途甚远,楚姑娘若想查下去,本王可以帮你。” 楚璃摇摇头,她对自己如今这副身子的身世,其实不算在意,寻亲对她来说不难,难的是找到了又如何?认祖归宗吗? 没必要。 云虎城在东边,楚山当年做生意偶尔会随家族商队一起出去,许是路过那里偶遇了那位术士。 但毕竟是从人贩子那里买的她,归根结底,她的根未必就在云虎城。 “不必了,民女身世不劳烦王爷记挂,若真想帮我,不如我们接着之前的交易?我有几样东西想请王爷帮忙寻找。” 傅珩挑眉,定定看着楚璃。 寻常女子自是更在乎自己的身世,这女人果然不寻常。 第83章 楚娇娇病倒了 楚璃和傅珩走了,留下善后的黑煞和黑羽。 他俩眼睁睁看着白骨起,一团符火烧尽,又看白骨落。 地上散乱的白骨,看着竟有几分凄凉。 黑羽忍不住道: “楚姑娘把人家头颅都踢飞了,剩下这一堆没用的骨头,还放回去吗?” 黑煞冷眼瞥了眼黑羽,“要放你放,没听楚姑娘说吗,不必理会,咱们的任务是抹除踪迹,不让人查出是我们来过这里。” 黑羽一想也是,索性也不管白骨和坟包了,一路追着傅珩和楚璃回去,沿路将行迹抹除。 走一路,聊一路。 “黑煞,你说楚姑娘怎的就这么厉害呢?一张符,白骨都能活过来。” 黑煞闻言面上一派严肃,心里实则比黑羽更震撼。 黑羽在洛河镇时,好歹见识过楚璃净化百棺的大场面,这次看到傀儡符操控白骨,多少有些心理建设,不至于感觉太惊悚。 黑煞不一样,他刚回归队伍,今天是头一次目睹楚璃的诡异本事。 王爷似乎还对这位楚姑娘的身份存疑,觉得楚姑娘有可能是王妃。 黑煞想笑,开玩笑呢,这都快厉害过大命师了,怎可能是那个整日里只知享乐的王妃? 要论与幽王妃“相处”最久的,就数他黑煞本人,连王爷都不及。 王妃平日里是什么样,有哪些本事,黑煞自认门清。 那楚姑娘出手便是“起死回生”的术法,堪比神技,黑煞怎么想都没法将两人联想到一块儿去。 况且他已经替王爷咨询过大命师,这世上不可能存在天衣无缝的易容术。 大命师见识广博,又有祖上千年的传承,错不了。 ** 翌日天微亮,楚璃便叫秋意拿着她写的书信,送去七宝居。 傅珩下榻在七宝居,她连夜写了三样宗门神器,顺便还画了详细图方便傅珩对照。 九件神器,如今才寻到一件,剩余八件也必须尽快找回。 若是寻他物,楚璃倒也不必求上傅珩,奈何这九件神器都很特殊,若非距离挨得近,她是根本感应不到的。 她的占卜术遇上这九件神器也毫无办法,那是天工开物蕴养万年以上的材料制成的神器,又得宗门供养几千年,早已是在阴阳五行之外,不可卜算。 秋意回来时,还带了傅珩的话。 “主子,王爷他说,说你还真是不客气,把他当斥候了,一共三样东西,要是找到了,主子您得给出同等价值的三样东西,或是应王爷三个要求。” 秋意觉得王爷他才不客气呢,她主子如今这本事,皇上来了都得求着,王爷可倒好,还敢讨价还价。 楚璃闻言勾了勾唇,“不必理会,他若真能找快些,答应他又何妨?” 反正她藏得好好的,傅珩不知道是她,便是应他三个要求,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她。 吃过咱饭,楚璃带秋意出门,刚至前厅,便遇见了楚艳儿。 几日不见,楚艳儿气色极好,看着心情也很不错。 她看见楚璃,扬起笑脸迎了上来。 “大姐姐安好。” 欠了身,楚艳儿错身就要走,楚璃一脸惊讶。 她转身叫住她,“三妹这是有好事发生?瞧你春风满面。” 楚艳儿忙收笑,摇头否认。 “大姐姐,爹还关牢里呢,我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楚艳儿垂头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可楚璃打听过了,这几天楚中赫这两个嫡女可都没去牢里探望,一个比一个没良心。 楚艳儿似不知道孙氏找过楚梦的事,直接绕开了楚中赫这茬,话引到楚娇娇身上。 “大姐姐你知道吗?我二姐她病倒了,我娘忙着救爹出来,还没时间管她,我得去给二姐请郎中了。” 楚艳儿再次欠了欠身离开,楚璃这回没再叫住她。 等人走了,秋意激动起来。 “主子,是不是大仙儿它娘的皮料子起作用了?楚娇娇被诅咒了?” 楚璃眸色一暗,脸上露笑,点点头。 “病倒一个,只是开始,秋意咱们走,让这怨气再发酵发酵。” 东市角落一间不打眼的屋舍外,秋意上前敲门,很快便有人应门。 开门的正是焦炎,楚璃对他微微颔首,抬头见他面门那一刻,眼神微愣,但很快恢复如常。 “炎哥,好久不见了,抱歉,我这几日都没时间招待你。” 人是她请来的,却把人家晾了好几天,楚璃有些过意不去。 焦炎见到楚璃很欣喜,忙让过身子请她进去。 “楚姑娘你别客气,你叫我一声哥,你有事我自当竭尽全力,只是没能帮上你什么忙,我也很惭愧。” 说话间,楚璃已随焦炎来到院内,这里便是崔十提供的仓库。 楚璃第一次来,随意翻看了几个箱子,粮食颗粒饱满,冬衣也都很厚实。 “那事不迟疑,炎哥你不如尽快出发吧,算起来曹大人应该也快到北灵了,我这正好还有要紧书信要麻烦你帮忙传递。” 焦炎有些不舍,看楚璃的眼里有几分遗憾。 原本来到荣城,楚姑娘是让他假扮她夫君的,做不成真夫妻,陪她演一次也知足,只可惜不需要了。 焦炎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担忧楚璃道: “楚姑娘你这边还好吗?我看楚家人对你不好,不如你随我一起走吧。” 去楚家第一天,焦炎便见识了楚家人的凉薄和无耻,楚姑娘虽然术数厉害,可人性这东西太过可怕,她一女子,怕难以应付。 这样的人家,弃了便是,没什么好留恋的。 楚璃摇头:“我有留下来的理由,炎哥不必为我担忧,楚家我还不放在眼里,当务之急,是要将这些物资先送给曹大人,这封信,也请一并交给曹大人。” 楚璃将信给到焦炎,又让秋意给了些银钱,才离开这里。 她刚走,楚艳儿鬼鬼祟祟的身影便出现在巷子口。 她待楚璃走远,低头将领口往下扯了扯,直到露出半截雪白,才紧张地上前敲门。 焦炎正在清点箱子,准备出发去北灵找曹大人。 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楚姑娘还有事没交代,焦炎扬起笑脸开门一看,当即垮下脸。 “楚家人?我这不欢迎你。” 焦炎说完就要关门,楚艳儿硬是舔着脸塞进半个身子,娇滴滴道: “公子,是大姐姐让我来的,她有事忘了和你说。” 第84章 他们男子出门在外,也得保护好自己 尽管焦炎疑心,但又怕真是楚姑娘有事要交代,想了想把楚艳儿放进屋。 楚艳儿飞快抬头看了眼四周,几件屋子里果真箱子玲琅,是崔少主给楚梦那些。 焦炎挡住楚艳儿窥探的视线,与她又保持一定距离,忍着不满道: “楚姑娘找你来何事?”他也纳闷,楚姑娘分明才刚走,若还有事交代,为何不自己折返? 可人已经被放进来了,焦炎又有些绅士风度,不愿与女子多计较,故此没有撵她走。 楚艳儿今日打扮得明艳动人,本是因为大姐楚娇娇病了,她这二女在府中终于有些话语权,心情好便打扮了自己。 谁知出门请大夫的路上,遇上楚梦,一路跟来竟发现屋里藏了姐夫,还有满屋崔少主赠的东西,她大喜。 “姐夫,我知你是大姐姐夫君,论身份,我是你小姨子呢。” 楚艳儿想学着勾栏里那些美娇娘们搔首摆姿,目光紧紧盯着焦炎那张俊脸。 今日第一次正眼审视这位“姐夫”,不管是身段还是五官,都让楚艳儿心里火热。 她指不上母亲为她寻个好亲事了,父亲就更不可能管他,他自身难保,眼下只有自己给自己找男人。 姐夫虽然已经娶了楚梦,但她不介意先伏低做小,只要让她跟了姐夫,去到京城,便也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楚艳儿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知晓自己不过是商户女,在家排行还靠后些,根本不可能嫁进大户人家。 眼前这俊俏郎是她目前能够到的唯一,来自京城的男人。 而且,这些天楚艳儿也发现了,楚梦已不像从前那般好欺负,连她都得高看她,被她看上的男人,应是不差的。 焦炎觉得楚艳儿有些辣眼睛。 果然,楚家除了楚梦姑娘一人是好的,其余,都不堪入目。 他往后退了几步,开口替楚梦解释。 “你误会了,楚梦姑娘于在下有恩,救命之恩,我并非她的夫君。” 纵使心里喜欢,也不能毁了她清白。 那日在野林,若非楚姑娘主动搭讪,他和他的兄弟们或许已经死了。 想想那日,焦炎心里就觉得惭愧。 他因楚梦主动搭讪,还防备过她,误会她居心不良。 如今想来,或许是楚姑娘早发现了他们有血光之灾,这才主动来帮他们的。 而今楚姑娘说,不用假扮夫妻了,若他再占着这身份,便是对楚姑娘不敬,她的名声最要紧。 焦炎本意是澄清关系,好让他人知道楚姑娘从来都是清白的,可楚艳儿听了,双眼差点射出光。 “真的?你跟楚梦没关系?太好了!” 那就是楚梦瞎说的,故意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什么嫁到京城了,日子爽着呢,都是骗人的! 楚艳儿更卖力地卖弄风骚了。 她一步步朝焦炎靠近,身上的女人香掺了别的,闻起来甜腻上头。 焦炎感到一阵阵晕眩,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 楚艳儿用了暖情香,本是勾栏女子专门用来调情的,一些擅勾引男子留恋床榻的女子也喜欢用。 楚艳儿比楚娇娇还早熟,一门心思想钓个男人给自己当靠山,从她来月事后,身上就常备着暖情香,今天竟派上了用场。 眼看焦炎双眼迷离,呼吸急促,稍一吹气就面红耳赤,难以自持的样子,楚艳儿既害怕又激动。 害怕,这事毕竟不光彩,又是她头一次要去伺候男人。 可心里更多的还是激动。 “公子?”楚艳儿上前几步,身子靠了上去,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将她整个吞没。 焦炎只觉得浑身燥热,又有香软靠近,清凉凉的,忍不住想抱上去。 可他毕竟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楚艳儿那点量的暖情香,还无法叫他彻底失去理智,依靠本能行事。 下一秒,焦炎使了浑身力气,一把将楚艳儿推开。 男人力气大的惊人,竟把楚艳儿推出去很远。 楚艳儿毫无防备,踉跄之下,背朝后猛地摔在了地上,清脆的骨裂让她瞬间清醒,痛呼出声。 院外,楚璃带着秋意去而复返,早等在外面。 听到响动,楚璃朝秋意使了个眼色,秋意忙找来垫脚之物,帮楚璃翻墙进去。 开了院门,两人步入内院,就看见焦炎在院里原地打坐,浑身冒着水气。 而倒霉的楚艳儿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 哈哈,好一个王八背摔,倒地不起。 “你去看看她,要是摔得重,就找几个人把她丢回楚家去。” 楚艳儿再可恨,也不能死在这里。 此间发生什么,只要楚艳儿还要点脸,就不会自己往外说,只能把亏吞下肚。 秋意得令去看楚艳儿,刚凑近就捂住鼻子,嫌弃道: “主子,她身上一股怪味。” 楚璃想到什么,沉着脸让秋意注意。 “捂住鼻子,搜她身,看看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香囊之类的。” 秋意照做,果真在楚艳儿腰间束带下面发现一个扁扁的香囊,打开一看,是一包被捏碎的香粉。 香味飘散,楚璃神情一变,是某种催情用的香。 楚璃嫌弃地斤拧眉头,“丢了,是调情用的香。” 秋意大惊,触电般甩掉手里的扁香囊,脸色差到极点。 “腌臜货,想不到她小小年纪竟懂这些,真叫人开眼。” 孙氏这两个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惊死人,那个心眼坏,这个也好不到哪去。 秋意知道楚艳儿用这种香后,一点不想碰她了,索性出门花钱去找两个粗使婆子,把人弄回楚家。 楚璃去看焦炎,他虽然不设防中招,但有内力傍身,一会儿能把香毒逼出来。 她在边上守了片刻,焦炎睁开眼,满脸羞愧。 他已猜出事情大概,刚才楚姑娘进来他也是知道的,如今更觉没脸见她。 “楚姑娘,我……” 楚璃也不想他尴尬,便主动把锅背在楚艳儿身上。 “楚艳儿心思不纯,也是我当时扯谎说了你的事,被她惦记上了。” 焦炎依旧觉得羞窘,挠挠头有几分少年气。 “是我没设防,明明也是个老江湖了,但以前没怎么与女子打过交道,不晓得还有这种,让她钻了空子。” 那甜腻的香好生厉害,他才闻了几下,就差点破功,兽性大发。 看来以后得防备着些,他们男子出门在外,也得保护好自己…… 第85章 方思瑶在京城混开了 焦炎尚未娶妻,还是“娇滴滴”的纯情童男,经此一事,心有余悸。 楚璃安抚了他受伤的心灵,又让他再休整几日再出发,这才离开。 回去路上,楚璃便是在想,有时自己竟也会失算。 她去找焦炎时,分明瞧出他命犯桃花,要有艳遇,但却只想着花前月下之事,焦炎看着也有二十多了,还没娶亲呢。 但她没想过这可能是桃花煞,未必对焦炎有利。 要是她早些提醒,焦炎应是能早有防备的。 楚艳儿也是个怪人,楚璃知道她私下里在憋什么诡计,以为会是冲她来的,没将此事放心上,却没想到盘算来的,竟是这荒谬一出。 正经女子谁会选择用霸王硬上弓这一招,来勾搭男人? 这里到底还是女卑的时代,女人没那么多选择和话语权,楚艳儿难道就不怕偷鸡不成,反被算计吗? 毕竟男人若想不负责,大可提上裤子走人,权当一场风流。 可这对女子来说,可是失贞洁的大事,怎么算都吃亏。 本以为楚艳儿是个有点脑子的,看来不对,她脑子被屎糊了。 楚璃回府前,昏死的楚艳儿就已经被拖回家。 阖府上下本就乱成一锅粥,主母奔走多日救不回家主,几个姨太太也只会以泪洗面,二房三房的高处看戏。 楚娇娇病倒了,府里其余子孙,男的多在外求学,或外出经商,只有女眷的宅子里,除了鸡飞狗跳,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楚艳儿被丢到厅上,等了很久才有人来管。 孙氏外出回来,看到楚艳儿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竟是一点不心疼,张口便是咒骂。 “死丫头,关键时刻一点不顶用,让你去请东坊的闫大夫来看诊,还能把自己弄伤?” “老娘为了老爷跑断腿,回来还要伺候你这个废物,我是欠你们的!” 孙氏这些天伤身伤神得不行,本想着回来瞧瞧大女儿,闫大夫医术不错,这会儿应该已经把大女儿瞧好了。 她指着大女儿攀附权贵,也好让她这当母亲的后半身有依靠,娇娇不能有事。 谁知,闫大夫没请来,二女儿也伤了。 楚艳儿其实已经醒来,只是后背太疼,她丝毫不敢动。 听见母亲回来,她存了心思假装没醒,想着大姐病倒,娘在旁边守了一夜,哭了一夜,她再怎么说也是母亲的亲骨肉,如今受伤,娘也会疼她。 可她只听到了刺耳的贬损和怒骂,半分母爱没有感受到。 心凉的同时,楚艳儿内心越发扭曲,恨上了楚娇娇。 她一定要嫁得比楚娇娇好,让娘知道,谁才有用,谁才值得她依靠! ** 焦炎听了楚璃的话,没有急着离开。 暖情香虽已被逼出体内,可此香毒阴损,能灼伤筋脉和气丹,修养几日再走更为稳妥。 楚璃回到楚家后,往汇春院一钻,关上院门,两耳不闻窗外事,管他们如何闹腾,与她无关,倒也清闲。 备了几副清神醒脑的药让秋意送去焦炎那里,再无他事的楚璃,便抱着大仙儿和小狼崽帅太阳,躲懒。 却说傅珩那边,一封封书信展开在桌上,是京中心腹急报,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方思瑶在京城混开了。 傅珩捏着眉心,顿觉此女是个祸患。 既上回书院救火,帮太后寻得遗失锦囊,又在皇家设宴中崭露头角后,方思瑶竟又连做几桩好事,桩桩件件都叫满京城夸她,名气已经盖过了许多名门贵女,连宫里都是她的斐然事迹。 明明第一次见她时,才情一般,见识短浅,举手投足都是小家子气,一看便庸俗无能。 傅珩想着,如此平庸之辈,就算应了皇帝要求,将她接到王府,定也掀不起风浪。 短短月余,竟让她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 他分明交代,不准她随意出府,尽量将她孤立在府内,看来是低估她了。 想到这,傅珩的手微微收紧,一股不好的预感呼之欲出。 会不会是璃儿受了什么气,才决然弃他离开的? 如今再想对方思瑶实施“软禁”,已经不可能了。 她笼络人心,在各大门阀,甚至是皇家面前都露了脸,再要压她,难。 傅珩头疼得很,只得书信回去,命人警告方思瑶,不许打着幽王侧妃的名头在外招摇,她私里不过是借住在幽王府的一个外人。 剩下的,等他回京一并了断。 他真是信了皇帝的邪,再回去,他定要为璃儿肃清不相干的人。 皇帝忌惮方思瑶手里的东西,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媳妇都跑了,王座那位倒落得清静。 想拿捏方思瑶,他自己怎么不把人娶回宫? 反正后宫妃嫔多如牛毛,也不差这一个。 傅珩心里有些怨皇帝,但他也知道,方思瑶看上的是他,铁了心想入幽王府。 这件事算起来,最伤心的是璃儿,偏偏个中缘由他无法细说…… 宫里,皇帝正批阅奏折,猛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嗯,这曹荣海倒是没看出来,竟有此觉悟,等他归京还朝,朕要好好褒奖他。” 手中奏折,赫然是夸曹荣海一路散财,帮扶穷苦百姓的折子…… ** 入夜,楚璃在软榻上连打了几个喷嚏。 秋意找来厚毯子帮她盖上,打趣道:“是谁在惦念主子呢。” 反应过来,秋意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端来饭后暖茶,将话题岔开。 “主子,今晚还要出去吗?” 楚璃摇摇头,想到昨晚见到的楚山,她又猛地坐起身。 “还是出去一趟吧,秋意,你去打探打探,看看府里这会儿都有什么动静。” 秋意出去很快回来,带来的消息让楚璃眉头舒展。 “楚夫人太不是东西了,将楚艳儿骂个半死,这世上怎还会有如此刻薄的母亲?” “府里都在议论,说孙氏这个当家主母太不像话,当母亲也失败,厚此薄彼,偏心眼极了。” 秋意想着,那毒妇连亲女儿都能那样对待,那对主子这个养女,岂不是更恶毒? 秋意又心疼上了自家主子。 楚璃只冷冷一笑,秋意又道: “对了,楚夫人请了个大夫来医治楚娇娇,说是荣城顶厉害的一名大夫,这会儿楚夫人在楚娇娇房里呢。” 楚璃一听,当即准备动身。 孙氏提到的那个匣子,她有些在意,去楚中赫书房搜搜看。 第86章 一张奴契 说走就走,穿上夜行衣,贴上那三张符,楚璃悄悄潜入夜色。 楚府占地极大,后院最好的位置,自然是家主一脉占着。 楚娇娇的院子离楚中赫的家主院不远,楚璃打个弯,决定先去悄悄楚娇娇。 远远的,楚璃便感觉到了冲天怨气,仿佛张开巨口的一头巨兽,要将那方吞没。 再硬的命,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会缠绵病榻。 更何况楚娇娇命格轻贱,她受不住。 楚璃贴了敛息符,贴墙走到窗前,即便呼吸重些也不会有人察觉。 她捅破窗户纸往里看,恰好能看到楚娇娇躺床上,床前除了抹泪的孙氏,还有个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那位厉害的大夫。 “楚夫人,令爱最近可有什么反常?” 闫大夫眉头紧锁,他细细把脉,发现楚娇娇脉象极其诡异,可又瞧不出门道。 孙氏回忆一番,摇摇头。 “这几日娇娇能吃能睡,并无反常之处,闫大夫,我家娇娇到底怎么了?” 只病了一天,她就发现女儿瘦了一大圈,脸蛋都变尖了,心里十分着急。 闫大夫沉吟了片刻起身,也不言语,只一味摇头叹气,可把孙氏吓得没了魂。 “楚夫人,令爱这病症,恕我无能为力,你们快些另请高明吧。” 闫大夫又摇了摇头,拿着药箱便要走,孙氏哪肯? “闫大夫,荣城就属你医术最好,你让我们上哪儿求医啊,你救救我女儿吧。” 孙氏只瞬间就哭成个泪人,就差给闫大夫跪了。 但她也不会真跪,只做做样子。 闫大夫医者仁心,见不得这样,只能去到外间桌前,拿了笔墨纸道: “我先试着开个方子,看看能不能起效吧,不过我还是要劝楚夫人尽早做打算,令爱的生机一直在消散,脉象却又瞧不出哪不对。” “我方才施针想唤醒她,毫无反应,再昏睡下去,怕是再醒不过来,你们求医太晚了。” 孙氏心里咯噔不止,惊慌无措,听到最后却是不信道: “怎么会?才一日就晚了?” 孙氏喃喃自语,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昨天娇娇还好好的,燕窝参汤没少吃,不会突然间病倒,连醒都醒不过来。 难道是……中邪了? 送走了闫大夫,孙氏看了眼药方,竟有不少名贵药,库房里不够,她想也不想扔了。 “什么狗屁神医,娇娇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找术士来!” 孙氏急得冲出房门,顾不上再看楚娇娇一眼。 待人走远,楚璃索性翻窗进去。 她捡起药方看了看,都是些滋补养气血的药,有几味确实昂贵难寻,但以楚家的财力,不是用不起。 楚璃走到楚娇娇床前,只一眼就看出她的确生机溃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衰老。 那大夫虽瞧不出门道,但医治的思路没错,楚娇娇生机散的快,几乎一天就是一个样。 孙氏不听劝,或者是舍不得这些药材,没打算给楚娇娇用药,这样只会害了她。 若是真的怜惜自己的孩子,不管怎么说都该先稳住生机才是。 孙氏虽然歪打正着,要去请术士来,可黄大仙血脉筑下的血咒,尤其是普通术士能解的? 眼看楚娇娇憔悴不堪,头顶发缝里已藏了银发,楚璃勾唇浅笑。 “这便叫自作孽,不可活。” 楚娇娇,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楚璃翻墙离开去了家主院。 家主关大牢,连着他养的那些打手也懈怠了,整个家主院竟无人看守,楚璃大步走入,都不需要刻意放低声音。 她在书房里找了会儿,没见什么要紧物什,那些卖弄学识的书画字帖也没放过,翻看后无所收获。 突然,楚璃察觉到角落的花瓶有些古怪,摆在此处格格不入。 她上前拨弄,只听咔嚓一声,一道暗格出现在墙上。 “这机关还真是小儿科。” 吐槽的功夫,楚璃已将暗盒里的东西取出,是一只狭长的盒子。 打开长盒,里面除了有个扁扁的方盒子外,还有一卷画卷,看模样有些年头了。 看到方盒子,楚璃知道来对了,孙氏口中那个被老家主一并带回的,应该就是这。 外头很安静,不会有人来,楚璃索性拿走方盒与画卷,把空着的长盒又放回暗格,随后到窗前,就着月光查看。 方盒里只有一张纸,一块玉佩。 那玉佩不伦不类,黑秋秋的,拿手里摩擦甚至有点刮皮肤,粗糙难看,但它确实是块黑玉。 楚璃暂时瞧不出门道,便将它揣怀里,打算以后仔细研究。 打开被折了好几折的纸,入眼一刻,楚璃都惊了。 是张奴契,小小的手印尤其显眼,楚璃几乎肯定这是楚梦的! 奴契不同于卖身契,卖身契需得过衙门备案,而奴契不需要,属于私下行为,不受官府保障,也不被推崇,但暗地里,不少权贵之家,都有不走正规渠道买来的奴,私下签奴契。 签了奴契的人,比签卖身契的地位更低。 楚璃没想到,刨半天原身的身世,竟刨出她是奴! 但细一想,对她来说,或许奴契比卖身契好,她在官府里没有备案,只主顾有她把柄。 楚璃叹了口气,又低头细细看奴契的内容。 上面记录的名字叫“鬼娃”,生辰八字倒是与楚梦在楚家记录的一模一样。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有用信息。 楚璃盯着这个名字,总觉诡异。 “谁家买个奴隶,取这名儿?”诡异不说,也不吉利。 按楚山说的,楚梦三岁就在人贩子手里,这奴契肯定也是从人贩子那儿一起买下的。 楚梦三岁就成了奴隶,谁会买个奶娃做奴隶? 她曾想过,会不会是什么有怪癖之人,但她接手这副身子时,除了一身新伤,并没有隐疾和不可启齿的痕迹,说明在她为奴之时,没人对她做什么。 身上那些旧伤痕迹,也都是在楚家时,被虐待出来的。 想不通,楚璃便不再纠结。 她牢牢记下奴契的内容,随后点了根蜡将它烧个干净。 这种毫无意义的纸契,烧了就作废了。 她为奴? 她倒要看看,这世上谁敢做她主人! 第87章 孙氏往楚璃身上泼脏水 沁凉的夜风透过窗户缝,吹了进来。 虽然奴契烧毁了,可楚璃还是觉得有祸根在。 这盒子既然落到了楚中赫手里,那他必然看过,楚梦曾是奴隶的事,他一定知道。 只是楚山所言,楚梦一旦脱离楚家,楚家所有人荣华将付之一炬。 出于这个原因,楚梦曾为奴的事情,并没有在楚家公开。 可一旦她与楚家撕破脸,脱离楚家,楚中赫很可能狗急跳墙,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虽说楚璃不在乎身份问题,可毕竟人言可畏,她还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混下去呢,她不允许楚中赫给她招黑。 思及此,楚璃定了定神。 改日再见楚中赫,她得探探底细,必要时,用些手段。 随后,楚璃将目光落在那卷画轴上。 外层泛黄的纸张,看着并不平整,像是被雨淋过。 她将画卷展开,入眼是一婀娜的美人。 “美人图?”印象里,楚中赫对女色并不痴迷,他更在乎家族生意和自己的威望。 再看,这画布有些古怪,美人脸在不同的角度,折射出的是不一样的面庞,很诡异。 想了想,楚璃将画卷举起,对着窗,稀薄的月光透过画布,居然呈现出了不一样的画面。 楚璃心头一动,走到书桌前,将画摊平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将最上层的画布揭开。 是画中藏画。 美人图下,竟是一副兵马踏河图。 高达雄壮的战马上,铠甲铁刃,威严肃穆。 楚璃的脑子里,倏地蹦出两个字——阴兵! 整幅画看似壮阔,实则阴气森森,诡异至极。 楚璃也只在宗门古籍里见过所谓的阴兵借道,现实中从未遇到过。 楚中赫为什么私藏这样一幅画中画? —— 这一夜,楚璃并没有睡好。 天亮时分,她本想接着睡会儿,府中却突然嘈杂起来。 想到昨晚瞧见楚娇娇的场景,楚璃起身走出院门,准备去看看热闹。 而此时,楚家阖府已是乱成一团。 大清早,城外墓林的守墓人冲进荣城,带来一个劲爆消息。 楚家祖坟,炸了。 楚家上一任老家主从棺材里爬出来,骨头架子撒了一地。 更诡异的是,头颅不见了! 楚家人很快得到消息,全府上下只觉天塌了。 孙氏哭天抢地,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家门不幸,惹怒老祖宗的帽子,扣到了楚璃头上。 “天杀的丧门星,她一回来家里就接连出事,老爷被抓了,我两个女儿也都病了,她就是个灾星!” 孙氏表情狰狞,心里却很激动。 正愁没办法往楚梦身上泼脏水,结果老天开眼,楚家祖坟炸了,哈哈哈! 孙氏知道二房三房野心勃勃,老爷出事他们比谁都高兴,更不可能来管她们母女的死活。 可祖坟出问题,二房三房必跳脚。 把祸引到楚梦身上,让二房三房来对付她。 孙氏想看他们***,自己坐享其成。 楚云赫与楚天赫才从各自管辖的庄子上回来,听到孙氏这么说,兄弟俩对视一眼,眼底皆有杀意。 显然,孙氏这一招祸水东引成功了。 楚云赫当即就道: “去把那丧门星抓来!” 楚天赫也附和,“是该好好审审,或者找个高僧来给她驱驱邪,她三年不归,一回来就搅得家宅不宁,真是孽障。” 楚家人深信不疑,生怕楚梦给楚家带来更大的灾难。 如今只是大房这一脉霉运连连,至少还没有殃及到他们。 可若再放任那灾星不管,接下来要出事的可能就是他们。 孙氏见奸计得逞,忍不住地想笑。 她昨晚连夜请了个术士,那术士一眼看出她的娇娇中邪了。 生机消散,是因为宅内有娇娇的克星,只要她存在,她的娇娇就好不了。 那术士临走前卖给她一张符,说是只要把符贴到娇娇的克星身上,就能病体转移。 等二房和三房的和楚梦斗起来,她再将符贴楚梦身上,她要让那贱人不得好过! 楚璃在拐角听了片刻,她当什么事呢,原来是楚山坟包炸了的消息,终于传回来了。 楚家人都相信,全族富贵与祖坟紧密相连,祖坟出事是天大的事。 孙氏歹毒,将锅甩给楚璃,好让全府上下与她为敌。 在这之前,二房和三房都是作壁上观的。 孙氏好手段,可她未必能如愿。 楚璃带着秋意步入大厅,众人瞬间安静如鸡,反应过来后,一双双仇视的眼睛恨不得把楚璃生生射穿。 “哟,大家都在呢,怎么都如丧考批的样子,家里死人了?谁死啦?” 楚璃不是不会毒舌,她比谁都知道如何攻心,不过就是不爱造口业罢了。 既然现在脏水已经明目张胆,照她脸泼来,她以齿还击,相信道祖不会怪她。 孙氏恨地怒目圆瞪,却在楚璃现身之时,选择躲进阴暗的角落,以最大的恶意祈祷她被二房三房打死算了。 楚云赫怒指楚璃。 “你还有脸来?你一回来,家里就连遭祸事。” “欧?此话怎讲?”楚璃一脸无辜,眼底却擎着冷笑。 楚天赫冷哼一声,将楚山坟包炸了的消息告诉了楚璃,后道: “孽障,连你爷爷都看不下去了,你给楚家带来了灾厄。” 楚璃闻言当即眨眨眼,人畜无害的模样,指出疑点。 “依你之意,是我把他气炸了坟?既是如此,那遭报应的不该是我吗?怎么出事的却是楚中赫跟他两个女儿?” 楚璃话落,楚家人都愣了一下,细想竟觉得楚梦说的没错,老爷子既然气得都炸坟了,那最后遭殃的为什么不是楚梦,而是大房那几位? 二爷三爷面面相觑,私心里,他们真想把祸害家族的事,推到楚中赫头上,这样,家主之位空出来了,他们才有机会。 可理智又告诉他们,不能这么做,楚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中赫到底是他俩兄长。 而楚梦呢?不过是个烂命一条的养女,寄人篱下。 孙氏没想到楚璃如此牙尖嘴利,眼看二房三房动摇,她指着楚璃尖声道: “贱人,休要挑拨离间,是你诅咒我们,我家娇娇就是被你诅咒得下不来床,二弟三弟不信的话,可以找个术士来问问,这贱人就是个克星,她要克死我们所有人!” 第88章 是克星,要逐她出府 楚家众人大惊,大房出事不要紧,可万一楚夫人说的是真的,楚梦真的是楚家的克星,那可就与他们休戚相关,不能不管了。 二房的余氏紧握帕子,她小儿子刚满三岁,自小体弱多病,楚梦接下来要克肯定就要克到她儿子身上。 “此女不能留,她这条贱命不能害了我们楚家。” 三房的许氏立马跳出来支持。 “二嫂说的在理,咱们的命都精贵,楚梦这贱丫头早就该滚了,现在还可能是个克星,还留着她做什么?” “不是说方家那个方仕淮要娶她吗?早点让方家娶走算了,让方家倒霉去。” 不知谁提到了方家,孙氏闻言瞬间双眼发亮,亮的吓人。 “对啊,快去方家发拜帖,我亲自过去商谈,结亲一事越快越好。” 她差点忘了,这贱货是要替她女儿嫁给方仕淮那个纨绔的。 方仕淮好色无能,在方家也就他那个母亲对他重视,实际上,方仕淮在方家基本上就是个废人,没什么实权,全靠方夫人养着。 楚梦丢给那种废物当老婆,不比死还难受? 可下一秒,楚云赫便深叹一口气,将一道坏消息说出。 “我今早回来路上,听说方仕淮快要不行了,方夫人到处给他请大夫,两家联姻怕是……” 黄了。 楚中赫被捕,方仕淮莫名其妙垂死,原本两家定下的婚事要黄了。 众人大惊,孙氏更是双眼暴突,惊恐发作。 “方仕淮也病倒了?天爷啊,楚梦,你不光克病了你妹妹,连方仕淮都被你快克死了。” 婚事黄了,对孙氏来说没什么损失,顶多就是不能看着楚梦去方家受苦了。 不过这样又能进一步做实她是克星。 这一刻,楚家人瞬间人心惶惶,看楚梦的眼神既害怕又杀气腾腾。 楚璃听了片刻,本以为他们要如何对付她,结果,按一个克星的帽子给她,是想让她滚? 哈哈哈,看来楚山说的秘密,只有身为家主的楚中赫知道,这帮蠢蛋都不知道。 偏偏,楚中赫还在大牢里苦熬。 楚璃在这一刻觉得,她的好运仿佛又回来了。 她还在想着要如何脱离楚家呢,没想到他们要主动帮她。 下一秒,楚璃目露笑意,叉腰瞪向众人。 “你们想随便给我扣个克星的帽子,就把我赶出家门?楚家主还没回来呢,你们凭什么这么做,你们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去留,我怎么说也是楚家的嫡女!” 楚璃的话,就像投入静湖的一颗石子,一语激起千层浪,最先炸毛的就是楚云赫。 “孽障!大哥不在还有我这二爷在,你不过一个无名无姓的养女,老爹在世时给的嫡出身份,现在他老人家坟都被你气炸了,这嫡女身份,我看不如就此削了!” “对!我早就想说了,老爷子当时怕是老糊涂了,竟让一个野路子当咱楚家嫡长女,也不怕人笑话!” 三夫人许氏口无遮拦。 大家仿佛早就忘了当年楚璃进府是因为什么。 楚璃占了嫡长女的身份,挡了他们所有女儿的路。 孙氏见大家都不满于楚梦,要把她踢出嫡女之列,激动的不行。 娇娇本该是族谱上的嫡长女才是,是正正统统的楚家最高贵的晚辈。 虽然这些年,大家都将娇娇看做大小姐,但在宗祠族谱上,娇娇只位列第二,楚梦永远霸占着大小姐的身份,这让她很不爽。 孙氏顺势站了出来,面上似乎不再如刚才那般激动。 “说起来,我是她养母,没将她管教好,也是我的过错,既然二弟和三弟妹你们都提出来了,那我便以她母亲的身份,同意将嫡出身份让出来。” 楚璃:? 孙氏又道:“这件事也不用等老爷回来,我是她母亲,也有权处置她,废除她嫡出身份,二弟三弟那边,你们一人请个术士回来,看看她是不是克星,若真是,再行商议。” 孙氏私以为自己处理的很不错,先削去这贱人的大小姐身份再说。 要不要将她直接赶出楚家,倒也不用这么急,等老爷回来也行。 她花了不少银子疏通关系,衙门那边终于松口了,说过完年就能把老爷放了,叫他吃些牢饭,倒也不会少块肉。 当务之急,得将楚梦打压下去。 孙氏总觉得留此女后患无穷,这贱人从前唯唯诺诺,毫无威胁,可失踪三年再回来,变得极难对付,油盐不进。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崔少主跟府衙的人,都对她很照顾。 既然在她身上得不到好处,那便弃了,毁了,给娇娇让道。 二爷三爷闻言,互看一眼,随后点头。 “我来请临城相熟的术士过来,他这几日正巧在附近,三弟你去趟福禄寺,把那老方丈请来,要这孽障真是我楚家克星,还得请几位族老出面,尽快将她除名才是。” 孙氏没想到楚云赫会直接提出要把楚梦除名,只犹豫片刻,孙氏便率先同意。 “也好,那就请二弟三弟快些请人吧。” 楚璃站一边,好整以暇看完这出好戏,才拍手鼓掌。 “商量的不错,那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 话落,楚璃剐了那几人一眼,留给他们一个目中无人的背影。 孙氏几人气炸了,纷纷在心里发誓,定要把她扫地出门! 回到汇春院,秋意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主子,您的愿望要达成了,他们这是在自掘坟墓。” 秋意知道主子回楚家的目的,就是想斩断这份因果,想要楚家主动将她从族谱里除名。 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楚中赫一走,楚家剩下的人没一个有脑子的,主动要把楚梦赶出去。 楚璃勾了勾唇,发出一声冷笑。 “他们无一人感念十五年前,楚梦的贡献,觉得现在的楚梦没用了,却还占着大小姐之位。” 只可惜楚家的下场,楚梦看不见了。 秋意觉得主子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就好像在为别人叹息一样。 不过能脱离这恶臭的一家,她替主子高兴。 第89章 孙氏带人来夺财 今天这出戏,楚璃很满意。 楚中赫被关大牢,没想到还能勾连出这么好的事,楚家其他人根本不知当年真相,还以为楚梦只是个再无用处的养女。 殊不知,楚家之所以还能这般兴旺,全靠楚梦的福运撑着。 除此外,她还得了个好消息,方仕淮也快不行了。 那日见他,楚璃一眼看出他短命本相。 那句“不和死人同桌吃饭”,并非口舌之快,她真的已经看到了方仕淮的死期。 他的手上沾着不止一条人命,身上的怨气比如今缠绕着楚娇娇的还要浓重。 楚璃猜想,他喜欢凌虐杀戮,那些惨死在他手中的亡魂,早晚会将他拉向地狱。 楚家各房因着祖坟被炸一事,都忙碌起来。 楚云赫天赫两兄弟吩咐了各自夫人去请术士和方丈,他们则带人出城,去了坟上。 守墓人对那晚的事毫无所觉,只认为自己那晚太累,昏睡了过去,等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 因着身体没什么异样,守墓人没有深想。 又见好好的墓地炸了座坟,周围都是好好的,第一时间联想到,是楚家作孽了,才引得祖坟出现异象。 “两位爷快看看,小人不敢乱来,楚老爷的尸骨原封不动放着呢。” 守墓人见多了死人,对地上这摊骨头可做到心如止水。 只不过丢失的一颗头颅,让他多少有些心有余悸。 楚云赫和楚天赫就没那么淡定了,知道这堆骨头是他们爹,心里又伤怀,又有些害怕。 “附近都找过了?我爹头呢?”楚云赫问。 守墓人三指朝天,不敢担责。 “死者为大,我发现坟炸了,第一时间搜遍了周围所有地方,没瞧见老爷子的头……” 守墓人掀开眼皮子瞧这俩兄弟,心里却想着,楚家究竟造了什么孽,能让这坟炸成这样,头都炸没了。 楚天赫不及老二稳重,闻言顿时压不住火。 “楚梦果真是个祸害!真不明白爹当年为什么要将她领回来,还开宗祠,将她捧上嫡女位置!” 当年家中三兄弟都生不出孩子,所以楚梦就来了,两兄弟当然知道,楚梦是老家主领回来,说是送子的。 可这玩意谁信?能生孩子还不是靠他们男人努力? 婆娘肚子不争气,是婆娘有问题,后来也是通过他们兄弟三人的不断耕耘,才儿孙满堂,与楚梦有何干系? 时至今日,楚天赫都觉得老爹当年的行为很可笑,没有楚梦,他照样生满满一屋子儿女! 楚云赫也是这么想的。 若楚梦真是爹说的送子,还记在了大哥名下,那她怎么没给大哥一房送个嫡子? 说到底,全看各房本事,楚梦占着嫡女身份,白白养她那么些年,楚家亏死。 现在好了,不光亏,她还要克全家。 侄女楚娇娇的情况他了解些,说病得都醒不过来,随时可能撒手而去。 这个楚梦,克得不行。 一旁的守墓人垂着头,眼睛提溜直转。 听两位爷的意思,炸坟和那个养女有关? 可一个养女而已,怎么有那么大能耐,能让楚老爷气得炸坟? 楚家那些年的八卦,守墓人多少听说过,他心里是有些同情楚梦的。 一个寄人篱下的养女,陪着一屋子狐狸过日子,那日子能好过? 现在炸坟那么大个事,楚家人也要把屎盆子扣她头上,太惨了…… 兄弟俩简单处理了老爷子的坟,把坟包重新埋上,就火急火燎往回赶。 当务之急,得尽快把楚梦的事处理了。 趁着家主不在,随意打发他名下一个养女,就算家主回来知道了,也不会为一个养女与他们闹。 楚梦,必须扫地出门。 当天下午,孙氏从楚艳儿房里出来,没来得及歇个脚,就带着自己的心腹,火速离开楚府。 艳儿虽然不堪大用,不指望她为自己挣荣华富贵,但到底是她肚子里出来的,知道有事要同她商量。 这不,楚艳儿给她说了个好消息,楚梦那贱人先前在崔少主那儿得来的那么多箱货,仓库位置找到了。 她要趁着楚梦还没被逐出家谱,她名义上还是她的养母,把那些东西都拿到手。 等真将楚梦扫地出门,那些东西反而不好拿了,旁人知晓后,定会被诟病。 可现在不一样,她还是楚梦的娘,父母为大,便是她想要楚梦的命,也使得,做母亲的本就是女儿的天。 想私吞那么多财物,也得看看她答不答应。 孙氏那头带着一路人马风风火火往焦炎那赶去,这头楚璃很快得到消息,也带着秋意后脚跟上。 她刚走没多久,孙氏屋里一名贴身婢子悄无声息地进了汇春院。 楚璃在汇春院贴了镇宅符,有人闯入她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 不过她没有急着折返回去,她的私产,包括玉莲魂座,都被她藏得极好,又用了防窥符,可制造避障,将人难以察觉。 她不担心屋子里丢重要物什,不光丢不了,可能还添了新的东西在她屋里呢。 大概是孙氏的手笔,等她回去就知道了。 主仆二人一路跟着孙氏,到了巷子口,并没有从正门入,而是拐进了侧门巷子里,赶在孙氏敲门前,与焦炎汇合。 “楚姑娘你怎么从后门来?” 楚璃将孙氏的事简单说了,焦炎顿时愤慨,拳头捏紧。 “楚姑娘放心,我定守好这些货,她若赶动手,我必叫她带着伤回去。” 焦炎不打女人,但如果是孙氏那种泼妇,还欺负了楚姑娘,那他就无需客气,是女人也照样打得。 焦炎为她愤不平,想替她出气,楚璃自是感动。 不过,“炎哥无需同他们大打出手,保存体力,今日便启程吧。” 这时,外院门果然被砸响,看架势,孙氏这是打算明抢。 楚璃冷眸沉沉,对焦炎道: “一会儿不必理会她,叫她看看箱子里的东西,她自会识趣离开。” 孙氏以为她这些箱子里都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才急着要来抢,怕真将她逐出家门后,没借口再抢。 不过楚璃了解她,这些过冬的物资她瞧不上。 让她看看也无妨,免得得不到,总惦记。 第90章 你把崔少主送的金银珠宝藏哪了? 焦炎听楚璃的,忍着怒气去开门。 孙氏强势得很,门半开时,就叫身边两个粗壮汉子冲了进去。 “你是那贱人的奸夫?” 孙氏上来就冲焦炎打量,眉目刻薄,看焦炎一身劲装,比先前在府上时更挺拔硬朗,五官也格外帅气,不比荣城那几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差,心里直泛酸。 那贱人到底哪里比得过她两个女儿?凭她怎么配得上如此郎君?定是使了什么腌臜手段。 孙氏收起刻薄脸,对焦炎苦口婆心。 “你叫那贱人骗了,她心肠歹毒的很,娶妻娶贤,你娶她倒霉的,她克亲克夫,你早晚被她克死。” “我好歹是你丈母娘,就多嘴提醒你一句,赶紧把她休了,早脱身,她不值得你真心对待。” 里屋,楚璃将孙氏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她立时满脸问号。 她还是低估了孙氏的不要脸,做人无耻到她这个地步,也是一种境界。 秋意气愤至极,就要冲出去打孙氏,被楚璃一把拦下。 “主子,她才恶毒,世上怎么有那么无耻歹毒之人?” 楚璃很平静,孙氏不堪的嘴脸,她在楚梦的记忆里见过很多。 “放心,这些都是她造的口业,将来是要拿命还的。” 焦炎气得怒冲脑顶,双目赤红瞪向孙氏,恨不得上去掐死她。 “住嘴!”他厉喝。 “你也配做她母亲?就你这般卑鄙缺德的老妇,放京城里连给她舔鞋的资格都没有,我劝你积点口德,再侮辱她,我杀了你!” 楚姑娘那么美好,那么蕙质兰心,他不允许这恶妇如此贬损。 楚姑娘病弱的身子,定是在楚家被磋磨出来的,这恶妇肯定没少折磨她。 如果今日楚姑娘没来,他定要叫这恶妇好看,就算不能杀,也先拔了她的舌头! 孙氏没想到对方那么维护楚梦,又被叫老妇,说她卑鄙缺德,气得她浑身发颤。 可临到嘴边的恶语,又被焦炎冷森森的杀意吓在喉咙口,怎么也发不出声。 孙氏身边两个习武的家丁,明显知道他们打不过此人,又并非真的忠心不怕死,这会儿缩在孙氏身后,不敢冒头。 楚璃没想到焦炎骂起人来这么带劲,也切实感受到了对方为了维护她,生起的杀意,心里一暖。 焦炎大哥值得深交,他侠肝义胆,有颗炽热真心。 孙氏被焦炎气势所逼,吓得后退了两步,支吾半天才找回声线。 “你,你这莽汉,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怎还喊打喊杀的?我不与你说了,来人,把这些箱子抬回去,做母亲的暂时保管儿女财物,是为他们好,动作都快点” 孙氏这话是说给焦炎听的,同时也像在安慰自己,掩饰心虚。 对,她是楚梦养母,一日养一日恩,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 可见,养育之恩大过生恩,她是有功劳的,理应得到回报。 下人们听吩咐要去搬动那些箱子,焦炎听楚璃的,没有去阻止,反而走到了一边。 孙氏见此,虽心有疑惑,但还是很快骄傲上了。 看来也不过是只纸老虎,看着唬人罢了,她带的人多,这男人一定是怕了,到底是个没用的男人。 那贱人没依托,眼皮子浅,只看中皮囊,千挑万选选了个草包枕头,还当个宝,在她与两个女儿面前炫耀说,她嫁的有多好,嫁到了京城,当成京中贵妇。 看样子,都是骗人的,打肿脸充胖子罢了。 孙氏心情好了大半,见手下人忙着抬箱子,想到崔少主那么多金银珠宝,很快就是她的了,心里激动无比。 倏地,一个细心的家丁掂了掂木箱,发现轻得仿佛空箱,他小心翼翼偷打开一条缝,却见箱子里竟是捆绑着的棉被褥子,看面料极为普通,不是锦被。 他大着胆子向孙氏告状。 “大夫人,您要不看看这些货?小的发现东西不对啊。” 孙氏眉心一跳,连忙打开就近一个箱子,竟是一箱子谷物。 她满脸惊愕,喊其他人把手边的箱子都打开。 棉被,褥子,冬衣,米面油之类的物资填满箱子,就是没见孙氏想要的。 她浑身一晃,差点栽倒。 “我的银子呢?那些珠宝绸缎呢?说,去哪儿了!” 孙氏朝焦炎恶狠狠吼着,第一反应是她被艳儿耍了,艳儿又被楚璃耍了! 楚璃见该她出场了,缓缓从屋里走出去。 “楚夫人这是在吼什么?” 见到楚梦在这,孙氏先是一惊,随后怒目圆瞪。 “崔少主给你的那些箱货呢?你藏哪去了?存心恶心我是不是?” 楚璃问号脸:“这你可冤枉我了,不都在这儿吗?楚夫人眼瞎了不成?” 孙氏气得直抖:“我问你那些金银珠宝呢?你拿这些俗物糊弄我,你以为我信?” 楚璃扁扁嘴,“信不信随你,我请崔少主帮忙买些物资,清单都还在,你想看我可以给你看,再不信,你自己去问崔少主吧,你要是觉得他会送金银珠宝,那你自己伸手问他要呗。” 孙氏一噎,不动声色看楚璃脸色,见她不像在撒谎,心里憋闷。 到手的金银财宝变成了一堆没用的俗物,怎叫她甘心? 可细想又觉得合理,崔少主凭什么送这贱人好东西?就算崔少主年轻热血,被贱人使手段迷住了,可崔家还有其他人,他们可不傻。 饶是如此,孙氏还是叫人把所有箱子都打开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她想要的,这才带人离开。 不过坏心情在回到楚家后,又得到好转。 “大夫人,东西送进去了,按您吩咐藏得很好,她肯定发现不了。” 孙氏总算舒出口气,心里舒坦起来。 今天没在贱人身上搜刮到好东西,属实可惜了,不过无妨,术士给的符已经送过去,只要能叫她贴身接触到,就能发挥作用。 她的女儿,不该受这样的苦,一切都是那贱人造成的,所有罪,都得让她自己受着! 楚璃安顿好焦炎的出行后,便带着秋意返回汇春院。 扫了一眼,东西一样没丢,楚璃没把这事告诉秋意,免得她担心。 当晚入榻休息的时候,楚璃便找到了对方在她屋里塞得东西了,就在枕头芯子里,藏得深,却瞒不住她。 看着手中巴掌大的小小黄符,楚璃眉头紧锁,一股怒气升腾而起。 第91章 开宗祠,请族谱 好霸道的符咒,她虽然没接触过,但符文道力过她眼,便知其作用。 这是一种能换命的符! 虽然一看就是个半吊子术士画的,威力渺小,在她身上根本起不到作用。 但这种符若是被普通人沾上,那便真能换命。 孙氏还是不想她好过啊,明明没实质性的深仇大恨,她却要往死里弄她。 一条人命在他们眼里,如此轻贱。 楚璃又仔细研究了这符,推算着以楚娇娇目前的状况,怕是用上换命符,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楚璃拿着符,心中有了决断,这符太低阶,给她用多可惜? 孙氏不是想救她女儿吗?那她得帮帮她。 入夜,楚璃又换上夜行衣出了门。 如预料的一样,孙氏不在自己房内,而是去了楚娇娇房里照顾。 这孙氏也是古怪,楚艳儿同为她女儿,可和楚娇娇比,楚艳儿也和继女似的。 楚璃不知道的是,孙氏怀楚艳儿时,人人都说她肚里是少爷,楚艳儿是被寄予厚望出生的,结果落地又是个姑娘,孙氏恨她,说她抢了她儿子的肚子,把托身到她肚里的嫡长子挤走了。 不过,孙氏最爱的还是她自己,女儿对她来说也只是攀附权贵的筹码罢了。 楚娇娇生得比楚艳儿好看些,人也比楚艳儿更懂得如何讨母亲喜欢,在孙氏眼里,楚娇娇比楚艳儿更有用。 楚璃来到孙氏卧房,把换命符塞进她的枕头里。 又去了楚娇娇那儿,同样的位置,孙氏坐在床前,拉着楚娇娇的手。 “娇娇,你别怕,娘请的那个术士有些本事,她说你被人诅咒了,有人克你,娘知道肯定是那个贱人,不过你放心,娘联合你二叔三叔他们,已经决定把她赶出家门了,以后,你就是真真正正的嫡出大小姐。” “那个方仕淮你也不用担心,娘去打听,他活不了的,比你还惨,八成也是那贱人搞的鬼,娘觉得她的确有点邪门,早点将她赶走也行的。” 原本,孙氏还想再榨干楚梦,把她掏空再扫她出门,但崔少主给的不是值钱东西,搞那么大阵仗,定是楚梦故意的,想捧高自己。 她的丫鬟去放符的时候,看了看楚梦的屋子,没什么值钱东西。 说嫁到京城,日子富足,定也是吹嘘的假象。 孙氏深以为然,心里得意。 她再次拍了拍楚娇娇的手背,那只手已不复往日的娇嫩,变得干枯粗糙,像老妇的手。 孙氏看在眼里,心惊肉跳。 她没想到,诅咒能让人一夜之间衰老成这幅样子。 昨日请闫大夫来时,娇娇还不是这样的,现在,老得比她这当妈的皱纹都多,满头青丝化白发,且毫无光泽,如枯枝烂叶,颓然衰败极了。 “娇娇,会好起来的,娘都替你安排好了,那张符能将你的衰老和病体都转移到楚梦身上,再过几日,等你二叔三叔将她逐出族谱,赶出家门,就是她丢入地狱的开始,娘要让她变成个乞讨老妪,叫她在街上被人凌辱,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她笑话。” “……” 房里恶毒的话还在继续,楚璃冷冷扫过孙氏怨毒的脸,悄然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府里就热闹起来。 二房和三房的果真请来了术士和方丈,连带着楚家几个辈分高的族老也已到场。 楚家祠堂里,术士和方丈用各自的方法给出了孙氏满意的答案。 “此女不祥,是六亲缘浅,克亲之命,既是养女,老道建议你们将她送走。”术士说。 老方丈拨弄着手中的佛串,深表同意。 “阿弥陀佛,她是恶子托身,注定会带来灾厄。” 楚家众人闻言,神情愤然。 “大伯母说得对,她就是个灾星,快叫她滚出楚家。”三房楚玲说,还不忘她娘许氏补一句:“娘,还记得我小时候吗?只要跟她离得近了,第二天就会发烧,早知以前就该下手再狠点,早早打死她的。” 楚玲以前没少欺负楚梦,应该说,楚家这一辈的儿女,都对楚梦拳脚相加过。 他们小时候不懂事,等大了依旧如此,只当楚梦是个可以宣泄的沙袋,想打便打。 二房的余氏眼里也淬了毒,她小儿子生出来就体弱,看来也是楚梦克的。 族老们简单商议了下,便决定将楚梦除名。 “这样的灾星咱们楚家伺候不起,去把那孽障叫来,我来开宗祠,请族谱,将她除名!” 此话一落,孙氏激动地差点喜极而泣。 管事很快叫来楚璃,楚璃见祠堂这么热闹,香炉供果一应俱全,除此外,还见到了族谱。 她安耐下激动的心,装作很生气的模样。 “怎么?你们这是要趁着爹不在,将我扫地出门?” 楚家一族老当即对着楚璃冷哼,“好个嚣张的孽障,你果真如两位大师说的一样,是个祸害!” 楚璃一愣,这才注意到祠堂里站着两个行装不同的人,一个身披佛衣,是个和尚,另一位穿黄道袍,应该是术士。 只不过楚璃看了眼,那和尚身上无半点佛光,功德也是空空,沾酒色,入世颇深,哪是什么出家人? 再看那术士,身上亦无法力波动,眼底狡诈贪婪,却目下无尘,高高在上,装作一副道法高深的模样,就是个江湖骗子。 她笑了。 似乎也无需陪他们演了,孙氏联合二房三房,就是想将她扫地出门,请来的两位“大师”,早就对好了说辞。 “族谱都请了是吧?那赶紧的吧,我忙着呢。” “你!你好生嚣张,我楚家再留你作孽,就对不起列祖列宗。” “甭跟她废话,请出族谱,将她划去!” 族老们气得老手打颤,却是行动迅速,立时便将楚璃从厚厚的族谱中划了去。 直到亲眼看着楚梦的名字从族谱上削去身份,楚娇娇抬做嫡长女,孙氏狠狠吐出一口恶气。 成了!接下来就等着那符发挥作用了。 楚璃见大功告成,明显感觉身体轻盈了几分,那些与楚家的因果牵绊已经尽数消失。 这副身子,终于彻底是她的了。 当然,短期内是如此,若是以后身世之谜浮出水面,她不得不管。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又或许她的身世很简单,一辈子都可能不用去管。 眼下,她是自由的。 该全身心投入到找宗门神器,寻回地魂与气运的事情上了。 第92章 这是楚家欠你的 “楚梦,你已不再是我楚家人,今日之内,滚出楚家。” 楚云赫冷冷凝视楚梦,祸害不早走,他睡觉都不踏实。 不是他们不讲情面,而是楚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不能被这灾星祸害了。 楚璃面无表情看着楚家一众,突得讥笑一声。 “这破地方我还不愿待呢,那个汇春院闹鬼你们知道吗?大晚上的,有鬼影在院子里徘徊。” 见他们惊恐,而孙氏神情巨变,又道: “她说她死的冤,儿孙不孝,她早晚要回来索命,我听着,有点像老夫人的声音……” 说罢,定定看着孙氏。 孙氏被她这双灿而深邃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差点双腿一软跪下去。 楚天赫爆喝:“少胡言乱语!” 楚云赫也道:“大家莫怕,这孽障见楚家没她一席之地,便故意编造谬论吓唬我们。” 楚璃对此毫不在意,她只盯着孙氏,盯得她发毛,盯得她心理防线一再崩溃。 孙氏内心早已惊惧万分,却又不得不安慰自己,老夫人的死,就连二房三房都不知道,她一个才回来的养女怎么可能知道? 还是说,汇春院真闹鬼?是老夫人的冤魂在闹? 老夫人是死在汇春院不错,是她同娇娇两个人,亲手把她捂死的。 当时艳儿把门,老爷在一旁冷眼旁观,算是默许。 是那老东西该死! 她要让老爷把家主之位让出来,让给老二做。 她说:“中赫,你膝下无子,将来楚家的家业总要传给楚家男儿才行,不如就此退了,让你二弟顶上。” 她还说:“老爷在世时交代过,楚梦得继续养着,不管你们如何虐待她,老生不管,但她不能没了,这是老爷临终前嘱咐的,你们把家主位让出来以后,就去庄子上住,一心把楚梦那贱丫头找回来。” 孙氏恨,老太婆拎不清,区区一个楚梦,丢了又如何? 为了找一个养女,就要他们举家腾地方给老二,凭什么? 也是那个时候,孙氏恨死了楚梦,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楚梦。 孙氏狠狠压下心头的惊惧,理智渐渐回归。 老太婆的死因极为隐秘,楚梦不可能知道,她就是在吓唬人,不能被她吓到。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借口拖住她一日。 那符藏在枕芯里,还需她再睡上一日才行。 思及此,孙氏的目光又阴狠起来。 “二弟,让她再住个两日,毕竟母女一场,我也不想做太绝,给她时间收拾包袱,体面地走。” 孙氏又看向楚梦,“你我本无仇,只是大师们说了,你命里克我们,只能委屈你走了,慢慢收拾包袱,我同他们说了,给你点时间。” 孙氏突然有情有义,让楚家二房三房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是唱哪出?其实提出要楚梦滚的人,就是她吧? 她明里暗里贬损楚梦,将楚娇娇病倒的事也推楚梦身上,不就是想撵走她吗? 楚云赫不知道这妇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答应下来。 楚璃看他们一唱一和,又富有深意地看了眼孙氏,转身离开。 她走后,三房许氏心思活跃起来,她道: “大夫人,她这一走,汇春院空了出来,这院子……” 汇春院是除却家主院后,最好的一座院子,二房三房都盯着,老夫人死后,原本二房三房都以为,这院子会腾给楚娇娇住,谁知并没有。 空置了一段时间,楚梦就回来了。 现在楚梦被撵走,那座院子又成了香饽饽。 孙氏听到汇春院,心里就哆嗦,忙开口。 “三夫人喜欢,就给你住,等老爷回来,我来同他讲。” 许氏大喜,二房的咬牙切齿,让三房抢先一步。 他们谁也没留意到孙氏眼底的恐惧,他们争抢的院子,大房避之不及,那里是老夫人被捂死的地方。 那一晚,整个汇春院都格外阴森,事后动手的孙氏和楚娇娇,一连做了好几晚噩梦,时至今日,想起都是一层冷汗。 楚璃回到汇春院,秋意赶忙迎了上来。 她见主子心情极好,便知愿望成了。 “哈哈哈,主子,楚中赫要是知道在他蹲大狱期间,楚家把你除名了,估计想掐死孙氏的心都有了吧?” “秋意,你去趟衙门,告诉周大人,请他务必多扣押楚中赫片刻,最好等我离开荣城,再将人放出。” 楚中赫没什么身家背景,周大人此番行为并无危险,可用的理由有很多,不算为难他。 如今楚璃已与楚家脱离关系,与楚中赫的因果关系早已斩断,在她离开之前,不希望对方来打扰她,离开前,她会找机会去与他叙一次旧的。 秋意领命而去,回来时,手里捧着个盒子,神色古怪。 “主子,周大人叫我把这个给你,说这是楚家欠你的。” 楚璃神情微讶,打开木盒一看,竟一整盒的金豆子。 沉甸甸的,秋意手都酸了,激动地双颊通红。 “主子,这么多金豆子,咱们发达了!” 楚璃也没想到,周大人也是个妙人,这些金豆子,定是孙氏四处打点,从楚家流出的,周大人收缴之后,都给了楚璃。 除此之外,楚璃还在箱子底部翻出了三张地契,是楚家的三个铺面。 “她还真是舍得,又是金豆,又是铺子房产。” 秋意也说:“孙氏毕竟只是个妇人,楚家主出不来,她膝下又没儿子,在楚家的处境会越来越尴尬。” 结果,散出去的金豆打了水漂,要是孙氏知晓,不知会吐几升血? 转头,楚璃便让秋意去将那三间铺子铺子卖了,收回来三千多两,又让楚璃富了一笔。 秋意笑得合不拢嘴,加上楚璃让她管着钱,她更起劲了,晚上睡觉都是咧着嘴的。 当天晚上,楚璃挑烛斜卧在榻,手里拿着一张画了复杂符文的纸,上面赫然画着换命符的符文。 这种符咒楚璃从未画过,她不屑以这种手段制敌,从前很少研究,不过现在看来,也未必不行。 突然,屋外传来响动,楚璃迅速吹灭蜡烛,和衣躺下。 窗户掀开一条缝,一根迷烟被丢了进来。 楚璃眼眸微动,眼底浮现冷意。 孙氏为了能让她好好枕在枕头上睡觉,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第93章 孙氏自食其果 等人走了,楚璃起身下床,将那节迷香捡起来。 凑近闻了闻,药效极其一般。 不过看秋意已经彻底昏睡过去,楚璃便知这迷香对普通人来说,效果一绝。 但在她这里,无用。 天道玄门入宗后,专门有一项训练,是提升弟子抗毒性的。 这种低级迷香对楚璃来说,如蚊蝇叮。 她拿着迷香出了门,去给孙氏还礼。 孙氏今晚歇在自己屋里,尚不知枕下有异物。 她辗转难眠,祠堂里楚梦的话仍在耳边回荡,汇春院到底是不是真的闹鬼? 要是真的,等三房搬进去,发现端倪怎么办? 可那院子她是不可能去住的,娇娇亦如此,空着不让人住,又会惹人猜忌。 不如就等楚梦滚蛋后,找个由头拒了三房,让艳儿搬进去住。 汇春院的秘密,必须由他们大房一脉守住。 思绪繁多的孙氏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预备去大女儿房内歇着,顺便照看她。 这时,楚璃来了。 她动作迅速,迷香落入孙氏房内,孙氏毫无所觉。 就听一声沉沉的磕碰声响起,楚璃往里一瞥,甚是无语。 孙氏居然栽倒在床下,没沾枕头。 她费力将孙氏挪到床上,又将她的头扎扎实实按在枕头上,这才满意离开。 第二天日上三竿,孙氏昏睡不止才刚醒,顿感头晕眼花,身体又沉又软,骨头散架了一样。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强撑着起来,这才发现她居然还是在自己屋里睡着了,可昨晚明明都准备去大女儿房里的。 孙氏也顾不上自己了,她要去看看楚梦。 经过一晚上,那张符定然起作用了,要是所料不错,娇娇很快就能活蹦乱跳,而楚梦会一日日衰老,生命垂危。 这么大快她心的事,定要第一时间去瞧瞧。 孙氏强撑着走到汇春院,就见只一丫鬟在忙前忙后收拾,眼眶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孙氏脸上一喜,假惺惺上去关心。 “你家主子呢?” 见有不速之客,秋意瞬间警惕起来。 “是你!你这毒妇,我家小姐都被你们赶出门了,你为何还不放过她?” 小丫头声嘶力竭,眼底泛红,死死瞪着孙氏。 孙氏见此反倒不恼,反而心情激动。 她只当是小丫鬟藏不住事,神情如此,定是她主子出事了,佯装诧异。 “你这刁奴莫要血口喷人,我只不过来看看她收拾得怎么样了,何来欺负她?” 秋意还想骂回去,却听里屋传出一声沙哑至极,又虚弱不堪的声音。 “咳咳咳,秋意,谁来了?” 这声音仿佛老树皮脱落,干瘪嘶哑,暮气沉沉。 孙氏听着眼神骤亮,原本疲惫的身子仿佛一下子又注入了能量。 成了!那符定是起作用了! 她都不用进去看,都能想象得出楚梦现在有多狼狈。 那贱人本就病秧子一个,再加上符的作用,说不定很快要死。 不行,不能死在楚家,得赶紧把她撵出去。 想到这,孙氏神情一厉。 “动作快点,午时我再来,要是还没收拾完走人,就撵你们出去!” 等孙氏离开,秋意忙关了院门冲进里屋,眼睛亮得能照明。 “主子主子,那刁妇憔悴萎靡,这是已经开始换命了?”叫她刁奴?那她就叫她刁妇好了。 楚璃让秋意知道了换命符的事,起初秋意怒不可遏,她说,“奴婢真从未见过那么恶毒的人,阎王爷什么时候能把她收了?” 后来,楚璃把她将符又还回去的事说了,小丫鬟拍手叫好。 楚璃见秋意幸灾乐祸,也没阻止,孙氏那叫自食其果。 “别管他们了,东西收拾的怎么样?” 秋意点点头,“都收拾妥当了,咱们本就没多少行李,要现在走吗,主子?” 楚璃起身,薄纱罩着整个头,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她让秋意搀扶着,在外又雇了个搬行李的小厮随行,一小步一小步,动作缓慢地往楚府外挪。 路过的仆从都看见了楚梦的狼狈,很快便有人去了各房报喜。 孙氏院里,一仆妇激动地来邀功。 “大夫人,她走了,好不狼狈。” 孙氏这会儿已经头重脚轻,感觉自己可能是受了凉,正躺在摇椅上,仰头对着难得的太阳晒。 闻言,她勉强掀开眼皮子。 仆妇视线落到孙氏脸上,倏地心头一跳,眼里闪过惊惧。 大夫人这脸怎么……? “怎么个狼狈法子,说来听听。” 仆妇内心巨震,骇到极点,可又不敢告知,大夫人最注重保养,极在意她的脸,怕是当面提醒,会被记恨。 仆妇隐藏情绪,小心翼翼低头回答。 “老仆见她蒙着头,让一小丫鬟搀扶着,步子轻飘飘的,走路不稳的样子。” 孙氏闻言,心情极好,看来符的确是起作用了,她不日就能去看笑话。 让仆妇离开后,孙氏便昏昏欲睡,不省人事了。 离府后,楚璃又走出一段距离,才扯下薄纱,脚步加快往七宝居去。 身后驮行李那小厮见原本行动不便的人,突然脚步飞快,心里好奇的同时,连忙加快了速度追上。 七宝居内有几间客房,不对外借宿,但崔十在收到楚璃的消息后,立刻将其中一间房收拾出来。 王爷下榻七宝居,已让崔家惶恐,崔十也知道,以他的身份,断不能主动与王爷示好,只会适得其反。 但现在楚姑娘也要来住,有了这个“中间人”,他反而不用有负担了。 崔十早早在门口等待,路过的百姓频频打量,好奇着何人贵客,能得崔少主亲自相迎? 不多时,楚璃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有人认出了她。 “是楚家的养女楚梦小姐。” 当初崔十“十里红妆”给楚梦送礼的场面,不少百姓都见过,这一事迹也成了荣城谈资。 所以这会儿见到楚梦出现,再见崔少主的行为便也不觉奇怪了。 “楚姑娘,欢迎之至!” 楚璃朝崔十点点头,故意将声音放大。 “之后便要叨扰了,楚家把我扫地出门,连族谱都给除了名,我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崔十眼底闪过一抹怜惜,四周的百姓听见后,一个个都炸锅了。 八卦很快传播到了荣城各处。 那个有点小钱,自视甚高的楚家,居然连一个养女都容不下,把她扫地出门了! 第94章 可愿做本王幕僚 崔十听懂了楚璃的意思,开口配合,他道: “他们为什么赶你走?我听说楚家祖坟炸了,可与此事有关?” “哎。”楚璃一叹,配上她惨白的脸瘦弱的身子,凄凉之感扑面而来。 “他们说我是灾星,说我不祥,克的楚家主下狱,克的楚娇娇一病不起,连祖坟炸了也怪我头上。” 楚璃凄楚一笑,有苦难言。 脑子会转弯的人听之,立刻抓住了重点。 都说楚家祖坟炸了,是造孽遭了报应,可听楚梦的意思,这报应没落她头上,只落在楚家主与楚娇娇头上,是否是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故此报应了? 而楚梦三岁就在楚家,年长一些的百姓都还记得,当年楚家青黄不接,几个儿媳妇都生不出孩子,生意也有颓势,一度让人以为楚家要倒。 是楚梦来了之后,楚家开始走上坡路。 当时也有人觉得,楚梦是上天派给楚家的福星,有她在,楚家蒸蒸日上。 她要真是灾星,早在十五年前就该应验了。 周围骂楚家恩将仇报,过河拆桥的声音越来越多,楚璃目的达成,随崔十进了七宝居。 “王爷呢?我去接两只小宠回来。” 前几日,楚梦托傅珩照料大仙儿和小狼崽,她知道他肯定会答应。 崔十前面带路,到了后宅厢房,道: “王爷不喜人打扰,楚姑娘自行去找他吧,对了,你的厢房就在他隔壁,我知会过王爷,他同意你临住。” 崔十很识趣地没去打扰,楚璃让秋意先去房里布置整理,自己则敲响了傅珩的门。 “进。” 楚璃进去,小狼崽憨憨的呼噜声响起。 蓦地,一团雪白窜入怀中。 大仙儿可算见到自己的主人,这些天把它委屈坏了,指着桌前的傅珩与小狼崽,吱吱吱叫个不停。 傅珩眉一皱,“聒噪。” “吱吱吱!”你才聒噪,你全家都聒噪!聒噪是什么意思? 大仙儿在楚璃怀里使劲扑腾,恨不能开口说人话,定要好好倒倒苦水。 它这几天寄人篱下,在这个男人手里受尽冷眼,反倒是那只小狼崽,被宠幸呵护,它成了没人要的地里黄小白菜。 楚璃哭笑不得,一边安抚大仙儿,一边无语地看向傅珩。 他的怀里,小狼崽肚皮朝天躺着,刚刚听到的呼噜声,分明是被傅珩揉肚子揉舒服了,没出息哼唧的。 楚璃忍不住扶额叹气,道: “王爷,它是狼,您这样逗弄它,会失了狼性,将来当条哈巴狗。” 楚璃嘴上如是说,心里却不那么想,在她手里,这狼长大后不可能失了狼性,会变得凶猛但听话,她就是单纯见不得傅珩爽。 傅珩只眉峰一挑,却并未停手,继续撸狼。 楚璃眉目一凝,“你果然知道它是狼不是狗。” 上次他翻墙,楚璃只告诉他这是只路边捡的狼狗,果然没什么事能瞒过他。 傅珩头也没抬,但破天荒开口解释。 “旁人或许不好分辨,但狼狗与狼崽,天壤之别,本王岂会认错?” 楚璃撇撇嘴,抱着大仙儿坐到傅珩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才朝小狼崽勾勾手指。 “过来。” 小狼崽一咕噜翻身跳到桌上,迅速在楚梦面前趴下,摇尾巴。 傅珩见此不禁挑眉,内心竟有些失落。 他自认与这狼崽更配,这几日同进同出,亲自喂养,却还是被这女人呼之即走,她身上究竟有何魔力? 楚璃不是没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审视目光,她怡然自得。 她发现自己在傅珩面前,越发得放松了。 从前与他聚少离多,相处时难免会有些紧张,只在夜晚与他坦诚相见,耳鬓厮磨,亲昵无间。 其余时候,他忙他的,她玩她的,互不干扰。 这种关系,现在想来也很微妙。 放现代来讲,他们似乎更像是床搭子…… 傅珩剐了没良心的小狼崽一眼,突然蹦出两个字。 “黑月。” 小狼崽脑袋后仰,只瞥了傅珩一眼,毫无要动的意思。 开玩笑呢,眼前可是它主人,他爹给他找的,身后这位与它只有喂养关系,偶尔帮它顺顺毛。 主人在,它怎可对他人摇尾乞怜? 别看小狼崽懵懵懂懂的,可谁是主人,它清楚。 傅珩见小狼崽不理他,一时有些尴尬,索性转移话题。 “本王听说你昨日卖了三间铺子?” 楚璃揶揄地看着傅珩,嘴角的弧度很难压。 “你刚刚在唤我的小狼崽?”真稀奇,以此面目与傅珩相处,果真能看到他不一样的一面。 看来他是真的很中意小狼崽,连名字都给它取好了。 傅珩薄唇紧抿,不发一语,心里想,这女人真不识趣。 楚璃伸手挠了挠小狼崽的头,目光看向傅珩。 “王爷,您别惦记它,它是我的,还有,它不叫黑月,它叫大……将军!” “嗷呜!”大将军!俺叫大将军! 小狼崽积极回应,很给楚璃面子,傅珩的脸沉的很,能滴出墨。 “私封为将,本王可治你罪。” 唬谁呢,楚璃心说,本朝律法言论并无此般忌讳,百姓们斗蟋蟀也常叫自己的斗宠为将军,元帅。 这男人,羡慕便直说,真别扭。 “我的私宠,自以我为尊,王爷却要赐名黑月,谁不知道您手底下有个影卫全姓黑,你这分明是想把我家大将军收编。” 想得美。 傅珩噎住了,掌心暗暗收紧。 他发现在口舌之争上,斗不过这女人。 她不光巧舌如簧,她还胆大包天,又让他想起了他的王妃。 那个小软骨头在床榻上,同样天不怕地不怕,总想翻身在上,一口一个美人儿的叫他。 许是想到情趣处,傅珩嘴角微微上扬。 楚璃看得一脸莫名,她越来越看不懂傅珩了。 话题又回到了昨日卖铺子的事情上,楚璃直言道: “周大人念我前些年在楚家受苦颇多,所以把楚夫人在外托关系放出去的钱财与地契,都给了我。” “楚家那三个铺子营收都不错,留着经营不比卖掉好?”傅珩随口问。 楚璃摇摇头,“我不在荣城久留,往后也不想再与楚家牵扯,卖了换钱才好。” 傅珩点点头,他也只是随口一问,这些事其实他并不关心,他只想引出后面的谈话。 “本王很欣赏你,你才能出众,且本事无人替代,你可愿做本王的幕僚?” 楚璃张嘴微讶,紧紧盯着傅珩。 这厮好大胃口,收编大将军不成,这会儿又想把她也收编? 第95章 王爷的仇人 不等楚璃回话,傅珩又补充了几句。 “不必急着给本王答复,你可慢慢想清楚,本王随时欢迎你。” 楚璃再次讶然,她知傅珩惜才,听说在他的帐下,能人颇多。 可从未听闻有女幕僚问世,即便有女子出类拔萃者,通常也不会摆在明面上,只会被当成棋子。 傅珩,他不似别的门阀勋贵那般轻视女子。 楚璃认真思考了一番,觉得可考虑,但她面上没有表露,而是以漫不经心的口吻,抬头对傅珩道: “容我考虑考虑吧,毕竟我这人不喜欢被人管束,做你幕僚必然要以你马首是瞻,我楚梦肆意惯了,寻常条件吸引不了我。” 言下之意,王爷,你得拿出足够的诚意,否则不干。 傅珩轻笑,自是听懂了。 “倒是实诚,就是胆子太大了些,容易招恨。” 楚璃不以为然,他人看法终不能改变她的行事作风,她这不叫胆子大,她这是在为自己争取。 傅珩岂能听不出?他想了想道: “本王可允你自由,需要你的时候,不必做到随叫随到,会提前知会你,看你愿意。” 楚璃挑眉,他那么特殊照顾,就不怕幽王府上其他幕僚有意见? “你与他们不同,你的能力,毋庸置疑是不可替代的。” 傅珩像是能猜到楚璃心里的想法,直接安了楚璃的心,楚璃神色松动,果然动摇了。 往后的事她不能窥探,但眼前的既得利益,不能错过。 “那俸禄呢?如何算?” “每月月银百两,替本王完成的任务,酬金另算。” 幕僚都有各自侍奉主君发的俸禄,一般也就十几两银子,心腹之人或可拿几十两,但也绝不可能超过百两,况且还是月月都发。 楚璃只犹豫片刻,就答应下来。 “拟个合同吧,白纸黑字才有保障,免得以后扯皮。” 傅珩当即伏案写下书契,拿出印泥,推到楚璃面前。 她细细查阅,确认该写的都写进去了,而且一切利好都是向着她的,傅珩并没有给她挖坑,当即按下手印,一式两份,取走一份。 傅珩定定看着楚璃,楚璃不甘示弱地回视回去,心想,以后每日消耗两张易容符,真是一笔大开销。 不过能在幽王身边谋个差,只他私人的幕僚,无需牵扯进皇族之中,于她自是利大于弊。 周大人说的那位秦国公,其女郡主身上发生的怪事,极有可能与她丢失的地魂有关。 这京城,早晚还得回去。 在傅珩身边有个明差挂职,她在京城的行事肯定更方便。 傅珩将另一份书契收起放好,又拿出了一张纸,上面画的正是楚璃先前给他的三样神器。 “你让本王寻的这三样东西,其中这面小旗,本王见过。” 楚璃明眸微震,傅珩这么快就给她带来了惊喜? “这面旗子,本王在大命师的徒弟手里见过,你画的很细致,特征很明显,本王不会看错。” “你若急要,本王可命人帮你盗走。” 楚璃一愣,“用偷的?这不好吧?” 堂堂幽王,怎一开口便是偷?他以前不这样啊。 傅珩知道她误会了,想着如何解释。 “若东西在大命师手中,或可有机会帮你讨要过来,或以物换物,但它在那人徒弟手里,便绝无商量余地,只能用偷的。” 楚璃紧紧盯着傅珩,他眼底有杀意浮现,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大命师的徒弟,与傅珩有仇? 楚璃的思绪回到了从前,约莫记起些八卦。 好像傅珩的确是有个仇人来着,据说那人身份贵不可言,比傅珩都贵重,皇帝当眼珠子一样护着他,满朝文武更是对他敬重有加。 他与傅珩年龄相仿,却是让眼前这个生杀予夺毫不手软的战神,吃了好几年苦头,但具体如何仇恨上,楚璃不清楚。 她直接问了出来。 “王爷与那人有仇?” 傅珩剐一眼楚璃,想着她的能力,又是签字画押的幕僚,便同她说起往事。 原来,傅珩从小父母双亡,当时先帝尤在,念其可怜,养在宫中。 后当今皇帝继位,亲封傅珩为幽王,当时的傅珩已崭露头角,在一众皇子贵族中独树一帜,无人能及。 但皇帝并未对此忌惮,反而对他越发重视,朝臣猜忌不断。 后来大命师收了个厉害的小徒弟,能掐会算,准头惊人,大命师明面上那些占卜结果,其实都是他徒弟的功劳。 “他似乎对本王敌意很大,那年本王不过十岁,他也不过才13岁,却说卜算到东苍国国运有变,将会战乱不断,必须要有一位命贵之子镇守边关,才能化解。” 于是,年仅十岁的傅珩,成了他占卜中的“命贵之子”,无奈被送往动荡的边关,一去便是十年之久。 傅珩的眼底冷气森然,他十岁之前其实身体素质一般,每年都要生回大病,所以并未费心习武,老皇帝和皇帝本意也是想将他往辅佐亲王的方向培养的。 哪知道一个十三岁小儿的话,竟让满朝文武深信不疑,傅珩被迫背井离乡,十岁开始拼命练武,而今达到如此高度,所受之苦,旁人根本无法想象。 楚璃静静听着,内心翻涌,生了怜悯。 傅珩身上有许多伤痕,刀枪棍棒在他身上留下的那些伤,深深浅浅,都是用血换来的。 她每每抚摸那些伤痕,都问傅珩由来,他疼惜她,说不想让她为他伤心,闭口不谈。 想到这,楚璃的心口堵得厉害,双手微微攥紧。 “他叫什么名字?” 傅珩神色一闪,想了想,动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大字。 “姬无常,好霸道的名字。” 姬姓本就来源神秘,乃上古大姓之一,又名无常,厉鬼勾魂,无常索命,此人敢取这样的名字,命格定不简单。 宗门神器震天魂幡竟在他手上,同为玄术师,的确难办。 在傅珩房里待了半日,楚璃才心事重重回去。 她当即命令秋意在门口守着,她要先试着窥探一下姬无常。 虽然只有姓名,难度很大,但对方命格特殊,未必没办法。 四方桌前,楚璃闭目凝神,周身隐隐化出一层仙雾,如梦似幻。 然而,下一秒,楚璃猝然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浸湿了面前写着名字的宣纸。 与此同时,京城某处宅邸内,盘腿闭关的姬无常猛地睁开了眼…… 第96章 你已没资格在我面前自称爹 “咳咳咳……” 心口一阵闷疼,疼得楚璃头晕目眩,双目泛红。 她心头大骇,悄悄拭去嘴角的血渍,迅速将染血的纸烧毁。 不行,此人命运竟与东苍国运相连,如果此时她灵魂完整,或可窥探一二,现在不能冒进,还是算了。 贸然窥探国运此等大天机,于她并无好处。 傅珩的仇敌看来不可小觑,震天魂幡亦在他手上,今后回京,总要碰上的,来日方长。 歇了一晚,昨日占卜被反噬的伤还没好,今早起来,楚璃依旧头疼,脸色之差更甚从前。 刚出门,傅珩身边的影卫找上门。 黑煞道:“楚姑娘,王爷有令,三日后启程北灵城,到时会来接你。” 楚璃眉头轻蹙,她认得此人,偶尔在王府院子东南角的墙头,会看到此人把守内院,他应该就是傅珩放在她身边,时时刻刻保护她的人。 王府三年,或许此人一直都在,但她很少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可见其内力深厚。 楚璃心里一阵庆幸,还好当初在王府,她没有暴露玄术师身份,要不然她的秘密,岂不就被此人悄无声息地窥探了去? 傅珩本意定是好的,京中危机四伏,躲在王府里也未必绝对安全,他能专门派一个影卫保护她安危,足见其用心。 但傅珩的影卫各个本事不俗,他却隐于暗处三年,只为保护个女人,他心里未必就甘心。 楚璃往黑煞的脸上扫了一眼,五官硬朗深刻,眉宇间锋芒展露,无城府,有傲气,堪大任。 似是感觉到了楚璃的目光,黑煞面无表情。 “姑娘,我脸上有字?” 楚璃忙收回视线,轻咳了一声,傅珩身边的影卫怎么那么直? “你叫什么名字?你身上的煞气比其他影卫更浓些。” 黑煞微讶,煞气是能看到的?他们习武之人也只能通过内力感知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息,所谓煞气,他理解的意思是杀伐之气,不知道术士口中的煞气是什么? 王爷也说,他的气息要比其他兄弟都浓,甚至超过了那些将军统帅。 黑煞知道楚姑娘现在是王爷新招的幕僚,那晚白骨复活也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对她,黑煞是敬佩的,自然愿意回应。 “楚姑娘,属下黑煞,是王爷身边黑影卫之首,王爷命我,供楚姑娘差遣。” 这下楚璃更惊讶了,他是影卫头子?那岂不是傅珩身边最厉害的心腹? 他竟舍得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只在王府当个看家护院的暗卫三年? 这样的人放战场上,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如今她离开了王府,此人便被召回了,那王府里那个新来的女人,她身边也有影卫保护吗? 楚璃这样想,又走神了一会儿,直到黑煞悄无声息地退下,她才回神离开七宝居。 秋意见主子心情郁郁,想了想开口道: “主子,您真打算做王爷的幕僚?咱们不去浪迹天涯了?” 主子心猜不透,但秋意知道,主子还没原谅王爷呢,王爷那样毫无预兆地移情别恋,伤害主子,换谁来都接受不了。 更何况秋意现在也看明白了,她的主子有完全不输于王爷的本事,没必要守着一个王府委屈自己,主子到哪里都会是发光的金子。 可现在,主子竟要做王爷的幕僚,这在秋意眼里,很不可思议。 幕僚即是爪牙,是锋利的刀,是帮主君冲锋陷阵的兵卒,必要时,更需要割舍一切,只为了帮主君达到目的。 京中各大门阀内,均有幕僚,他们只将那些人当奴才,作用更大的奴才。 主子样样好,本事还那么大,她为何要弃了王妃之位,转而又去做王爷的幕僚? 难道,主子想换个身份接近王爷,从暗中找出王爷变心的原因? 秋意以为自己真相了,心里对王爷愤恨极了,同时又觉得主子可怜,她明明超爱,只想独占,可王爷不答应。 楚璃不知秋意心头苦,她将自己的目的简单说出,当然隐去了关于地魂的事。 “总之,我得回京去,你跟着我便是,万一哪天被他识破,大不了我再带你逃一次。” “嗯!主子是奴婢的天,奴婢都听主子的,咱们杀回京城去!”秋意握拳,心情澎湃。 她想,她也要当主子的刀,等回了皇城,定要替主子先去会会那个狐狸精,也敢与她家王妃抢男人! 楚璃心甚慰,秋意忠心不二,她不会亏待她,等年龄到了,帮她挑个良配嫁了,也不枉她这些年陪她守着无聊,又冒风险出逃。 主仆二人来到衙门前,认得楚璃的官差当即将她引进门。 “楚姑娘,周大人与孙县丞都出府办差去了,周大人离开时交代我们,姑娘来了好生招待,姑娘是来见楚中赫的?” 衙门里消息更灵,已经知道了楚家的事,也知道楚梦如今脱离楚家,是自由身了。 楚璃点头应是,很快来到关押楚中赫的牢房门前。 较上次见他,楚中赫又憔悴了几分,披头散发,浑身脏污,眼神也不复先前的傲慢,变得涣散无神。 可他看到楚璃那一刻,积压的怒气一下子直冲天灵盖,狰狞猩红的眼睛狠狠瞪着楚璃。 “逆女!孽障!你无法无天,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有没有王法?你这样对爹,不怕遭雷劈?” 上次夫人来看他,就告诉了他一些内幕。 孙氏告诉他:“老爷,你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那贱种不知使了什么腌臜手段,让周大人答应她,将你再关押一段时间,妾身已经想尽办法,没辙。” 楚中赫盛怒之下,猛踹牢门,非但没能撼动一丝一毫,反而震伤了腿。 “她当真这么做了?这个贱胚,等我出去,非得狠狠教训她不可!” 楚中赫觉得,这父女关系怕是修复不了了,但他始终都是她养父,父母之命大过天,她不仁在前,就修怪他这做父亲的对她下狠手。 楚璃神色淡漠地看着楚中天,眼底始终不起波澜。 “楚中赫,我现在不是你养女,你已经没资格在我面前自称爹了,楚家的族谱中,我的名字已被划去。” 楚中赫似被灵魂重击了一下,瞬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珠,目中惊恐,骇然,绝望各种情绪交至,最后竟当面喷了口血。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第97章 楚璃将换命符物归原主 楚璃嫌脏,退后一步,居高临下看着楚中赫的狼狈。 “怎么不可能?我说过的,我所求,便是与你楚家永绝关系,别说什么养育之恩,这些年你们是如何待我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你的贱妻,你那两个宝贝女儿,还有楚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他们都以欺负我为乐,而你,作为一家之主却不作为,冷眼旁观。” 楚中赫现在哪还有心情回忆和心虚?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爹临终前对他说的话。 老爷子临死前把楚家的秘密告诉了他,让他一定不能把楚梦从族谱逐出去,楚家大小姐之位,必须是她的,否则…… 想到违逆此事的后果,楚中赫狠狠打了个冷颤。 片刻沉默后,楚中赫突然癫笑了几声,冲楚璃怒吼。 “休要骗我,我不会上当的,你这辈子别想脱离楚家!” 楚璃轻蔑一笑: “我去见了见你爹,他告诉了我那个秘密,哦对了,你家祖坟炸了,你贱妻还有两个怕死的弟弟,都说我不祥,说我是灾星,便将我除名啦。” “你守着的这个秘密,别人都不知道,我还得谢谢你的嘴严呢。” 说罢,楚中赫的脸色肉眼可见得黑沉,阴得仿若一只厉鬼。 “呵,呵呵呵,一派胡言,我爹早死了,你谎话都不会说。” 楚璃见他冥顽不灵,索性不再废话。 “我好心告知你来龙去脉你不领情便算了,无趣。” 她旋即将提前准备的傀儡符甩到了楚中赫面门。 趁他此时心理防线崩溃,正是用傀儡符的最好时机。 “秋意,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 秋意不敢放松,连忙去门口守着,片刻后,楚璃便出来了。 主仆二人回到七宝居,王爷仍不在,楚璃心事重重进了厢房。 她用傀儡符控制了楚中赫,本意是想从他口中,套出长木盒子里,那两样东西的情况。 可楚中赫一问三不知,只知那黑色玉佩确实是楚梦的,而美人图下的兵马踏山河图,楚中赫完全不知情,他说: “画中美人是我的白月光,只是她家族嫌我是个商户子弟,把她许配给了别人,我藏了她的画,睹物思人。” 楚璃:“……” 楚中赫竟也有纯情的时候,画没问题,那便是空白画卷原本就藏了底下的画,想要追溯来源是不太可能了。 入了夜,傅珩依旧未归,楚璃穿上夜行衣,贴了避寒符和敛息符便出了七宝居,往楚家而去。 她潜于黑暗,身后的黑煞故意透露半分气息,让楚璃知道暗中有他保护。 楚璃没理会这条小尾巴,悄然来到楚家,在楚家七拐八绕,并未惊动任何人。 黑煞很惊讶,楚姑娘分明不是习武之人,但敛息藏气的本事,却比很多影卫都要好。 王爷亲招的幕僚,果然非同一般。 黑煞不禁又想起了王妃,两相对比,越发觉得王妃一无是处,只是个空有皮囊的草包,他至今不明白,王爷为何会对王妃情有独钟。 以王爷的身份和能力,本该娶一名各方面都尤为突出的王妃才对,再不济,也该选个背后有庞大势力支持的世家女,总要占一头。 王妃楚璃两头不沾,不怪京中百姓对其嗤之以鼻,皇家亦不承认她的身份。 楚璃不知黑煞心中所想,她去了楚娇娇的院子,发现孙氏也在,只是这次,躺床上的是孙氏,而不是楚娇娇。 “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孙氏气息奄奄,躺在床上,眼睛半开半合。 她内心骇然,浑身发抖不止。 原本女儿容貌恢复,身体好转,她该高兴才是。 可就在刚刚,她体力不支倒下,被搀扶到床上时,娇娇竟指着她的脸惊叫。 “娘,您怎么了娘?你的脸怎么跟老树皮一样?” 她这才惊觉,娇娇身上原本的怪异,全转移到了她身上。 这一刻,她细思极恐,却又不敢伸张。 “快,快去西边厢房,把那个术士请来。” 楚娇娇不敢拖延,披上狐裘斗篷跑出院子。 楚璃分明看到,白鼬皮毛制的围脖,就围在她脖子里。 片刻后,一名模样阴戾的术士随楚娇娇来到孙氏面前,手里赫然捏着一张符。 楚璃很快认出,那就是她藏在孙氏枕头里的换命符,这术士不蠢。 “夫人,你被人算计了,这符被换到了你枕头里,你替别人挡了灾。” 孙氏惊骇,立刻想到楚梦,可又觉得那贱人应该察觉不了,更没那本事才对。 楚娇娇已经从术士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她一心认为自己变老变丑,是楚梦搞的鬼,对她的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娘,我去把这张符再给那贱人送去,这次我直接找人把她绑了。” 孙氏气若游丝,有气无力道:“她,她被族老们逐出家门了,要花点心思把她找到。” 她仍不想放过楚梦。 那术士却说:“没用了,你若再想换命,就只能找血亲之人才行,旁人没用的。” “……” 屋内三人细说毒计,最后楚璃便见楚娇娇朝她妹妹的院子去了。 楚璃神色微动,悄然跟上,果然看见楚娇娇进了楚艳儿屋子,趁其不备,把新的换命符藏到了枕头底下。 这一刻,凉意从楚璃脚底板灌入全身,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活两世,她不是没见过心狠手辣之辈。 但像楚娇娇和孙氏母女这般,害亲妹亲女儿,连眼都不眨一下的,极罕见。 她们母女是同类,一样的将自私自利演绎到了极致。 等楚娇娇走后,楚璃悄然踏入熏了迷香的屋子,抽走了楚艳儿枕头底下的换命符。 “这不是在帮你,你的报应会来的。” 楚艳儿虽然也不是善类,但她还没到为达目的丧心病狂的地步,至少目前为止,她害人的手段,还没到致命的程度。 楚璃将换命符收着,直到瞧见楚娇娇要去休息,提前算准地方后,把换命符塞在枕头下。 看着楚娇娇安然入睡,她才满意离开。 这一番折腾下来,楚璃也累坏了,孙氏母女一直在算计,她们不累,她都盯累了。 要不是还得等着楚娇娇休息,好将恶果还回去,她早走了,谁愿意听她们交流毒计呢。 第98章 方仕淮将死,需要冲喜压煞 楚璃回到住处,叫来黑煞。 “你家王爷呢?” 黑煞并未过问楚璃在楚家做的事,但也没有透露王爷的行踪,只道: “王爷三日内会回来,到时候便与楚姑娘一同启程。” 楚璃没再追问,她看着黑煞,想了想问: “我想请你帮我办两件事,可行?” “楚姑娘尽管吩咐,王爷交代属下供姑娘驱使。” 楚璃点点头,傅珩不吝啬,还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让她使唤,给足了她便利。 在当他的幕僚期间,当尽力,儿女私情不能与之混为一谈。 楚璃交代完黑煞,转身去桌案前画符,顺便陪大仙儿和大将军逗弄。 “大仙儿,你爹娘的事很快就要彻底结束了,那件皮毛,是你娘的,你是要让我帮你烧了,还是留个纪念?” 大仙儿原本活泼蹦跳,闻言瞬间眼泪汪汪。 “吱吱吱……” 它没爹没娘了。 楚璃像是听懂了,摸摸它的小脑袋,声音放得很轻柔。 “不哭,我也没爹没娘,以后我们一起相互照拂。” 有了主人的安慰,大仙儿心里好受多了,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一丝属于人的笑。 小狼崽歪着脑袋思忖片刻,也跟着嗷呜叫了几声。 它有爹有娘,但是被它爹卖给主人咯,这么一想,也挺凄凉的…… 有两个小家伙陪伴,漫长的夜对楚璃来说不算寂寞。 天一亮,黑煞就带着消息回来,说第一件事办妥了。 “属下这就派人去盯着楚家那个术士。” 楚璃点点头,神情一动,对黑煞道: “其他人我不放心,我要你亲自盯着那人。” 黑煞没多想,应是后便离开了。 支走黑煞,楚璃迅速叫来秋意。 “替我守着这门,不管谁来,都说我今日谢客。” 不等秋意问缘由,就见主子已经换了副面孔,她立刻明白过来,主子有别的事要忙,且不能以楚梦的身份去,所以得替她打掩护。 “主子放心去吧,这里奴婢守着。” 大街上,楚璃漫无目的地走着,果然听到早茶铺子里,有人在谈论新鲜趣闻,是关于一名江湖神算的。 “你们听说了吗,荣城来了个了不得的神算,连京城里那些勋贵都喜欢找他算命,准头了不得。” “听说是听说了,可也没亲眼见,说不得是什么江湖骗子为了造势,故意传的。” “……” 走到一巷子口,楚璃的面前便出现了一行人,他不动声色停下脚步。 “这位大师请留步,我家夫人有请。” 楚璃眼底一闪,面上不显,老神在在地扶了扶胡须,不卑不亢。 “带路。” 方家,楚璃被几位家仆从后门引入一宅院内,方夫人立刻迎上前。 “您是大师?可否帮我儿算一算?” 楚璃神情自若,她就是奔这来的,她要进方家,给将死的方仕淮批一命。 可不请自来容易被怀疑,所以昨晚她让黑煞散步了一则消息,说荣城有位神算入城了。 没想到黑煞的效率这么高,只一夜,就让方夫人得了消息。 方仕淮时日无多,顶多再活两三日,楚璃要趁他最后一口气,再给楚家沉痛一击。 方夫人溺爱方仕淮,听到消息肯定会请她过来,一切都很顺利。 楚璃沉吟片刻后,对方夫人道: “带老朽去看看令郎的情况。” 方夫人大喜,她跑遍全城与临近城池的医馆,药房,都没有找到救她儿子的办法。 昨日又听闻楚家出事,说什么全家被楚梦诅咒了,她儿子原先不就跟那个楚梦有婚约吗?前些日子儿子回来就说要娶楚梦,定是这个楚梦邪门,害了她儿。 楚璃来到方仕淮房间,刺鼻的药味混着一股腐臭,这种腐臭只有楚璃能闻见,只属于将死之人。 看着满屋浓郁的死气,床榻上的男人几乎看不到身形,楚璃心里冷笑。 她从踏足方家这院子里就知道,惨死在这后院里的人不计其数。 这里面,定有很多人是死于方仕淮之手,他的手上占满了无辜者的鲜血,该他短命。 在这时代,为奴为仆者,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主子手里,家丁奴仆犯了错可随意打杀,毫无人权,故此出现了很多像方仕淮这样的纨绔,他们不把奴才当条命。 收起对这些人的憎恶,楚璃走到床前故技重施,取出几枚铜板来,开始“算命”。 方夫人双手合十,不断祷告,祈求上苍让她儿恢复康健。 片刻后,楚璃收起铜板,故作沉吟。 方夫人急着要答案,对楚璃深信不疑。 “令郎受阴煞缠身,又因少年时落水,遭水鬼纠缠过,本就命薄,需得替他找一个有福之女帮他压煞,才能逢凶化吉。” 言外之意便是要冲喜,这种说辞在民间很常见,方夫人如果只听这句,定然生疑。 故而楚璃还说了方仕淮年少落水的事,这是她看方仕淮面相时,推算出的命数。 方夫人闻言果然信以为真,仕淮十岁时落水,大病一场,找了个术士做了场法,才好转,这件事在方家是秘事,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守得很好,没有外人知晓。 故此,这位大师果然是神算,方夫人不曾怀疑。 随后,楚璃便顺理成章继续推算,给方夫人指明了方向。 他说出了方位与八字,方夫人立刻反应过来,这说的就是楚家的楚娇娇! “要快,令郎只两日可活,此事宜早不宜迟,错过,便是天人永隔。” —— 离开方家时,楚璃思绪万千。 算上上辈子,这是楚璃第一次以玄术引导他人“作恶”。 以前,她从不屑于所谓的“冲喜”,“压煞”,那都是需要以一人命格为代价,是阴招,容易损阴德,将来都是要还的。 不过她不后悔这么做,两边都是作恶多端之人,她用她的办法惩治他们,将来受祸害的百姓便能减少。 即便道祖因此怪罪她,降下惩罚,她也认了。 当天晚上,楚家果然收到了来自方家的庚帖,说想继续联姻一事。 可楚家如今根本无暇顾及方家,因为楚娇娇,死了! 第99章 王爷有心事 孙氏这天下午身体好转,第一件事便是照铜镜。 保养得宜的脸恢复如初,她高兴不已,但马上想到这是用小女儿楚艳儿的健康换的,这一刻,她内心多少有些煎熬,便亲自去厨房,为楚艳儿熬了参汤。 谁知参汤端去楚艳儿房间,发现小女儿毫发无伤,脸色也是异常红润,孙氏当即心肝俱颤。 “艳儿没事,可我也好了,那这换命符谁在受着?” 孙氏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急急忙忙往楚娇娇房里赶,可到底没赶上看楚娇娇最后一眼。 楚娇娇死了,死不瞑目,死得凄惨,死得难堪。 她不光容颜枯槁,彷如八旬老妪那般,还浑身恶臭,入冬的天,近几个时辰便尸身腐烂,恐怖至极。 孙氏悲恸但不敢声张,只能低调掩埋。 因着楚娇娇衰老的容颜,连孙氏看了都未必认出,府上见到尸身的下人们除了害怕,倒是都没发现那是楚娇娇。 孙氏悄悄处理了楚娇娇的尸体,并勒令全府不得打扰大小姐养病,对外装出一副楚娇娇还在世的模样,瞒过了所有人。 闺女死得离奇,又是被她间接换命而死的,整件事深究起来,根本经不起推敲,孙氏怕极了。 这本该是小女儿艳儿承受的,偏偏还是落到了她最看好的大女儿身上,这里面一定有人在搞鬼! 孙氏疯魔,猜来猜去,竟猜到这可能是小女儿在背后搞鬼。 楚艳儿根本不知情,无辜遭受孙氏恶毒地怒骂和暴打,还意外得知姐姐死讯,一时间悲喜交加。 正在这时,方家庚帖到了。 “娘,方家又提起了联姻一事,还说不是方仕淮娶妻,是方家大少爷娶妻,您别打我了,姐姐没了,只有我能替她嫁过去。” 这句话,像点了孙氏的穴,她一下愣住了。 谋算片刻,孙氏妥协,娇娇已死,不能复生,如今她的依托只能在小女儿身上。 只过了半日,楚方两家的婚事便定下,明日完婚! 孙氏虽然有所怀疑,时间这么仓促,莫不是方家有诈? 可家主不在,楚家无力抗衡方家,加上替嫁的是她小女儿,不管是火坑还是油锅,她都认了。 当楚璃得知此事时,亦是大为震惊。 崔十同她说道时,同样唏嘘不已。 “楚姑娘,楚家这几日连遭变故,我听闻楚娇娇居然死了,据说死状极其惨烈,像是被人吸干了血一样,形同干尸,楚夫人甚至都不敢操办丧事,草草就把人埋了,外界现在还不知此事。” 崔家耳目多,崔十的消息很灵通。 他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楚璃身上。 他总感觉,这件事或与楚姑娘有关,但他不会点破,更不会去探究。 楚家人都非善类,那个楚娇娇他也有所耳闻,娇纵跋扈不说,还心肠歹毒。 就算真是楚姑娘所为,他也会守口如瓶,将自己的猜测带进棺材里。 同时他也深深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楚姑娘身上的压迫感,更是在心里无比庆幸,他没有与楚姑娘为敌,没有为崔家招来那么恐怖的敌人…… “对了,方家与楚家要结亲了,就在明日,不过方家点名要的是楚娇娇,我猜,楚家会让楚艳儿去替嫁,而方家据说是大少爷娶亲,但我又猜方家也撒谎了,要娶亲的,是方仕淮。” “方仕淮好像活不长了,楚艳儿嫁进去,很快要变寡妇。” 崔十很聪明,全猜对了,楚璃很欣赏地点点头。 “多谢崔少主同我说这些,不过楚家已经和我没关系了,他们怎样闹腾,都影响不到我,我明日会随王爷离开荣城。” 崔十微微惊讶,却也不敢多问。 “那在下便预祝姑娘一路顺风,活得随心所欲。” 入夜,楚家上下还在忙碌。 楚艳儿明天替姐姐出嫁,全府上下要赶在明天出嫁前,稍稍布置一番。 这天傍晚,孙氏想着女儿出嫁,怎么样都要去跟牢里的老爷说一声,便打通关系,去了。 谁知,楚中赫在她面前大发雷霆,斥责她不该自说自话,把楚梦逐出家门。 孙氏原还想与老爷分享一下女儿大婚的喜悦,顺便告诉他,与方家结亲后,说不得方家就会出力把他捞出来。 可见楚中赫为了一个贱人,对她这发妻恶语相向,她一气之下走了。 老爷不敬重她这当家主母,孙氏明白夫家靠不上,她只有楚艳儿这一个筹码,明日说什么也要让楚艳儿顺利出嫁。 这一夜,孙氏和楚艳儿谁也没睡好,牢里的楚中赫更是发了一晚上的疯,一夜挨了牢头好几顿毒打都不消停,只楚璃睡得香甜,甚至还梦见了她与傅珩滚床,醒来后,回味无穷…… 大清晨,楚璃的房门被敲响。 楚璃穿戴整齐出门时,见傅珩正立在院中,负手而立,背影似有些凄凉。 想到昨夜的荒唐梦,楚璃的脸忍不住一阵滚烫,深吸几口气后,才敢走上前。 “醒了?收拾一下,该出发了。” 楚璃现在是王府的幕僚,本该随王爷入京,现在自然也该随行。 她点点头,转身吩咐秋意去准备。 侧目看傅珩,他脸色不是很好,眼下有掩不去的疲惫感。 楚璃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憔悴,心想着,自己已经是人家幕僚了,理应为主公分忧,她想了想道: “王爷可有烦心事?我能替你做什么?” 傅珩想到这三天一无所获,心里止不住失落。 前几天他得了个消息,派出去寻找王妃的探子,在几百里外的郡城好像瞧见了楚璃。 傅珩连夜便离开荣城,快马赶去,那一路心情激动,几乎喜极而泣,不敢停歇,一口气到了那里,却大失所望。 探子看走眼了,傅珩无功而返。 随他同去的黑羽,眼睁睁看着王爷从激动到失魂落魄,对月痛不欲生,他也难过。 很多黑影卫同黑羽一样,没见过王妃几面,可在他们心里,王妃就是王爷的命根子,真真正正的龙之逆鳞。 不管他们心中认不认可这个王妃,那都是王爷心里不可替代的人,但现在,那人消失了,凭王爷的手段,也找不见,蛛丝马迹不留,人间蒸发了一样。 第100章 掀翻楚艳儿的喜轿 傅珩转头看了楚璃一眼,此刻他多希望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他的璃儿改头换面,依旧在他身边。 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怀疑,事实摆在面前。 人的外貌可以掩饰,可难以短时间内改变的身段,性情,才能呢?这些如何说得通? 再者,璃儿看他的眼神很勾人,时而会露出几分占有欲。 然而幕僚楚梦,她神情淡漠清明,眼里对他并无情思。 傅珩暗吸一口气,突然喃喃: “你有让你日思夜想之人吗?” 寥寥几字,却如几颗巨石投入湖面,让楚璃的心湖狠狠泛起涟漪,逼得她心尖直颤。 傅珩他是在想她吗? 楚璃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忍不住想去看傅珩的眼神,可她不能。 怕失望,更怕得到肯定答案,她的心会动摇。 如今事已至此,她已不可能再回去继续当金丝雀了,她还有使命,她亦有心中抱负。 她不敢有任何旖旎的心思,压下心头的异动,似调侃一般,对傅珩静静开口。 “王爷,我是你的幕僚,不是你的情感导师,王爷有远大抱负吗?有的话,王爷便不该有软肋。” 楚璃一番话毫无暖意,傅珩早已心有所属,自然不可能听进去,却让暗处的黑煞等人狠狠赞同了。 傅珩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冷下来,对楚璃也有所不满。 “妄议本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管好你的嘴。” 楚璃:? 闹什么别扭?不是他先起的头吗?她不过就是回答一下而已,怎么就生气了呢? 楚璃扁扁嘴,懒得搭理这个善变的男人。 秋意很快将包裹搬到院子里,楚璃逃离王府时,只有一个小小的细软,到现在也已经攒下不少家当了。 不过临出发前,她只留了千两银票在身上,其余银票和金豆子都给了崔十,让他继续帮忙采买过冬的物资。 崔十怀疑是不是又要有战乱,所以楚姑娘提前做这样的准备。 楚璃也没有隐瞒他,提醒他:“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崔少主不妨也在自家库房里多囤一些过冬之物,这个冬天,会格外格外的冷,怕是要冻死很多人……” 崔十听了心惊,他丝毫不怀疑楚璃的话,当下决定同家族几个管事商量,拿出一部分银两,向粮食产量丰厚的地区换取物资。 临走时,崔十相送,对楚璃恋恋不舍。 “楚姑娘,此去一别,往珍重,我听从了家族安排,不日将启程前往皇都。” “恭喜,看来崔少主这是高升了。”楚璃说。 崔家是商贾巨富,生意做到皇城的外地商户可不多,崔十能被家里派过去,说明是真的打算以接班人培养的。 崔十浅笑着,又把楚璃交代买物资的事说了说,只要楚璃来信,他的人会把物资送到。 楚璃目光轻扫过崔十,想了想道: “崔少主此去京城,要小心交友不慎,尤其提防红颜。” 崔十心头一震,紧紧记下。 傅珩催促离开,楚璃这才与崔十道别,坐上了傅珩后面那架马车。 缓行途中,傅珩一行的车驾与楚家的送嫁队伍撞个正着,楚家随行气焰嚣张。 “什么人敢挡楚家的轿子?快滚开!” 楚璃撩开帘子探头看去,嘴角忍不住勾起,楚家找死,有好戏看了。 百姓们都来凑热闹,想看看楚方两家那么仓促联姻,究竟怎么个事,结果就遇上了楚家嚣张跋扈的场面。 楚家人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也不瞧瞧这车驾里是否坐着贵人,就敢如此大放厥词,百姓们都嗤之以鼻。 有眼力的人,已经瞧出打头车驾的不寻常。 看着低调的一顶四方马车,却是用了玄沉木制成,不仅结实牢固,寻常箭矢射不穿,而且可阻隔严寒和酷暑,只有真正地位不凡的权贵,才有资格用这种马车。 傅珩因着王妃寻找无果一事,心情极差,此时谁来惹他就是找死。 “杀!” 一个冰冷的字,如同从九幽地狱拔地而起的冰矛,直射天际。 车外的黑煞和黑羽脸色齐齐一边,王爷真怒了,怕是不见血不会停。 可,大庭广众,又是荣城地界,王爷大开杀戒肯定不合适。 “主子,此番我们是领了皇命出行,若只因对方一些口角,便要打杀,属下觉得不合适。” 黑煞硬着头皮谏言,已做好了被王爷梦踹一脚的准备。 谁知等了片刻,帘内传出一道没有情绪的声音。 “赶路吧,拦路者,你们自行处理掉。” 王爷能忍下杀意,黑煞狠狠松了口气。 再转身之际,眼中杀伐堪如利刃,叫楚家车马打头的那几位看得心神剧颤。 “前方速速退让,不从者,后果自负!” 虽劝下了王爷的杀意,但黑煞也不蠢,区区一个商户嫁女,岂敢与他们王爷抢路? 这条道,不可能让。 红盖头下,楚艳儿五官扭曲,她好不易得来个不错的婚配,眼看就要高嫁去,竟有人在她大婚当天触她霉头。 她此行是去嫁给方家大少爷当平妻,不是贱妾,相信荣城消息灵通的门第,都不敢在这天跟她过不去。 再悄悄往外看,脸上不屑更甚。 “什么东西,黑不拉几的马车看着就寒酸,你们去给本小姐冲了他们,把路扫清!” 楚艳儿尚未入方家门,便已端起了架子。 她知道,女子弱自身不强,便是等着别人来欺负,她必须从此刻起,就拿出能镇住别人的气势来。 两方车马瞬间剑拔弩张,端看人头数,是楚家的送嫁队伍人更多,可论强弱,谁都看得出,这边几个高头大马之上,各个都不是好惹的主。 楚璃索性让秋意掀开帘子,仔仔细细看热闹。 她知道楚艳儿这人其实心气高着呢,今天又是她自认为扬眉吐气的一天,肯定不会退让。 果不其然,楚家家丁率先动了手,三两操着三脚猫功夫的细条汉子冲杀过来,结果瞬间被黑煞扫飞。 下一秒,尖叫混着马蹄嘶鸣响起,楚家的队伍被黑煞带领寥寥几名黑影卫,冲得四处乱窜。 而楚艳儿那顶红色喜轿,如旱地拔葱,直接被掀翻出主路。 楚艳儿尖叫着跌出轿子,狼狈不堪。 “混账!来人啊快去报官!本小姐倒要看看,谁敢对我这个即将嫁入方家的少奶奶这么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