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汁(校园1v1)》 1.柚子 陆知闲最近有件事很烦。 不是即将到来的期中考,也不是随着气温升高开始活跃的蚊子。而是一件说出来会让林澄大吃一惊的事情。 她想亲一个人。 准确来说,想亲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生——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这个想法最开始出现在五一假期后的第一个周末。 那天正午,她走去家附近新开的游泳馆。立夏刚过几天,阳光虽不灼人,但晒在身上还是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整座城市被晒得懒洋洋的,路边的大黄狗也躲在树荫下午睡。 路上没什么人,知闲看着自己移动的影子,只觉得被狗狗传染了困意,日光晒得她有些发晕。 她加快了脚步,想快点走到室内阴凉的地方。 游泳馆的自动门打开,湿气混着消毒水的味道透了出来。 一股淡淡的柚子香突然钻进陆知闲的鼻腔,让她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 抬起头,目光撞进一个男生的侧脸。 白T恤,运动裤,手上拎着一个游泳包。刚洗过的短发有点翘,自然中透着一丝野性。刘海微微湿,有一滴水珠在阳光下闪了一下,顺着鬓角滚下去,被他随手用毛巾擦掉。 在注意到这些之前,陆知闲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好香啊。 她一时愣了神,世界安静得像在水面下,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直直盯着那张从她身边擦过的侧脸。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视线里,才终于找回呼吸的频率。 他应该是刚游完泳、洗好澡,要回家了吧? 要是早点来就好了,说不定能在泳池里碰到他。 陆知闲换好泳衣进到水里,整个人却像卡了壳一样。她游泳一向很专心,这次却怎么都没法集中注意力。 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幕,像电影镜头般慢动作重复播放。 虽然只看到几秒钟的侧脸,但他长得真好看啊。 下颌线的弧度、滴着水珠的短发、还有那双运动后泛红的嘴唇…… 啊,唇形也太好看了吧…… “亲上去是什么感觉呢?” 这个念头刚浮现,知闲就知道,今天的游泳要到此为止了。 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因为走神而抽筋的。 从泳池出来去洗澡,陆知闲一边抹着沐浴露,一边皱着眉想:他用的沐浴露到底是什么牌子?怎么这么好闻?是柚子味的吧?也可能是柑橘……反正就是很夏天、很干净、让人想要靠近的味道。 他看起来应该也是高中生,会不会是同一个学校的?可她之前从没见过。 “他以后还会再来这里游泳的吧。”陆知闲从游泳馆出来,室外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身后自动门滴的一声合上,知闲低头喝了口水,凉意浸入口腔,脑子又不受控地想起那张唇。 她咬着吸管愤愤地想:真的,好想亲一口啊。 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2.期中考 接下来的一周,陆知闲几乎每天放学后都往游泳馆跑。 连妈妈都说她最近游泳格外积极,知闲莫名有些心虚,只能含糊应一句:“天热了嘛,就想泡水里。” 嗯,就是这样,才不是为了再见到那个男生呢! 偏偏她随口胡扯的借口竟一语成谶,也许是大家都想着避暑,泳池里人多得像下饺子一样。 这下要找人更难了……知闲叹了口气。 她有些轻微近视,平时只有上课才戴眼镜。今天特意从家里找出了有度数泳镜,戴上后像雷达一样扫过全场,却始终没看到那个身影。 周一到周五,都无功而返。 “也许他是住校生,只能周末来游泳吧?”她在心里自我安慰。 终于到了周六中午,陆知闲心里希望的火苗又小小地燃烧了起来。毕竟,上次就是在这个时间碰见他的。 快到游泳馆的时候,知闲的神经高度紧绷到几乎耳鸣。 他会不会正好刚游完出来? 门口空荡荡的,只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那他会不会已经进去了? 知闲目光飞快地扫过泳池,像排查嫌疑犯一样一个个比对泳道上的人。 没有,还是没有。 那……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呢? 知闲坐在游泳馆门口的石凳上,有些郁闷地咬着吸管,看地上的蚂蚁爬来爬去。 半个小时过去,什么也没发生。 陆知闲垂着眼,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日光逐渐拉长,心情也跟着一点点低落下去。 脑子一片乱糟糟,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这几天,她像反刍一样反复咀嚼着那几秒钟的记忆,柚子香、侧脸、水珠、嘴唇……每一个细节都被她举着放大镜细细回味。 连上课都听不进去,下课林澄说些什么她也只是“嗯、是哦、真的假的”这样心不在焉地回答。 “也太不理智了吧……”她小声自言自语,有点羞耻又有点想笑。 忽然想起小时候妈妈说过的话: “大知闲闲,小知间间。” “妈妈爸爸给你取名叫知闲,就是希望你宽广博大,活得自在又坦然。” ……可她现在这样,一点也不豁达。就为了个只见过一面的男生,心神不宁成这样。 “还是算了吧。”知闲嘟囔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期中考快到了,也该收收心了。” 虽然她不怎么用功也能考个还不错的成绩啦。 刚走出几步,她又忽然顿住。 ——难不成,他没来,是为了期中考在复习? 他该不会……真的是一中的吧? “算了,命里无时莫强求啦。” 知闲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收拾好心情回家去。 一打开家门,小狗布丁像颗炮弹一样冲了过来,在她脚边打转。 知闲笑着把包甩到沙发上,弯腰把布丁抱了起来。 “回来啦,洗洗手准备吃饭喽。”爸爸从厨房探出头,手上还拿着锅铲,笑着打趣,“又去游泳啦,你要备战奥运会呀。” “没有啦,每天在教室坐太久就想动一动……”知闲闷闷地回答。 阳台上传来晾衣服的动静,妈妈一边打开洗衣机的盖子,一边哼着不成调的老歌。 “你房间的床单换成凉席啦。”看到知闲走进来,妈妈指了指手上的床单。 外头天色刚暗下来,小区楼下已经热闹起来。大人们散步消食、闲话家常,小孩围成一圈吹着泡泡,狗狗们互相闻着屁股打招呼。 邻居家正在炒菜,香味随着晚风飘进阳台。知闲吸了吸鼻子,是番茄炒蛋。 知闲心里那点酸涩好像一下被抚平了。 她笑着把布丁放到地上,走过去帮妈妈一起晾床单。 再过一周就是期中考了,陆知闲没再去过游泳馆。 其实也没忙到抽不出时间,只是她不想再经历怀着希望出门却又失望而归的心情。 于是干脆把心思全放在复习上,连林澄都啧啧称奇:“你终于决定认真学习了吗。” 还没等知闲回答,林澄就伸着懒腰感叹:“知知,你之前随便学学都能考年级前二十,要是认真起来,肯定不得了。” 两人初中就是同班,因为个子高都坐在后排,一来二去就成了好朋友。高中又分到一个班,做了同桌后更是形影不离。 陆知闲一向玩心重,偏偏脑子又聪明,考试前一天临时抱佛脚就能考得不错。这次居然提前一周就开始刻苦学习,着实让林澄有些震惊。 “下个学期就要升高三了嘛,是该好好学习了。”知闲放下笔站起身,“走吧,吃午饭去。” “诶,期中考考完就要远足了吧。”两人吃完午饭,在小卖部买了杯酸奶走回教室。 “是哦,也不知道会去哪里。”知闲漫不经心地插上吸管。 “不是爬山就是环湖,总之会累个半死。”林澄嘟囔。 果然,一周后,班主任宣布:“下周一,高二年级统一远足,目的地:青砚山。” “什么嘛……”“太没新意了吧……”同学们一片哀嚎,眼里刚刚燃起的光瞬间熄了大半。 知闲和林澄也略带苦笑地对视,果然是去爬山啊。 不过再怎么说,总比在学校里上课要好。 大家抱怨了几句,立刻又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开始讨论要带什么零食。 “我到时候把相机带着,据说山上风景不错,说不定能看到晚霞呢。”知闲咬着笔,忽然歪头凑过去,坏笑着说:“顺便帮你拍一下那谁呗?” “滚啦!”林澄立马瞪她:“我只是拿他当画图参考,又不喜欢他。” 话是这么说,耳朵却悄悄红了。 终于到了远足当天。 高二全年级在操场集合,听着校长讲无聊又啰嗦的行前注意事项。 阳光晒得大家都恹恹的,知闲眯着眼睛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突然,目光聚焦在远方的某处。 不会吧…… 隔着好几个班的人,她从缝隙中依稀看到一张模糊的侧脸。 这段时间知闲一头扎进复习题里,只偶尔在洗澡或发呆时想起那个柚子味的午后,也很快把思绪按下去。不知不觉,那个身影已经被书本翻页带起的风吹得越来越远,像夏日午后做过的一场梦。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个人长什么样了。 可就在这一刻,记忆里的一切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理智还在仔细辨认,隔得太远看得并不清楚。可直觉已经抢先一步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疯狂叫嚣着—— 就是他。 3.远足 陆知闲从包里摸出眼镜戴上,聚精会神地盯着操场另一边那个和记忆重迭的身影。 ……真的是他! 和那天在游泳馆门口有点不同,今天的他穿着整洁的校服,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整齐利落。 一看就是好学生的样子。 “二班、三班、四班……” 知闲悄悄点着手指,从自己的班级一个个数过去。 ——原来他是九班的。 难怪之前从没在学校碰见过,他的教室在四楼,隔了两层呢。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知闲忍不住偷笑,心里像有无数只蝴蝶在飞。 “笑啥呢,走啦。” 肩膀被林澄轻轻一拍,知闲吓了一跳,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校长那无聊到让人灵魂出窍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了,班主任们举着小旗子喊着集合,各班陆续朝停车场走去。 知闲最后瞥了一眼那个方向,他已经走了。 “走吧,去远足喽~”知闲笑着挽上林澄的胳膊,声音里藏不住的雀跃。 “你刚才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林澄被她的开心感染,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下告诉你,先去坐车啦。”知闲故作神秘,拉着林澄蹦蹦跳跳往停车场奔去。 大巴是按照班级坐的。一进到凉爽的车厢,方才被晒蔫的同学们立刻满血复活,嘻嘻哈哈地聊起谁带了什么零食、青砚山的风景、上山的路线…… 车顶都快被掀翻了。 在一片吵闹声中,陆知闲贴在林澄耳边说悄悄话: “我跟你讲,其实我上上周去游泳的时候,在游泳馆门口碰到一个男生……” 林澄“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知闲又带着抑制不住的笑说:“刚才我又看到他了!他是九班的!” 看到她泛红的脸,林澄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啊你陆知闲,两周前的事现在才告诉我!”林澄佯装生气,轻轻锤了知闲一下,“他叫什么名字啊?等下爬山的时候如果碰到,你要指给我看哦!” “名字……我也不知道诶。” 知闲有点泄气地瘪了瘪嘴,“我跟他一句话也没说过……” “没事,姐在九班有点人脉,到时候帮你问一下!” 林澄手握成拳锤了锤自己的肩膀,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 “不要啦,不要打草惊蛇!”知闲轻拍林澄的胳膊,眼里却藏着一丝期待,轻声说: “而且,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他的名字。” 大巴驶出市区,穿过一片湖泊和树林,终于在半小时后抵达青砚山脚下。 陆知闲一下车就在人群里找九班的队伍,可惜刚瞄到一眼,就被班主任拉去按照班级顺序排队上山。 五月末的白昼已经有些热,阳光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山上枫树、竹子、香樟交错成林,阳光从缝隙中漏下来,洒在地面上。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光影也随之晃动。 空气里有晒热后的青草味,还有不远处小吃摊飘来的香气。 陆知闲把相机挂上脖子,抬头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飘着一团团云,几只燕子掠过。 天气真好,傍晚应该能看到晚霞。 她忍不住想象,要是能拍到那个人站在晚霞里的样子就好了。 光是想想就让她心跳加快。 林澄拿出便携小电扇吹风,两人跟着队伍一起沿着环山公路缓缓上行。 山路渐渐变陡,队伍也越走越散。 刚开始大家还维持着班级序列,没多久就分散开来。体力好的同学快步向前走,后面的忙着拍照、吃东西、聊天,各个班混在了一起。 山路边有野花开着,小小一簇,藏在灌木丛里。鸟鸣声此起彼伏,有时还能听见麻雀跳跃的声音。 “知知你看这边——”林澄指了指树丛间露出的,山脚下的一小片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陆知闲赶紧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夏天、阳光、小鸟、朋友……一切都那么可爱。 她又想起了那个人。 虽然不知道他此刻在哪片树荫下。 但他就在这座山上,和她走着同一条路。 光是想到他们吹着同一阵山风,知闲就忍不住笑起来。 陆知闲和林澄走得不算慢,但走走停停,身边已经没几个熟人了。 “诶,我看这些人就是六、七班的吧?”林澄凑近小声说,“你那个游泳哥会不会也在附近?” “什么游泳哥啦哈哈哈哈”知闲被这个绰号戳中笑点。 “你描述一下长相,我帮你一起找。” “他个子挺高的,比我高大半个头,感觉有185。今天戴了眼镜,穿的校服。”知闲回忆道。 “长得很好看,尤其是嘴唇……”这句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什么嘛,这也太难找了。放眼望去全是穿校服戴眼镜的。”林澄笑着吐槽。 正说着,后面突然有男生大喊: “贺行之——你走慢一点,等等我!” 陆知闲循着声音转过头,心跳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漏跳一拍。 四五米外,刚才还在描述的人就站在那里。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陆知闲却觉得他的眼睛比阳光还要亮。 贺行之察觉到视线,也朝这边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知闲只觉得世界静止了。 然后他转头回应朋友。 “就是他!“知闲快速转过头,拉着林澄的袖子,小声又兴奋地重复,“刚刚那个被叫名字的!就是他!” 原来他叫贺行之。 虽然不知道是哪三个字,但知闲已经在心里把这三个音节默念了好几遍。 她开心得忍不住笑出来,一回头,再次对上了贺行之的视线。 4.晚霞 陆知闲回头,刚好又对上贺行之的视线。 他站在公路边,等着刚才喊他名字的朋友。 陆知闲终于有机会好好看清他的正脸了—— 老天娘,怎么会有这样一张完全长在她审美点上的脸啊。 他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头发被风吹得微乱。让人想起那天在游泳馆门口的样子。 刚游完泳的他,应该是最放松的状态吧。头发是刚洗过的、有些凌乱的感觉,没有戴眼镜,整个人看起来自然又带点野性。早上在操场乖乖听演讲的他平静又淡然,像隔了一层面具。而现在的他,大概正好介于这两种状态之间。 ——短短几秒的对视,知闲的脑海已经蹿过了无数念头。 这样一直盯着,好像不太礼貌…… 她冲贺行之笑了一下,转过头拉着林澄往前走。 “妈耶,确实帅啊。”林澄小声感叹,眼里全是对姐妹审美的认可。 “走啦。”知闲耳朵红了一截,催着林澄加快步伐。 再不走就太明显了啊……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又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贺行之还在后面,和朋友聊着天往前走,看起来什么都没注意到。 陆知闲忽然有点紧张,她刚才和林澄说的那些话,应该没有被听见吧?她们说得挺小声的。哎呀不管了,听到就听到吧…… 陆知闲试着把注意力转回脚下的山路。 可是没有用。 她的脑子已经完全被“贺行之就在她十米内”这个念头填满。 第无数次忍住回头的冲动,知闲不解:人类为什么没在后脑勺进化出眼睛? “你魂都被勾走啦?”林澄凑过来,笑得意味深长。 知闲被戳破心事,忍不住也笑了,伸手去拍她。 “我跟你说哦,昨天晚上我路过学校旁边那家面馆,发现他们出凉面了。” 知闲努力找了个话题,试图唤醒被贺行之占据的大脑。 没想到真的有效,她被凉面硬生生从春心荡漾中拽了回来。 ——毕竟那个凉面真的很好吃! · 与此同时,贺行之刚好抬头。 不远处那个刚才回头冲他笑的女生,正和她的朋友兴致勃勃地聊着什么。 她声音并不大,却偏偏被一阵山风吹到贺行之耳边: “勺子里一定要同时有面条、青瓜、番茄,还有牛肉和花生米,一口全部吃下去。”她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哦对,还有香菜!” “还要再配个西瓜汁。夏天不喝西瓜汁,就像看四大名着不读红楼梦……” 她语气认真得像在讲天理。 贺行之被她语气里的幸福和满足感染到,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的头发扎成清爽的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晃着。头绳是薄荷绿色的,像刚冒出的新芽。 她背的双肩包也是浅绿色,很清新的夏天的颜色。包上挂着一个白色的玩偶,穿着衣服和帽子,一看就有被主人用心装扮过。 贺行之微眯起眼,试图辨认那个玩偶的物种,是小熊、兔子还是狗狗? 大概是狗狗吧,耳朵的形状比较像…… 她好像又说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转过头去看她朋友,眼睛弯弯的,亮得像阳光下的湖面。 ……好可爱。 贺行之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她看了很久,连忙别开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 走了快一个小时,陆知闲和林澄终于抵达半山腰的休息平台。 这里有一片开阔的草地,同学们三三两两地铺开野餐垫,席地而坐。 午餐是自带的,大家走了这一段山路,一个个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吃得狼吞虎咽。 知闲和林澄一早在食堂买了饭团,香喷喷的紫米包裹着香肠、生菜和腌萝卜,知闲那份还加了一整颗咸蛋黄。 一口咬下去,蛋黄沙沙的,咸香浓郁,瞬间把她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风卷残云地把饭团解决了,拍了拍鼓起来的小肚子,才终于有空观察周围。 贺行之就坐在不远处,和朋友一块。他端着便利店的便当,慢条斯理地吃着。 看起来没有饭团好吃诶……知闲默默腹诽。 视线不自觉落在他拿筷子的手上。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细细的藤蔓,缠绕得她喘不过气。 脑海里不受控地浮现一些画面:那只手落在她腰上,抚上她脖颈,伸进她发间…… 知闲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含进嘴里的吸管却让她生出个更荒唐的想法: 好想含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舔过去…… “吃不吃?” 林澄递来一颗果冻,打断了她离谱的幻想。 知闲像被抓包一样猛地收回视线,耳朵红得发烫。 她接过果冻,手心微微出汗。 一定是正午的阳光太毒了,晒得她脑子发昏。才会在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意淫一个根本不认识她的男同学。 ———— 走到山顶时,已经临近傍晚。 天空好看得像调色盘,从头顶的深蓝渐变成远处的青色。再往下晕染成橙黄与玫瑰红。太阳挂在西边,像一颗橘子,余晖把大片云朵染成粉色。 霞光之下,城市华灯初上。 近处是老城区的古街和瓦房,远处是新城区规整的高楼大厦。时代的变迁就这样被晚风一笔带过。 知闲和林澄站在观景台上,看着眼前这一切。初夏的晚风带着一点青草气息,凉爽又舒服。 “夏天真的到了。”知闲笑着,拿出相机记录下眼前的光景。 夏天是陆知闲最爱的季节。白天很长,好像什么都来得及。 可以吃西瓜、棒冰和凉面;可以不用套着厚重的羽绒服,让一整个冬天没见过阳光的手臂终于透口气;可以在傍晚看一场又一场晚霞。而且还有整整两个月的暑假,像是专门留给青春挥霍的空白页。 因此,陆知闲的一年只分为两个季节:夏天,和等待夏天。 这场晚霞简直是今年夏天最完美的开场。 陆知闲这样想着,忽然转过头,就看见贺行之站在不远处,也正举着手机拍晚霞。 霞光洒在他侧脸上,像把他整个轮廓都镀了一层温柔的光,连头发都泛着金黄色。 风吹过他校服的衣角,发梢也晃了一下。 知闲悄悄调转相机的方向,把他收入取景框。 ——咔嚓。快门声和她的心跳声一瞬间同频。 回程的大巴上,林澄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把手机屏幕塞到知闲眼前。 是方才陆知闲拍贺行之时,林澄在后面偷偷拍下的第三视角—— 盛大的晚霞下,女生正举着相机,嘴角不自觉扬起。而她镜头里的男生,正站在更远处看风景,全然不知自己也装饰了别人的风景。 知闲看着这张照片,笑得无比灿烂。 她一边催林澄把原图发给她,一边在心里默默发誓: 这个夏天,她一定要亲到贺行之。 5.西瓜汁 气温一天天升高,白昼也越来越长。 最近陆知闲发现,走出教学楼的那一刻,天居然还没黑,回家路上正好能看到落日和晚霞。这让她觉得很幸福,仿佛自己的一天并没有完全被课程表挤满。 攀升的气温把人们的活动时间拉长。太阳一落山,空气里的烟火气就浮了起来。 学校后门的小吃街热闹极了。路边摆满了小摊,卖着冰粉、烤肠和各种小吃。每天放学经过,知闲都要认真思考吃点什么。 今天知闲买了盒板栗饼,一想到马上高考了,高二教室要作考场可以放四天假,就开心得要跳起来。 陆知闲家离学校很近,同属老城区,走路只要七八分钟。沿途是高大的梧桐树,小巷里藏着生活气息浓厚的民居和小店。走到家附近就更热闹了,知闲家住在一个老小区,旁边就是菜市场。 众所周知,一座城市最地道的美食店,往往就藏在菜市场门口。这一带的水果店、糖水铺、小吃摊,全是附近居民十几年来筛选出来的,每一家都是知闲的心头好。 陆知闲走到水果店门口时停下了脚步——板栗饼吃起来会很干,要配点什么。 西瓜汁,刚刚好。 谁知一走进去,就看到贺行之在里面。 他低头认真挑着苹果,全然没发现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 知闲原本迈向收银台的脚步一转,假装看起了水果,余光却一直往贺行之身上飘。 荔枝上市了耶,过几天来买一点……他怎么挑这么久呀。 今年的西瓜好像比去年便宜……啊他去结账了! 陆知闲立刻跟上,排在贺行之后面。 前面一位阿姨正从钱包里找零钱结账,知闲在心里默默祈祷阿姨动作慢一点,让她和贺行之多等一会吧。 眼前男生的背影就这么近在咫尺。 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柚子香,干净得让人想靠近。 知闲默默吸着鼻子,仗着贺行之看不到,视线肆无忌惮地在他后脑勺和后背上流连。 余光看到收银台上贴着的:“西瓜汁第二杯半价”。 陆知闲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深吸一口气后,知闲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贺行之的书包, “同学……” 贺行之回过头,目光落到她脸上。 “你买西瓜汁吗?”她抬手指了指柜台那张纸,“第二杯半价,我们要不要拼一下?” 陆知闲看着贺行之的眼睛,语气听起来很平稳。 其实另一只已经把自己的书包背带攥成了麻花。 是她。 贺行之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的一瞬间微微愣住。 远足那天看到的女生此刻正笑着,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问他要不要一起拼西瓜汁。 当然要。 他刚才走进这家店,就是因为看到门口西瓜汁的海报,突然想起那天吹着山风、听到的那句:“夏天不喝西瓜汁,就像看四大名着不读红楼梦”。 贺行之轻轻一笑,点点头, “好啊,我们一起买。” 陆知闲站在收银台前,看着店员从冰柜里拿出西瓜、切块、放入榨汁机,只觉得榨汁机的声响震得她脑袋也嗡嗡的。 居然和他说话了…… 两人并排等着西瓜汁。知闲瞄了他一眼,又立刻收回视线。 “给你钱,谢谢你哦。”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五块钱,递过去。 那时候移动支付还没兴起,一张纸币传来传去的时候,手指不小心会碰到一起。 可贺行之没有接。他看了一眼那张纸币,“不用了。” 顿了顿,又笑了一下:“下次你请我就好。” 陆知闲有点懵,手悬在半空。 下次?他刚刚说下次? “好啊。”她也笑起来,把钱放回口袋。 可能是店员听到了知闲的祈祷,这两杯西瓜汁做得很慢。 “你带手机了吗,我们要不要加个QQ呀。”在心里排练了两遍后,陆知闲终于开口,“下次我请你。” “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知闲觉得他眼睛里有笑意。 两人拿出手机,加了好友。 他在学校看起来这么像好学生,原来也偷偷带手机哦。 知闲在心里偷笑腹诽。 终于,店员递过两杯饮料:“西瓜汁好了哦!” 两人接过冒着凉气的果汁,并肩走出水果店。 是不是要分别了……知闲不知道手心是杯子的水汽还是自己出的汗。 她转过头看他,鼓起勇气:“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贺行之。”他也转过头,“祝贺的贺,行走的行,之乎者也的之。” 知闲“哦”了一声,忍不住轻轻重复了一遍。 “你呢?”贺行之低头看着她。 “陆知闲。”她抬起头与他对视,“陆地的陆,知道的知,闲云野鹤的闲。” 贺行之点了点头,也轻声念了一遍。 两人站在路口,准备往不同方向离开。 “再见啦,下次我请你喝哦。”陆知闲挥了挥手,掩不住嘴角的笑。 “好,下次见。”贺行之也微笑着。 知闲一转过身,刚才努力忍着的笑容立刻溢满整张脸。 终于,她知道他名字是哪三个字了。 而且是他亲口告诉她的。 知闲咬住吸管喝了口果汁,步子轻快到几乎要蹦起来。 明明是同样的西瓜,可今天的好像格外甜。 她抬起头,傍晚的天已经染上了粉色的霞光。 6.猫咪 回到家,陆知闲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点进贺行之的主页。 他的头像是一只趴在桌上睡觉的狸花猫,圆圆的脑袋特别可爱。知闲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几秒,忽然一愣——这只小狸花,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她立刻退回桌面,打开相册,快速翻找着。 终于划到大半年前,她在小区拍的那只小狸花。 当时正值寒冬,晚上知闲和爸妈一起出门遛布丁,路过小区一处灌木丛时,布丁突然兴奋地冲过去,像是发现了什么。知闲掏出手机打开电筒,发现有只猫咪躲在草丛里,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看起来警惕又可怜。 陆知闲让妈妈牵好布丁,自己走上前蹲在灌木丛前,把手慢慢伸过去。猫咪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闻了闻知闲的手,“喵”了一声。知闲知道这是得到许可了,正要摸摸猫头,背后的布丁却叫了一声。猫吓了一跳,迅速缩回去躲了起来。 没办法,布丁就是这样一只对同类不感兴趣,却对猫咪、小鸟和蝴蝶格外热情的小狗。 知闲只好让爸妈先带着布丁去散步,自己回家里拿了个罐头。边下楼边查“狗罐头猫能吃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知闲飞奔回灌木丛,生怕猫猫已经跑了。 幸好,小狸花很聪明,还在那里等着她。 这次没有狗狗在附近,小狸花主动跳了出来,在知闲脚边蹭来蹭去。她心软得一塌糊涂,蹲下来一边摸着猫头,一边打开罐头放在地上。猫猫立刻凑到罐头边,埋头狂吃,边吃便发出开心的呼噜声。 知闲和猫猫约好,明天傍晚还在这里碰面。 第二天,陆知闲果然看到小狸花在那里等她。 她拿出放学特意去买的猫条,小狸花开心得直呼噜。知闲心里却有些惆怅,天越来越冷了,小狸花晚上睡哪里,会不会冻着?可惜小狸花好像有点怕狗,不然也许还能抱回家里,过上猫狗双全的完美人生。 知闲拿出手机,给猫猫拍了好些照片,准备去学校问问有没有同学想养猫。 第三天,陆知闲拿着妈妈给的钱去买了个猫窝,满心期待地直奔灌木丛。 小狸花却不在。 知闲把周围都找了一圈,还是不见猫猫身影。 也许去哪里玩了,明天再来看看吧。 可之后小狸花再也没出现过,那个猫窝也早已被布丁占为己有。 知闲在家看到那个猫窝时,还总会想起小狸花,默默祈祷猫猫大侠是去游历江湖了,或者被哪个好心人收养了。 这个“好心人”居然就是贺行之吗?! 陆知闲把自己拍的照片和贺行之头像仔细比对了几遍,觉得这就是同一只猫,不过脸圆了一圈。 但还是不敢确定。她立刻打开和贺行之的聊天框。 【你头像的猫猫是你养的吗?】 【和我去年在小区看到的特别像,是同一只吧。】 她附上自己拍的照片。 那边很快回复了。 【是同一只。】 【我去年寒假在我奶奶家楼下碰到她,她很亲人。我看了小区里没有寻猫启事,就抱回家了。我奶奶也很喜欢,就养在奶奶家。】 知闲心里那块悬了大半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太好了!我后来找不到她还很担心呢……】 知闲正打着字,那边一连串发来了好几张照片:猫趴在沙发上晒太阳、追着逗猫棒跑、看着窗外思考猫生、被人抱在怀里…… 每一张都能看出猫猫过得很开心。知闲一张张划过去,整颗心被幸福填满。 【谢谢你收养她,你真是大好人!】 贺行之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笑了。 阿狸此刻正窝在他身旁,呼吸均匀地睡着。贺行之一边摸着猫头,一边轻声说:“原来你早就认识她了啊。” 他顺手拍了张阿狸熟睡的照片, 【现在正在睡觉呢。】 对面很快回复 【她看起来胖了一圈哈哈哈,之前流浪的时候太瘦了。】 【嗯,她胃口很好。】 贺行之从相册里找出一个阿狸吃饭的视频发过去。 陆知闲打开视频,就看见猫猫风卷残云地吃着猫粮,嘴里发出小小的呼噜声。画面外传来贺行之带笑的声音:“慢点吃,全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那语气和刚才在水果店不同,听起来放松、温柔,又带着一点宠溺。 知闲整张脸一下子烧红,拉着进度条把他的声音听了三遍,又默默按下保存键。 【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我们只见过两面,后来找不到她我担心了好久。】 【应该记得的。她记性很好,上次我带她去绝育,回来后好几天没理我。这么记仇,肯定也很记恩。】 陆知闲犹豫了几秒,试探着打了一行字: 【她现在还住在你奶奶家吗?】 【在的。】 【那……我可以哪天去看看她吗?】 知闲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下去。 发出去的瞬间又有些后悔,心跳也开始飙升。 没想到对面立刻回复: 【可以。】 【我奶奶白天上老年大学,家里没人。你来的时候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陆知闲盯着屏幕,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又看了一遍聊天记录,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刚刚才反应过来,你说你是在奶奶家楼下看到的……你奶奶家在哪个小区呀?】 【清风巷那边,菜市场后面。】 “诶?!”知闲几乎跳起来, 【我家也住清风巷!】 【这么巧。难怪刚才在水果店碰到你。】 原来他们一直这么近!知闲躺在床上激动得打滚,动静大到布丁走过来看她在干什么。 她抱起布丁亲了好几口:“布丁,我好开心啊!” 接着又拿起手机打字: 【后天放学可以吗?据说中午布置完高考考场,就可以回家了。】 【好,放学一起走吧。】 知闲盯着这条消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一边笑一边胡乱蹭着布丁的脑袋,小狗在她怀里困惑地眨眨眼。 7.知行合一 陆知闲今天很反常。 妈妈爸爸最先发现了。以前早上要叫四五遍才肯起床的人,今天居然在闹钟响第二遍的时候就起床了。 妈妈刚要去敲门,房门就从里面打开,知闲已经把校服穿得整整齐齐。 爸爸从厨房探出头:“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小狗布丁也发现了。姐姐往常早上都像一阵龙卷风,匆匆洗漱、拎起早饭、风一样冲出家门;今天居然慢悠悠地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早饭。布丁一边吃着狗粮,一边抬头偷偷观察姐姐。鼻子也跟着动了动。姐姐今天的味道也不一样——小狗可以嗅出人的情绪。往日的早晨,姐姐闻起来总是苦苦的,布丁知道她讨厌早起上学;可今天闻起来是甜的,好像要去做什么开心的事。 林澄也发现了。她走进教室的时候,陆知闲居然已经坐在座位上早读了。 “???” 林澄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揉了揉眼睛。快步走到座位前,一脸惊讶地问:“你今天居然不是踩点进教室?” 陆知闲满脸笑意地抬头,神神秘秘地说:“你猜我昨天碰到谁了?” “那个男生!远足那天的那个。”还不等林澄回答,知闲就迫不及待地公布答案,“而且……我知道他名字是哪三个字了!” 她拿起一支笔,在课本空白处写下「贺行之」三个字,把课本推到林澄面前:“是不是很好听!” “怎么回事?昨天发生了什么,快给我坦白从宽!”林澄也激动起来。 知闲刚想一股脑讲出来,班主任就走进了教室。她只能和林澄对了个眼神,示意早自习下课再说。 陆知闲继续早读,捧着历史课本复习前几天学的「陆王心学」。读到“知行合一”时,声音突然顿住。 什么嘛……怎么这也能想到他? 知闲抿嘴笑了一下,偷偷在刚才写的「贺行之」上方写下自己的名字「陆知闲」,又在下面小小地写了两个字:「合一」。 她的脸唰的红了,赶紧用修正带涂掉。一边唾弃自己这种行为太傻了,一边又忍不住笑。 正笑着,胳膊被人戳了一下。知闲抬起头就看见林澄一脸惊悚的表情。 “你疯啦,居然能对着课本笑出来?”林澄大为震撼。 知闲羞得低头捂脸,她今天确实有点太反常了。 早上的时候甚至没赖床,反而在闹钟响起的一瞬就弹起来了,洗漱都带着兴奋的节奏。去学校的路上她都在期待:今天能不能在校园里碰到贺行之? 而且—— 明天!她就要去他家看猫猫了! 光是想到这里,知闲就忍不住傻笑。 早自习一下课,陆知闲立刻把昨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给林澄听。越讲越兴奋,眼睛闪闪发亮。 “所以你们明天要一起,去他家,看猫?!!”林澄震惊到完全没控制音量。 “你轻点啦!”知闲赶紧捂住她嘴,“我有点紧张……你说我明天要跟他聊什么呀?” 这一整天,两人的下课时间几乎都在为明天的看望猫咪做彩排。 放学后,知闲直奔附近的宠物用品店,买了去年喂猫时买过的猫条。 她记得小狸花特别喜欢吃这个口味。 回到家,知闲一边拆包装把猫条装进书包里,一边拿出手机,就看到贺行之发来的消息: 【明天放学后在长廊碰面,可以吗?】 陆知闲觉得自己真的要坏掉了,怎么光是看到他发来的消息,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回复了一句: 【好的,明天见。】 短短五个字,看起来平淡又客气。 只有布丁知道,姐姐发完那条消息就立刻把手机丢在床头,整个人扑进枕头里尖叫出声。 布丁听不懂那尖叫的含义,但她又闻到了姐姐身上甜甜的、开心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陆知闲又早早就起床了。 洗漱时,她被镜子里笑容满面的自己吓了一跳。终于理解了林澄那句“暗恋可以哄自己上学”是什么意思。 一整个上午,知闲无数次看向手表,好像只要多看几眼,时针就能走得再快一点。 终于到了午饭后,各班开始布置高考考场。陆知闲和林澄忙着理课本、搬桌椅,忙得满头大汗。 “加油啊知知,别紧张。你就当是单纯去看猫猫的。”在卫生间洗脸时,林澄拍拍知闲的肩膀。 “好,我就是去看猫猫的。”知闲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和林澄告别后快步下了楼。 陆知闲穿过教学楼,往长廊走去。她不知道贺行之会不会已经到了,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 远远望见那道熟悉的背影时,知闲忽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紫藤萝早已谢去,长廊里只剩下翠绿的枝叶垂在半空,光影在地上斑驳闪动。 贺行之就站在这光影里,抬头看着随风摆动的绿叶。 陆知闲背着书包,踩着光斑,一步步走过去。她叫了他一声:“贺行之。” 8.看猫 贺行之回过头,看到陆知闲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阳光穿过绿叶的缝隙,在她肩头洒下一点点亮光,像夏天跳跃的碎金。她背着书包,步伐轻快,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贺行之看着她,也不自觉笑了一下,连呼吸都轻了些。 “走吧,去看猫猫。”他也迈开步子朝她走过去。 两人并肩走在教学楼与图书馆之间的石板路上,四周静悄悄的,其他同学早就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校园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午后的阳光热烈又懒散,知闲觉得这一刻像是偷偷从时间缝隙里溜出来的一段梦境。 她不敢太明显看他,只好定定望着前方,余光却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沉默被放大在无人打扰的夏日空气里。 于是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猫猫的名字叫什么呀?” “你头像是你养的狗狗吗?” 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刻意回避的视线终于对上,刚才空气中的那点尴尬也被这点笑意轻轻拨开了。 “叫阿狸,因为是狸花猫。”贺行之先说。 “头像是我家狗狗,叫布丁,是只比熊。”知闲也笑着补充。 “很可爱。”他看着她的侧脸,说得很认真。 之后两人的话题就停不下来了。 从校门口刚刚开放的绣球花,说到有一个卡通形象也叫“阿狸”;从食堂哪个窗口的饭最好吃,说到小区附近的水果店;从远足爬山那天太累,说到期中考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有多变态。 陆知闲知道了很多关于他的事:他父母因为工作调动在别的城市,所以他是自己住。他有辆电瓶车,一般骑车上下学。他一般在学校食堂吃晚饭,有时也会去奶奶家吃。他周末一般都会去看奶奶和阿狸。 贺行之也知道了知闲很多事情:她家那只叫布丁的比熊七岁了,在家的辈分是知闲的妹妹,爸妈的小女儿。她也喜欢游泳,每次游完一定要吃根香蕉。她不喜欢土豆,但爱吃薯片和薯条。她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天。 他们一路走过小吃街,穿过林荫道,还绕过了热闹的菜市场。 走进狭窄的小巷时,阳光被高墙遮住,气温突然降了下来。地面湿漉漉的,空气里有股石灰和青苔混杂的味道。 两人短袖校服下的手臂在狭窄空间里偶尔轻轻擦过,又迅速分开,谁都没说什么。 穿堂风拂过,他身上好闻的柚子味扑面而来。知闲心跳突然加快,之前压在心底的那个想法又被这气味勾得蠢蠢欲动。 ——啊,真的好想亲他。想把他按在小巷子里接吻。 这里没什么人经过,两侧的墙又那么高,根本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正好适合做一些坏事。 她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播放一些更加超过的画面。 正想得入迷,贺行之忽然回头看她。 四目相对,她差点吓到灵魂出窍,像被抓包一样连忙低下头,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甩干净。 他们到了小区南门。知闲这才明白,为什么明明住在一个小区,却一直没见过他——她家靠近北门,贺行之奶奶家在南门,原来一直都错过了。 知闲一边觉得可惜没有早点碰到他,一边又浮现出一点不可思议的幸福。原本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此刻并肩走在夏日的午后。就像平行的两条线终于交汇。 走进楼道,一前一后上了楼。知闲越接近那扇门,心跳就越快。她还是第一次去男生家里,虽然是奶奶家,但还是有种微妙的感觉。贺行之拿出钥匙开门时,她甚至下意识捏紧了书包背带。 门“咔哒”一声开了,一只猫咪立刻蹿到门口。 知闲一惊,紧张感被这团软绵绵的小生物冲得一干二净,连忙弯下腰准备迎接。 阿狸刚要蹭着贺行之求摸摸,突然发现后面还有个陌生人。阿狸疑惑地“喵”了一声,走到知闲脚边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知闲笑着蹲下来,把手伸过去给猫猫闻:“阿狸,你还记不记得我呀?我们半年前见过哦。” “喵!”不知道是记起来了,还是想要撒娇,阿狸开始把头往知闲手上蹭,嘴里发出哼唧声。知闲心都化了,两手并用撸着猫猫。阿狸舒服得就地躺下,肚皮一翻,开始打呼噜。 “她是不是还记得我!”知闲给阿狸做着按摩,兴奋地抬头对贺行之说。 贺行之原本微笑着看着一人一猫,被知闲突然的抬头怔了一下。 ……她笑得太好看了。 “肯定记得你。” 贺行之说着,也蹲下来,一边摸着阿狸的爪垫,一边装作抱怨地说:“有了姐姐就忘了哥哥啊,是不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阿狸享受着两个人四只手的服侍,舒服得闭上眼睛,闻言只“喵”了一声作为回应。 陆知闲脸却红了——贺行之就蹲在她身边,再靠近一点手臂就会蹭到。她视线不自觉落在贺行之的手上,指节清晰,动作熟练,撸猫的力度刚刚好。她的脑袋又不争气地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不要坐到沙发上去?你想喝点什么,有白开水、可乐和橙汁。”贺行之问。 “白开水就好,谢谢。”知闲表情有些不自然,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两人站起来,贺行之去倒水,陆知闲抱着阿狸坐到沙发上。 知闲这时候才注意到客厅的布局,到处都展现了屋主对生活的热爱。墙上挂着一些拼布装饰,看起来和茶几的桌布一样都是手工作的,独特又用心。除了奶奶的东西外,还有一些贺行之的生活痕迹散落在各处:柜子上的书、茶几上的耳机和数据线…… 贺行之拿着两杯水走过来,是很漂亮的彩色玻璃杯,他把杯子稳稳放在杯垫上。 “这个杯垫好漂亮,是自己做的吗?”知闲问。 “嗯。我奶奶喜欢做手工。家里的桌布、靠垫都是她自己做的。”贺行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她前几天刚给阿狸做了几个围兜,我拿给你看。” 他从柜子抽屉里拿出几个围兜递给知闲。精致的细布上缝着碎花、小兔子和草莓,针脚细密整齐。 “真的好可爱!”知闲轻轻惊叹,眼睛都在发光,迫不及待地想给阿狸戴上。 于是两人配合,贺行之抱着猫,陆知闲系围兜。两人的手指和手背就这样若有若无地擦来擦去,接触过的皮肤像有电流穿过一样微微发麻。 系好围兜,阿狸被迫营业,被两人夸着可爱拍了许多照片。 陆知闲感到很幸福,尤其是当她笑着看向贺行之,贺行之也满怀笑意地看向她时。她觉得她看到了脱下社交面具的、全然放松的贺行之。此刻的贺行之跟她在学校、在远足、在水果店见到的都不一样。 贺行之看着知闲用鼻子轻碰阿狸的鼻子,又埋进猫肚子一阵猛吸,然后抬头跟他说“猫猫有股好闻的大米味,和布丁有点像”,不禁笑出声来。 阳光从窗户斜斜地洒进来,落在她的鼻尖和脸颊,照得她脸上白色的小绒毛好像在发光。他突然想:她笑起来怎么会这么可爱? 这一刻太美好了,他默默拿起手机,定格了这一幕。 陆知闲想起自己带来的猫条,连忙从包里拿出来。阿狸这只小馋猫听见拆包装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要去抢。贺行之只好把阿狸抱在腿上,陆知闲手里拿着猫条,阿狸吃得直打呼噜。两人低头看着猫猫,不经意间头越挨越近。 “我去年喂的就是这个猫条,阿狸果然爱吃。”陆知闲笑着抬头。 贺行之闻言也抬起头,两人就这么突然面对面,一时都愣住了。 空气一下子变得黏腻起来,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心跳声。 太近了……这个距离太近了…… 陆知闲率先把头扭开,她怕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忍不住亲上去。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谁都没说话,但好像有什么在悄悄萌芽。 阿狸吃完猫条,跳下去玩猫抓板了,沙发上只剩下有些不自然的两个人。 陆知闲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快五点了。 “我……我差不多该回家了。”她站起来,有些慌乱地收拾书包,不敢看贺行之。 “好,我送你。”他也跟着站起身。 “不用了!”知闲连忙拒绝,“你陪阿狸玩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怕再相处下去,她真的会忍不住,到时候肯定会被贺行之当成变态吧…… “猫条还有多,可以给阿狸当零食。谢谢你让我来看阿狸。”陆知闲背好书包,终于抬头看他一眼。 贺行之走过来帮她开门。 “谢谢你来看阿狸。”陆知闲听到贺行之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阿狸今天很开心,我也是。 她抬起头,看着贺行之,脸开始发烫。 “我也很开心……”知闲想了想,又小声补了一句:“我下次,还可以再来看阿狸吗?” 贺行之笑意更深,点点头:“当然可以。阿狸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看着她眼里的光,犹豫了一瞬,又轻声说:“我也是。” 9.风铃 一回到家,陆知闲顾不上在脚边转圈的布丁,把书包一甩,整个人扑倒在沙发上,把脸埋进抱枕里,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尖叫。 布丁跳上沙发,用前爪扒拉她的肩膀,表达被忽略的不满。 知闲抬起头,大力揉搓着布丁的狗头,又开始“啊啊啊啊”地叫。布丁以为她是在玩耍,也兴奋地舔她的脸。 知闲抱着布丁,满脸藏不住的笑意:“布丁啊,你说他是不是也对我有好感啊啊啊,不然他为什么说他也很开心!”说着又把脸埋进布丁软乎乎的毛里,一人一狗在沙发上闹腾成一团。 冷静下来后,知闲靠在沙发背上,脑子里开始回味今天发生的一切。正要拿出手机给林澄打电话,一阵钥匙碰撞声从门外响起。布丁蹭的一下冲到门口,随即传来爸妈的交谈声,他们下班回来了。 知闲一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努力平复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虽然爸妈一向开明,给她自由的成长空间和信任,但不知为什么,知闲就是不想让他们察觉。 可能早恋就是要偷偷摸摸才刺激吧。 她照了照镜子,又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卫生间。 爸妈已经进了家门,正往餐桌上放着打包盒。 “肚子饿不饿,今天买了你最喜欢的那家炒菜。”爸爸从厨房里递出筷子,妈妈抱着布丁坐在椅子上,朝她招手。 “脸怎么这么红……没发烧吧?”妈妈抬起手碰了碰知闲发烫的脸。 “没有啦,刚才和布丁玩得太疯了。”知闲有点心虚地在餐桌边坐下。 吃饭时,她的大脑又不受控地想到贺行之。 饭后,爸妈要带布丁下楼散步,问她要不要一起。 “今天在学校搬桌椅搬得腰酸背痛,不想动了……”她随口找了个理由。 等爸妈出门,知闲立刻蹦回自己房间,给林澄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林澄也刚吃完饭。 “我跟你说,我今天真的太开心了!”知闲开始疯狂汇报今天发生的事,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复述得比考试复习还认真,连她都惊讶自己记得那么清楚。林澄听得嘴角上扬,一边笑一边吐槽:“陆知闲你完了,你真陷进去了。” 知闲又把临别时贺行之说的那几句话复述了一遍,捂着脸滚在床上:“你说他是不是对我也有好感啊,是我的错觉吗,可我真的觉得他也有点喜欢我。” “肯定不是错觉!”林澄肯定地回答。 “啊啊啊啊!”知闲抱着枕头打滚。 两人又开始讨论知闲下次要怎么约贺行之出去玩,把夏天能干的所有事列举了一遍,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舍得挂电话。 爸妈带着布丁散步回来了,还顺便买了个大西瓜。 知闲端着切开的半个西瓜回到房间,一边用勺子挖着吃,一边打开手机,想再重温一下和贺行之的聊天记录。 刚点进对话框,一条新消息就弹了出来。 是贺行之发来的。 知闲点开,是一张照片。 画面里的自己正举着阿狸,脸贴着猫猫的脸,眼睛弯弯地笑着。阳光从窗外斜洒进来,落在在她的头发和阿狸的胡须上。 她完全没注意到他那时在拍她。 知闲感觉心脏被什么击中了,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原来他当时在看我。他果然是对我有好感的吧?他构图还挺好的,有摄影天赋诶…… 她按下保存键,又看到贺行之发来的文字信息: 【刚才拍了这张照片……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删掉。只是当时觉得这一幕太美好了。】 知闲扑到床上,“啊”的叫出声,两条腿在空中乱蹬,好像要把情绪从身体里蹬出去才不会爆炸。 她手指发抖地回消息: 【完全不介意!谢谢你,我很喜欢这张照片!】 刚发完,陆知闲发现贺行之的头像变了。 点开一看,是今天下午他们一起拍的阿狸戴着围兜的照片。 知闲觉得自己今晚真的尖叫太多次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床上翻滚着一边想贺行之这是什么意思,果然是喜欢她吧;一边又劝自己冷静一点,可能他只是觉得阿狸这张照片很可爱而已。 她又拿起手机打字: 【你换头像啦,阿狸真的好可爱。】 对面很快回复: 【幸好你今天来了,不然我都忘了奶奶做的围兜了。】 【你家布丁也很可爱。】 【我下次可以和你一起去遛狗吗?】 知闲觉得脑子要宕机了,不久前她还在和林澄讨论要怎么约贺行之出去,没想到现在贺行之主动约她了。 【当然可以,这几天高考假就可以。】她用尽量克制的语气回复,实际上整个人已经炸成了烟花。 两人约好后天下午一起带布丁去附近的公园。 知闲觉得自己要爆炸了,走到窗边想透透气。 打开窗,晚风扑面而来,夹着夏夜的青草香,窗边挂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望着窗外的绿树,知闲突然想起远足那天,她偷偷拍的贺行之。 他都把照片发给她了,她是不是也应该…… 可远足的时候他们还不认识,要是现在发了,不就等于坦白自己早就注意到他了…… 知闲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晚霞下的那张照片暂时藏起来,当做她的秘密。 她又坐回桌子前,吃起那个被冷落的西瓜。晚风钻进屋子,把窗帘吹得飞舞起来。电扇的低鸣、风铃的叮咚,和她的心跳声同频,在夜色里奇妙地合奏着。 10.散步 陆知闲站在衣柜前已经十分钟了。 今天要和贺行之一起带布丁去公园。白T配长裤似乎有点随意,短裤又怕被蚊子咬,裙子虽然好看但不方便跑跳…… 她换了一套又一套,床上已经堆了一座衣服山。布丁倒是很惬意,在衣服堆里找到个舒服的角落,趴下睡大觉。 “哎呀好纠结!”知闲轻拍布丁,“你说我到底穿哪件呀?” 布丁打了个哈欠继续睡,显然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兴趣。 知闲又在穿衣镜前来回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决定穿长裤。 爸妈已经去上班了,家里只有她和布丁。 知闲抱起布丁,一脸认真地说:“布丁啊,姐姐今天要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他是姐姐喜欢的男生哦,下午我们三个一起去公园玩好不好?” 布丁的耳朵精准捕捉到“公园”“玩”这几个关键词,立刻从瞌睡中苏醒,尾巴晃得像小风车一样。 “你也很期待对吧?”知闲笑着亲了它一下,“我也是。不过要等到四点钟哦。” 终于到了三点五十,知闲牵着布丁出门。她和贺行之约好在小区的大槐树下见。 初夏的傍晚正是最舒服的时候,空气里已经有了夏天的气息,却还没那么热。阳光从枝叶缝隙洒下来,风吹得树叶哗哗响。 知闲戴了顶浅蓝色的棒球帽,白T配一条藏青色长裤,还背了一只斜挎包,里面是纸巾、水壶之类的狗狗用品。 她站在树下,看了眼手机,三点五十五。正这时,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抬头,看到贺行之从巷口走来,穿着白T和黑色长裤,头戴一顶白色棒球帽,背着一个运动风背包。看着清爽又干净。 嘿嘿,有点像情侣装……知闲在心里偷笑。 “等久了吗?”贺行之走近,冲她笑。 “没有,刚刚到。”她装得若无其事,其实手心捏紧了狗绳。 布丁看到眼前的陌生人,在贺行之脚边闻来闻去。贺行之蹲下身,把手背伸到小狗鼻子前:“你好呀布丁。” 布丁又闻了闻,尾巴开始晃起来。 “看来通过审核了。”贺行之笑着说。 他打开背包,拿出一袋狗狗零食和一个小飞盘:“给布丁的见面礼。” “哇,谢谢你,它一定超喜欢。”知闲刚刚接过,布丁就已经闻到零食的味道,扑了上来,尾巴摇得更厉害了。 “这是它最喜欢的鸭肉干,你选得真好。”她掰了一块放在贺行之掌心,贺行之刚伸出手,布丁就狼吞虎咽地吃掉。吃完还舔了舔贺行之的手。 “布丁说谢谢哥哥。”知闲翻译着小狗的肢体语言,语气也不自觉带了点撒娇。 贺行之站起身,笑着看她:“不用谢。” 知闲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发烫。 两人并肩走出小区,路过那家水果店时,知闲脚步一顿:“要不要喝西瓜汁?那天说好下次我请你来着。” “好啊,这个‘下次’来得比我想象中要快。”贺行之笑着说。 依旧是第二杯半价,依旧是那个动作有些慢的店员。但等果汁的两个人不一样了。知闲不再只是悄悄看着贺行之,两人聊着天,时不时低头逗布丁。 拿到西瓜汁,两人边喝边往公园走。布丁在前面兴奋地带路。小路上没什么人,知闲看着两人挨在一起的影子穿过丛丛树影,只觉得风都是甜的。 他们聊起猫猫狗狗,讲到喜欢的电影、音乐、书,又聊到游泳。 “我觉得游泳就像冥想,”知闲说,“在水里的时候,大脑会把陆地上的烦恼全部忘掉,只关注身体和水的流动。” “是的。”贺行之点头,“人在陆地上难免紧绷,但在水里只要放松,就会被稳稳地托起来。” “我们下次一起可以去游泳。” “好啊。”他笑着答应。 知闲突然很喜欢“下次”这个词,这意味着她和贺行之还会见很多次面,一起做很多事情。 走进公园,西瓜汁也喝得差不多了。知闲把空瓶扔进垃圾桶,从包里拿出驱蚊喷雾递给贺行之。两人互相喷在手臂上。 贺行之看了看布丁,跃跃欲试地问:“我能牵一会儿它吗?” 知闲点头,把狗绳交给他。 布丁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玩耍了,拖着两人向草坪奔去。 他们轮流扔飞盘,布丁兴奋地追着跑,用嘴接住再一脸骄傲地叼着回来,耳朵随着奔跑一抖一抖的。空气中都是脚步声和笑声。 贺行之看着陆知闲扔飞盘的模样,她的动作干净利落,眼睛因为笑意微微眯起,明媚又充满生命力。看到布丁接住飞盘她会开心地鼓掌,从布丁嘴里接回飞盘时又会揉揉狗头夸奖它。 贺行之嘴角不自觉弯起,他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和陆知闲待在一起。 后来布丁玩得有些累了,吐着舌头喘气,他们抱着布丁在湖边的长椅坐下。 知闲给布丁倒水喝,它喝完便在两人中间坐下休息。感受到毛茸茸的小狗挨着自己,贺行之忍不住去摸布丁。他撸猫的手法明显让布丁很受用,舒服得眯起眼。 晚风从水面轻轻拂过,带着水汽和荷叶的清凉味道。一切好像都被按下慢放键,只剩风声、湖光,还有彼此的心跳声。 天色渐晚,两人起身牵着布丁往回走。 “我特别喜欢散步,不管是一个人、和狗狗,还是跟别人,都很幸福。”知闲忽然说,“散步就是和地球约会。” “我也喜欢,我们以后也一起散步吧。”贺行之笑着说。 他们慢慢走着,余晖把影子拉得很长,布丁在前面摇着尾巴。知闲拿出手机,悄悄拍了张他们仨的剪影。 她原以为贺行之没注意,不想却被抓个正着。 知闲有点心虚,正想找什么理由让拍影子这件事没那么暧昧,贺行之却凑过来看着她的手机屏幕:“拍得真好,能发给我吗?” “……好。”知闲心跳微微加快。 回到家,手机响起提示音,是贺行之发来的照片。 有布丁飞奔、四只脚都离开地面的瞬间,有她弯腰摸狗狗的笑脸,还有她扬起手臂扔飞盘时专注的神情…… 陆知闲从小就喜欢摄影,刚开始拿家里的卡片机随手乱拍,后来生日收到了爸妈送的相机,才开始一点点认真地取景,学着用镜头去记录身边的一切。她一直相信,镜头是有温度的,是按下快门的人在那个瞬间的情感表达。 此刻看着贺行之发来的这些照片,她忽然很确定,贺行之也是喜欢她的。 11.雷阵雨 最近,陆知闲在学校遇见贺行之的频率明显变高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会在食堂碰到。陆知闲正和林澄边吃边聊,眼角余光就瞥见贺行之端着餐盘,坐在她附近的位置,还对她笑。知闲脸一下子红了,林澄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一下子就明白了,压低声音打趣她:“这不是那个谁吗。” 知闲小声“嘘”了一下,低头扒饭,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他。贺行之正和朋友说话,眼角却挂着笑意,把她偷看的目光抓个正着。她立刻收回视线,装作认真听林澄讲话。 在小卖部也能遇到。她站在冰柜前挑了很久,最后拿了瓶酸奶。贺行之站在她后面,也拿了瓶一样的。 “你也喝这个?”她忍不住问。 “你选的应该挺好喝的吧。”他说得很自然。 知闲脸更红了,赶紧去排队。贺行之跟在她身后,两人谁也没说话,耳朵却有些发烫。 不过在学校里,他们还是保持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总是远远地用眼神交流。有几次贺行之想走过来,都被陆知闲用眼神阻止了。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明明私下已经很熟了,可在学校里、大庭广众下就是不想被别人发现。 但放学后,两人几乎每天一起回家。 每次都是在紫藤长廊碰面,然后一起散着步回去。走到学校后门的小吃街,总要停下了买点吃的:炸年糕、鸡蛋仔、香酥鸡……知闲发现他们不仅聊得来,连口味都很合得来——都不太能吃辣、不喜欢太甜的东西、讨厌洋葱。 他们有时候坐在小摊位子上吃,有时边走边吃,但知闲最喜欢的,是走远一点,去后面那个有些偏僻的小公园。公园藏在一片小树林后面,秋千、滑梯、跷跷板和石桌石凳都旧旧的,却很干净。放学时分人也少,像是专属于他们两个的小天地。 两人坐在石桌边吃完东西,就去荡秋千。 刚开始只是慢慢晃着秋千聊天。知闲问出了这几天一直好奇的问题: “之前一年多怎么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你?现在几乎每天都能碰到。” “因为你说过你最喜欢食堂的3号窗口。而且你每天的行动路线都很固定:吃完饭去小卖部,再回教室。很好找。”贺行之笑着说。 “诶?”知闲转头看他,“原来我们不是偶遇啊。” “当然不是。”贺行之看着她,眼神认真,“但你为什么在学校都假装不认识我?” 陆知闲顿住了,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总不能说,因为早恋就是要偷偷摸摸才刺激吧,他们现在还没有在早恋…… 她只好岔开话题,“我们来比谁荡得高!” 说着,她猛地一蹬地面,秋千高高荡起,风迎面扑来。 贺行之在旁边看着她的背影,在阳光下一点点远离又靠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脚慢慢跟上,秋千与秋千并肩,像两颗一起跳动的心。 他们总是玩到晚霞浮现、太阳落山,才不舍地往家走。 这天放学,陆知闲和林澄走出教学楼,就发现天上乌云密布,风把树叶吹得哗啦作响,眼看就要下雨。 知闲没带伞,林澄倒是有,可她家和知闲完全是两个方向。 “没事的,贺行之应该有带伞,你放心吧。”陆知闲摆摆手和林澄道别,脸上却浮现出一点难以掩饰的期待。 她边往长廊走边想:要是他带了伞,就可以和他撑同一把;要是他也没带,一起淋雨也不错。 贺行之果然带了伞。 两人刚走出校门,天色就迅速暗下来,风卷着地面的落叶呼啸而过,豆大的雨点随即落下。 贺行之连忙撑开伞,这把伞一个人撑刚刚好,两个人就有些勉强了。 于是他们只能挨得很近,陆知闲的肩膀几乎贴着贺行之的胳膊。 雨伞仿佛一个保护罩,把他们和外界的一切隔绝开。陆知闲听着雨点打在伞面的声音,看到路上的人们步履匆匆,每个人都只顾得上自己躲雨,根本来不及在意别的伞下正在发生什么。她胆子突然大起来,一只手挽上贺行之撑伞的手臂,两个人的距离彻底变为零。 “有没有淋到?”贺行之已经把伞很倾向知闲那边了,但还是担心她会淋湿。 “没有,挨得近一点就淋不到了。”知闲睁着眼睛说瞎话。 两人肩并肩快步走着,到巷子口时,雨势更急了些。风吹着雨点斜斜地扫进来,伞根本挡不住。正好巷子里有一处屋檐比较宽,两人打算先躲会儿雨,等雨小一些再走。 站定后,陆知闲才发现贺行之半边肩膀都湿了,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 知闲怕他会感冒,一门心思只想着赶快把水擦干。她踮起脚整个身子靠过去,一手抓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拿着纸巾不由分说地擦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贺行之有些僵住了。 她离得太近了。 贺行之看着近在咫尺的陆知闲,她垂落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可以闻到她头发的香味。后颈线条随着动作微微弯起,美到让他生出咬一口的冲动。肩膀的皮肤感觉到她呼吸的温度,还有她手指的触感。两人的距离近到他抬起手就能把她抱在怀里。 他僵在原地,喉结动了动。风夹着雨水扑进小巷,贺行之却感觉自己浑身燥热。他想抬手把她抱入怀中,亲吻她的脸颊、嘴唇和后颈,又怕自己太唐突吓到她。他努力平稳呼吸,强迫自己克制心里快要失控的欲望。 陆知闲终于擦完了,一抬头,两人的视线在近得要命的距离里撞了个满怀。呼吸几乎交缠,她再往前一点就能亲到他。 她忽然想起两人一起去看猫的那天,放学路上也经过了这条巷子。那时候她在想什么来着? 对了,她当时想,好想把他按在这里接吻。 而现在,这个念头比那时候更清晰、更疯狂。 贺行之迎着陆知闲炽热的眼神,几乎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就在这时,他听到陆知闲叫他的名字: “贺行之,其实远足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我还……偷偷拍了你的照片。” 她收了手,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知闲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那张收藏许久的照片——山顶晚霞下,贺行之干净又清澈的背影。 贺行之接过手机,照片上的他当时正专注欣赏着晚霞和夜景,全然没发现背后举着相机的陆知闲。 原来远足那天她也同样注意到他了…… “其实那天我也看到你了,爬山的时候,我走在你后面。”贺行之笑了,“我听见你说‘夏天一定要喝西瓜汁’,所以我后来才会去水果店,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你。” 雨渐渐小了,可谁都没注意到。 他们只能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还有心里那种快要爆炸的,想要亲吻对方的冲动。 贺行之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几乎要低头吻下去。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一辆自行车突然穿过巷子,车主裹着雨衣骑得飞快。 两人连忙侧身让路。 陆知闲这才注意到雨已经停了。云层在不知不觉间裂开一条缝,阳光洒下来,把地面的积水照得发亮。 路上又开始热闹起来,行人的喧闹声、脚步声传进巷子里。 刚才在雨水里生出来的那些念头和冲动,此刻在阳光下突然变得太过赤裸。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整了整衣角,“雨停了,走吧。”她轻声说。 垂着眼往前走了几步,背后却没有任何脚步声。 知闲顿住,回头。 贺行之还站在原地,整个人被金色的阳光笼罩着。他就那样望着她,眼睛里仿佛还挂着没散去的雨水气。 知闲被他的眼神烫到,耳朵瞬间烧得通红。 她仓促地转过身,快步往前走。 一不留神,踩进一个水洼里,脚边溅起一圈水花。 知闲“啊”的一声低叫,脸更红了。正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手腕就被人拉住。 “小心。”是贺行之跟了上来。 他们肩并肩走出小巷子,路边的积水倒映着天边的霞光,仿佛有人在地上打翻了一杯琥珀色的酒。 12.吃醋 贺行之收到陆知闲发来的照片,第一时间就保存了下来。 他以前并不喜欢拍照。哪怕和家人旅游,在景点被爸妈拉着拍游客照,也总是没什么表情。但他很喜欢知闲拍的这张。 晚霞、山谷、背影,构图干净利落,一切的比例都和谐得刚刚好。 最重要的是,这是陆知闲拍的。 原来在她眼里的我是这样的。 原来我看向她的同时,她也在看我。 傍晚在屋檐下躲雨时,他确认了一件事: 他喜欢陆知闲。 此刻他又确认了一件事: 陆知闲也喜欢他。 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贺行之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喜欢是这种感觉,像是夏天喝下一口冰镇的汽水,甜得冒泡,又酥酥麻麻得让人发晕。 他忽然很想见她,现在、立刻、马上。几乎已经要冲出家门,又想到这个时间她父母应该也在家,只得按下心头躁动。 他又拿起手机,想打电话,想立刻听见她的声音。 可电话接通后要说什么?表白这种事如果在电话里做太不认真了。 不行,还是明天放学当面说。 不,他根本等不到放学。中午,吃完饭就去。 他在房间里反复排练,想象着要说什么、做什么。 表白要不要准备礼物?会不会太正式,反而给她压力? 他有些后悔没把阿狸养在自己家,不然他此刻还能听取一下猫猫的意见。 就这样,在一遍遍的彩排与练习中,夜色渐渐深了。他带着忐忑与期待入睡,梦见自己和她在紫藤长廊,一句句排练过的台词紧张到卡壳,她却笑着点头,他们拥抱在光影里。 贺行之带着笑意醒来,觉得这一定是个预知梦。 整个上午简直度日如年。他听课一向认真,可今天怎么也没法集中注意力。眼睛看着黑板,手上记着笔记,脑子里却全是陆知闲:吸猫猫肚皮的她、追着狗狗奔跑的她、在雨声中抓住他手臂的她…… 终于等到中午。 贺行之在食堂3号窗口看到了她。她还是和朋友坐在老地方,看到他后轻轻一笑,脸颊泛红,又很快低下头吃饭。 太可爱了。 他几乎压不住嘴角的笑意,连朋友都看出他的异常。 —— 陆知闲察觉到贺行之今天的目光格外灼热。 可她不太敢看他。 昨天傍晚他们差点亲上了……她又坦白了远足那天拍的照片,几乎把窗户纸捅破…… “知知,你带相机了吧?等下陪我去看季舟打球!” 林澄扒着饭,忽然凑过来。 “带了带了,帮你拍照这种大事我怎么会忘?” 知闲一脸胸有成竹,眨眨眼睛打趣林澄:“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嘛?哦,我知道了,又要当画图参考啦?” 林澄脸一下子红了,举起筷子假装要敲她。 吃完饭,两人回教室拿相机。 刚要出门去操场,英语老师走进来:“林澄,来办公室帮我复印下试卷。” 林澄闻言如遭晴天霹雳。偏偏她是课代表,只能拜托知闲先去操场,替她多拍几张:“我复印完就下来!” —— 贺行之吃完饭,找了个借口让朋友先回教室。 他照旧去小卖部,却没看到知闲。他买了些她平时爱吃的零食,又往教学楼方向走,打算去她教室找人。 路过操场时,一群男生在打球,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校篮球赛初赛。 他本来也要参加的,可那天知闲无意间说起:“班上男生打完篮球一身汗,味道好难闻……”他立刻改变了主意,任凭朋友怎么劝说都坚决不报名。 他飞快掠过围观的人群,只想赶快见到陆知闲。 没想到在人群中看见了她。 陆知闲站在第一排,举着相机,镜头紧紧跟随着场上一个男生,神情很专注。 她拍了几张,又低头检查照片,嘴角扬起来,眼睛弯弯,好像对画面很满意。 贺行之愣住了。 她在笑。他一向最喜欢看她的笑脸,此刻却觉得那笑容比正午的阳光还要刺眼。 不是说不喜欢男生打篮球吗? 远足那天也是这样拍他的吗? 原来她的镜头里不只有他…… 也许她只是喜欢摄影而已。他的那张照片,也只是随手一拍…… 贺行之突然觉得胸口发闷,预想了整晚的告白词像是被水浸透的纸团,一句话也说不出。 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她镜头里的那个男生进球了。 她用力鼓着掌,笑得很开心。 贺行之顺着看过去,那男生个子挺高,长相干净,打球时气势挺足,确实有点吸引眼球。 他心里倏地泛起一阵酸意。 他其实也知道,如果真的要比,他才是更好看的那个。他平时没少听别人说他长得帅,却也从没因此自恋过,可现在忽然开始在意起长相的排名来了。 难道知闲喜欢那种类型? 打球打得猛,动作张扬,她喜欢这样的? 他不自觉捏紧了指尖。 他也可以啊,那个男生要是和他打一对一,恐怕十分钟都撑不下来。 不是说不喜欢男生打球吗…… 他喉咙有点干,整个人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上是难过,还是窘迫。 心里酸得要命,他转过头,挪着脚步离开。 下午的课贺行之完全没听进去。那些曾经令他悸动的细节,一个个变得摇摆不定起来。 也许她只是把他当成一起撸猫撸狗、散步聊天的朋友。 也许她给他擦手臂只是因为她很善良,不想看同学淋湿着凉。 也许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贺行之陷在自我拷问里,终于熬到放学。 他像往常一样走向紫藤长廊,心里却没有往常的欣喜和期待。 要不要问清楚?会不会太冒昧?万一她不高兴,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忽然觉得,这段他最熟悉的石板路,今天走得好漫长。 “贺行之!”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一抬头,陆知闲正朝他跑来。 和中午一样,笑得明媚又灿烂。 他本能地扬起嘴角,嘴里却泛起淡淡的苦味。 13.蝉鸣 陆知闲觉得贺行之今天不太对劲。 星期五放学,这种普天同庆的时刻,他却好像兴致不高。话也比平常少,只是时不时转过头看她一眼,眼里的情绪让人看不懂,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走到巷子口时,知闲终于忍不住,刚要开口问,手腕却忽然被他拉住。 贺行之转过身跟她面对面,认真盯着她的眼睛,好像要从里头看出什么来。 “陆知闲,”他说,“你喜欢男生打篮球吗?” “啊?”知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有特别喜欢但也不讨厌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中午在操场看到你了,”他皱了皱眉,语气低低的,“你在拍一个男生打篮球。” 他的眉眼好像是生气的样子,可嘴角却往下撇,看着很委屈。知闲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神情,觉得新奇,还有点……可爱。 “你说季舟?我是帮林澄拍的呀,林澄暗恋他好久了。”知闲解释道,又想起中午自己像个狗仔记者一样,有点好笑:“你都看到我了,怎么没叫我?” 贺行之眉头一下子舒展开,眼角瞬间溢出笑意。 知闲突然灵光一闪,忽然凑近他半步,眼睛闪着亮光:“你不开心是因为看到我拍季舟?”她声音明快,尾音带着点得意,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对啊。”贺行之轻轻别过头整理了下呼吸,又转回来看着她,眼神坚定而坦率:“我吃醋了。” 知闲没想到他会说得那么直白,脸一下红了。 “我看你拍得那么认真、那么开心,还以为你喜欢他。”贺行之继续说,眼神一直没从她脸上移开。 知闲急了,嘴巴比脑子先做出反应:“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右手啪的一下捂住嘴巴,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低下头避开贺行之炽热的视线。 贺行之又被她可爱到了,他忍不住俯身靠近,侧着头以便能看清她的脸,语气带着笑:“你喜欢的是谁啊?” 知闲脸颊上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脖子,她抬起手作势要捶贺行之,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就往前走。 贺行之在后面笑出声,几步追上她。两人并肩而行,谁都没说话,却都忍不住侧过头偷笑。 穿过巷子,走到林荫道时,树上的蝉此起彼伏地叫着。 “昨天还没听见蝉叫。”知闲仰头望向枝叶交错的树影。 “我也没听见。好像一夜之间蝉就全醒了。”贺行之也抬起头,寻找那些藏在树叶间的声音源头。 “你喜欢打篮球吗?”知闲忽然问。 “喜欢。”贺行之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又急忙补充:“我打完球都有立刻洗澡的!” 知闲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她之前随口抱怨班上男生打完球全是汗味。她噗地笑了出来,转过头看着贺行之,一脸认真地说:“那下次你打球跟我说,我也给你拍照。” 贺行之觉得自己的心脏又被击中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炸开。他想立刻抱住她,捏捏她的脸,再捧住脸狠狠接吻。他想起自己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词,叫「可爱侵略症」,是说人在看到特别可爱的事物时,大脑会产生某种侵略性冲动,来对抗因为过于喜欢而失控的情绪。 他喉结动了动,快要伸出去的手悄悄握成拳,强行收了回来。 快走到小区门口时,贺行之回想着自己前一晚反复改了五六遍的表白词。 “你想不想再去公园走走?”他问。 知闲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周末要去邻市参加太外婆的寿宴,得先回家准备东西了。” 其实理行李也没有那么着急,只是她急需一个冷静的空间,再跟贺行之待下去她真的要心跳过快了。 “那周一见?”贺行之有些不舍。 知闲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周一见。” 走出几步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贺行之果然还站在原地。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笑着朝她挥手。 知闲心想,到时候她一定要亲口告诉他:“我喜欢的就是你。” 14.晚风 回到家,陆知闲越想越觉得少了点什么,今天如果就这样结束实在太可惜了。 吃完晚饭,爸妈带着狗狗出门散步。她站在窗边,晚风裹着蝉鸣声扑面而来。今天是夏至,白昼刚刚退场,风里还带着太阳残留的暑气。知闲忽然很想出去兜风,和贺行之一起。 于是立刻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你在家吗?】 【外面天气很舒服,要不要一起去兜风?】 【可以骑你的小电驴去夜市。】 对面几乎是秒回: 【在家。】 【好,等我五分钟。】 知闲一下子雀跃起来,给爸妈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和林澄出门一下,就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她还是站在那棵槐树下等贺行之,树上的蝉不知疲倦地叫着,却并不让人心烦。 没一会儿,贺行之骑着他的小电驴到了。知闲迫不及待地跨步坐上后座,手却一时不知道放哪里。她在贺行之腰侧和后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搭了在他肩膀上。 坐稳之后,贺行之轻轻一拧车把,缓缓驶出了小区。 到了马路上,速度逐渐提起来。迎面吹来的晚风一下子冲散了夏夜的闷热,两人的头发被吹得飞舞起来。知闲又闻到贺行之身上那股好闻的柚子味,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 “贺行之,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你,不是远足那天。”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什么?”呼啸的风声太大,他没听清。 “没事。我说,我好喜欢兜风啊!”她笑着,扯着嗓子喊。 知闲一直很喜欢坐电动车。小时候父母不放心她放学自己回家,经常骑电动车去接她。小小的她就坐在车后座,看着沿途风景倒退着飞驰,觉得比坐汽车有意思多了。 车驶到江边,江面吹来的风格外凉爽,知闲只觉得整个人无比舒畅。 “我们等下来江边坐会儿吧。”她大声喊。 “好。”贺行之也喊着回应。 夜市离江边不远,两人停好车走过去。 里面热闹极了,五颜六色的灯牌看得人眼花缭乱,各种小吃的香气飘在空气里。还有套圈和扎气球的小摊,烟火气十足。两人都刚吃过晚饭,便只买了盒水果切盘,准备去江边坐着吃。 江边比夜市清静得多。一江之隔的对面是繁华的新城区,高楼大厦的灯光倒映在水面,一派车水马龙、纸醉金迷的景象。这一侧却充满生活气息,散步、遛狗的人慢悠悠地走,偶尔有几个夜跑的人超过,有人靠在栏杆上吹风,有人坐在长椅上发呆。 两人找了个树下的长椅坐下,离江不远,又隐蔽安静。 一人一根竹签吃着水果,知闲忽然想起刚才车上的话还没说完。 “你第一次看到我是远足那天?”她问。 贺行之点点头:“在环山公路上,你走在我前面。” “我第一次看到你比那早多了。期中考前,我去新开的那家游泳馆,在门口看到你了。”知闲笑着,眉头却故意皱起来:“我们当时擦肩而过,你是不是完全没注意到我?” 贺行之努力回忆,那天他确实看到有个女生站在门口,但他刚游完泳,没戴眼镜。他度数其实不深,但有些散光,不戴眼镜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像隔了层雾。 “对不起啊,我那天没戴眼镜,没看清……如果戴了眼镜肯定会注意到!” “哼!”知闲假装生气地撇过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害我那一周每天都去游泳馆,结果你再也没出现过。” 贺行之第一次知道这些事,又开心又心疼,“是我不好,要是那天戴了眼镜,我们就能早点认识了。” 知闲噗地笑出来,抬手摘下他的眼镜:“这样你看得清我吗?” 贺行之摇摇头:“五官能看清,但有点模糊。” 知闲把眼镜折起来放在椅子上,又把脸凑到他面前,笑着问:“那这样呢?” 她的脸因为拉近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清晰,贺行之的呼吸停了半拍,喉结微动。 “看得很清楚。”他低声说,目光落在她微笑的嘴唇上,又看向她的眼睛。江边的灯光倒映在她瞳孔里,变成星星点点的亮光。正中有个倒影,是他自己。 贺行之缓缓低下头,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他看到自己在她眼里渐渐放大,直到挡住了背景里的一切。他忽然想起中午误以为知闲喜欢别人时,他当时在想:怎么才能让她眼里只有我? 现在,他的愿望实现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知闲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仰起头,最后的一点距离也没有了。 嘴唇相贴的瞬间,两个人几乎屏住呼吸。 贺行之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耳后,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脸颊。知闲伸手环上他的脖子,整个人更贴近他。 嘴唇微张,彼此小心翼翼地贴合、捻磨。 贺行之一只手伸到知闲脑后,轻轻按住,加深了这个吻。 知闲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泡在贺行之的味道里,连嘴巴都是刚才吃的柚子的清香。 两人都是第一次接吻,动作带着生涩的笨拙。 分开的时候,两人都喘着气,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知闲把头埋进贺行之怀里,声音闷闷的:“你嘴唇好软,好好亲。” 贺行之抱住她,下巴轻轻靠在她肩上。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觉得自己快要醉了。 他摸摸她的头发,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陆知闲,我喜欢你。” 她看着他,笑着说:“我也喜欢你。贺行之,我好喜欢你。” 两个人又紧紧抱在一起。晚风拂过,把两人抱在一起的轮廓吹得柔软又温热。 回家的路上,知闲环住贺行之的腰,整个人靠在他背上。 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她突然有点口干舌燥。她的目光从他宽阔的肩膀一路滑到精瘦的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贺行之握着车把,感受到后背贴上的温软,心跳得飞快,差点没稳住方向。他喉结滚了滚,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路面。 到了小区门口,知闲说在这下就好,到家楼下怕被爸妈看到。 她跳下车,笑着挥手:“你快回去吧,骑慢点。” 贺行之点头,笑着说:“晚安,女朋友。” 他坐在车上等她进去。 知闲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猛地转身跑回来,像一阵风一样站到他面前,在他嘴唇上“啵”地亲了一下。 “晚安,男朋友!” 说完撒腿就跑,头也不回。 贺行之愣了几秒,然后笑出声来。看着她的背影跑进夜色里,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15.台风(微微h) 整个周末,陆知闲人在太外婆寿宴上,心却早已飞到千里之外的贺行之身上。她一有空就拿出手机和他聊天,还要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怕笑得太开心被亲戚们察觉。 妈妈许久未见外婆,想多待两天。布丁也喜欢这里的大院子,还和隔壁邻居家的大黄成了朋友,死活不肯走。于是爸妈决定带布丁多住两天,知闲因为周一要上学,就先坐高铁回家。 周一早晨,知闲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期待去学校过。走出家门,突然发现天上乌云密布,阳光被遮得一干二净。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潮湿气味,她转身回家拿了把伞。 到了学校,大家果然都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上午第二节课,天愈发阴沉,风也越来越大,教室外的树枝被吹得发了疯似的狂舞。大家频频往外看,老师不得不屡次敲黑板,试图拉回学生的注意力。 一下课,大家就迫不及待地冲到走廊上。天上的乌云压得更低更密了,狂风把树叶吹落地面,又卷着地上的落叶形成漩涡。一切都在飞舞,仿佛风的轨迹被具象地画了出来。靠窗的课桌书页哗哗翻动,窗帘几乎被卷出去,整栋教学楼都像在风中战栗。 明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恶劣天气,大家却都很兴奋。好像这日复一日、一沉不变的生活,终于被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撕开一道口子,一切日常秩序都被打乱,露出原始的缝隙。远方呼啸而来的风带来海面的水汽和泥土的腥气,带着久违的野性,一下子把学校变成了远古的洞穴。所有人都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里不同寻常的潮湿,这一刻,大家仿佛回到亿万年前的智人,不用考虑作业、上课,不去烦恼现代社会的任何,只是看着天空,在风雨前静默伫立。 到了中午,雨还是没下,风却大得几乎让人站不稳。大家走去食堂的路上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在露天走道上跑来跑去。知闲和林澄也拉着手奔跑,风把衣服裤子都吹得鼓鼓的,知闲感到一种久违的自由。 在食堂碰到贺行之,他端着餐盘走到知闲身边,笑着问:“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吗?” 知闲笑着摇摇头。林澄早已听知闲讲了之前发生的事,调侃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等贺行之的朋友也打完饭坐下,两人就这么向彼此正式介绍了最好的朋友。 下午第一节课,闪电把乌云划开一道口子,整个天空骤然一亮,巨大的雷声紧随其后。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教室的玻璃窗也被吹得呼呼响。同学们的注意力彻底被窗外吸引,小声讨论着会不会停课。老师也放弃了挣扎,干脆借大雨带大家复习天气地理。 知闲看着窗外仿佛世界末日的景象,心里却涌上一股奇妙的安全感。她坐在坚固又温暖的教室里,身边是熟悉的同学和老师。窗外风雨如晦,教室里却有光亮和人声,就算是真的末日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第二节课下课,校园广播响起: “各位同学请注意,原本预计不登陆的台风‘鲸鱼’受副热带高压影响,路径发生偏移,预计将于明日登录我市。据教育局通知,今天下午提前放学,明天全市中小学停课……” 话音刚落,全班一片沸腾,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广播还在继续: “后续复课时间将另行通知。请同学们在教室等待家长接送,自行回家的同学务必注意交通安全……” 每个教室和走廊上都响起巨大的掌声,大家兴奋得如同上蹿下跳的猴子,知闲和林澄也大笑着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击掌。 班主任无奈摇摇头,也还是被人群感染笑出来,一边发着试卷一边喊:“兴奋可以,安全第一!记得写作业啊!” 林澄边理试卷边问:“你怎么回家?我爸来接我,顺便送你回去吧。” 知闲摇摇头,笑着说她和贺行之一起回去。刚才广播宣布停课的时候,贺行之就给她发消息了。她打开手机,爸妈发来一长串的语音和文字。告诉她台风影响高速封路,他们只能等台风过后再回来。还叮嘱她家里有哪些吃的,叫她关好门窗别出去。 知闲让他们别担心,就背起书包和林澄告别。一路小跑冲下一楼,贺行之已经在那里等她。 “要不打车吧?”他望着滂沱大雨,有些犹豫。 知闲却很兴奋,“现在肯定不好打车,走回去也才五六分钟,淋湿了就淋湿了呗。”她想起小时候的下雨天,她总是不喜欢打伞,觉得淋雨跑来跑去很好玩。长大以后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于是两人撑着伞走出校门,路上已经有了大大小小的水坑。伞在狂风中几乎要散架,雨斜着打进来。知闲干脆收起伞,冲他喊:“贺行之,我们一起淋雨吧!” 雨水打在身上,她的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贺行之也笑了,摘下眼镜放到书包里,收起伞,牵起她的手。 他们一路淋着雨奔跑,水洼四溅。却完全没有淋成落汤鸡的狼狈,只是大笑着、叫喊着。知闲忍不住踩到水坑里,贺行之也陪她踩水。大雨带着孩提时期的自由气息,冲刷了长大后的一切伪装,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尽情发疯。两人大笑着,反正路上没什么人,仅有的几个行人也忙着躲雨,根本没人在意他们在干什么。 走到那条熟悉的小巷,知闲一眼就看到他们曾经躲雨的屋檐,她拉着贺行之钻进去。可这次的雨比那天要大太多了,小小的屋檐成了摆设,风卷着雨水毫不留情地扫进来。两人的校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每一道线条。 贺行之衣服紧贴着腹肌的轮廓,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也滴着水。知闲喉咙发干,眼神毫不掩饰地在他身上流连。贺行之也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她忽然想起前两次经过这里,她都想把他按在巷子里接吻。 事不过三。 她这样想着,一把按住贺行之的肩膀,把他抵到墙上,踮起脚就吻了上去。 贺行之立刻反应过来,双手扣紧她的腰,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大雨哗啦啦地砸在屋檐上,风卷着雨水打在两个人脸上和身上。他们却完全不在意,只顾着唇齿缠绵,气息炽热而急促。这个吻和之前不同,两个人都带着急切和贪婪,张开嘴追逐着彼此的舌头,毫无保留地倾泻积攒已久的情欲。 知闲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胸口起伏得厉害,不自觉地往他身上靠。两人贴得严丝合缝,贺行之清晰感觉到知闲柔软的胸部正磨着他的胸膛,每一下都让他心跳更快。 知闲突然感觉到小腹处传来一阵温热的顶撞感,是贺行之硬了。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感到一阵酥麻从腰间蔓延开来。下面也湿了,内裤都变得黏糊糊的。阴蒂隐隐发胀,迫切地想找什么东西蹭一蹭。她踮起脚,试图贴得更近。 贺行之自然也察觉到了,她柔软的花穴正蹭着他那处,他爽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往前顶了顶。两人的呼吸更乱了,亲吻得更加动情。嘴唇边来不及吞咽的口水流下来,和雨水混在一起。 直到知闲快要喘不过气,贺行之才终于放开她。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整个巷子只剩下雨声和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她环着他的脖子,又亲了一口,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爸妈今晚不在家……你要不要来我家?” 16.亲热(h) 贺行之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又在她唇上落下重重一吻。 就这样,他们牵着手,在大雨里奔向知闲家。 到了家门口,两人先把书包上的水抖落。知闲拿出钥匙,手却微微发抖,试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锁眼。进门后,两人先把书包打开检查,好在书包是防水的,里面的试卷和课本一点也没湿。 两只书包被挂在阳台晾衣杆上,知闲带着他走进自己房间:“先去洗澡吧,不然会感冒。你用我房间的浴室,我用客厅的。我洗头比较慢,你洗好了就先坐一会儿。”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新浴巾递给他,眼神却不敢直视。 两人脸都红透了,却硬撑着强装镇定,各自去洗澡。 贺行之走进浴室,立刻闻到熟悉又带点暧昧的气息。知闲的沐浴露、洗发水、她的毛巾、她的味道充满了整个浴室。他觉得自己就像踏进了知闲的世界,完全被她包围,身体也跟着发热。他拿起洗发水倒在掌心,手指一滑就想起她柔软的身体,不受控地又起了反应。 知闲也没好多少。她洗到一半,就忍不住开始回味刚才的吻。花洒水冲到下面,她轻轻一哆嗦,忍不住夹住了腿。 两人都想快点洗完,却又生怕洗得不够干净。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他们比任何一次都更认真地清洗着身体。 贺行之洗完后才意识到,他仅有的一套衣服已经湿透了,这会根本没衣服穿,只能把浴巾围在腰间。吹干头发走出浴室,知闲果然还没洗好。他裹着浴巾也不好意思坐,就那样赤着上身站在她房间。 知闲的房间完全是她的风格,柜子上除了书,还有各种可爱的小摆件。墙上有块巨大的毛毡板,贴着她拍的各种照片。贺行之走过去看,上面有她拍的风景照、和家人朋友的合照、狗狗布丁的照片。还有一些知闲单人的拍立得,她或是笑得很开心,或是摆出搞怪的表情和姿势,看得贺行之忍不住笑出来。他一张张看过去,忽然看到一张眼熟的照片,是远足那天的他。旁边紧挨着一张同样场景,但他没见过的——画面里的知闲正举着相机拍他,看起来是她朋友拍的第三视角。他心想: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等下一定要让知闲把原图发给他。 正看着照片,门开了。 他转头一看,知闲站在门口,穿着睡裙,头发吹得八九分干。 她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见贺行之全身上下只裹了条浴巾,“啊”得叫出声,本想转头,又忍不住多看一眼。 贺行之的身体简直和脸一样,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肩宽腰窄,肌肉薄而紧实,方才在湿透的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腹肌此刻清清楚楚展现在她眼前,清晰得像雕刻出来的线条。知闲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裙摆下湿得一塌糊涂。 贺行之笑着朝她晃了晃照片:“这张怎么没给我看过?还有……可以借我一件衣服吗?” 知闲意识到秘密被发现了,索性一言不发,直接走到他面前。 她的手落在他赤裸的上身,沿着肩膀、胸口、腹肌一路点火。贺行之闷哼一声,边吻住她,边把她抱起放在书桌上。他就站在她分开的两腿之间,身体亲密地贴在一起,唇舌交缠。 他的手从她的腰窝一点点往上,快碰到乳房的时候,他嘴唇微微离开,哑着声音问:“可以吗?” 知闲点点头,下一秒又主动吻上来,轻轻吸吮着他的舌尖。 他的手隔着衣服揉捏,大手正好能把一只乳房包裹住,手感软得不可思议。她喉咙发出轻喘,身体下意识往他身上贴。 她想扯掉他腰间的浴巾,却因为接吻视线受阻,扯了好几下都没成功。贺行之的手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乳房,带着她把浴巾扯掉,引她握住自己早已坚硬的炽热。 知闲一触碰到那惊人的尺寸就身体一抖。贺行之低头吻她,舌尖一路向下,舔过耳垂、脖子、肩膀,牙齿轻咬着她好看的锁骨。 知闲受了刺激,手上不自觉用力,把肉棒抓得更紧。听到他难耐地吸了口气,她仿佛得了趣,开始上下撸动。 “知闲……”他低低叫她的名字,声音沙哑。手从她裙摆下沿钻进去,不带任何阻隔地在胸上揉捏。感受到她皮肤的滑腻,他忍不住抓着衣服下沿,把她的睡裙整个脱掉。 这下两人都赤裸相见了。知闲乳房的两粒顶端已经立了起来,像两颗鲜红的果子。他忍不住一口含住,吸吮着乳头。一只手抚摸着被冷落的另一只乳房,一只手往下探到她的花穴,就摸到一手湿润的黏液。 他笑起来,嘴巴松开乳肉,把手伸到两人面前,手指微微张开,黏液就在手指间牵连成丝。“已经湿成这样了。”他说着,把手指伸到嘴边,舔了一口她的爱液。 知闲被这景象刺激得更加难受,迫切地想要什么东西来磨一磨。大腿夹紧了他的腰,湿漉漉的阴部在他腹肌上蹭来蹭去,留下一道道水痕。 贺行之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只手伸下去,中指和食指在她阴唇上画着圈抚摸,又往上找到探出头的阴蒂。 “嗯……啊……”知闲仰起头,身体战栗。她以前也有过夹腿,偶尔也会自己摸阴蒂,却没有这么舒服。她觉得全身都在发痒,扭着身子去亲他。 贺行之一手摸花穴,一手揉捏乳房,嘴唇密不透风地吻着她。 感受到她下面的水越流越多,他松开她的嘴唇,缓缓蹲下去。吻沿着脖子到乳房,再到她平坦又有些肉肉的小肚子,最终落在最敏感的地方。 他伸出舌头,沿着细缝舔了一圈,又舔弄着阴蒂,用嘴唇轻轻吸吮。他第一次做这些事,不确定自己舔得对不对,留心观察着她的反应。 “啊,不……不行了……好舒服……”知闲两手摸着埋在腿间的头,手指伸进去,难耐地抓住他的头发。她的两条腿架在他肩上,颤抖着紧紧夹住他的脸。贺行之感受到她柔软的腿肉贴着他的脸,她喉间抑制不住的呻吟听得他肉棒硬到快爆炸,一只手伸下去自己撸着,一只手勾着她大腿,更卖力地舔弄起来。 不一会儿,知闲全身都颤抖起来,呻吟也变得高昂。她两手死死抓着他的头发,脚踩在他背上,脚趾蜷缩起来,夹着他精瘦的背肌。“不行了……要到了……哈啊……”她身子整个弓起,高潮像巨浪一样几乎把她整个人掀翻。 贺行之吞咽着小穴喷出的液体,继续舔着阴蒂帮她延长高潮的快感。剧烈的高潮过后,知闲几乎脱力,整个身子往后仰去。他连忙站起来抱住她。 他的整个下半张脸都湿漉漉的,看得她更加脸红心跳。高潮后的身体绵软无力,她瘫软在他怀里,整张脸通红,喘着气抱住他。 贺行之笑着吻她,舔着她嘴角:“走,我们去床上。” 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高潮后的满足。他一把抱起她,两手稳稳拖着她的臀肉,唇齿交缠地向床走去。 17.夜晚(h)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又缓缓滑落,形成一道道模糊的水痕。 屋里的两人却完全顾不上这些。 贺行之轻轻把陆知闲放在床上,整张脸埋进她的胸口,唇舌吮咬吞吃着乳肉。两人侧躺着面对面,他带着她的手握住自己的肉棒套弄。知闲的手细腻柔软,一下一下地撸动着,还坏心眼地用大拇指刺激敏感的龟头。 他平时也会自慰,可喜欢的女孩子帮他撸的刺激实在太大。贺行之整个人像绷紧的弦,很快就被逼到了边缘。他带着她的手包裹住顶端,舌头缠上她的,终于在剧烈的喘息中泄在她掌心。 他额头贴着她的,嘴唇微张,两人的喘息交缠在一起。他喘着气,为自己射得那么快感到些许羞耻。等稍微平复下来,立刻从床头拿来餐巾纸,仔细地为她擦手,把她掌心的白浊全部清理干净。动作轻柔,甚至带点郑重。他团起纸巾扔进垃圾桶,又亲了亲她的手,俯下身,在她脸颊处留下轻吻。 “好舒服,宝贝做得真好。” 他低声说着,带着笑意。知闲也回应地亲了亲他的脸,贺行之感觉自己又起了反应。 他跪坐在床上,两手握住知闲的膝盖打开,将她的双腿架到自己肩上。她的花穴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眼前,湿润饱满,黏液在灯光下微微反光。知闲羞得抬手捂住脸,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轻轻发颤。 他笑着俯下身,亲吻她的指缝和手背:“别害羞,很漂亮。” 说完便低下头去,唇舌贴上她的花唇,先是轻轻一吻,然后张口含住,舌尖灵活地舔弄、搅动,像是在接吻般吮吸着阴蒂。他的动作比刚才熟练许多,知闲很快就陷入快感中。她脑袋向后仰起,微微翻着白眼,喘息一声声混着呻吟。 她试图伸手去抓住什么,指尖在空气中慌乱地摸索。贺行之观察着她的反应,一边舔着她一边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知闲全身颤抖,腿紧绷着收拢,口中溢出一声长长的呻吟,小小地登上高潮。 他从她腿间抬起头,看着她高潮后失神地喘气,颇有成就感地笑了出来。知闲感受到他的气息喷在阴部,小腹又开始一阵阵收缩。他也发现了,低下头用鼻梁去蹭她的阴蒂。 知闲被他逗得直躲,身体弓起:“啊…真的…不行了…才刚刚……”她声音发颤,带着难耐和余韵未消的敏感。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不知道是要把他推开,还是摁得更紧。 他一边舔着,一边抬眼看她的反应:仰起头的下颌,张开的嘴唇,微微吐出的舌尖……她看起来色气十足,带着一股让人完全抵挡不住的媚态,他几乎要忍不住内心最下流的想法。他一只手伸上去,食指与中指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指尖探入,夹着她的舌尖纠缠。 知闲的花穴猛然收紧,又涌出一股花液。他知道她喜欢这样,于是顺势把手指更深地探入。知闲主动伸出舌头绕着圈舔弄,最后用嘴巴把他修长的手指紧紧含住,细细吮吸。 “哈…喜欢…好喜欢……”贺行之把手指抽出时,知闲含糊地喃喃,声音酥软得不成样子。 贺行之唇边带笑,又俯下去含住她还露在外面的舌尖吸吮。然后托着她的脸,拇指按上她因情欲而红得发烫的唇瓣,低声问:“喜欢什么?” “喜欢…手指…好喜欢舔手指……”知闲喘着气回答,两手握住他的手,又重新伸出舌头舔弄他的指尖。 “喜欢谁的手指?”他挑眉笑了,坏心眼地把手往后抽。 “贺行之的……喜欢贺行之的手指……”她急了,紧紧抓住他后退的手。 他垂下头和她舌头交缠,又贴着唇问:“只喜欢手指吗?” “呜呜……舌头也喜欢…嘴唇也喜欢……行之所有地方都喜欢……”知闲被他折磨得不上不下,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宝贝真乖。”他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重新把手指探进她嘴里逗着舌头。又低下头亲吻她湿得不成样子的阴部,一次次舔弄,直到再次把她送上高潮。知闲张着嘴大口喘着气,爽得眼神都有些失焦,浑身瘫软地躺在床上。 贺行之俯身亲吻着她失神的脸,呼吸还带着浓浓的情欲。他握起她的手,引导她摸向自己早已硬得发胀的肉棒,声音低哑地在她耳边问:“宝贝,也帮帮我,好不好?” 知闲从高潮的余韵里缓缓回神,手指在他的引导下轻轻握住那处滚烫。他们面对面躺着,贺行之抹了一把她溢出的爱液,涂在自己肉棒上作润滑,又握着她的手带着一起上下套弄。 “对,就是这样……啊……”他脸埋在她的乳房上,含着她的乳头喘息。 知闲看着他眼尾泛红、额头冒汗的模样,指尖动作更卖力了些。还学着他揉自己阴蒂那样,用指腹轻按顶端,缓缓画圈。 “哈……宝贝学得真快……”他唇齿贴着她的皮肤,一边喘着气,一边含糊地夸奖她。 贺行之低头看着她的手在自己肉棒上上下滑动,喘息渐重,又含着她的耳垂低声问:“宝贝,用大腿帮帮我,好不好……” 知闲被他喷洒在耳边的气息烫得心头一颤,整个人几乎软在他怀里。 “好……”她轻声回答,“但是不能碰到阴道……” 其实她心里也很想用肉棒去磨自己的小穴和阴蒂,但她知道今天没准备好,没有安全套,就算是体外蹭蹭也有风险。 “我知道,放心。”贺行之亲了亲她的唇,低声安抚,又轻柔地把她的爱液涂在自己的肉棒和她的大腿内侧。 他轻轻抬起她一条腿,把肉棒夹在她的大腿间。刻意留出一段距离,不让龟头碰到花穴,只在她柔软的腿根来回顶弄。他边挺身边想,等下次戴了套,一定要贴着她的穴狠狠地磨。 为了让她夹得更紧,他一只手枕在知闲脑后,搂着她脖子深深接吻,另一只手按住她臀肉,手臂将她整条腿紧紧锁住。 每一次抽动都深入到底,肉棒蹭过她细腻的肌肤,卵蛋拍打在大腿上,发出咕叽咕叽的水声和拍打声。 他们的上身紧紧贴着,她的乳房被他的胸膛压得微微变形,柔软的小腹贴着他的腹肌缓慢地磨,身体的每一处接触都仿佛着了火。 “知闲,叫我的名字……”他舔吻着她的颈侧,难耐地请求。 “行之……贺行之……”知闲软在他怀里,贴着他耳朵一声声叫着。 贺行之感觉自己快要射了,他立刻起身抽出肉棒,手快速撸动着,喘着气,将所有欲望悉数释放在知闲的胸前。 温热的白浊洒在她透着粉的乳房上,一点点地沾染、流淌。他喘着气俯身下来,用手掌揉捏着她的乳房,把精液涂满每一寸肌肤。 知闲仰面躺着,白皙的皮肤泛着潮红,微张着嘴喘息不止。他欣赏了片刻,才拿起餐巾纸,温柔地为她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她。 “我们去洗澡吧,给你冲干净。”他低声说着,吻了吻她的嘴唇。 知闲已经累得完全不想动,只是轻轻点点头,任他把自己抱到浴室。 贺行之抱着知闲进浴室时,她脑袋靠在他肩上,整个人像融化了一样。 “还有力气站吗?”他声音低哑,带着温柔的笑意。 知闲摇摇头,声音软软地撒着娇:“不想动……” 他扶着她站好,让她后背靠着自己胸膛。水流打在两个人身上,冲洗着亲热的痕迹。 “有点黏……”她低声抱怨,头往后靠在他肩上。 “我来。”他把花洒拿在手中,另一只手轻柔地抚过她胸前,指腹摩挲还残留着他痕迹的肌肤。她胸口上沾着未干的白浊,混着水流沿着腰线滑下。 贺行之轻柔地清洗着,知闲靠着他,感受到他那根又有些硬起来的肉棒轻轻顶着自己大腿,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 “怎么又硬了……”她轻轻推他一把,却毫无力气。 他低笑,声音贴在她耳边:“你这样贴着我,我控制不住。” 水流流到阴部,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夹了夹腿。“乖,马上就好了。”他俯身吻了吻她脸颊,用花洒与指腹冲洗着最私密的地方,动作细致又温柔。 他给知闲洗完,又快速把自己冲洗干净。给她和自己都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后,抱着知闲回了房间。 “有新的床单吗?我来换。”他问怀里的知闲。 “在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知闲眼睛都快闭上了,嗓音软成一滩水。 贺行之把她放在椅子上,找出干净床单利落地换好。刚铺好床,知闲就睁开眼,向他张开双臂:“抱我上床。” 他轻笑,把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刚才舒服吗,有没有我需要改进的地方?”他躺在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 “很舒服……好喜欢……”她喃喃,脸颊轻轻贴着他的脖颈蹭了蹭。 “我也很舒服。”他笑着轻吻她的头发,“要不要再来一次?” 知闲吓得一下子睁开眼,连忙推他:“不做了不做了,真的困死了。” 她转过身背对他,缩成一团。他笑着从后面抱住她,贴着她耳边说:“晚安,宝贝。” 外面雨下得更大了,狂风吹得树枝哗哗作响。屋里却温暖而宁静,新换的床单包裹着相拥的两人,鼻尖贴着鼻尖,呼吸相连,一点点沉进甜腻的梦里。